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温度与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快穿之甜文终结者 作者:骋梦 文案: 陈子墨是一个自带毁灭甜文属性的丧女。 不管穿越到什么情景模式下的甜文里,她都一定会力挽狂澜,充分发挥自身属性,最终把这篇文从甜文彻底毁成虐文。 一个不信邪的系统,偏偏要拯救她。 为她设定了诸多经典甜文场景,想让她体验身为甜文女主单纯无脑只是被人纯纯爱着的感动。 但是,系统一次又一次无情的被打脸了。 PS:系统是无辜的,请不要伤害它。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子墨 ┃ 配角:系统 ┃ 其它: ==================   ☆、第一章      桌上的钟还有半刻才到五点半。   但陈子墨已经完全不再做任何事了。   换到以前,她可能还会利用这十几分钟再去签几个文件,盯一盯系统,看看有没有新来文。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她。   现在的她,心里只有四个字:   生无可恋。   说起来,她其实算是人生世界的佼佼者,公务员,正儿八经的编制。有政府替她交社保。父母已退休,养老和医疗都不用愁,家里的独生女,上班十年,虽然历经曲折,可最后还是站在了这里。   非要说遗憾的话,她今年32岁,未婚。   嗯,她像大多数女孩一样,在读书的年纪拼命读着书,在找工作的年纪拼命找工作,在上班的年纪拼命上着班,她觉得自己没有不拼命的地方。   除了恋爱的时候,不够拼命。   这种事,怎么能够拼命呢?   她想,爱情嘛,太刻意就不叫爱情了。   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来到的,才叫爱情。   这样不争不抢的好女孩,活到了现在,没有爱情。   没关系,她还有几个大龄未嫁的闺蜜可以互相安慰,彼此舔舐伤口,一起痛骂男人没眼光。   是的,这样闹闹腾腾的渡过了一晚,又是开心快乐的一天。   直到那一天,父母又再例对她提出去相亲,对方是个在郊区开店的老同学的儿子,初中毕业,从学历到职业都不符合她的胃口,她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   结果发生了,全家十年以来最严重的争吵。父母对她说了各种不太好听的话,例如你眼光这么高,才会现在都嫁不出去;看看小区同龄的,人家都已经生二胎了;我们压力也很大,多少人在看着我们家的笑话……   她默默一言不发,闷头吃饭,心想,没事儿,就跟以前一样,让他们说一说,发泄出来就好了,反正父女俩没有隔夜仇,谁会跟自己的亲爹妈较劲呢。   然后,她听见了自己妈说了三个字:   “赔钱货。”   在她眼中,含辛茹苦辛勤养育她的母亲对她说了她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的一句话:   “你就是个赔钱货。”   陈子墨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来,望了父母一眼,他们面容愁苦,长吁短叹不已,好像是她犯了什么罪,不对,好像是她杀了什么人,罪无可恕。   她有些面容呆滞的说了一句:   妈,你刚刚说什么?   她爸爸十分不满的大声回道:   “你妈说你是个赔钱货,30多岁了,还住在娘家里,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陈子墨蹬的站起身来,   “什么叫赔钱货?我没工作吗?我靠你们养了吗?我每个月给家里多少钱,这房子还是用我的名义才买下来的。屋里的大件哪样我没出过钱。你们说要出国玩,我二话不说拿三万出来。我说要搬出去住,你们说没结婚出去住有人说闲话。好,我怕你们辛苦,反正没结婚住在家里也可以做家事。全家做饭洗碗洗衣服哪件不是我做的?这样,你们还说我是赔钱货?我啃老了吗?我没有为这个家付出吗?”   她爸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的说:   “但这里是我和你妈的家。你一直没结婚。我们丢人。”   陈子墨觉得她仿佛听到了活了三十年来最大的一个笑话。   是,因为没结婚,因为丢人,哪怕你为父母做了再多,为这个家付出再多,也可以视而不见,就因为你丢人。   她妈继续说道:   “你这个岁数的,离了婚也好过没结婚。讲起来,人家顶多说你离了是遇人不淑。但是一直不结,人家会怀疑你有毛病的。”   她爹接话道:   “所以,我和你妈的意思是,你赶紧找个差不多的结了算了。”   陈子墨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亲爹亲妈能说出来的话,她颤抖的说道:   “什么叫找个差不多的结了算了?我万一这么稀里糊涂的结了,活的不好呢?”   她妈满不在乎的说道:   “离就离嘛,反正现在这个社会离婚也是很普遍的事儿。但你总是要先结啊。”   她爸继续补了一刀:   “你再不结,我们的面上真的挂不住了。出去遛弯都不好意思跟熟人打招呼。”   妈妈继续说道:   “是啊,我们就是太娇惯你了。才放纵你到了现在。现在是该管管你呢……”   父母的声音渐渐隐去,她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陈子墨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对自己是如此的孤立无援,亲身父母居然因为两三句闲话就逼着自己的女儿硬嫁。   离婚也没关系,只要去结,对亲戚朋友有个交代,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那我的幸福是什么,微不足道。   这种父母,我也不想要了。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陈子墨甩开了门,就近找了个宾馆住下。   第二天,让她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她本来只想回家取点东西,结果进小区门的时候,发现路过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有的还对她笑而不语,她觉得莫名其妙。   当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的血一瞬间冲向了脑门,终于明白了刚刚那些人究竟在笑什么。   自己的父母,正在发带有自己生活照的一张传单,字很清晰“有女三十,工作稳定,貌端体健,欲觅有为男青年为夫,条件不限,有意者请拨打电话……”   陈子墨实在忍不住下去了,上手就把传单夺了过来,对父母吼道: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嫌在家里丢人还不够吗?干嘛在小区发这种东西。这是处理闲置物品,清仓大甩卖吗?我还是个人吗?你们还有没有自尊心?”   她妈悠悠的瞪了她一眼,说道:   “吵什么吵,既然你不努力,就只有我跟你爸来想想办法了。”   陈子墨咬紧嘴唇,对父母说道: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去死。”   父母没有理她,以为她只是在说气话,   陈子墨脑子一热,搭电梯冲上了楼顶。   她往下望了望,真高,真晕,她又望了望蓝天白云,真好看。   楼下的人似乎发现了她在楼上,都惊讶的向上看了起来,有的还拉住了她的父母,对他们说了什么。   陈子墨的爹妈望楼顶望了望,大惊失色,大声叫唤的起来。   可惜,风太大,听不见。   她忽然想起,十年前,好像也有过这么一个瞬间。   自己也是站在了楼顶,不过没有跳下去。   当时好像也根本没人围观,只有她静静的一人站在那里。   最后,是怎么下来的。她记不清了。   她嘲讽的笑了一声,还不如当时就跳了呢,少受十年的罪。   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了。   陈子墨下定决心,痛定思痛,决绝的望了一眼楼下围观的人群,想着父母可能这时已经在往楼上赶了。   没意义了,她想,终究还是听到了那三个字啊。   她将双手摊开,背转过去。   闭上双眼,倒了下去。   围观的人群传出一阵惊呼声。   某个不知名空间里,   陈子墨感觉周身传来一阵冰冷的机器声,她很冷,全身都很冷。   “零七零八号,系统遗憾的通知您,您的第十次穿越任务再度失败了。”   陈子墨还是没有醒,但感觉到自己的脑电波仿佛在与系统对话:   “系统,为什么这次会提前达成虐文结局?主角为何会这么激烈的想自杀,她的境遇已经比普通人好太多了,工作稳定,生活优渥,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并没有沉重的生活压力。而且她只要再忍两天,就可以体验与初恋情人复合,被海归高富帅捧在手心疼爱的青梅竹马甜文完结版。只是被父母逼婚而已,哪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   系统用冷冷的声音回应道:   “每个任务的主角都会有自己一旦听到就无法逆转的想要死去的咒语,这是不可测因素。从本次任务失败的结论来分析,“赔钱货”三个字似乎对主角人格有很大的影响。她听到这三个字后,求死的意志就已经从内心开启了。这也是无法逆转的后果。”   陈子墨的脑电波继续说道:   “系统,所以下一次我如果要完成任务,还必须要避开求死的咒语这种东西?”   系统说道:   “是的,理论上是这样。可是,人言可畏,你生活的世界,对方究竟会说什么,你无法预测。唯有保持强大的内心,才有不断战胜新世界的可能。”   顿了一顿,系统的声音继续传出:   “零七零八号,如果你准备好了,我将即时为你开启下一个系统任务。你准备好了吗?”   陈子墨的脑电波思虑了片刻,坚定的回答道:   “零七零八号已经准备好,请问下一个系统任务是什么?”   耳畔传来系统最后的声音:   “外号‘甜文终结者’的零七零八号第十一次穿越开始,这一次你的任务模式将挑战霸道总裁宠溺小娇妻版甜文。希望你达成任务,挑战成功。”   陈子墨感觉自己有点慎的慌:   “已经搞砸十次了,这第十一次能成功吗?”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一)      陈子墨静静地待在机场的橱窗下,这是她今年第一次出门玩儿。她的心中有一种惆怅,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无聊和寂寞。   她和穆泽高已经结婚很久了,以前他还会经常陪着她出门游玩,但是现在,不知道是他年纪大了,还是已经另有新欢。他总是有各种借口。这一次,她赌气说,两个人必须一起出门,结果他临出门的时候,还是被公司的电话叫走了。她不知道这种人生,继续下去会什么样?好像这不是她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   是的,在普通人看来,她已经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女人。   特别是看在钱的份上,老公穆泽高是一家娱乐公司的总裁。手下养着无数的帅哥美女,可是,她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他会看中平凡无奇的她。她想,也许是当幼儿园老师的自己,在那个夕阳下照顾孩子的身影深深的打动了他。   又或者他根本也不过是一个孩子,所以,被她的母爱关怀所打动而已。   她常常在午夜时分醒来,寂寞非常。有时候是因为噩梦,有时候是因为空虚,必然会下意识的抚摸床的那边,希望能抱到一只身躯或是一只手,可是,永远都摸不到。   她觉得自己像在一座海洋的孤岛上面。那孤岛上并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她也曾经想过要不要跳下去,看能不能游到更丰富的彼岸,但是,她不敢,她没有开始新生活的勇气。那是她永远也触及不了的彼岸。   所以这次,她明明再三和老公说好,要一起出门旅行。可都已经答应了,临出门的那一刹那,那该死的手机又再度响起。她下意识的明白,这一次,他一定又没办法,走开了。老公接了电话,对她抱憾地笑了一下,她赌气地说,不用你陪,我自己去。   老公说,好,一个人开心点,我让司机送你,那边的房间和酒店都已经订好了,洪秘书做事,你知道的,最稳当。有什么事情,打我秘书的电话,第一时间派人给你解决。   他说完这些,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门口孤独的眺望着。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再也不要过这该死的生活,该死的日子。   飞机如期的在地面降落,她看着这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欢声笑语。那才是出门游玩的表情,有希望,有奇迹,有欢欣,有笑语。只有她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觉得索然无味,正准备转身离开,向大门走去却无意中撞到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方嬉笑道,没事,没事没事,被美女撞一下才是我的荣幸。她没心情和对方调笑,正准备离开。对方就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不太敢确定的叫了她的名字一声,你是陈子墨吗?   她这才有兴趣抬起头来,望了对方一眼。一身嘻哈的装扮,头上还带着一顶,只有去那热带小岛旅游才会带着的遮阳帽。头发,染成棕黄色,又或者是亚麻色,不知道,反正是时下的年轻人最爱的颜色。全身还穿着一些花花绿绿的挂饰,看起来就像一棵招摇无比的圣诞树。   她印象中,自己并不认识这样的人,起码,现在的社交圈里,没有这样的朋友。对方看了看她迷惑的神情,笑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高中同学呀,我是程风亮啊。   程风亮,那个让她高中三年牵肠挂肚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微笑着和她说着话。可是,当年那个朴素真挚,沉默寡言的少年,怎么变成眼前这样?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恍如隔世。   程风亮说道,咱们快有十来年没见了吧,你现在在哪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上班,已经结婚了。你呢?你在干嘛?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还不如你,你好歹都成家了,我现在还在瞎混,也没个正经工作啊。   他继续说道,我在娱乐圈混饭吃,就给人拍拍广告,不红,38线都算不上。   看到陈子墨周身的打扮,他明白,她嫁的非富即贵,如今,必然是一个阔太太。于是,更不好意思的说道,跟你比不了,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   陈子墨苦笑道:那有什么好日子,不过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吧。   两人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这问候的话一说完,接下来的话怎么说,都哑口无言了。   程风亮笑道,你看,我一直在忙着说话,都没帮你提行李,那你把箱子给我吧。两人互相问了一下,却发现,原来,双方定的酒店居然是同一家。程风亮高兴的笑道,正好正好,我来给老同学接风洗尘。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陈子墨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安慰,她觉得自己仿佛没有那么孤独了。好歹这趟旅程,还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心中的坚冰,好像融化了一下,又好像是被春风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真心的微笑。   程风亮为她轻轻拉开出租车的后门。她抬头望了一眼,那天边的夕阳真美,那阳光从棕榈树的缝隙中穿出,直直的一路照射过来。她突然感慨,真好啊,世界真美。我真该早点出来见见它。   -------   陈子墨觉得有点崩溃。这是甜文?系统你是在玩我吧?真的觉得很崩溃。这个语境从头到尾,都弥漫着一股悲伤哀怨的气息,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一个被丈夫遗弃的缺爱的女子,从哪儿甜文起啊。   陈子墨决定在内心世界,召唤系统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该不会是把她传输错误吧。她向系统发出了暗号,系统在脑波中同步中回应了她,   “零七零八号,你有什么问题?”   “你说这是一个霸道总裁宠爱小娇妻的甜文,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都看不到有丝毫甜蜜的情节出现?”   系统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搜索了一下相关的数据。答道:“从我们存储的数据来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你到达这个任务的时间点不太合适。霸道总裁已经成功的将小娇妻娶回家了,而且你们已经过了五年的婚姻生活,现在双方都处于一个对彼此感到厌倦的时期。况且你感受到的任务世界,很大程度上被女主的个人情绪所感染。所以目前的任务氛围,女主很哀伤,不可能,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甜蜜美满。”   “可是这不是甜文任务系统吗,现在这个情况,不正常呀。”   “系统遗憾地通知您,我们的任务模式还处于不断的完善和进化之中,所以,有各种突发事件也是难以预测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们的夫妻感情还算是平稳,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激化性的矛盾。所以你应该可以发挥你作为快穿人物的主动性,主动恢复你们之间甜蜜如初的感情。”   陈子墨简直感到无比崩溃,我都已经虐文十次了,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属性吗?   嗯,系统只能回答她,祝你好运。   事已至此,陈子墨的脑波也只能回归出租车的狭小空间里,与自己的老同学畅聊了起来。   她对程风亮说道,你现在在娱乐圈干嘛呢?我老公也是做娱乐圈的,真的,你说说我也许还可以帮你们牵个线搭个桥,让你们合个作。   程风亮傻呵呵的笑道,你太客气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拍拍广告,跑跑综艺的小艺人。高攀不起什么大公司的,你的好意心领了。   他既然已经婉言谢绝了。陈子墨也不好意思再强人所难。   两人很快到达酒店,将行李放下,就一起共进晚餐。晚餐十分愉快。两人一起回忆了年少时光,想起了当年的蠢事。   酒足饭饱之际,两人都毫无睡意,便提议去海滩上,看看月亮和星星。   海滩上人真不少,各种嬉戏打闹,还有放烟花的年轻人互相奔跑,他们羡慕的望着,想起了自己当年奔跑的少年模样。   陈子墨突然感叹了一声,要是能够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程风亮摇头,我可不愿意回到当年。我当年太惨了。   陈子墨想起,他那时高中都没有读完就突然转学的事儿。于是问了一句,你当年到底为什么不辞而别。   程风亮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爸爸做生意失败,欠了人家的高利贷,全家必须马上连夜搬家。   陈子墨没有说话。她想象了一下,程风亮全家一夜之间,兵荒马乱,丢兵卸甲,一路奔走的情景,突然生出了无限的同情。   这个人,比我苦。   她看着他,说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程风亮,笑了笑,对我而言没有好与不好,只有能活还是不能活。对于生活,我已经麻木了。   麻木,陈子墨觉得这个词也十分适用于现在的自己,自己的心境也只能用麻木来形容了吧。   突然有一个小男生将球不小心误打过来,正好要砸到陈子墨的脸上。她来不及躲闪,程风亮猛的站起,接了过去。虚惊一场,陈子墨觉得,心脏怦怦地跳了两下。   程风亮将球踢了出去,转回头,对她一笑。   她突然觉得,这一笑好熟悉。好像回到了当年她在篮球场等程风亮放学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住的很近,常常手牵手一起回家。程风亮如果赢了球,就会拿赢同学的钱,在路上,请她喝一瓶汽水。   这些年来,她从不喝汽水,不是怕胖,而是怕想起他。   怎么突然觉得无比伤感,在这个充斥着烟花和人声喧嚣的热闹海滩,只有她一个人,还是如此的悲伤。   程风亮踢完球兴奋的跑回来,却看到了她哀伤的表情,他有些不忍的问道,你没事吧。   陈子墨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一直就这样,习惯了。所有人都开心的时候,我都不会开心。   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我好像什么都不缺,又好像什么都缺。   程风亮看着她,突然感到无比的难过。   他轻轻地对她说道,我希望你能够过得好,真心的。   他如此真心诚意,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十七岁时为她买来汽水时的眼神一样。   陈子墨突然感到了一阵,揪心的疼痛。   十年还是十五年,太久了,没有人再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哪怕她的老公也没有。   她突然无法遏制的,紧紧抱住了程风亮,在他的肩膀上泣不成声,程风亮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他们接吻了,他们睡觉了,他们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程风亮看着她说,不会后悔吗?   陈子墨看着他的眼睛,就像看着天上的星星,说:我只是后悔,当初的自己。   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的自己。   夜深人静之时,陈子墨的脑电波再度召唤了系统,她怒不可遏说道:“系统,你确定这是甜文?我作为人/妻这都已经出轨了啊?还能弥补不?”   系统只是给了她八个字:“顺其自然,随心所欲。”   陈子墨开始怀疑自己根本就是进了一个假系统。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二)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我的名字,叫做程风亮。   我没有稳定的工作,稳定的职业。我看起来长得还不错,是的,就是靠着这一点总算能混口饭吃。   对对对,你没有误会。我就是那种靠着女人吃软饭的男人。   最开始我也想过出人头地,可是你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学历,没有背景,很难出头的,我也曾经想过老老实实的,做一份职业,过一种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很不幸,家里欠了高利贷,听起来,这像不像所有人的借口,但是在我这里,这不是说辞,这是命。   高中都没有读完,为了躲债,全家落荒而逃,东躲西藏,像老鼠一样。   偶然间,我在服装店卖衣服的时候,被一个星探发掘,她觉得我长相不错,有发展潜力,可以去拍广告。拍广告的收入,当然比当服装店店员的收入要高太多,我没得选。就这样,我入了这一行。   刚开始,我想,也许可以凭着自己的一点天赋,做到一个我想坐的位置,但是后来我发现,太难了。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是比利益更加集中的东西,那就是,利益的中心体。   我进入了,最臭名昭着的名利场,娱乐圈。   我在这里混了十年,过程太累,我不想再叙述一遍,但是,我只能告诉你结论:我混的很不好,依然只是一个38线。   我的正活儿很少,几乎赚不到什么钱。所以,我开始发展副业,有钱的阔太太很多。她们,富裕,寂寞,出入于各种高档场所,奢侈品专柜,还有机场酒店。我最喜欢在这些地方偶遇她们。撞到时第一眼的样子就知道她们愿不愿意上钩。可以出手的那些人,眼神里都闪烁着欲望的火花,几乎要呼啸而出。   我几乎从来没有失过手,很奇怪的,演戏并不出彩的我在骗女人方面特别擅长。可能这就是人家所说的,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会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吧。   我辗转于无数的女人之间,我已经感到疲惫不堪。我早就不相信爱情这回事。哪有这种东西,自欺欺人而已。   前两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有事情要和我面谈。   我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广告试镜,没有做太多留意就去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和我见面的是现在娱乐圈大名鼎鼎呼风唤雨的穆泽高。他手下艺人无数,连最不出名的,都要比我火上百倍,根本就不需要我这样的小角色。   我很奇怪,他找我来干嘛。   穆泽高带着所有有钱人的共性,冷峻严肃,毫无表情的凝望着我,那眼神全是居高临下,我不懂,何苦在我面前炫耀这样的权威。   终于,他开口了:程风亮先生,我可以委托你帮我办一件事吗?   说的很正式,那一瞬间我以为,该不会是这个大老板有特殊癖好,准备包养我?我转念一想,没事,给得起钱就行。反正这么多年,我也彻底想开了。   虽然我并不喜欢男人,但我需要钱。   我开了开口,什么事都行,只要你出得起价。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有点汗颜。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无耻的一个人。   他说道,好,果然痛快。   我突然有点担心,他该不会要让我去杀人吧。   当他说出要求之后,我突然间松了一口气。并不是要包养我,也不是让我去杀人,只是想让我去勾引他老婆,然后,手握证据让他老婆净身出户和他离婚。   这样的小事,我突然自嘲起来,亏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没问题,我轻松的说道,这个人没什么擅长的,就是骗女人特别擅长。   穆泽高也笑了笑说,就是因为听说你在圈里这个特别有名,所以才请你来。   如果是以前的我听了这句话,也许还会感到有一丝丝难为情,但是现在的我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居然还觉得是种褒扬。   毕竟这种名声,还能替我带来这样的生意。   总比饿死好。   我望着穆泽高,开口问道:   “不知道穆先生可以给我多少钱呢?”   是的,只要给我钱,肝脑涂地都无所谓。   他说,你开个价吧。   我有些疑惑,勾引人家老婆的事我做的多了,但是,从来都是人家的老婆主动给我钱,老公给我钱的时候,没遇上。   我想了想以穆泽高的家产,开价太少也不合适。我小心的说道,500万?   我本来以为他会马上把价砍到100万,毕竟我不值钱。   谁知道他饶有趣味地把头偏了一偏,看了我一眼,好,就这个数。   我去,早知道他这么爽快,我就应该说1000万。   有钱人,要丢老婆吗?1000万都舍不得花?   他扔给我一个档案袋,里面有他老婆的详细资料和照片,他让我回去研究一下。并且告诉我,会帮我制造和他老婆偶遇的机会,剩下的就靠我自己了。   我很开心地答应下来,但当我打开档案袋,看着他老婆照片的那个瞬间我突然觉得,老天爷,真是有够残忍。   如果说,在我平凡无奇,伤痕累累的,三十年岁月中,有什么是可以称的上快乐欢愉的时光,那么就是和这个女人一起度过的。或者说,那个时候的我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我。所以,那个时候的她,对我而言,是永远的希望的地标,和可以仰望的白月光。   如果说在夜半时分的时候,我有什么回忆起来,能够情不自禁,咧开嘴角尽情微笑的时刻。就是我想到与她在一起的时刻。她那时候很可爱,每天都会等我一起放学,在路上和我嬉戏打闹,特别喜欢喝我买给她的汽水。她在夕阳下微笑时的样子,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照片上的她,明显要比十几年前的她,看起来成熟了太多。穿着最新一季的定制高级时装,脸上画着贵妇们最爱画的那种日式淡妆,服帖又不张扬,看不出俗气但却是一脸的冷漠。   我有点激动地望着她,不知道是喜是悲。   她曾经是我的白月光,而现在,我要亲手摧毁它。   我突然觉得一阵悲凉,寒意四起。   我按照穆泽高安排的步骤在机场和她偶遇。当时穆泽高故意放了她的鸽子,她正一个人气冲冲的去旅行。遇到我,当然会情不自禁,喜上眉梢。   我们一起吃饭,喝酒,讨论着过去的事情。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   吃完饭,我故意拉她去海滩。毕竟出轨也是需要制造浪漫气氛的。   在泡女人这方面,我可以算是专家了。   事情比我预估的要顺利太多,也是运气好,我曾经预计还要花上两天功夫才能让她彻底对我缴械投降。但是,在沙滩上,我望着她的时候,她整个人十分崩溃的在我的肩膀上大哭了起来。   这样的良机怎能错过?女人的脆弱,就是我最大的机会。   我顺利完成穆泽高的吩咐,让他老婆成功的和我睡了觉。趁她熟睡之际,我拍下的照片已经足够作为出轨的证据。   看着睡梦中的她,很安详,眼角似乎还有泪光。我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可是如今,连珍贵的回忆都被卑鄙的自己拿走,我还是会觉得莫名的伤感。我帮她轻轻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是现在的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了。   我突然很恨自己。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软弱,无能,怯懦。   你就是个垃圾,程风亮。我在内心狠狠的诅咒着我自己。   我又望了一眼我曾经心爱的女人,她就乖巧地躺在那里,像一只蜷缩的小猫咪。   我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我想永远保护她,我不想离开她,不想再像当年一样被命运匆匆赶离她身边,颠沛流离。   我握紧了拳头,准备交代一切。   这种决心持续了不到三秒钟,就烟消云散。   因为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知道,自己真实的软肋在哪里。   我永远做不到这些事了,对吧。   趁她还没有醒过来,我提前起了床,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里。拿着这些照片,去兑现我的500万,有了这笔钱,我至少会活得像个人一点,对吧。   说不定,我将来还有机会会飞黄腾达呢,到时候,等着我的是取之不尽的好日子,过去什么的,扔就扔了吧。谁能靠回忆过日子。   我最后一次的吻别了我心中的白月光,只能祝她好运。   我走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就在我正准备开门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在骗我吗?”   我转过脸去,我的小猫咪已经醒了,正抱着被子蜷在床上,环抱双膝,用冷冷的眼神望着我,对我说道。   “系统紧急提示,任务世界的人物走向已发生不可预料的核变,所有原始设定均被更改,请尽快处理。”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三)      我姓洪,你什么都不用问,只需要知道我是洪秘书就可以了。我很爱我的老板,你只要听懂了这句话,就会明白,我接下来做的所有事。   我从25岁开始跟随我的老板。在此之前,我是骄傲的,倔强的,孤独的,冷漠的。   我看不起那些总是在我身边对我大献殷勤的男子,他们无知又肤浅。   我总是能够轻易的猜到他们的任何想法,太好骗了。   这样的生活对我而言,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我不知道这种人生,有什么乐子可言。   直到我遇上我的老板,穆泽高。   他真是一个风趣幽默,充满魅力的男人。   我见他的第一面就彻底的爱上了他。   我相信凭借我的魅力,一定会让他爱上我。可惜的是,我在他身边呆了八年,他却娶了另外的女人,一个远不及我的女人。   我并不太明白他的心里,我觉得,以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犯下这样愚蠢的错误。   他的太太,除了长得还不错,有一点男人看见了,都会觉得心动的柔弱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这样没有脑子的女人,怎么可能留在他身边。怎么配留在他身边。   我相信,时间会让他做出最好的选择。   果然,这样的女人一如既往的没脑子,每天脑海里都是琼瑶小说一样的美梦。   渐渐的我发现了,我的老板已经彻底厌倦了她。   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本来就不能够长久的吸引男人,更何况是像我老板这样优秀的男人。   我决定,为他们水到渠成的破裂,再加上一把火。   托我多年认真工作的福,我的老板非常的信任我,所以他日常的所有行程都交由我安排。我就像一个明星的经纪人一样,几乎操纵了他的生活。   每当我发现,他和他太太的感情不是特别好的时候,我就会非常高兴的,把行程排得更加的满。   你知道的,女人嘛,是一种非常情绪善变的动物。这样的事情多持续几次,感情就会越来越差。   而我的老板每次想弥补的时候,不是被我从中作梗,就是我故意把他的计划打破。   总之有我在的一天,他们两个,就休想安稳的过生活。   终于,我的所有决定都起了作用。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差,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非常开心,我感到胜利的曙光,就在面前。   我相信,像我老板这样,英明睿智的男性,只能有像我这样的人,陪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决定。   所以,我做的所有事,都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能够拥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当他对我表示,希望我能请一个人来勾引他太太的时候,我还是大吃一惊。   毕竟,在我心目中,他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男人。   他给了我好几个候选的名单,让我去联系他们。到最后,由他自己亲自做主从中挑选一个。   我遵从他的吩咐,毕竟,我是他最信任的属下。   但是,混了这么多年,我也留了个心眼。   当他决定最后的人选之后,我也私下去调查了一下这个人。   我发现了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这个靠傍圈内富婆生存的小白脸,不入流的十八线模特,居然还有个最要命的成份,他竟然是——我们老板太太的初恋情人。   我相信,如果冥冥之中,这都能够随便选中的话,那我们老板一定是开了金手指。   当然不是偶然,不过我没有想到他比我想象中的更狠更绝。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正如老板所料,他的太太已经和初恋情人一旦相遇就迫不及待的滚了床单。   为了怕我们老板一时心软,我还帮他加了一点手段。我通知了圈内最出名的狗仔,卖了这个消息给他,相信此刻他在异国的海滩边上,也已经七七八八拍的差不多了。   我们老板是这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我相信,所有媒体都已经登出来这些事情的时候,就算他心存慈悲,也绝不可能原谅这个女人了。   只是我很奇怪的事情就是,为什么我们老板会去亲自找到这个人呢?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就算真的舍不得赔付赡养费,也可以有更好的方法,绝不需要如此下作。   最起码这和我心目中的他相比,还是有些对不上的。   --------   日记在这儿戛然而止了。   在现场搜集证据的蔡警官,看到这儿,若有所思。   这么一个牵扯了是是非非的案子,真的能破吗?他的心中,也是非常忐忑难安。   他今早接到报警,说市内某家高级公寓,有一名男子,自缢身亡。   接到消息,他带着属下马上来到现场。经过法医的初步断定,死者的确是自杀无误,现场也没有留下他杀的痕迹。   只不过现场没有遗书,所以,为了找到死者的自杀动机,他们开始翻箱倒柜,终于翻到了这本藏得非常隐秘的日记。日记的最后一页就写下了这些内容,再然后,就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留下。   死者是高级娱乐集团的总裁秘书。身份引人遐想,但现场的警官们都没想到,他居然还暗恋着自己的老板。   一旁的小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哇靠,这消息要是放出去,也能上个娱乐版头条了吧。   蔡警官瞪了他一眼,小黄,别随便乱说话,注意影响。   小黄吐了吐舌头,自己也明白说错话了。   虽然现场并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可是蔡警官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还是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   一旁的实习小警员,噔噔蹬地跑上前来,对着他敬个礼,说道我们已经查过了这个洪秘书的关系人,死的时候,他的老板,去了国外,他老板的太太当时也在国外,都没有作案的时间。   蔡警官皱了皱眉头,再去查一查他其他的社会关系,看看还没有别的嫌疑人。   小警员得令了一声,又跑去查新的线索。   市中心最恢宏的一栋大楼里,二十三楼的总裁办公室内,陈子墨冷冷的看着穆泽高,对他吐露了一句话:“我们,还是离婚吧。”   穆泽高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你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陈子墨哼了一声:“算了,你还是不懂。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穆泽高的手背突然青筋暴起,整个人完全失控了一般,   他发狠的说道:   “你敢离开我试试,我会让你和你那个奸夫痛不欲生。”   陈子墨觉得挺好笑,吐槽道:   “您都勾搭多少女明星了,现在在我面前装海枯石烂,矢志不渝,有什么意思啊?我们也别互相委屈了,直接摊开了算了。”   穆泽高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你知道吗?程风亮跟你不是偶遇?是我安排的?我答应给他五百万,让他去勾引你。”   陈子墨没有他预想中的吃惊,她好像早都知道了,   “他已经全部告诉我了。那五百万也不准备要了,当然你硬要给,我也不反对。我可以替他先拿着。”   穆泽高突然发了狂似的冲了上来,用两只手狠狠的摇着她的肩膀,面露恶光的对她咆哮道:   “你这个女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我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陈子墨冷淡的拉开他的手,翻了一个白眼,   “穆先生,当我没良心吧。反正我们的事,狗仔也已经曝光了。这下正好,我带着破烂名声,咱俩把婚离了,一了百了。我不要你的钱,就此别过,山水也不用相逢了。”   她轻轻的弹了自己肩上的灰尘,那是刚刚被穆泽高摸过的地方,她脸上充满了嫌弃。   穆泽高突然猛地冲上来,开始强吻她。   她反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打了他一个正着。   他捂着脸,惊讶的看着她,一个月之前,她完全还不是这样的。不对,是从国外回来之前,她完全还不是这样的。   不过是遇到个小绵羊一样的情夫,这女人竟然好似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一般,浑身都充满着力量。   穆泽高呆呆的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子墨盯着他,满脸不屑,   “好歹您也是位业内大亨,这种手段,真是让人瞧不起。”   她转身正准备离去,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过来嫣然一笑,   “对了,警察好像在查洪秘书的死。这方面,我说不定可以给点线索。”   穆泽高神色猛地一紧,有些不自然的晃了一下身体。   陈子墨继续冷血说道:   “所以,大家各自安好吧。不然,我想洪秘书死也会死的不安心的。”   她甩下这句话,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口。   陈子墨一边回味刚才的对峙,一边和系统交流着脑波。   “系统,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零七零八号,我要再度警告你,你确定要把故事的走向变成这样,你确定,这样做,能保证这个故事的所有人都能迎来幸福的人生?”   “放心吧,我已经筹谋妥当了。只要不再走女主那个悲春伤秋、多愁善感的老路子。这一次,所有事都在我掌握之中。这一局,绝对没问题。”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四)      陈子墨兴致高昂,她雄赳赳的走在大马路上,要为自己讨一个好未来。   解决好了穆泽高,现在她要去见的人是程风亮。   程风亮已经在咖啡馆等她了,他有些焦灼不安,局促之中又想起了那天在酒店的情景。   一切本来都很顺利,当时他本可以转身离开,找穆泽高拿了自己的那五百万。   结果却被陈子墨一句话,唤的回了头。   陈子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是不是在骗我?”   第二句话是:   “你骗我也没关系,但是,你在我这儿,骗不了多少钱。不如,我俩合作,一起坑穆泽高一笔大的?”   程风亮鬼迷了心窍一般,瞬间转过身来,坐下来,听了她的计划。   听完的第一感觉,陈子墨真是个天才。   第二感觉,恨自己骗女人骗了这么多年,还不及她一个骗子界的雏鸟。   他有点紧张的握了握手,毕竟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笔大生意。   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抬眼望去,陈子墨已经进了咖啡馆。   他匆匆站起身来,迎接她,接过了她的外套,随手搭在了长沙发上。   陈子墨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皱了皱眉头:   “凉了,不好喝。”   程风亮赶紧把自己那杯递上前去,讨好的说道:   “这杯还没动过呢,热的,你喝。”   陈子墨看着对自己服务如此周到的小狼狗,心里也明白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是看在钱的份上。心中有些鄙夷,可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我正式跟穆泽高提了离婚,他整个人挺失控的。很好,完全符合我的预期。”   程风亮迟疑的问道:   “可是我听说,他们集团的那个洪秘书意外过世了,这件事情已经把警察招来了,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影响啊?”   陈子墨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   “你怕什么?洪秘书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查也不会查到你的头上,有什么好紧张的。再说了,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就算警察查到了什么,一时半会也意识不到问题所在的。”   她接着信誓旦旦的继续说下去:   “况且洪秘书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没有结论,我们何苦乱了自己的阵脚。”   程风亮赶紧小鸡啄米般的不住点头,唯唯说是。   陈子墨继续吩咐道:   “我交代你的事情,一定要办的妥妥当当。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   程风亮恨不得拍着胸脯,现场给她宣誓: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已经在秘密进行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陈子墨继续说道:   “这次的计划成功了,你家里那么多年的债也能还清了,不要再东躲西藏了。还是好好过点安生日子吧。”   程风亮的嘴角浮现了一丝苦笑,他明白就算还了钱,自己的心性早也被磨得物欲横流,已无法再回到当年的自己了。   他有些感伤,蹙眉说道:   “如果行,我想把我爸妈的墓地迁回老家,落叶归根。”   气氛瞬间弥漫着淡淡的忧伤,陈子墨一瞬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努力说道:   “怎么都行。反正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我说的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如果咱俩心不齐,这件事是彻底不会成功的。”   程风亮努力点了点头,表示完全认同。   商量完正事,两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啜着自己面前的咖啡。   八卦娱乐记者大伟是目前娱乐圈最臭名昭着的狗仔,不过真刀真枪的和警察面对面,对他而言,也是头一回。   当警察叔叔找到他时,他顶着鸡窝头开了门,满脸都是昨晚打游戏通宵熬夜的痕迹。   蔡警官环视了一下他的房间四周,发现最值钱的就是那一堆放在书架上的相机,还有各式长镜头。   他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你还真的热爱事业。”   大伟有些不服气的回顶了一句:   “您别说,这世上除了你们警察,就属我们这行最累。熬夜蹲点好几天,也不过是为了最后成功的那几秒。说起来,咱们也算是精神世界的同行啊。应该好好交流交流。”   蔡警官有些语塞,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随手掸了掸沙发上散乱的几本杂志,坐了下去,对大伟说道:   “我们今天来,是有些情况想和你了解一下。不介意坐下来,和我们详细谈谈吧。”   大伟哈哈的笑了两声,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因为那个娱乐圈大亨穆泽高的秘书死了的那事。   蔡警官和同去的小警员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这小子门清啊。   小警员故意哟了一声,敲打他道:   “你连这都知道?真不愧是干这行的啊。”   大伟大大咧咧的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来了兴致,边比划边说道:   “我就知道你们是因为这事儿来找我的。别的,也犯不上来问我啊。不过,警察同志,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可算是找对人。这穆泽高的事儿,就没有我不清楚的。”   蔡警官顿时来了兴趣,他表情轻松的问道:   “这穆泽高也不是个明星,充其量是个明星的老板。怎么还跟你还打了八竿子交道似的。”   大伟呸了一声,说道:   “这种大老板,从来就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他的德性我太清楚不过了。”   “是吗?说来听听。”   “我当年跟的第一个女明星的绯闻就是他,他这人也是奇了怪了,你说他对人无情无义吧,偏偏跟他混过的女明星,就算不跟他了,他对人家也还是不错的。你说他有情有义吧,结了婚了也还是要不住的在外面泡人,对自己老婆也就那么回事。”   “他太太是什么人?我们初步看了下资料,貌似跟娱乐圈没关系,就是个普通人。”   “嗨,就穆泽高那太太,一点儿毛病没有。当初好像是个幼儿园老师,不知怎么的,跟穆泽高遇上了。结果被他死皮赖脸追到手了。人嘛,还是挺好看的,不过不是明星那种好看,就小家碧玉吧。可以理解,小姑娘嘛,谁对爱情没幻想呢。遇上这种风月场中的老手,还不是被人追一追就缴械投降了。他们结婚了没半年,穆泽高又在外面和女明星鬼混上了,哼哼,真不是个东西。”   “这么说起来,他和他太太一直都不好?”   “这种情况,能好到哪儿去啊?女的吧,当初嫁他的时候,根本就没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男的呢,本质就这样,离了女人根本活不了。家里一个怎么能满足他呢?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又是大老板,当然止不住的女人往自己身上扑了,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那关于他的贴身属下,洪秘书。你拍了这么多年了解到什么情况没?”   大伟有些神神秘秘的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   “警官,你们可别怪我背后说人是非。这个洪秘书吧,这么多年在穆泽高身边,工作态度确实没得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过呢,圈子里有传闻,说他是……三个字。”   他继续挤眉弄眼道:   “你懂的。”   蔡警官不习惯他这种爆小料的问答方式,咳了两声,彼此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正色说道:   “洪秘书的取向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我就是想问你,这么多年了,你发觉他和穆泽高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私人的亲密关系?”   大伟将手一摆,肯定的说道:   “绝对不可能!穆泽高就是个专混女人脂粉堆的花花公子,你要他去找男人,除非下辈子。”   “你确定?”   “警官,我就是靠挖掘男女关系桃色新闻发家致富奔小康的。要是连这点儿事都琢磨不透,我这十来年算是白混了。穆泽高跟他那个洪秘书顶多是工作纠葛,你要说有感情问题,一万个不可能。”   “所以,在你看来,洪和他之间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的了?”   “应该是没有吧。”   “那么你呢,你跟洪秘书之间有什么私人瓜葛?”   “我,哎呦,警官,您可别吓我,我跟他之间有什么往来啊?”   蔡警官从公文包里将一沓银行打印的流水单扔给他,努了努嘴: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这几年来,你和洪秘书之间的资金来往情况。看不出来,你们之间金钱交易还不少呢。”   大伟接过来看了一眼,笑道:   “这就是您少见多怪,我们这种狗仔跟娱乐明星就是共生的关系,他是娱乐公司的秘书,偶然也会放个料给我,请我去拍,这就是一点车马费。”   “那最近的这一次呢,又是请你去拍了什么,费用这么贵?”   蔡警官指着流水单上最近日期的一栏,咄咄逼人的问道。   大伟迟疑了一会儿,搓了搓手,还是老实回答道:   “这一次,因为要出国,所以价钱贵了些。他要我去拍穆泽高太太跟人约会的场面。”   蔡警官听到了挖到金矿的声音,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说什么?洪秘书要你去偷拍穆泽高的太太陈子墨跟人约会的场景。这种事情,他知道了,第一反应不是告诉自己的老板,而是告诉你这个狗仔?”   “是的……”,大伟继续老老实实的答道,   “我当时也觉得特别奇怪来着。结果,他还提了一个更奇怪的要求,要我拍到之后,直接发给我熟悉的媒体,传播的越广泛越好。我当时都以为他是不是被穆泽高炒鱿鱼了,才下了这么大狠手报复自己老板。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啊。”   蔡警官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如此一来,洪秘书的死,关系人就可以彻底和穆泽高挂上关系了。   对,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陈子墨。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五)      蔡警官从大伟那儿离开已经是下午六点,人民警察,风雨无阻,他决定再去会一会穆泽高。   穆泽高刚刚在办公室发完脾气,该摔的该砸的都已经砸的差不多了,不该摔的不该砸的也已经砸的没剩几样了。整个房间一片狼藉,看起来被扫荡过一番。   他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就听到前台在内线电话里通知警察来了。   穆泽高沉吟了片刻,觉得自己状态不好,实在不想在这个时间段见警察。正要让前台把他们送走。   结果发现办公室门已经开了,蔡警官一行赫然出现了在了自己面前。   穆泽高随机应变,急忙对一行人说道:   “我正要让你们把警官带到会议室去呢,办公室里太乱了,不适合接待客人。”   蔡警官看了这满目疮痍的室内,倒是颇感兴趣。问道:“哟,穆总裁的办公室这是怎么了?是遇上贼了吗?要不要我们顺便帮你做个报警笔录。”   穆泽高心慌意乱,又不好意思发作,只能故作轻松:“这位警官说笑了,我这人脾气大,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砸东西。多少年的毛病了,也改不了。”   他顿了一顿,又说了一句:   “我砸我自己的东西,不犯法吧?”   蔡警官玩笑着接话:   “不犯法不犯法,砸自己的东西当然不犯法,不过,如果是杀自己的人就要抓了。”   穆泽高感觉到了对方来者不善,正准备把他们请到隔壁的办公室。谁知,蔡警官摆了摆手,示意他就在这间屋子里谈话。   他无话可说,只能请对方坐下。   蔡警官随即开启了问答模式,其他的小警员在这屋里四处徘徊,想从地上的碎片和一片狼藉中看出什么端倪。   蔡警官有礼貌的问道:   “穆总裁,您好,我们今天来,想必您也知道是什么原因。您的前任属下洪秘书在家中离奇身亡了,我们有必要查明他的真正死因。所以特地来问一下他的情况,不介意吧?”   穆泽高早就在心中模拟了数遍腹稿,不慌不忙的答道:   “当然不介意了。老实说,洪秘书死了,我也很难过。他跟着我的日子不短,好几年了,工作确实没得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他的离去,对我们集团而言,也是重大的损失。我们还准备给他的父母一笔抚慰金,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用钱的地方也多,我们替他尽一点孝道,也算是人之常情。”   “这么说?他的死跟工作应该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我也很好奇,他怎么突然想不开。洪秘书的工作一直做得非常好,没有犯过任何差错。”   “那会不会是因为什么感情问题?”   “感情问题?这个,就是他私人的事情。我平时作为他的老板,也只是工作上接触的多,这方面,真的没有过多的关注。”   蔡警官一边观察着穆泽高的反应,一边冷不丁的丢出了一个重磅问题:   “那您知道,洪秘书真实的感情取向吗?”   穆泽高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装作惊讶的样子:   “这位警官,你的意思是,洪秘书是……同志?”   蔡警官点了点头,“这一点基本可以确认了。”   穆泽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就难怪了,我是说他最近怎么老闷闷不乐吧。想必这件事情给了他很大压力吧。现在这个社会,虽说观念很开放了,但是对于这种事情,普通人还是会有很多看法的。洪秘书平时从来没有流露出这些,想必藏的很深,内心很有压力吧。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才一时想不开。”   蔡警官坐在对面欣赏着穆泽高的表演,觉得真不错。看来,当明星的老板果然也要好演技。他没什么耐心,决定采取简单粗暴的方式,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套好了透明证物袋的资料出来,放在穆泽高的面前。   “穆先生,请您看一下这份日记。这是我们在洪秘书的家中搜到的,已经做完笔迹鉴定了,证实的确是洪秘书本人所写。这份日记详细的述说了他这几年来对您深厚的感情,我相信,依他对您的感情如此之深,您不可能在平日里毫无察觉吧?”   穆泽高不动神色的将证物袋接了过来,看了几眼,缓缓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清楚。如果不是你今天拿了这份东西来给我看,我真的不知道洪秘书对我还存了这份心思。”   他松了松了自己的领带,继续说道:   “警官,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笑话。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很爱我的太太,不要说洪秘书了,就算是比洪秘书好上一万倍的人要来爱我,我也不会动摇。我的心中只有我太太一个人。”   “是吗?我怎么听说,您太太好像已经出轨了,都被狗仔拍到了,在国外的海滩和其他人约会,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   “是,我承认,我和我太太的感情是出了一点问题。但是,我不会离婚的。我很爱她,她做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原谅。”   穆泽高决定把牌再放的彻底一点,   “警官,我实话实说。我办公室之所以弄成这样,就是因为我太太刚刚跑来对我说,她要跟我离婚,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才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的一塌糊涂。我心情很郁闷,很烦躁,所以刚刚前台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是不准备见你们的,因为我现在的状态真的不合适。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错什么话,请你见谅。”   蔡警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抛出了最后一个杀手锏。   “那您知道,您太太和洪秘书平时有什么接触吗?”   穆泽高决绝的摇了摇头,“他们俩之间没什么往来,除非我太太有什么事联络不到我,才会给洪秘书打电话,至于其他的来往,应该不存在。”   蔡警官鸣金收兵,同穆泽高握了握手,感谢他的配合。   穆泽高言说客气,却在他们一行人走后,心中疑惑窦生,不明白为什么洪秘书的死会和陈子墨扯上关系。   “那个女人,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   他心生疲惫,昏昏沉沉的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穆泽高做了个梦,梦到了与陈子墨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非常甜蜜,陈子墨每天都会打电话问他想吃什么,然后在家中做好饭菜等他回家。他心火旺,陈子墨就天天照着食谱炖汤给他喝,家里有佣人,她却愿意亲手做这些事,在炉火边一守就是几个小时。有一次,还不小心把瓦罐打破了,差点烫到手,他当时接到电话,心疼的第一时间冲回到家里,却发现这个小娇妻不忙着给自己弄烫伤药,却蹲在厨房那儿长吁短叹,直言几个小时的汤白熬了,一口没喝上。他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从朦胧中醒来,发现这只是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现实如同这一地的支离破碎,一片狼藉,已经无从弥补起了。   穆泽高突然有点想哭,那个时候能够一直这样过下来有多好。   办公室内的电话铃突然急促的响起,穆泽高抹了抹眼角的泪光,拿起了电话:   “什么事儿?”   “穆总,不好了,关于我们集团之前的一些内/幕消息,现在开始大范围的在网上传播了。天涯、兔区和八组都有,外加一些小的营销号,现在爆的一塌糊涂。讨论度每分钟都在涨,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等到明天早上肯定会发酵成大事件的。”   穆泽高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他捏紧了话筒:   “你们马上召集相关的内部人员开会。查一查消息源头从哪儿来的。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黑我们。还有平时咱们养的那些号,现在全部动起来,辟谣的辟谣,转移话题的转移话题。不能让别人带我们的节奏。让新媒体部的全体人员加班,多买些水军,一定要把舆论控制权夺回来。”   电话那头唯唯称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记下了他的指示。   放下电话,穆泽高心生困惑,最近集团旗下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发生,为何会一夕之间爆发这样的内/幕。   虽然穆泽高所在的祥坤娱乐集团迅速行动,可由于爆的料以及涉及的明星八卦实在太多,在短短的一夜之间,虽然有己方的水军和营销号在不断的灭火,可收效甚微。常常是灭了一波又有新的一波料爆出,根本扑不过来。再加之,爆的料基本都是真的,所以经得起反复讨论,发酵度非常高。   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经变成全民热议的话题,虽然其他的娱乐集团也有波及,可是受影响最大的当属坤祥娱乐集团旗下的各位明星,黑历史几乎被爆了个遍,而且基本都有名有姓,时间地点人物都对的上,讨论度已经空前了。   也有集团内部人员发出质疑,说此次爆料的程度如此空前广泛,而且资料如此翔实,不像是外部人员所为,消息像是从内部透出去,怀疑公司有内鬼。穆泽高又将集团内部上下梳理了一遍,不但没有找出什么线索,反而弄得人心惶惶。   事情发酵到第三天的时候,坤祥集团的公开声明都已经发了好几拨了,可是还是毫无任何成效,坊间依然讨论的热烈,公司旗下的大小明星都不敢公开参加活动,生怕一出席就被媒体堵住,问个不停。   穆泽高的头已经疼了三天,现在连风油精都不管用了,他一瓶一瓶的往脑袋上抹,可是既不解乏也不消暑。公司也都在传言,如此大规模的系统的爆料,不是掌握高层资料的人也做不到。有好多人都猜会不会是洪秘书,可惜洪秘书死无对证。眼下,除了爆料,连洪秘书的死都被网民拿出来讨论,变成了几大公司之间的政治斗争。   第三天下午,穆泽高接到了陈子墨的电话。   在这种风口浪尖,他本来不想和她讨论离婚的事情,可陈子墨一开口就降服了他:   “如果你不来见我的话,我保证会有更多的料放上网,坤祥集团会玩完。”   这句话比十瓶风油精都管用,轰的他脑袋顿时清醒了。   他跟这个女人睡了好几年,从来没想过会被枕边人插一刀,还是往心上插。   如果他手上有把枪,陈子墨这一刻已经没命了。   “几点见?越快越好。”   “一个小时后,清风咖啡馆。”   穆泽高用最快的速度从办公室冲了出去,他全身是火,心头是怒,如果说之前陈子墨跟人出轨被狗仔曝光,只是让他觉得失了公众面子。那么现在,陈子墨用舆论战这手,打的他晕头转向,溃不成军,是要置他与死地。他一生荣耀均系于此,容不得半点闪失。   现在,他要夺回来,他的命,他的荣耀,他的集团。   这个女人,他咬牙切齿,他要给她好看。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六)      穆泽高用最短的时间杀到了清风咖啡馆。   他选了个隐蔽的包间。   这咖啡馆当年他和陈子墨约会的时候常来,本来不是他的调调,可是陈子墨喜欢,所以他当时为了博佳人一笑,也习惯性的总约这儿。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穆泽高没兴趣感伤,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不管陈子墨开出什么条件,他都要把这件事情压下来。   陈子墨还算准时,掐点到了咖啡馆。   服务员将她引到了包房内,她看了一眼穆泽高,他若有所思,手中的烟半天没抽,都快要烧到手了。   她皱了皱眉头,用手捂住了鼻子:   “这个包间是禁烟的,你能不抽吗?”   穆泽高干脆的把烟掐掉,满怀歉意的对她说道:   “不好意思,一时忘了。”   戏还是要做主的,至少不能一上来面子就崩了。   为了事业,穆泽高什么都忍得住。   陈子墨在他的对面坐下,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这个男人,曾经对她也是有感情的,为何会到了如此地步。陈子墨有些心痛,原宿主的感情还在她的心头激荡,没办法,不下重法,无以消散沉疴,事已至此,没法子虚与委蛇了,一步错,步步错,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已经不是简单的爱与不爱就能消散的了。   她率先开了口:“想必你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吧,我长话短说,两个条件:1、我们俩和平离婚,此后再无瓜葛;2、你给我五千万。我把洪秘书手上的资料交还给你。”   穆泽高定定的望着她,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陌生,他不记得了。是的,最近两三年,他的确对她冷淡了许多,可是他自问自己在生活上完全没有亏待她,她还是可以过着比一般人宽裕的多的生活,为什么要出这样的狠招对付他,几乎一出手都想要他的命。   他不甘心,他要一个说法。   “好,可以。两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我甚至还可以给你加一千万。六千万吧。不过,你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洪秘书的资料怎么会去了你的手里?”   陈子墨笑了笑,淡然说道:   “他既然都要寻死了,当然人之将尽,其言也善,把资料给了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穆泽高不太相信的看了她一眼,“你跟洪秘书并不熟,他为什么会把东西给你?”   陈子墨低头一笑,脸上换上了杀气:   “他是跟我不熟,可是他和你熟啊。大概是想让我替他讨个说法吧。”   穆泽高有些不自然的接话:   “讨什么说法,我和公司又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陈子墨觉得有点厌恶,她冷冷的回言道:   “你让他帮公司的子公司当法人代表,所有总公司有问题的项目都是推到子公司走他的手签的字,真要走法律程序的话,他第一个去坐牢。洪秘书对你真心一片,你这么坑他,良心不会痛吗?”   穆泽高没想到她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心中顿时烦躁不安,不知道如何做是好。   陈子墨继续说道:   “做这些事也就算了,你明知道洪秘书这个人情绪敏感,为人又高傲,居然故意在他的体检报告上作假,说他有癌症。他因为子公司的账目焦头烂额,审计报告对他十分不利,在这种情况下又接到了公司的体检报告,更是五雷轰顶,换做正常人谁受得了这个刺激,一时冲动之下,轻生是非常可能的。”   穆泽高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她说。   “你也真是够毒的。你可能以为,洪秘书真的是因为这样才上吊自杀的吧。他一旦死了,你就可以一了百了,把之前的亏空推到他的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陈子墨有些鄙夷的动了动嘴角,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你没有想到过,洪秘书跟了你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你自己,恐怕就是他了。他当时就觉得这两件事情同时发作,实在是太像你的手段了。但他不敢确认,不敢相信你真的连对他都这么狠……”   穆泽高一言不发,不回应也不说明。   陈子墨继续坦言:   “洪秘书决定证实自己的猜测,他亲自去找了一家信得过的医院,瞒着所有人,重新做了一份体检报告。”   “结果当然是,没有癌症。”   穆泽高突然瞳孔放大,他奇怪的看着陈子墨:   “你说洪秘书又自己去体检了一次,既然他知道没有癌症,那他怎么死的?难道,他不是自杀的?”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对方的形象逐渐狰狞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内心逐渐惊恐万分,   “难道他是被你杀死的?所以你才知道这么多的内/幕?”   陈子墨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为普天之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吗?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置无辜的人于死地?我做不出来。”   “那洪秘书的死……?”   陈子墨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自杀的。看到那份真的体检报告之后,他最后的信念也被你的绝情摧毁了。他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对他。他活在这世上的精神支柱已经被摧毁了,好,既然你想他死,他就决定为你而死。”   “不过死之前,大概是他良心发现吧,他把这些事全部写了下来寄给了我,很厚的一沓,我看了几个小时才看完。”   陈子墨自嘲的笑了笑,   “他活着的时候,一直视我为最大敌人呢。觉得是我妨碍了你们在一起,结果快死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就算没有我陈子墨,也会有张子墨刘子墨马子墨,反正需要,你会为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借口找足理由。他良心发现,觉得想要赎罪。所以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了我。”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像秋天的树叶一样落寞了起来,   “他还告诉了我,一点陈年往事,就是你当初追我的那些事儿。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为了跟我结婚,居然煞费苦心到这种地步,穆泽高,你真够可以了。”   穆泽高整个人完全惊呆了,他没想到洪秘书居然连那件事也告诉了她,他手足无措了起来,急急的说道:   “你不要完全相信洪秘书,他是为了报复我,所以才会对你说这些。当年的事情,你妈妈也可以作证的。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陈子墨眼中闪着泪光:“可是我妈妈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可以。”   穆泽高已经彻底慌乱了,他开始怨恨自己当年太过霸道,如果知道今时今日是这样的结局,他绝对不会这样做。这些年来,他太狠太毒太绝,如今这些被他伤害过的人都开始联合起来报复他了。   连死去的洪秘书都不放过他,他突然觉得无言以对。   陈子墨擦了擦眼泪,气势凛冽的对他说道:   “我们家当年的房子为什么会突然被收走,我爸爸的医疗费为什么会突然断档,这些事真的跟你没关系吗?”   穆泽高望着她,她已经不是那年孤苦无依好骗好欺的小女孩了。   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你要信我,我当年是想帮你的。”   陈子墨笑中含泪,凄苦说道:   “帮我?穆泽高,你设了这么大一个局,逼得我全家走投无路,逼得我爸爸躺在医院,逼得我要去赚医疗费才能活,逼得我选无可选,逼得我只能嫁给你,然后,你再把自己当做我全家的救世主,对着我耀武扬威,要我一生一世感念你的恩情。你真是好爱我!你真是够帮我!”   “我就想问你一句,普天之下,难道除了你,别人就不是人吗?别人的尊严,别人的梦想,别人的人生,就如此一文不名,只能被你糟蹋吗?”   穆泽高大吼一声,声音几乎冲出包厢外。   “好了,够了。就因为这点事儿,你就搅得坤祥天翻地覆,我承认,我当初娶你的时候是用了一点手段,可那也是因为我爱你啊。况且你们家有什么损失,你爸爸的医疗费我出了,你妈的卤鸭店我也赎回来了,我欠你们陈家什么?我什么都不欠,我什么都还清了。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让你吃过什么苦,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用干不用管,每天当有钱少奶奶,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陈子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陈子墨双眼噙泪,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才说,你什么都不懂。可是我逝去的人生呢?这是你给我的人生,不是我选的人生。你明白什么叫沉没成本吗?我的路已经选了这一条,就没有走那一条的机会了。你问我对什么不满意,我就是对这点不满意。”   “你,穆泽高,有什么权利决定我的人生?!”   穆泽高总算明白她那滔天的愤怒从何而来了,他迟疑的说道:   “所以,你今天叫我来,根本就不是要跟我和解的。你是来和我正式宣战的?”   陈子墨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是的,我不光要你的钱,我还要你身败名裂。穆泽高,从来只有你玩弄别人的人生,对别人的未来指手画脚,你体会过自己的人生被人为操纵的那种恐惧吗?”   “你回去吧,不要说六千万了,就是六个亿,我也不会把洪秘书的资料给你的。相信我,有了这些东西,你的坤祥集团会地动山摇,你,将一文不值。”   望着对面这个孤冷高绝的女人,穆泽高陷入了无可名状的巨大恐惧之中。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七)      穆泽高呆呆的看着她,仿佛从来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样。他想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这个女人有胆子和自己撕到这种地步。   他没有别的选择,直接上去拉住了陈子墨的手,苦苦的哀求她道:   “子墨,我求求你,我知道是我错了,但是请你看在往日夫妻的情分上,不要做的这么绝,好吗?”   陈子墨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她站起来,正准备离开。   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背后是穆泽高冰封一样的脸,他到底是混了多少年,一出手还真是快准狠,直接把她劈晕了。   没有时间了,穆泽高扶着她,心里盘算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套出剩下的资料在哪儿。   他用自己的外套裹住陈子墨,挡住了她的脸,装作是小情侣依偎的娇俏模样,将她背上了车。   虽然明知道这样的举动会惹来咖啡馆服务员的怀疑,可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开着自己的奔驰飞奔而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当陈子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人,站在窗边抽烟的穆泽高,看背影她都能认得出来。   陈子墨冷笑了一声:   “你现在可真是长进了啊,连绑架这招都敢用了。”   穆泽高转过身来,一脸淡定的看着她:   “我绑了你吗?你完须完尾的出现在这里,连根头发都没少,我又没拿绳子绑着你,算哪门子的绑架?”   陈子墨站立起来,毫不畏惧的望向他:   “是吗?那我要是现在大摇大摆的走出这个门口,你也不会管咯?”   穆泽高嘴角一动,吐言道:   “你可以试试。我保证你出不了这个门。”   陈子墨继续大步向他走去,丝毫没有示弱。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陈子墨停下了,淡淡的看着他。   穆泽高也凝望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穆泽高的烟终于烧到了手。   他把烟丢掉,长舒了一口气: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从没想过,我会迎来这样的一天。”   陈子墨靠上前去,挑衅的看了他一眼,眉眼灵动,满脸全是欢快,语气轻佻的说了一句:   “我倒是挺开心的。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真爽。”   “当然,欺负你的感觉更爽!”   穆泽高看着她,眼神中全是不忍,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头发,   “看你现在的模样,我挺难过的。当初如果不是我死皮赖脸的非要追求你,逼你跟我结婚,你也不会过上现在这种日子吧。说真的,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陈子墨不置与否:   “怎么?硬的没效果,准备跟我来打感情牌。穆泽高,你少来这一套了。我不相信你了,你是个连自己贴身秘书都能逼死的人,你会真心爱谁呢?别扯了,你在这世上最爱的就是你自己吧。”   她环视一眼房间四周,笑了笑:   “就拿这个套房来说吧,你都不知道在这间房里睡了多少个女明星了,现在还有脸跟我说真爱?真爱知道你这么贱吗?”   穆泽高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呢?至少放祥坤一条生路。集团不是我一个人的,凝结了太多人的心血。你为了一时意气,做出这种冲动的举动。知不知道会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哟,这么快高帽子就给我戴下来了?敢情龌龊事你都做全了,我不过是把本来的面目曝光反倒成了十恶不赦了?”   “你要想清楚,这其中的后果。大家都是活在假象里面的,为什么你非要当那个揭破皇帝新衣的小男孩呢?这样做,除了泄一泄私愤,到底还有什么好处?”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泄一泄私愤。你这么多年不都是为所欲为过来的吗?我也想像你一样,我就想自由自在的活一把。出了这口恶气,比什么都开心。说起来,这还是这么多年,跟在你身边学到的呢,我也想像你活的这么理直气壮,活的这么爽,不可以吗?”   穆泽高看着她,陈子墨的脸上因为过度的兴奋有些涨红,他不敢看她,从心理上来说,他应该是恨她的,这个女人,出了轨就算了,还闹得满城皆知,害他受尽众人的嘲笑。虽然是他种的因,可是却不是他想收的果,这一点,他就有理由恨她。   现在还敢在这里跟他高声叫嚣,说要活的跟他一样自由自在,什么屁话啊,他穆泽高是什么人,从来只有他负天下人,没有天下人负他的。陈子墨这么个柔弱女子,凭什么跟他一个待遇,她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要求平等。   是,他当年追求她的时候是用了一点手段,可这世上的生意人,又有谁不用手段呢?况且他不觉得亏待了她,至少他认为自己是喜欢过她的,对方当年对他也不算全无心意,两人既然恩爱过不少日子,怎么现在还能把这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翻出来就翻脸不认人。说的好像当初被他巧取豪夺,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女人,真是麻烦。   穆泽高一向觉得女人麻烦,所以他泡女明星从来时间都不长,长了女人就会对你抱有更高的期待,要的更多,他给不起。所以,很干脆的,他遵循着上完床就分的策略。他没空跟人交心,哪有哪么多真心,全部都是骗女人的幌子。也对,不这么做,女人怎么肯心甘情愿的上当?   他跺了跺脚,又想,真愚蠢。现在连陈子墨连犯了这毛病,开始追究起他到底真不真心,真不真爱了。好像只要他是一颗真心,女人就能把他所有的恶劣行为都洗白似的。他深以为然,只要能感动的陈子墨此刻认为自己还是爱他的,她绝对会心软,抱着他痛哭不止,被自己的爱情感天动地,说不定要想套出资料来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该死,他恨自己,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层。   戏还得继续唱下去,眼下不算全无退路,他还有转机。   穆泽高想到这里,顿时调动起了全身的细胞,换了副面孔,开始搜肠刮肚的调配起甜言蜜语。   他装作悔恨的说道:   “子墨,你知道吗?我看着你现在的样子,究竟有多心痛。我知道,你一定是气我冷淡了你。我知道我错了。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多么甜蜜,那时候你是多么可爱,多么开心的一个人。我真的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会发自肺腑的笑起来。我是真的爱你的,爱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你。”   陈子墨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穆泽高继续说道:   “我这个人,说好听点,就勇于进取,说难听点,就叫不择手段。我知道,我很贪心,可是,没有办法,这是商人的本性。我知道我当初追你的时候那些手段,确实是急功近利了一点,我也明白其实不需要用这么过激的手段。如果我有点耐心,再等上一等,你也还是会接受我的爱。可惜当时我太愚蠢了,只想到了自己,没有想到你的感受。是我的无知给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是很难弥补的伤害,但是,我真的要说,我不是有意的。如果当初知道,今时今日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我绝对不会这样做。我会无限期的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接受我为止。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子墨,你还记得吗?当初你疑惑,为什么我这样见惯了美女又是做娱乐圈生意的老板,会对你情有独钟?我那时候只顾着跟你嘻嘻哈哈,从来没有和你说过真心话。子墨,我跟别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只有对你,我才是一片真心。我没办法信任别的女人,她们都太肤浅了,我也明白,她们都是冲着我的钱和资源而来的,如果哪一天我失去了公司失去了一切,她们就会毫无犹豫的抛弃我,就像抛弃一双过季的高跟鞋一样。”   “只有你,你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从小在一个幸福的环境长大。你不缺爱,也知道怎么爱人。我那时在幼儿园的门口看见你照顾小孩子们的身影,我就明白这是我要找的人。我相信,这样的你,配的上我。而我所需要的平静安详的日子,也只有这样的你才能给予我。我太迫切的想过上这样的生活,所以才有些不择手段。”   “时到今日,我依然要说,遇见你,是我今生觉得最幸福的一件事情。不管我在外面有多忙有累多晚才能回家,我始终明白,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港湾。你会永远的为我留一盏灯,等待着我。不管我在外面有多荒唐,多离谱,我也知道,你不会真的背弃我。”   “你爱着我,正如我也爱着你。我们是最深的牵绊,我们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啊。”   穆泽高说到这里,跃跃欲试挤出了两滴眼泪:   “所以,子墨。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因为我知道,你会如此恨我,就是因为你爱我。如果你不爱我了,你大可以转身离开。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来向我示威。你的内心是不是也在恐惧着对我的感情?它熊熊燃烧,让你不敢回避可是又觉得有罪恶感。没关系,如果这么做会让你觉得痛快,那你就做吧,只要能让你舒服。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他紧紧的握住了陈子墨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永远都是。”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八)      陈子墨望着他的深情表演,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之前在这间房里哄别的女明星跟你上床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说这套陈词滥调啊?”   “穆泽高,我对你真的挺失望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怎么还不清醒呢?”   穆泽高心中一紧,明白他们之间真的再无挽回余地了。   事已至此,他万般无奈也只能任人狮子大开口:   “陈子墨,我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陈子墨眼角一瞥,横眉而对:   “不怎么样。我既然敢来找你摊牌,就是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   穆泽高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女人,究竟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陈子墨。我陪你疯也是有个限度的,你要是再这么不识抬举,就真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眼看他转瞬就换上了一副冷酷高傲的样子,开始恐吓起自己。陈子墨眼见于此,不由得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瞬时收敛笑容。   “穆泽高,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一丁点普通人的正常情感。在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没什么是真的。实话告诉你,我活到现在,靠的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我不信任何人,也不信任何人会为了我义无反顾。所有妨碍我的,阻碍我的,我都要把他们拔除干净,这样才会心安理得。”   “所以,陈子墨。我告诉你,我已经对你很好很客气了。我这个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今天不把剩下的资料交给我,我保证你不会活着走出这个门。”   “你不怕警察来找你?”   “怕?我要是怕这个,也不会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了。这世上什么事情没风险?真的不想担一点点风险,那就去做普通小老百姓,每日按部就班,拿一个月二三千过过小日子,一辈子体会不到大风大浪。可是,那有什么意思?不是我穆泽高的人生。”   “你真的以为你做这么多事,次次都会这么好运,不会被人发现吗?”   “发现?陈子墨,你也太天真了。发现了又怎么样?现在是什么社会,法治社会。越是动我这样的大佬,越需要证据充足。流言蜚语怎么了,外面的人说的再起劲有什么用?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警察也拿我没辙。”   “所以,你才会肆无忌惮的陷害洪秘书?”   “话不能这么说,怎么能叫陷害呢?他是心甘情愿的啊。当初我也没有拿枪逼着他,是他心甘情愿做这些事的。况且这些事,他也是从中有利益可图的。老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亏。”   “你可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无耻?天真的小女孩!你以为这世上的钱是这么好赚的吗?你以为你穿金戴银衣食无忧的这些年是靠什么换回来的,是靠你老公我无耻的所为换回来的。你一边享受着锦衣玉食,一边还鄙视着我的无耻。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这种眼皮子浅的女人。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你的安详生活,每一步都是踩着他人的血泪换来的。这就叫等价交换!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上之人千千万,不做赢的那一个,你凭什么踩在别人头上?”   “你这么不把你这套歪理邪说跟外边人公布一下?你既然这么想,既然以为这些话是真理。你怎么还要在外面肆意伪装你那彬彬有礼大慈善家的形象?”   “那是因为这世上的诸人都太过愚蠢,我不过是为了配合他们演戏罢了。你知道吧,这些世人,最爱拿自己的价值观来衡量他人。不过是赚着一点卖白菜的钱,却爱操着卖□□的心。说实话,我奈他何。但是没办法,我这行就是这样,没有好的公众形象,根本就赚不到钱。怎么办?没关系,他们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演给他们看嘛。卖人设,最吸粉了。我做这行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也是这么教导你旗下的明星的?”   “这是我公司的宗旨啊,不接受这个,就请离开。接受我的路线,才能按照我设定的形象走下去啊。事实证明,我是对的。你看看他们有多火,你不就明白了?”   正当穆泽高慷慨激昂之时,眼前突然发现陈子墨明晃晃的拿出来一个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感觉到内心的恐惧。   “这是……你刚刚一直在录音?”   陈子墨挺直身体,不无遗憾的说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费尽这九牛二虎之力,彻底激发你的情绪,还听你白白说了这么半天是为了什么。我不反驳你,就是为了把你的话完整的录下来。”   穆泽高脸上的汗开始滴落,他恨自己百密一疏,情绪大起大落之时,居然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他狡言强辩道:   “哼,你录这点话当不了证据,这是偷拍,交给警察也没用。我的律师会把这件事彻底洗白的,你放弃吧。”   陈子墨眨着眼睛,边晃着录音笔边甜甜的笑道:   “我没说交给警察啊。这种玩意交给警察当然没用,这点分寸我还是晓得的。不过,如果我把这段录音放在网上,再结合我之前爆的那些料,你觉得你,还有你的坤祥集团,还会有活路吗?网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吧。”   穆泽高真的慌了,他此刻手心全是汗,已经无法冷静的判断。如果是做的别的行业还好,可是自己做的就是娱乐公司,吃的就是公众信息这碗饭,刚刚那番言论爆出,加上前期的那些疯狂爆料,再加上对家水军的大肆渲染,他心里明白的很,这次集团就是不死,也要脱掉三层皮了。   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他看着陈子墨,心中生出了无边无际的恨意。没错,都怪这个女人,明明知道他的底线就是他的事业,为什么还要这般三番四次的来挑战他,不断践踏他的底线。   所以,录音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做什么都可以。杀人也在所不惜。   抱着这样的信念,穆泽高在内心扣动了扳机。   没错,这个女人,必须死。   他打定主意,顺势走上前去,想抢夺陈子墨手中的录音笔。陈子墨和他扭打在了一起,两人在地毯打做一团。终于,陈子墨力气不支,录音笔被他抢了过去。   穆泽高将到手的录音笔猛地摔在了地上,然后开始双手用力的掐起了陈子墨的脖子。   陈子墨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两只眼睛无助的望着他,两只手不停的捶打着他的手臂,想把他从自己的脖子拉开,可是却无事于补。   她双腿不停的来回蹬着,可是上半身都被穆泽高压制住了,根本使不上力。   穆泽高一边用力的掐着她,一边恶狠狠的喊道:   “都是你逼我的。你自找的。你做了鬼,也别怨我。”   此刻,形势万分危急,一触即发。   突然,套间的房门被打开了,一大波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蔡警官,他拿枪指着穆泽高的头,对他厉言喝止道:   “马上放手,放开她。”   穆泽高没想到在自己行凶的瞬间,被人抓了个正着。他呆住了,两只手从陈子墨的脖子上滑落,被一旁眼尖的警察们迅速拉到一旁,带上了手铐。   程风亮冲到陈子墨的身边,心疼的看着她。陈子墨被穆泽高掐的几乎快晕了过去,此刻还没有缓冲过来,眼前还在直冒金星。   蔡警官连忙走上前,指导她放松呼吸,生怕她有什么大碍。   穆泽高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脑袋还是懵的慌。他始终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怎么发生的,明明是他临时起意将陈子墨带到了这里,为何会这么快就被警察找到,他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好一会儿,陈子墨才缓过神来。   看她没有什么大碍,蔡警官总算松下一口气。   他转身走到穆泽高面前,严肃的对他说道:   “穆泽高,我们现在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行逮捕你。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穆泽高的双手还在发抖,就是这双手,刚刚差点掐死了陈子墨,也就是这双手,害的现在的他即将身陷囹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怒目而视陈子墨,心中悲愤之情油然而生:   “好啊,陈子墨,你算计我,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给我下的套,是不是?你刚刚是故意激怒我,好让我杀你的,对不对?你这个女人,真是太狠毒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怎么找上了你,惹了这一身骚!”   他开始止不住大骂,情绪完全失控。   蔡警官听不下去他的污言秽语,挥了挥手,让旁边的警员将他带离了房间。一番拉扯之后,走廊上还不住的传来穆泽高的回骂声。   程风亮目睹这一切,叹了口气,对躺在沙发上一时半刻还两脚发软的陈子墨说道:   “你也是太拼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真的差点被他杀死。如果他力气再大一点,或者我们冲进来的时间再晚一点,你可能就已经真的死了。”   陈子墨虚弱的回应道:   “那也无事。正好,让他的杀人罪名更确凿一点。”   蔡警官走上前来,好奇又敬佩的看着她,明知道她此时不适宜再多说话,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穆泽高一定会对你痛下杀手,所以提前让程风亮来通知警方?”   陈子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赌一把。”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这把,我赌赢了,他赌输了。”   “仅此而已。”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大结局)      我叫陈子墨,也叫零七零八号。   刚刚进入宿主的体内时,我就感受到了她巨大的难以言说的郁闷和孤独。这孤独在侵蚀着她的内心,让她日日夜夜忍受着煎熬。   旁人也许看不出来,可是当我进入她角色的那一瞬间,几乎被这巨大的精神压力弄得喘不过气来。我感觉到她的抑郁指数已经非常高,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哪天清晨一夜无眠之后,分分钟从楼上跳下去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我心生困惑,这样外表光鲜亮丽的女孩子,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内心世界会这样贫乏惨痛。   我调取了她的回忆,这才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   眼前的这条路并不是她自己选的,心不甘情不愿,那么在随后的任何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她都会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究竟是不是对的。她不停的折磨,不停的责问自己,内心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更何况,她的老公对她只是一时的新鲜。劲头一过,也就再也瞧不上她,视她为无物,眼中根本没有她。   她当初莫名其妙的被爱上,现在莫名其妙的被抛弃。她不明白这缘由,主动权从来都掌握在对方手里,她只是一个配角,卑微的配合着主角的情绪行动罢了。   她绝对是个好女孩,正因为她从不恨任何人,不挑其他人的错处,所以她永远也在压抑着自己。   我努力的说服她,告诉她,听我的指令。人生之事不如意十之□□,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继续放手走下去。甘不尽,苦常在。这条路未必不会迎来一个好的结局。   她很信任我,但她反反复复的对我说着同一句话:我不甘心啊,凭什么永远是我被动的选择,凭什么穆泽高可以操纵其他人的命运。我不服。   我明白这是她真正的心结所在,如果不将这口怨气散发出来,她始终抑郁难消。   所以,我就做了之前那些你所看到的事。   为了将宿主灵魂深处的渴望真正的展现出来,不毁灭便无以重生,不打破这死水一般的局面,别无以劈散乌云。   我开始进入霸道总裁小娇妻版的陈子墨角色。   第一步,让她睡了程风亮。这一步,不在我预估范围内。纯粹是体内的原宿主欲望太过强烈,对待初恋的情感是无法遏制的,我可以理解。   第二步,拉拢程风亮入局。我的计划必须有帮手,现在的程风亮虽然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可是本质并不坏,稍加引导便可以为我所用。事实证明,这个举动非常明智,他在后续的行为都没有出任何岔子。   第三步,洪秘书的自杀给我制造了天赐良机。我本来正在苦心寻找穆泽高的各种罪证,洪秘书精神崩溃自杀之际,将这些东西全部寄给了我,得来全不费功夫,我的计划可以提速了。   第四步,我深深的明白,哪怕我手上有了这些材料,也还不足以真的摧毁穆泽高。毕竟他在这个行当浸淫多年,底子深厚,哪怕一时的风吹草动也不至于弄得全盘散架,所以必须一击即中,让他毫无反手之力。   第五步,我详细制定了三连环的计划。多亏了宿主在穆泽高身边谨小慎微待着的这几年,她详细的揣摩了穆泽高的性格,本意是想拽他回心转意,如今却可以为我所用分析对方行事风格。   第六步,三连环的第一环。洪秘书之前让狗仔曝光了我和程风亮约会的事,已经弄得穆泽高面子上非常难堪。我在此时主动上门,提出要离婚,正面打了穆泽高霸道总裁的脸。他这个人一向眼高于顶,从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只有他负别人,从无别人负他。我出轨在前,叫嚣在后,这口窝囊气他怎么可能咽的下,情绪一定失控,整个人理智的缺口被打开了第一步。   第七步,三连环的第二环。用主动提离婚的事儿彻底激怒穆泽高之后,我再指挥程风亮按照一波一波放料的原则,在网上找水军散布洪秘书之前交给我的坤祥集团和旗下明星的黑料。八卦太劲爆,不用刻意煽风点火,也可以烧的网友一腔热情赤诚讨论。这第二环就是用舆论压力再给穆泽高精神上继续施压,让他焦头烂额。   第八步,三连环的第三环。这是最关键的一环,事情的成败在此一举。我打听到,因为洪秘书的死,警方一直对穆泽高十分怀疑,一名叫蔡警官的三番四次的去找他,妄图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我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暗地里让程风亮找到蔡警官的联系方式。蔡警官既然一直在关注穆泽高的事情,那么我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只要马上通知蔡警官,他一定会火速赶赴现场,成为我的后盾。   做好了这步棋,我开始和程风亮展开计划。我打电话告诉了穆泽高,坤祥集团的黑料全部是我放的,逼他在咖啡馆和我见面。我当然知道,在层层递进的精神打击之下,此刻的穆泽高早就不是平时睿智冷静的穆泽高了。他内心的敏感多疑和铁血无情会最大限度的爆发出来,他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根本无法冷静思考。整个人就如同一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爆。   我在咖啡馆的谈话中故意进一步的刺激他,聊了各种前尘往事,就是要逼他对我下手。穆泽高果然没让我失望,也可能是脑子实在被各种火烧眉毛的事情弄得彻底不清楚了,他果然出手袭击了我,将我带到了他长期包着的一个酒店套房。   穆泽高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与我谈话的咖啡馆包厢的隔壁,坐着程风亮。他一直盯着我们,时刻不敢掉以轻心。穆泽高匆匆忙忙将我从咖啡馆带走的时候,心绪大乱,也根本没有注意有人跟踪。程风亮一直开着车,尾随我们到了宾馆。   在尾随途中,程风亮顺便通知了蔡警官,这才是为什么蔡警官一行后来能及时赶到的关键所在。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提前买了一个GPS定位芯片粘在了我的高跟鞋内侧,防止万一途中跟丢了,程风亮也能及时找到我的位置。除此之外,还买了隐形窃听器戴在身上,只要是近距离范围内,程风亮都可以听到我这边的谈话声音。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计划进展的非常顺利。   在宾馆套间里,我和穆泽高展开了巅峰对决。   他可能没有想到,他所遇到的这一切都是我刻意设计过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终极目标:   一定要让他杀了我!   是的,我手上所有的资料都不足以成为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洪秘书的确是自杀,只要进一步调查下去,警方迟早明白真相,穆泽高根本不会有任何嫌疑;洪秘书发给我的资料里,大部分是他自己的口述材料,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只能发上网,让网友们多一个讨论的谈资;至于逼得洪秘书要自杀的财务问题,穆泽高多精明啊,前期做的滴水不漏,洪秘书他根本无从申辩,也没有证据能指证穆泽高本人参与其中,在法律上来说,对他根本够不上任何威胁。   所以,在沸沸腾腾的舆论战之外,我要为他再加上一把火,一把足以烧的他身败名裂的火,让他无从辩驳的铁证。   我没有告诉穆泽高,现在放上网的料就已经是我手中全部的料了。我已经没有筹码了。   我就是要让他误解我的手中还有其他证据。毕竟他防着洪秘书,当然也会误认为洪秘书同他一样,暗中搜集了他的其他罪证。   为了拿到这些,他绝对会不惜杀人。   我相信他,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六亲不认根本毫无怜悯之心的混蛋。   事情的发展正如我的预料,穆泽高终于彻底在包厢内撕下了他平时伪装的那幅精明儒雅的假面具,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走投无路的loser。我感受到了空前的痛快,或者说是宿主的体内感受到了空前的痛快。   一报还一报,事到如今终须报。   平时永远高高上上、从来不正眼相看其他人的穆泽高也有了今天,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尊严被他人踩在脚下是什么感受。   就如同,他以前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为了最后刺激他,我拿出了录音笔。其实录音不是我的最终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录音,我大可不必把笔拿出来在他的面前炫耀。所谓的录音笔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让他彻底丧失理智,逼他真正出手,这是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弱小但却有用。   果然,当我拿出录音笔的那个瞬间,穆泽高真真正正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当时若还有残留百分之一的理智,就不会在心中对我存有杀意。毕竟,他只要想上一想,就会明白,这录音其实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实际伤害,既不能在警察那儿成为证据,就算放上网,顶多讨论个三天,此后还会有别的新闻出现,群众终将失去兴趣。只要脸皮厚,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   但是,他已经无法再冷静的思考了。   我步步为营铺垫到了今天,就是为了逼他走上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不致命,只有让他杀了我,才算致命。   是的,这个计划很冒险。如果时间差了那么一丁点,我就会死。我明白的很,可是有些东西,必须用对等的价值来交换。   穆泽高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他有句话说的对,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人的安详生活每一步都是踩着血渣子前进,用命换来的。   我的人生尊严,我要打垮的对方,值得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当我被他掐的脑部缺氧眼冒金星的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但是我和原宿主当时都没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在那一刻,我们达成了一种奇妙的一致。   这,是最好的结局。   哪怕死在了这里,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我相信程风亮和警察此时正在门外监听着房内的动静   警察就在门外,他跑不了。   有些东西,值得用生命来守护。   千钧一发之际,程风亮和蔡警官都冲了进来,我在意识快要模糊之前看见了他们。   我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放下了所有戒备,太好了,最后一步,终于达成。   我在脑海里望着原宿主,那个曾经孤苦无依的女孩望着我微笑,我知道,她终将迎来真正的新生。   这是拿命换来的未来,珍贵但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着急,明日还有关于这个故事的一篇番外,或许可以解答一些未解之谜。 另:感谢读者“照世明灯”,灌溉营养液一瓶~谢谢小天使~~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反转文(番外)      在系统的召唤下,我顺利的回到了空间。   “这次的任务耗费了我太多心血,是我完成的任务里最累的一个。脑子烧的太快,也是耗费能量的。”   陈子墨一边和系统闲聊,一边抱怨着。   系统继续用毫无感情的声调回应道:   “你已经通关了这个世界。穆泽高被送入监狱,虽然关于财产分配的问题,他的律师还在和对方鏖战,但是他太太拿到一半财产绝对是没有问题的。这个世界,有了这样大的一笔钱,他太太还依然年轻貌美,未来几乎是不可限量的美好了。”   陈子墨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我才提前回来了啊,最难的关卡都已经通过了,后续以宿主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摆平。我也懒得继续在那个世界待下去了。”   她笑了笑,说道:   “不管怎样,这次总算不是虐文结局了啊。”   系统冷淡的回应道:   “但是也不甜啊。”   陈子墨哈哈大笑起来:   “我抹去了她人生的失败,算是为宿主重新出发铺垫了新起点。以后就看她自己如何重生了。我觉得和这种程度的意义比起来,为什么非要纠结甜不甜呢?”   系统一时无话,估计实在接不下去了。   半晌之后,它总算出声了:   “你是否有兴趣看一看穆泽高的内心独白,我无聊时偶尔看了一下他的世界观,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陈子墨撅起了小嘴:   “穆泽高?算了吧,他的内心独白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怼天怼地怼祖宗呗。世界第一狂人的心态嘛。”   系统道:   “那你可真是误解他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靠自己奋斗到这个地步的普通人,总是有些人性共通的地方可以参考的。对你未来的任务完成说不定也是有好处的。”   陈子墨不置可否的回道:   “既然你都这么大力推荐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看看吧。”   系统闪过一道银光,面前一扇大门徐徐打开,映出一片洁白。   陈子墨疑惑的走上前去,刹那间门关上了。   她突然明白,自己已经站在穆泽高心灵世界的中心。   很奇怪,白茫茫一片,没有想象中夜夜笙歌的酒池肉林,也没有金戈铁马的战斗盛景,反而出奇的安静。   陈子墨继续向前走去,远处有一座小房子,一个温柔的女子正在不住的抚摸着一个小孩子的脸,那个小孩子一直安静的把头靠在女子的怀里,睡的很安详。   陈子墨忽然想起了在宿主体内时的记忆,好像是蜜月时期,穆泽高曾经有一次喝醉了有感而发同自己的太太讲过,他妈妈很早就病逝了。   说的时候双眼通红,手将酒杯攥的紧紧的。   “你爸爸呢?”   “他不管我的,在外面打牌,赢了还好,输了就回来打我。”   “你是靠自己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不然呢,还能靠谁?”   “好厉害啊。白手起家,挣到了这份家业。”   “厉害?是,从十六岁就开始自己讨生活,第一份工作就是骗人。磕磕绊绊的活到了今天,二十多年了,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当初是为了活下去,现在只是想对自己好一点。”   这是为数不多的穆泽高愿意敞开心扉和人聊天的一次。   内容也只有这些。   陈子墨突然想起,在穆泽高那个大大的别墅里,随便哪个房间的门角都用软垫包着,家里连佣人穿的拖鞋都是特制的,走路不能有声音。那么大的房子,穆泽高却不容许一丝噪音存在。   是的,他有高度的神经衰弱,每晚几乎都无法正常入睡。   任何一丁点儿声音都会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哪怕是他们感情最好的初期,穆泽高也常常半夜从噩梦中惨叫一声,然后大汗淋漓的惊醒坐起。   陈子墨当初曾经心血来潮买过一个风铃挂在房里,结果有一次半夜入了风,风铃轻轻响了几声,穆泽高整个人像被电了一样,从床上弹跳起来,把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摔了一遍,然后气得推门而出。   她当时吓得心惊胆战,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小的动静也会惹得他震怒不已。   那次之后,他就很少回家了。   不管是原来的宿主还是现实的陈子墨都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因为这样小的一件事情就大发雷霆,迁怒与他人。   现在想起来,她仿佛有点明白了。   这是一个紧紧把自己裹在套子里的人,所以他什么都不相信,什么也不爱护。他给予不了他人任何情感上的慰藉,相反,他甚至也无法从他人那里获得任何一点情感上的东西。   这是一个输出和输入都已经冰封住的人类。   曾经,也许是陈子墨照顾小孩子的身影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只是一点稀薄的童年印象,他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记得那份感觉,那是他内心仅存的一点光。   他想对自己好一点,所以奋力抓住了这点感觉,希望这点光能重新照耀他。   他是嗜血的,所以根本不在乎方式和手段合不合理。   可是到手之后,才发现,原来就算是这样先天充满爱的女孩子,也无法温暖他。   全世界,根本没有人可以温暖他。因为他已经是一块寒冰了。   不能被融化,也根本不必被融化。   如若真的融化,也什么都不会剩下。除了一摊水。   穆泽高的内心一定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他才会这么疯狂。   因为他明白,如果连最后的疯狂都失去了,那么他整个人就真的什么也不存在了。   陈子墨再度看了看这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心中不由感慨:   只有如此寸草不生的内心才会结出这样空虚的人生。   穆泽高哪里是输给了她,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给自己了。   他早就在和现实的搏斗中,把自己的所有都交了出去,一点一滴都不剩。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坤祥娱乐集团总裁身份的算法,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住这个位置而进行的运作。   人,这种属性,一早就已经被他从内心世界抹去了。   强者的悲哀吗?还是从弱者活成强者的等价交换之后的惨像?   陈子墨不忍再看下去,她从这里大步离开。   重新回到空间的那一刻,系统问候她:   “感受如何?”   陈子墨笑言:   “跟他的内心世界比起来,连你都比较像个人。他反倒是具机器。”   系统发出了机器般的笑声,银铃般的“咳咳咳”,陈子墨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皱了皱眉头,   “原来你也会笑?”   系统诚实的回答她:   “我还在练习。”   陈子墨长吁了一口气:   “难怪笑的这么难听……”   “谢谢夸奖。”   “……拜托,你语言中枢出问题了吧,这哪里是夸奖。”   系统和陈子墨开始了你来我往的针锋相对,都没有发现银门背后穆泽高的心灵世界,北风呼呼地吹过苍茫大地,卷起一阵飞雪,尘埃落定。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一)      陈子墨热到快要爆炸了。   她知道地铁早高峰会挤,但绝没有想到会挤到这种程度。   早知道就不搬家了,以前那个距离,早点起来走一走也是可以到公司的啊。   现在倒好,不坐地铁根本到不了。更何况她今天运气特别不好,还被迫帮同事路小冯带了三本资料书,全部都是特别厚实的大砖头。如今拿在手里也不是,想就地扔了结果都没地儿下脚。她挤在一排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感觉自己像沙丁鱼罐头的鱼,还是被盐腌的已经彻底蔫掉的那种。   这还不是最糟的时刻,在快要下地铁的时候,她后面的某个中年大叔快步挤了上来,冲击力来的如此猝不及防,陈子墨闪躲不了,手中的书掉了一地。   她目瞪口呆,心想算了,上班要紧,赶快下车。   陈子墨好不容易挤下地铁门,庆幸自己总算全身而退,谁知,背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头望过去,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孩子将之前那三本资料书稳稳的拿在手中,对她微笑示意道:   “这是你刚刚落在车厢里的书,我帮你捡起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书的封面,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这种专业书很难买的吧,丢了就不好找到了。”   陈子墨简直不敢相信他在刚刚一片混乱的下车状况中是如何完好无损的捡到这三本书的,上面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她心头一阵荡漾:   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社会主义价值观诚不欺我。   她接过书,对着小伙子嫣然一笑:“谢谢你了,真是帮了大忙。先前那个状况,我根本不敢弯腰,怕一耽误就下不来了。”   男孩子客气的笑了笑:   “哪里哪里,一点小忙罢了,你不用这么客气。”   陈子墨望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时间来不及了,她只能迅速给有为青年再度表示了一下感激的心情,就撒开腿跑了起来。   公司的打卡机可不认人,慢一秒都得扣钱。   总算赶上了,陈子墨提前三分钟按了手印。   一边侧身穿过拥挤的层层办公桌,一边将三本资料书扔在了路小冯的桌子上。   路小冯还在啃最后半截烧饼,旁边放着一杯还没喝完的豆浆,见之大喜,恨不得立即来拥抱她:   “哎呦,我就知道你最有情有义,我昨个随口一说,你今天就给我带来了,我们姐妹情谊真是海枯石烂,矢志不渝啊。”   陈子墨嫌弃她手上有油印,一脸不高兴的努了努嘴:“诶,你不会用成语就别瞎用呗。有空翻翻新华词典,恶补一下你的现代汉语水平再出来给我显摆。哎哎哎,……你手往哪儿放呢,我这衣服新买的。去去去,离我远点。”   路小冯还是故意拿油手摸了她的脸一下,气得陈子墨赶紧拿起卫生纸在脸上蹭了好几下,心里一肚子火。   “哼,下次我要再这么好心,我就不姓陈。”   路小冯一向和她野惯了,没想到她今早为了这几本书受了这么多罪,以为她是闹小情绪。   谁知道,陈子墨气了一早上,到吃中饭的点儿都没叫她。路小冯这才心生不妙,赶紧买了陈子墨最爱喝的桂花柠檬水来给她赔罪。   陈子墨一看小姐妹这么殷勤,心中的火顿时消去了大半。   路小冯赶紧边给她捶背捶腿边问她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陈子墨心情一好,就把偶遇捡书小哥的事儿和她说了一遍。   路小冯闻之大喜,赶紧卖力的撺掇她道:   “真的假的?还有这事。我说,这小哥长的咋样?帅不帅?”   陈子墨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还挺帅的,眉眼特别好看。没怎么打扮,不过看起来特别清爽。”   路小冯在她背上捶了一下:   “那你怎么没问他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我跟你说,这人绝对对你有意思。能在挤成这样的早高峰的地铁上给你捡书,绝对的真爱,靠谱!”   陈子墨瞥了她一眼:   “您的真爱能别这么廉价随处可得吗?就不兴人家是学雷锋做好事长大的乖孩子,看见我受苦受难,习惯性的帮助一把?”   “拉倒吧,现在什么年代啊,你知道青年人已经苦逼成什么样了吗?每天坐地铁挤上班,晚上累成狗挤下班。哪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做好事啊。凡人做任何事,那都是有目的可图的。我看啊,他就是看上你了。诶,他既然也在这站下,说不定以后你俩经常能遇上呢,到时候,你可别再错过了,主动和他套套话。”   陈子墨懒得搭理她,她寻思路小冯果然是偶像剧看多了,脑子都快要短路了。就这么一丁点小事也能让她脑补出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来,古人怎么说来呢,缺什么补什么,见什么思什么。   她使劲拍了拍路小冯的背:“别做白日梦了,您还是好好的在家中苦学下这几本书吧,也算不枉费我这一顿折腾。”   路小冯嘻嘻哈哈的抱住她,“那当然,我大美人对我的一片赤胆忠心,我怎么会浪费呢。”   陈子墨上手就开始挠她的痒痒,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打成了一片。   --------   空间里,系统和陈子墨一起看完了以上画面。   陈子墨一脸蒙蔽的问道:   “这是啥?新任务?”   系统回道:   “是的,这是我最新为你挑选的人物。热情爽朗,人际良好,年轻人中少见的乐天派。她刚刚邂逅的年轻人,即将与她展开一段浪漫的恋爱史,很有可能成功的步入婚姻殿堂。我搜索了下,她身上的不安定因素非常少,我觉得你这次穿在她身上,应该可以过一段快乐无虑的时光。”   陈子墨翻了个白眼:   “系统大人,哪次您不是给我挑了上好的人物。可是无奈我的属性作祟啊,她们自己发掘不了的阴暗面,我去了通通都端了个底朝天。我觉得认命算了。”   系统继续劝说她:   “你真的不考虑吗?这次的任务机会真的非常好。这个年轻人算是少有的热心助人的善良人,而且他们俩家世简单,彼此也很谈的来。只要你现在穿过去,马上就可以享受到恋爱初期的温柔呵护了,我觉得这种easy模式的人物简单版甜文最适合现阶段的你。”   陈子墨听到“easy”这个词脑海里瞬间燃烧了起来,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的问道:   “不对吧?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到easy这个词。你之前说过,现实世界总是充满变量而且复杂不可期的,任何一点变化都会带来蝴蝶效应一样的剧变。这次怎么敢有这么大的把握说这是EASY模式的甜文?这次的人物到底有多简单,才敢让你如此放言?该不会是系统你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吧?”   “滴滴滴……”系统传来一阵原地转圈圈的声音,稍后它用比较舒缓的语调说道:   “好吧,你果然很敏锐。既然被你提前发现漏洞了,我就直说吧。这一次,我是真的决心挑战你的属性。所以,我对这个任务环境进行了净化。简单的说,就是你体验的这个世界里,接触到的都没有坏人,全是好人。”   “什么意思?”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障你体验到甜文乐趣,所以将你遇到的人物净化了阴暗面。不管是同事,闺蜜,老板,恋人,父母,还是街头偶遇的广场舞大妈,小区隔壁住着的邻居,都没有坏人。每一个人都单纯善良,积极向上的生活。所以,我想在这种环境下,你应该可以实现做无脑甜文女主的梦想。”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我不会遇到坏人的故事。”   “是的,所以才说是easy模式啊。难度调低成这样,小学生应该都能通关吧。”   陈子墨感觉到了天晕地转,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把系统逼成这样了。   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没事儿,我这次就想静静观赏你愉快的谈恋爱罢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浪费我这一片好心喔。”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陈子墨感觉不尽快穿入新世界,实在对不起系统对她如此掏心掏肺。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系统本身也没心没肺。   盛情难却,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系统温柔的问道:   “零七零八号,请问是否已经准备好了,我即将为你开启下一个系统任务。”   陈子墨漫不经心的答道:   “零七零八号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启进入下一任务世界。”   一道白光闪过,刹那之后,陈子墨消失在了空间中,已经进入了定制的人物世界内。   系统看着空无一人的空间内,自言自语道:   “这次应该不会再失败了吧。”   操作室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虽然只是一介冰冷的机器,但系统诚心诚意的希望此次发糖成功。   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二)      陈子墨穿到新世界已经第三天了。   什么感觉?神清气爽!   系统的确净化的很好,她在这里短短的三天时间,就已经体验到了无数的善意。   钥匙不小心掉在家里了给房东打电话,房东没有丝毫不耐烦,火速就赶来给她开门了,还安慰她等着急了。   小区跳舞的大妈路上偶遇了她,三言两语讲高兴了就顺手送了一瓶辣酱,还热情招呼吃完了再去自己家里拿。别说,辣酱拌饭真的还挺好吃。   在小区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钱包不小心落在那里了。过了三个小时才回头去找,好端端在收银小哥那里放着,分文未少。等着她去取。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陈子墨第一次彻底感受到,活在一个全是好人的世界里是多么的愉悦。   唯一不太满意的一点就是,她居然没有再遇上在地铁上偶遇的那位捡书小哥。   这事直直的让她犯了愁,须知这个任务世界完全是为了让陈子墨和小哥顺利谈恋爱才展开而来的,如今男主角迟迟不露面,她就是再淡定,心中也按捺不住了。   不过除了这件事之外,其他的所有事情都是如此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她同事兼好闺蜜路小冯,陈子墨也是实地穿到这儿了才体会到为啥之前的宿主宁愿在地铁上被挤得东倒西歪也非要给她带资料书。   缘由只有一个,路小冯对她真是太好了,简直没话说。   陈子墨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心助人的闺蜜,不但记得她的所有喜好,爱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怕什么,连喜欢的颜色爱穿的衣服还有心水的明星八卦都无一遗漏。   只要是她想说的想做的,路小冯都是一万个支持,从来不说风凉话,也从不打击她的自信。尽管只有短短三天,陈子墨还是深刻体会到了她的满腔真情。她相信,自己就算现在头脑发热,想去当个网红出个名,参加个选秀进军娱乐圈,路小冯也会不遗余力为她全程摇旗呐喊。   如果说世上有脑残粉的话,那么路小冯就是她陈子墨最大的脑残粉。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所以,陈子墨每天过的Happy极了。她上班有路小冯给她穿针引线,工作问题都替她解决的妥妥当当。下班有路小冯陪她一起玩耍,根本不感到丝毫的无聊。   路小冯唯一感到不爽的一点,就是不能和陈子墨一起租房子住,所以不能全天24小时的和她黏在一起,如此甚是遗憾。   毕竟她是本市居民,家有良宅,父母健在,每天盯她盯的颇紧,在外面浪没关系,可惜每晚必要归家安寝,父母方才心安。   陈子墨倒是毫不在意,反正这个世界已经够安全够友好了,还有路小冯这样锦上添花的存在。日子舒适度实在太高,她简直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这一日,陈子墨刚刚到达公司,就看见路小冯挎着包急愣愣的冲了过来,于是好笑的打趣她:   “哟,你这速度,下次我看可以直接参加奥运会了。爆发力实在惊人啊。”   路小冯急急的对她说道:   “诶,我跟你说,我刚刚好像在电梯里看见你上次说的那个捡书帅哥了。”   陈子墨一瞬间有一种“对面高人你是谁”的错觉:   “啥?捡书帅哥?姐姐,不是吧。我上次就给你随口描述了那么几句,你居然就能在茫茫人海中再度把他认出来。你少胡扯了。真当你自己开了天眼啊。”   路小冯连忙摆手说道:   “真的不逗你。我一看见他,当时脑海里就反应过来你说的那几个字了。真的太准确了,就是你形容的那种感觉。我完全能够体会得到你当时为什么会那么描述他,确实是眉目如画啊。我百分百肯定,他就是你说的那人。”   陈子墨一脸不信的看着她:   “这比你算星座塔罗牌得的占卜结果更不准呢,我才不信呢。肯定是你自己看中了哪个小鲜肉,在我这儿胡诌呢。”   路小冯恨不得举双手给她宣誓:   “哎呦,我的好姐姐。我发自良心的说,真的绝对是他。咱们这次可不能再错过机会,让他溜走了。”   “我呸,路小冯,你这是准备随便打包就把我卖掉的架势啊。这么志在必得。”   “当然,你要信我,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嘛。”   陈子墨对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嘲笑了她一句:   “天下间哪有你这么瘦的蛔虫。”   心中却有些困惑了起来,莫非路小冯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过随随便便描述的几句话也能被她抓到精髓,在滚滚人海中就能认出那个人?   到了午饭点儿的时候,路小冯不着急吃饭,反而拉着她上了十五楼。陈子墨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路小冯仔细解释给她听:   “我早上看他进了电梯,按了这15楼的键。我寻思他应该是在十五楼上班,咱们正好趁机上去看看,说不定还能遇上他。”   陈子墨悲痛的望着她:   “就为了这,你连饭都不让我吃?拜托,他要真在这楼里上班,早被我们偶遇上了。说不定,人家就是来办个事的。再说了,那人到底是不是我遇上的那捡书小哥都尤未可知。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至于连我们宝贵的午饭时间都牺牲掉吗?”   路小冯高兴的一拍她的后背,   “你还敢说你对他没意思,照你刚刚这说法,要是确认他是捡书小哥了,那这顿饭牺牲的就值了呗。”   陈子墨没心情和她掰扯自己言语中隐藏的逻辑问题。她对着路小冯下了最后通牒:   “就上去十分钟,看完马上下来。我不管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我饿的心慌慌。”   路小冯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陈子墨勉为其难的跟她上了楼。   电梯刚刚关上门,往上轻轻移动了两层。然后,突然停住了。   陈子墨的心里一咯噔,坏了,不会是出事故了吧。   路小冯一脸紧张的护着她,生怕发生急性下坠事件。   还好,虽然电梯停是停住了,但是并没有向下滑动。   两人对视一眼,路小冯不好意思的抱憾说道:   “看来十分钟不够了啊。”   陈子墨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你最好祈祷我们不会整个中午报废在这儿。”   路小冯继续装作不介意的四处张望着:   “我早上出门看了星座指南啊,说今天是个特别好的日子,特别适合交友、团聚、吃饭。”   陈子墨一脸崩溃的看着她,此时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好久没喊的外号:   “陆小凤,那黄道吉日说没说今日不适合出行啊?”   “啊?我不看黄道的,我是走星座路线。”   “唉,你下次再遇上这种大事,建议看看黄历再做决定,毕竟中西结合效果好。”   路小冯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得,凑上前来生气的对她说: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陆小凤。特……别……土……”   “土什么?这可是古龙名下出了名的英雄人物,夸你才给用这名儿呢。”   “你再这样,我就叫你李寻欢了啊。”   “李寻欢那是小李飞刀,江湖第一高手,你连这都舍得给我,我估计古龙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喊她们。   路小冯高兴起来,“看来咱们这楼的物业还可以啊,刚刚打完电梯里的紧急电话,人这么快就上来了。”   陈子墨一阵高兴,挺好,中饭看来是可以保住了。   外面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一些,大概是让她们不要发慌,门马上就能打开。   路小冯和陈子墨是完全放下心来了,既然已经有人在理。看来随时开门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两人这下彻底淡定了,陈子墨还和路小冯讨论了起来一会儿出去了在哪个小馆子吃饭。   突然“哐”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   陈子墨开心的从地上拉起路小冯,“走吧,谢谢保安大哥了咱们就吃饭去。”   电梯门缓缓向两边展开,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陈子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惊讶无比。   电梯门外的男子笑容和蔼,如春风拂面。   他淡淡的说道:   “看来我们两个真是跟门有缘。上次是在地铁门外见的面,这次是在电梯门口见的面。”   陈子墨有些呆住了,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情形下遇到捡书小哥,脸有些微微发涨,她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是你第二次帮我了。”   路小冯开心说道:   “两位这么有缘,互相交个朋友呗。也算不辜负这一番相遇啊。”   陈子墨见势瞪了她一眼。   捡书小哥莞尔一笑,   “你的朋友说的对。既然都在这栋大楼上班,大家年纪相近,不如彼此认识一下吧。”   他笑容满怀的说道:   “我叫曾书言。”   陈子墨突然心头乱撞了起来,她气呼呼的劝自己冷静。心想,怕什么,等了这么多天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她调节好情绪,冲着对方甜甜一笑。   “我叫李寻欢,这是我朋友——陆小凤。”   路小冯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捶打着陈子墨的手臂。   对面的曾书言一脸懵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傻呵呵的跟着笑了起来。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三)      曾书言从未遇过这么有趣的女孩子,还一遇就是两个,他觉得十分高兴。   中饭是他请的,本来是为了吃中饭出的门,谁知道刚一到楼下就撞见保安急急忙忙的冲出值班室,一问才知道是电梯里困住了两个女孩子。   保安要去总机房看装置,恳请他上去看看,怕有什么变故。   他一向是个心地善良又好说话的人,当下就欣然答应。   毕竟不是第一次这样乐于助人了,他心性如此。   结果居然收获了这样的意外之喜。   此刻,两个女孩子在他对面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菜单上的菜。   他颇觉有趣,看着她们的互动,觉得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在食堂看三五成群的女孩子结伴吃饭的情景。   看她们一直言而未决,曾书言大方的说道:   “两位女士,不用刻意为我省钱,看中什么直接点。”   陈子墨见状与路小冯交头接耳了一阵,两人齐齐抬头吐露了一句:   “我们商量过了,这顿饭,还是应该我们请你。”   “为何?”   “你上次帮我捡了书,这次又好心救我们从电梯里出来。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们都不知恩图报的话,那也太不尽人情了吧。”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齿当然不足挂,饭却还是要吃的。”   陈子墨颇有豪气的就这样决定了,她将手一挥招来了服务员,开始兴致高昂的点单。   曾书言在一旁默默观察她,发现陈子墨这人外表虽然文静,但是骨子怎么说呢,还真有些古龙笔下人物的味道,豪气干云。   他暗自心衬:难怪叫李寻欢呢。   曾书言想起电梯里的那茬,于是好奇的问路小冯道:   “你怎么会叫陆小凤呢?”   路小冯哭笑不得的回应他:   “那是她胡乱给我起的外号。我叫路小冯,和陆小凤谐音。她就欢喜这样叫。”   “路小冯?这名字倒是别致。”   “别致个鬼,奇奇怪怪的,从小就被同学起些乱七八糟的花名,弄得我烦死了。”   “是因为父亲姓路,母亲姓冯才取得这个名字吧?”   “你还挺聪明的,我爹说我生出来就特别像我妈,所以他一高兴就叫了我小冯,我妈直接升级做了大冯。他们二老为了显示彼此恩爱,一直这么叫了下来,到了读小学也不给我改,就成了我正式的名字了。”   “很好啊,从名字看,就知道你父母感情很好,羡煞旁人。”   “这位兄台,你说话怎么一直文绉绉的?”   陈子墨点完了菜,听见他们两人的谈话,忍不住插了进来。   曾书言被她打击的有点崩溃,只能笑着解释道:   “我叫书言嘛,父母希望我人如其名,所以在我说话方面要求比较严,久而久之,就形成这么个说话风格了。长辈是满意了,跟同辈朋友交流起来是有些落了沉臼。”   陈子墨微微一笑,自我解嘲道:   “看来你们两个都是人如其名啊,不负父母所托。看来只有我胸无点墨,实在配不上我名字里这点墨。”   曾书言有意替她解围:   “哪有,陈子墨可以解释为这点墨沉下去的意思,想必你的涵养修为不见其表,乃藏其底。如此不是比轻易流露在外的语言更加应景吗?”   陈子墨闻之汗颜,心中大叫佩服。暗暗思量,这位该不会是从哪朝哪代穿越而来的公子吧。出口成章不说,还这么多讲究。   她当下连言都不敢随便发了,生怕被曾书言借题发挥,又给她掌出什么新典故来。   于是这顿中饭吃下来,谨言慎微的陈子墨没和曾书言聊上几句话,反倒是路小冯与他相谈甚欢,说个不停。   吃完饭买了单,三人各自回了自己的公司,午休片刻便准备上班。   茶水间里,路小冯边泡咖啡边打听陈子墨对曾书言的印象。   她挤眉弄眼的敲打陈子墨:   “诶诶诶,怎么样,吃了顿饭,有没有对你这位有缘人加深好印象啊?”   陈子墨白了她一眼:   “你放过我吧。什么有缘人啊,《东成西就》看多了吧你。”   “哟?还不肯承认呢?人家自己都盖章说你们有缘呢。第一次在什么地铁门口相遇,第二次在电梯门口相遇。看看,他对你印象多深刻啊。”   “大概是两次都遇上我需要帮忙呗,他就是随口吐个槽,你还当真?”   “干嘛不当真啊,我跟你说,这位曾小哥人不错的。你刚刚吃饭在那儿装淑女都没跟他说两句话,我可是好好帮你打听过了,人品优秀,工作稳定,还心地善良。就冲他三番四次帮你,足以证明这是个好男人啊。”   “好男人多了去了,你说的那几条用来评选中国十大好人还差不多,干吗这么猴急,非要把我嫁出去啊!”   “唉,好姐姐,我是真的关心你。”   路小冯看她那一脸不上心的模样,急上心头。   “我跟你说,不开玩笑,真的。曾书言这人真的可以,我看人很准的,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发展一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我妈都没你这么烦。”   “你到底是对他哪儿不满意啊?当初你第一面撞见他的时候,不是对他印象挺好的吗?”   陈子墨也说不上来,只能随便敷衍她道:   “这,我本来对他就没什么特殊意思啊。况且这人太有文化了,今天这饭吃的,感觉跟高中老师上文言文课似的。”   路小冯笑话她:   “哎呀,你还有怕人的时候?哈哈,看来这曾书言果然跟你天生一对,命中注定就该是你的克星。”   陈子墨瞪了她一眼:   “你别胡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八字共两笔,一撇一捺,写起来容易极了,快的很。”   陈子墨看她步步紧逼,只能扭转话题:   “诶,他是你今早在电梯里看见的那人吗?”   路小冯被她这句勾出了兴致,急忙说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还真的就是我今早在电梯里撞见的那个人,怎么样,服了吧!亏你当时还死活不信我呢,怎样,我这次正儿八经给你开了次天眼吧。”   “真的假的?居然真的是他?”   “哼哼,哪还有假?”   “路小冯,我看我别嫁人了,我直接嫁你吧。你也太善解我意了,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陈子墨说完这句,一脸开心的把头靠去路小冯的肩膀,做出恩爱的表情。   路小冯作势嫌弃的把她的脑袋推向一边:   “哼,你想嫁,我可不想娶。”   陈子墨趁机拧上了她的嘴角,硬掐了一个鬼脸出来。   路小冯也不甘示弱的回掐了她的脸。   两人拧成了一团,笑声一片。   茶水间外的同事见怪不怪,这两闺蜜平时闹惯了,感情真是好。   十五楼,曾书言的办公桌旁,他旁边的同事小周急吼吼的拉他晚上去联谊。   曾书言有礼貌的回绝掉:   “你们去吧,我晚上就不去了。”   小周不满的嘟囔道:   “曾大少爷,给点面子吧,实话实说,我们每次要不是拉了你入伙,根本就凑不齐场子。你再帮兄弟一回呗。你这张脸不出马,分公司小何她们几个根本都不肯来的。”   曾书言奇道:   “你不是一直喜欢小何吗?照你这么说,我去了你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小周大喇喇的说道:   “你又不喜欢小何,你去了,小何才肯去,我多一个见她的机会,就多一份追她的机会。这买卖,不亏。”   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言论,曾书言内心也是震惊了两圈,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小周,之前那几次我都帮你了。我实在是厌倦这种场合。你知道的,我不爱这种饭局,吃也吃不安心,人也累的不清静。你若真喜欢小何,就自己光明正大的去追,不要拿我做幌子。我觉得,你靠自己的真心,而不是耍这种小聪明,反而会赢得小何的尊重。”   看他态度坚决,小周一脸绝望的嚎道:   “唉,我的曾公子,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要是有你这张帅脸,有你这风轻云淡的气质,何愁找不到心仪的女孩子。天意弄人啊,这些东西咋偏偏给了你。你还满不在乎,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在一旁捶胸顿足长吁短叹了起来。曾书言也是爱莫能助,只能静静看着他表演。   良久,小周终于吐露一言:   “曾同学,我有个问题,疑惑很久了,你……应该不会是不喜欢女人的那种吧?”   他问的拐弯抹角,曾书言瞬间明白什么意思了,他哈哈一笑:   “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我不是同性恋。”   小周顿时继续绝望了:   “那完了,将来能够打动你曾同学的,必然是位绝世仙女了。我们这种俗人,到时候就只能仰望你们这一对璧人了。”   他仿佛看见这番情景,继续抓住头发悲伤道:   “真是不公平,想到那一刻我就生气。”   畅想完毕天意不公,他还是接着追问了一句:   “尊驾的仙女心中可有模样了啊?”   曾书言仿佛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其实,我已经遇上她了。不过,她好像对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小周瞪大眼睛望着他:   “不是吧?会有女人对你没感觉,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曾书言脸微绯红,顿了一顿,方才笑道:   “古龙笔下的一位大侠。”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四)      小周顿时无语凝噎,觉得曾书言这个回答太离谱了。   他疑惑的说道:   “古龙哪写过女的大侠?他书里全是妖女啊。喔,人可不貌相,原来你喜欢妖女类型的啊?真没看出来。”   曾书言懒得跟他细细解释,随他开通脑洞自我想象。   此后的几日,曾书言偶尔也会在电梯里遇上陈子墨和路小冯,三人一起结伴吃个便饭什么的。   曾书言发现,路小冯倒是挺兴奋,每次遇上都叽叽喳喳和他说个不停。   陈子墨反而一脸淡定,在一旁没有特别表示。   依照曾书言对陈子墨性格的判断,她应该是对人开朗热情的那种。如此的行为举止,只能说明一条:   她不太喜欢曾书言,说不定,内心还有些反感他。   曾书言论证出此番结论之后,大吃一惊。   须知他从小到大,虽然算不得什么风云的人物,但是人缘从来都是出奇的好。他相貌端正,态度和蔼,又从不与人争名夺利,生活积极淡然,所以最是博得身边人好感。   反感他的人,这二十年来,几乎还未出现过。   曾书言也甚是对自己这个优点颇为自信,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在人际关系上碰到什么钉子。   此番陈子墨对他这种态度,更是弄得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反复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惹得陈子墨不高兴。   这一日,路小冯又来邀请他下班了一起出去吃饭,言明是三人一起。   她当然是存着私心,想给好姐妹拉郎配,暗中撮合陈子墨和曾书言。   在路小冯看来,这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奈都太理智,做人循规蹈矩,所以如果她不出把力,这两人彼此是绝对不会主动出击的。   谁知道,曾书言听了她的邀请,呆了半天,才吐了一句内心的真言:   “我还是不去了吧。要是我去了,陈子墨会不高兴的。”   路小冯不知道这番话究竟是从何说起,她质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去就别去吧,干吗要把理由找到子墨头上。平白无故给她扣什么锅?”   曾书言一看自己失言了,又见路小冯维护陈子墨维护的紧,怕她对自己生出误会,只得仔细解释道:   “你误会了。我不是给子墨推锅。我的意思是,我本身是愿意和你们一起玩的。可是,这一段时间,我发现子墨她好像并太不喜欢我,也不想见到我。不是多想,是真的有这种感觉。”   路小冯奇道:   “这是从何说起?陈子墨这个人,我最了解了。连她楼下跳广场舞的大妈都和她关系特别好,从来不是什么清高冷酷的人。她怎么会背地里讨厌你呢?”   曾书言苦笑道:   “我知道,她是个好人。是对陌生人都会很好的那种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对我有敌意。所以,我才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她了,而不自知。”   路小冯见他一脸苦恼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只得先抛弃个人情绪,好言安慰他道:   “你想多了。没这回事,她这个人我最了解了。说一不二,爱憎分明。她要是真不喜欢你,早就在脸上流露出情绪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还和你当朋友呢?我看啊,是你过分敏感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女孩子似的,心灵这么脆弱呢?”   她快人快语,继续说道:   “要我说,咱俩也别在这里胡猜了。今晚,就把她拉出来问一问。是骡子是马,把话挑明了。当她的面问清楚,也省的你自己一个人背地里胡思乱想。”   曾书言大惊失色,摆手道:   “这……这不太好吧?如此一来,岂不是闹僵了。”   路小冯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啊?你放心吧,由我来问,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这样总行了吧。”   曾书言胆战心惊的点了点头,心想,如今的女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原先觉得陈子墨温柔可亲,可这几日接触下来,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连路小冯都是个当机立断的狠角色,如此一对比,倒显得自己优柔寡断,根本没有男子汉的气势了。   下班到了饭点儿,路小冯瞒着陈子墨硬把她拉到了商业区新开的一家日料馆,环境清幽,人也不多,没有排位,就顺利轮到了一个好位置。   陈子墨正在那里感叹为何路小冯这么好心主动请她吃饭,结果一口天妇罗还没吃下去,就发现曾书言迎面向自己这桌走来,嘴上还不住的说着“好巧,好巧。”   她心下一沉,明白今天肯定是三人局,自己入了路小冯的圈套了。   陈子墨打定主意,暂不开口,就看路小冯怎么把这戏唱下去。   他二人当着她的脸演了起来。   “哎,曾书言,你今天怎么也来了这家店,这可是新开的啊。可没几个人知道。”   “我是看见公众号说了,新店开业有优惠,所以想来看看热闹。真是没想到,居然能遇上你们。”   “太好了,我们也是看见开业宣传了才来的。正好,你反正也是一个人,刚好跟我们凑一桌吧。”   路小冯热情的招呼曾书言在自己这桌坐下,他勉为其难的应承了下来,不过眼睛一直不停的在瞄陈子墨,生怕她有什么不高兴的反应。   陈子墨暗中感慨,这两人为了把这出偶遇的戏唱的真点,也真是煞费苦功。不过,实在破绽太多。   曾书言这种从来不爱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人怎么会有兴趣一个人来下馆子,这就是破绽一。   路小冯刚刚点菜的时候,一直不停的看门口而不是看服务员来的方向,这就是破绽二。   还有,曾书言那一紧张就脸通红,整个人口齿不灵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否则撒谎太容易叫人看出来了。这就是破绽三。   她懒得跟这两人计较,也不愿意打破他们的如意算盘。当下,只是与曾书言点头打过招呼之后就闷头痛吃,不理世事。   路小冯一直在旁边插科打诨,搅活气氛,如今看他二人都只是蒙头吃菜,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说了几个笑话之后,看陈子墨和曾书言都没什么表示,两个人一个懒懒散散,另外一个意兴阑珊,心中顿时光火了:   “你们这是来吃饭,还是来上坟的,一个二个这都是摆脸给我看呢?”   陈子墨一看她发了脾气,心中好气又好笑,故意说道: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吃饭,怎么还吃出火来了?”   曾书言在对面大气都不敢出,看她们两个女娇娥迎面交锋。   路小冯也是个急性子,如此也不管不顾了,直接冒了话出来:   “那个,我是觉得咱们三个吃饭的气氛太尴尬了,这才忍不住口无遮拦。”   陈子墨淡定自若:   “哪儿尴尬啊,吃日料不都这样吗?环境一向安静的要命,不兴客人大吵大闹。你要是嫌冷清,咱们下次去东北大炕吃土菜,保证大厅热火朝天的都能打起来。”   路小冯气急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   她望了望对面战战兢兢的曾书言,选择了把话摊开说:   “实话实说了吧,今天是我把小曾请来的。你们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曾书言全身不自然的抖了一抖。他紧张的拿着筷子,抬起头来望了她们一眼,没有吭声。   陈子墨笑了一笑,稳坐钓鱼台:   “说呗,愿闻其详。”   “曾书言说,他怕你,不敢跟咱们一起吃饭。”   “怕我?我有什么可怕的。既不吃人,也不吃老虎。”   “他说,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觉得,你不喜欢他,内心很讨厌他。”   路小冯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大家都是朋友,彼此谈的来才在一起玩。有什么话就摊开了说,相信他也不是错觉。如果曾书言真有什么惹到你的地方,你可以说出来,他改。”   她说完这段,瞪了曾书言一眼,推搡他上阵:   “诶,曾同学,我话都帮你说完了。你是不是自己也表个态啊?”   曾书言内心苦不堪言,面前现在是刀山火海,他偏偏又是个最不愿和人起冲突的人,如此赤\裸\裸的把矛盾交锋摆在眼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整理了下思路,有些犹豫的开口了:   “子墨,那个,我就想问一问你,我到底是哪儿惹了你不开心了,你会这么反感我?”   陈子墨正在震惊他居然真的感受如此灵敏。说起来,她自问对曾书言也没什么特别有敌意的表示,只是内心对他有些许不安。她情绪隐藏的很深,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他发现。   她故作自然的喝了一口清酒:   “没有啊,你想多了。真的没有,咱们才认识几天啊,又没什么矛盾。我干嘛要浪费力气讨厌你。”   曾书言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世界,陈子墨的内心不由得的抖了一下,她强制自己冷静,暗中训斥自己,慌什么慌。   曾书言开口:   “那看来是我敏感了。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我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他有些徘徊的纾解着情绪:   “我真的很难过,我一向以礼待人,极少有人讨厌我,所以我从来没想到这种事会出现在我身上。”   陈子墨闻之,心中一瞬间有什么光照射进来,之前迷迷糊糊在心中那点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顿时清晰了,她终于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在别扭。   对,她就是讨厌曾书言这一点。   觉得“普天之下所有人都不会讨厌他”的这一点。   她哼了一声,打开了话匣子: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这种事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陈子墨的语调陡然升高,惊得路小冯和曾书言都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活的真实吗?对所有人都笑颜相待的你,真的活得真实吗?”   曾书言一瞬间被人点中了心事,浑身一个激灵。他没有意识到,那老好人的面具一旦揭开,背后隐藏的惆怅究竟是什么。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觉得人生该这样活。   可现在,对面这个虎头虎脑、一言不和就拆台的女孩子打破了他脑海中的平静。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五)      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人生的曾书言被陈子墨这几句话彻底问愣住了。   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旁的路小冯也愣住了,她不知道一向温和待人的陈子墨为何会突然之间跟变了脸似的变得咄咄逼人。   事已至此,她只有出来打圆场。   “哎呀,大家都是好朋友。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子墨,不是我说你,你干嘛突然这么严肃啊。人家曾书言家教良好,从小父母就是这么教育的,品行就是这么端正,这么乐于助人。怎么着?还不兴人家做个好人啊!你是玉皇大帝还是王母娘娘啊,管的这么宽。”   路小冯清楚自己和陈子墨关系好,现在也只能拿涮她的面子救场了。   陈子墨说完那番话,也心虚自己无意中吐露了真实想法。   她想着,自己跟曾书言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人家要怎么活关她什么事儿。结果兴冲冲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她低头望了望自己面前这杯清酒,不由得感慨:   还是古人说的好,酒色财气,果然误人。   下次别在外面喝酒了,连米酒都免了。   曾书言更是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若有所悟,还是彻底被陈子墨刺激了。   这顿饭局,就在三人的沉默中散场了。   回家的路上,路小冯坐在出租车上,一个劲的抱怨陈子墨:   “我的大小姐,你今天可真是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你今天这么一闹,下次跟曾书言见面了多尴尬啊。”   “你说你平时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掉这种链子呢?”   “诶诶诶,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啊?你好歹回我一句啊。”   ……   随她再怎么说,陈子墨也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的盯着窗外的霓虹灯,五光十色的街景,真是好看。   她闭上了眼睛,真是累。   这么折腾人的一天,赶紧过去吧。   自那天之后,曾书言再没有主动找过她们俩。   路小冯按照自己的猜想,认为是上次的话彻底伤了曾书言的自尊心。他这样表面温和的谦谦君子,实际自尊心最烈最重。被这样的重话所伤,当然心灰意冷不再联系了。   况且天涯何处无芳草,陈子墨也不是什么倾城美女,他何苦在这一棵树上吊死,给自己找不自在。   一想到这儿,路小冯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如此过了十天,日子倒也平顺安稳。   陈子墨早就把这茬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忙着和路小冯继续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根本就没心情去想这些。   她偶尔午夜梦回之时,也会反思自己那天的行动,毕竟是自己一时的冲动才酿成了今天这种局面,想弥补也没辙了。   陈子墨别的不怕,就怕系统随时来找自己兴师问罪。   可是奇怪的是,男主角消失的这十来天,系统并未联系过她,连一丝讯息都没有。   陈子墨觉得奇怪,以往每次她把原先的设定弄得乱七八糟的时候,系统无论如何也会来骂她两句。   可是这次,实在是毫无半点动静。   陈子墨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看来事情还未到彻底山穷水尽之际,必然还有转机,所以系统才全然放手一搏,根本不管她的动向。   怕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子墨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商场,现在不知道流行什么风气,抓娃娃机特别盛行。   路小冯是个爱赶时髦的人物,看见抓娃娃就乐不可支,陈子墨当初嫌这是小孩玩的玩意儿,没有半点兴趣。   谁知道偶尔有一次路小冯在机器边上抓了半天都没抓上,陈子墨临危受命上去花了最后一个币,也许是时机正好,居然正好抓到了。   路小冯高兴的欢呼雀跃,抓住她就在大厅转圈圈。   陈子墨一脸嫌弃,但是心中也莫名有了一丝兴奋。   从此之后,她自己就爱上了抓娃娃,不管有空没空的时候,都喜欢一个人来到这里,花50元换好几十个币,玩个痛快。   不过她的好运气好像只在那一次,此后的好几次,陈子墨自问自己是有技术的,可是抓小娃娃倒还好,大娃娃总是很难抓到。   这一天下班的时间,路小冯被派去外地出差了,她闲的无聊,于是又来到这个商场的负一楼,对着娃娃机玩了起来。   跟以前一样,还是没有太大收获。   还剩最后几个币,陈子墨遗憾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今天又是一无所获了。   她正在暗自神伤之际,突然有人在背后对她轻轻说了一句话:   “你这样盲目的抓是不行的,怎么可能抓得到?”   陈子墨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转回头望了过去,赫然发现对她说话的人竟是——曾书言。   额,尴尬,场景十分的尴尬。   陈子墨第一反应是去瞄路小冯,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跳出来活跃气氛。   可惜,今天身边没有路小冯。   注定只有她和曾书言两个人历史性碰面,真刀真枪硬碰硬。   天啦,如果地下有道缝的话,她恨不得现在马上就钻下去。   陈子墨内心虽然大风大浪,吹起了十二级台风,但是表面还是装的风轻云淡:   “啊,是曾书言。好久不见,你最近忙啥呢,上班也很少遇见你啊。”   曾书言无视她的问题,径直走到娃娃机面前。   看了一眼,对她说道:   “你想要这个?”   陈子墨好奇他的反应,不过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曾书言莞尔一笑,对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信不信我?信我的话,就把剩下那几个币给我。我帮你抓。”   陈子墨觉得今天的曾书言非常不一样,跟之前见过的那几次相比,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场。   她被眼前这股与众不同的气场所迷惑,不由自主的就把手里那几个币给了他。   曾书言笑着接过币,开始进行操作。   第一把,他瞄准娃娃,轻轻的按下键,很好,爪子抓起来了,但是猛的弹了一下,又将娃娃甩了下去。   第二把,曾书言更加认真,他小心翼翼控制着键,仔细的按下,爪子的重心抓的很稳,将娃娃轻松的带了起来。正要移到门洞位置的时候,爪子突然一松,娃娃又掉了下去。   第三把,也是最后一把了。   曾书言气定神闲,面部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他紧紧盯着自己眼前这部机器,陈子墨意外觉得他简直在对着这部机器发功。   看了机器十秒,曾书言长吁了一口气,将爪子移动,一点一点移到了娃娃的正上方,他轻轻点下,爪子应势落下,又应声而起。精准无误的带起了娃娃。   陈子墨一阵激动,太好了,这次离洞口的距离比上次近的多,大有希望。   她满心祈祷着,夹子依然夹的很牢,没有晃动,也没有猛地一弹,顺顺利利的向洞口挪去。   “咣当”的一声,娃娃从洞口掉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陈子墨目瞪口呆看见这一切的时候,她的心愿达成了。   她忽然有些理解那次自己帮路小冯抓住娃娃的时候,为什么路小冯会那么高兴了。   的确,自己觉得毫无希望之事借他人之力居然可以达成,当下,无论是谁,都会认为这是一桩天大的幸运啊。   曾书言躬下身,从娃娃机底部的取口将娃娃拿出,转身递给了陈子墨:   “诺,拿着吧。”   他一脸诚恳的望着陈子墨,眼神透彻,直抵万物,仿佛装着星星。   陈子墨心中再度抖了一下,哆哆嗦嗦的接过了娃娃,寻思着说什么合适:   “那个,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咱俩在旁边坐着喝点东西吧,我请你。”   曾书言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陈子墨觉得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动人。   她不敢久看曾书言,借口去买饮料,就赶紧转身走开。   一边走,一边心中嘀咕自己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饮品店处排队的人不多,她很快买好一杯咖啡和一杯卡布奇诺,端好了向曾书言的方向走来。   商场在天井观景处都设置的有顾客休息的座椅,她远远看见曾书言坐在一个白色大手掌形状的大拇指椅凳处,正在玩着那个娃娃。   他低头浅笑,睫毛很长,面色柔和。   陈子墨喉咙处咽了一口唾沫,一瞬间感觉自己想法实在太多,像饕餮猛兽。   她小心翼翼的向曾书言走去,努力调整了一个最标准的微笑,对他打招呼:   “你的咖啡,已经买回来了。”   曾书言抬头望向她,将娃娃放在身边,笑着接过咖啡,说了声谢谢。   陈子墨顺势在他的身边坐下,两只手握着纸杯,觉得自己手也发烫,脸也发烫。   气氛一时无言,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共坐着。   良久,陈子墨终于吐露了一言:   “上次那件事,真的对不起。我那天可能真的是喝多了,说的话估计挺伤人的。我跟你道歉。”   曾书言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你不需要道歉。其实你说的挺对的。我回家之后,好好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面容有些感伤:   “你说的对,我只是在伪装一个老好人罢了。”   陈子墨摆了摆手,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慰他的话。   曾书言突然放下咖啡,猛地转过身来,直视着她的眼睛,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问道:   “所以,你愿意了解面具之下真实的我吗?”   陈子墨赫然心抖,她不由得握紧纸杯。   纸杯依然发烫,烫的人胆战心惊。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六)      远处有一个小女孩正在和自己的母亲拉扯,大概是有什么玩具爱而不得,小女孩不肯走,母亲一边和她说着什么,一边拉住她的右手。   小女孩始终犟着性子,反方向的拉着自己的母亲。   她人虽小,力气却大。   如此持续了快五分钟,母女俩还是僵持不下。   陈子墨望着她们发呆,觉得人世间真凄苦。   老的少的,都不能得偿所愿。   旁边的曾书言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往前面走去。   陈子墨意外发现,他居然是朝向那对母女。   他到了那小女孩的身旁,弯下腰,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   寥寥数语之后,小女孩竟放弃了挣扎,安静的和母亲离开了。   那小女孩的母亲也十分惊讶,眼巴巴的看着他,感觉他简直是神仙下凡。   千恩万谢之后,引了小女孩离开。   曾书言微笑看她母女二人走开,方信信然的踱步回来。   陈子墨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奇心陡生。   她急急问道:   “你与那小女孩说了什么,她竟如此听你的话?”   曾书言笑着望着她,眼神中全是坦然:   “你想知道?这是秘密。”   他将食指嘘在了自己的嘴唇处。   陈子墨有点想笑,没想到他居然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   她自我解嘲的笑道:   “不说就算了。反正将来我的孩子要是又哭又闹,哄也哄不好,大不了找你帮忙。”   她本是一句戏言,谁知道曾书言居然认真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眸,叹息了一声:   “你这人真是坦率,什么话都可以敞开了说,叫人羡慕。”   陈子墨看他眉头紧蹙,必是有郁结在心,又见到他刚刚的良善之举,心中起了恻隐之心,有心开解他两句,于是淡然说道:   “这话说的,我是个没心没肺之人,不管不顾别人怎么看我。我自己开心就好。”   她顿了顿,方又说道:   “你这人吧,就是顾忌太多。明明有些事儿,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责任,为何非要揽在自己身上。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曾书言在她身边复又坐下,握起了先前还没喝完的那半杯咖啡。   咖啡温度尚可,云烟袅绕,温吞的雾气萦绕在他脸的周围,润色了眉宇,打湿了长长的眼睫毛。   陈子墨静静的看着他,觉得此刻的曾书言宛如出尘之姿,美的摄人心魄。   曾书言的手指不住的在纸杯上来回摩挲,心中仿佛万千纠结,不得而出。良久,他终于开了口:   “我同你讲过,我父母对我家教甚严吧。”   陈子墨安静的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讲下去。   “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对人谦和,我家是读书人出身。父母也是秉持祖训,从小就对我管教的特别严厉。我不能像其他小孩子那样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争吵,要东西。因为这些在我父母看来,都是不体面的事情。”   嗯,好像家教好的小孩都有这样的共性,总是被父母压制住天性。   陈子墨自我暗示的想着。   “所以,我从小都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可能,我本性就是如此,又或者是我父母对我潜移默化影响的太深。我从来不觉得他们这样的要求有什么离谱的。”   陈子墨听到这里,顿时明白,接下来必然要来一番转折了。   她隐隐约约的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所以,后来呢?”   曾书言凝望着远处,好似在回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彻底改变了我。”   “初恋情人?”   “对的,你真聪明。”   “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出国了,去了美国。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居然能打破你的乌龟壳。”   “乌龟壳?这比喻不错,你挺会形容的。不过的确如此。那时候,她是我的同桌,性格大喇喇的,什么都敢管。全班都怕她。”   “你不怕她?”   “怕的很,但面子上还要维持住呢。我是班长,当然不能输给她。”   “听起来,好像是青梅竹马的校园故事。”   “结局很糟糕,过程也不美好。”   “你们早恋的话,父母知道了,会大发雷霆吧。”   “比这个严重的多,我们还一起离家出走来着。被抓回来之后,我妈让我在家里写了三万字的检讨。然后和我爸一起整整训了我一个晚上,后面说我那些话我都困的记不住了。因为真的太累了。”   “哭了没?”   “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特别丢人。”   “男子汉大丈夫,这有什么好哭的。谈恋爱不丢人,不过你好歹也算为爱情牺牲奉献过,我还以为你的人生一直都这么无趣呢。”   陈子墨故意打趣他,希望能把气氛弄得缓和一些。   曾书言的脸上丝毫没有笑意。   他很冷,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嘴角连动都没有动过,没有一丝上扬。他并不开心。   陈子墨开始怀疑,这怎么会是回忆起初恋情人时候的表情。   “完了?”   “差不多吧,还有很多细节。”   “这件事和你的老好人面具有什么关系?”   “我发现本性伤人,人的本性一旦肆无忌惮的冒出来,就会伤害身边所有的人。所以,接下来的人生,我都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什么怪理论?我看你充其量就是初恋受挫,然后怀疑人生罢了。”   “你不觉得这是天大的事情,足以影响一个人的性格?”   “曾书言同学,你的青春期心理真的很不成熟诶。你知道初恋成功的概率有多低吗?比1%都还低。真正能够初恋成功的,这世界上都没有几个人。剩下的人都怎么办,难道不活了吗?你这纯粹是完美主义作祟。就是因为你没有和那个女孩子走到尽头,你干脆就继续躲进自己这层壳,不愿意也拒绝继续和外界世界接触?我没猜错的话,你后来也再没有正儿八经的和哪个女孩谈过恋爱了吧。”   “你真的很厉害,这都能猜出来。”   陈子墨裹了裹外套,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你要是真在后续谈恋爱了,起码大学时期就已经被女生当宝贝捡走了,哪能现在还留在这儿,让我捡漏。   不过,也亏的这心理毛病。陈子墨继续淡定的想,曾书言长得帅,人品好,就是身上带了点好学生的天然傻呆气息,如果可以,这点小问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她继续凝神观望着曾书言的侧脸,嗯,真好看。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毫无阻碍的观看着这张侧脸,鼻子和嘴型都是标准的弧度,眉目之间透着灼灼之光,五官俊朗,肤色不算白皙但清透干净,这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陈子墨突然生出了一丝感想:   “我应该把他拿下。”   她开启了小心思:   “其实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觉得你没有必要陷在以前走不出来。真的,人生很多事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的,如果你继续盯着那些过去已经逝去的时光,你失去的不但是现在,还有将来。”   曾书言面有愧色:   “真的可以吗?人真的可以抛下过去吗?”   “不然呢,你准备给你自己彻底困在那个牢笼里吗?就算你们当初山盟海誓好了,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她,那就去找她。不要在这里怨天尤人。如果想彻底和过去告别,那就放下这些过往的是是非非,积极努力的向前看。”   “我跟她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她去美国之前,我们就已经决裂了,我相信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愿意再见我的。”   “你看,连她都已经愿意放下,重获新生了。你为什么还停留在过去,不肯正视现实呢?”   “是吗?我还可以有重新生活的机会吗?”   “当然有,只要你有信心的话。”   陈子墨说完这句话,意识到此刻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她将自己的手握住了曾书言的手:   “你放心,我愿意陪着你,一起走出这个坎。”   曾书言抬起头来,睫毛闪闪,仿佛有泪珠凝在眼尾。他深情款款的看着陈子墨:   “你真的愿意陪我走下去?”   哎呀,终于和我告白了。   陈子墨心头一块大石也才放下,她回馈着曾书言的眼神,满脸无限温柔:   “放心吧,凡事有我呢。以后什么事,不会再让你自己一个人扛着呢。”   她哈哈大笑起来,想用笑声驱散眼前的这份阴霾。   曾书言看着她,嘴角终于向上翘起。   陈子墨无比欣慰,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喜欢看曾书言微笑。他笑起来真好看,春风拂面,万物盛开。   她喉头一动,再度咽了一口唾沫下去。   陈子墨顿感自己太失态了,她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曾书言面前流口水啊。   实在是丢人,她愤愤不平的想着。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七)      经过这一番促膝长谈,陈子墨与曾书言终于达成了共识。   他们恋爱了。   路小冯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他们恩恩爱爱在一起一周之后了。   她不过出差数日,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挚爱的心头好就已经换人了。   路小冯咬牙切齿的想,难怪都说女人喜新厌旧,如今一见,真是不假。至少在陈子墨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和曾书言二人如胶似漆,不过刚好了十来天的功夫,每日早晚接送不说,连三餐也要一并吃了,仿佛一刻不得脱离。   以前都是路小冯和陈子墨如影随形,如今急急的就换了人,也难怪她确实意难平。   路小冯还是不忘警告她:“你刚和人家好上,别这么快交心。还是给自己多留个心眼。当心感情太深,万一有什么变故,覆水难收。”   陈子墨不肯相信:   “你少嫉妒我了。曾书言那个人,你又不是没见过,白开水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我有异心。你该紧张我会不会轻易甩了他才是。”   路小冯叹气,热恋中的女人,果然头昏的厉害。   好话歹话,一句都听不进去。   陈子墨完全想不到这些,她现在每日简直神仙一般的快活。   曾书言待她极好,体贴温柔备至。他们本是性情相近之人,彼此又颇聊得来,在一起完全不无聊。   她有时候也好奇,自己怎么会这般好运,居然能捡到曾书言这样的沧海遗珠。   他严格、冷静、自律,不油腔滑调,但是关键时刻又沉稳有力。   细心,周到,体贴。只要跟陈子墨吃过一次饭,就会记牢她的饮食习惯,下次点菜避开她不爱吃的生姜蒜,连青椒都会替她挑出来。   温柔如此,连陈子墨自认为尖酸刻薄的自己都挑不出刺儿来。   什么都好,什么都听她的。   就是有一点,总感觉云里雾里的,看他总是像看不清楚,隔着一层雾。   陈子墨明白,曾书言还未对她全盘交底。   心中终究还是隔了一层。   不怕,假以时日,总是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   陈子墨乐观如此,从来不会忌惮世情。她有信心。   一个周末,他们二人本来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谁知道,头天晚上,曾书言打电话来道歉,说要取消行程。   陈子墨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多嘴问了一句:   “那明天是什么事儿,公司加班?”   曾书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大概实在不想说谎,最后方淡淡说道:   “不是,家里一点私事。我爸妈要过来和我商量老家祖屋迁居的事情。”   陈子墨闻听,来了兴致:   “啊,你爸爸妈妈要来?你怎么不早说。我明天反正没事,跟你一起去机场接他们吧。”   曾书言踌躇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说道:   “你暂时别见他们好吗?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不太合适。”   陈子墨觉得难以置信,她说话的声音在缓缓发抖:   “什么意思?你爸妈来,你居然都不准备把我介绍给他们。所以,你父母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是吗?”   电话那头还是良久的沉默,陈子墨听见他长久的吁了一口气:   “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现在真的不合适,我还要给我的父母做一做思想工作,再让他们见你比较好。”   “做一做思想工作?”   陈子墨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的语调尖利了起来:   “曾书言,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我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配不上你们家!你父母要见我,居然还需要你提前做一做思想工作?我是家门寒酸,入不了你们曾家的高门吗?”   她心绪激动,用语愈发尖锐:   “还是说,你父母对你期望甚高,希望你能给他们带个家世优越的小仙女回家?我这样的当然入不了法眼。”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我一时半刻和你说不清楚。你千万别瞎想,不是你乱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意思?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陈子墨,你能别像个小孩一样吗?我说过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见我父母的,不是现在。”   他的语调也急促了起来,这暴风骤雨般的口气也刺痛了陈子墨的心。   她突然冷静下来,淡淡回应道:   “行,你一个人去见你的爹妈,做你的二十四孝的好儿子吧。以后都别见我了。”   陈子墨说完这句,简单粗暴的挂断了电话。气恼的将手机直接关机。   她焦躁的躺在沙发上,想起路小冯对她说的那句话:   用情太深,当心覆水难收。   她翻转了个身,满脸都是不安。   世间女子真是凄苦,她想着,只要谈了恋爱,全副精神便都放在男方身上。他若对你好一点,你便高兴的上了天。他若对你态度差一点,就觉得像跌入了十八层地狱。   或喜或悲,全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陈子墨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没意思。   她反思了下,发现刚刚的表现实在太过患得患失。本来一件小事,不至于勾起这么大火。谁知道,她居然完全失控,犹如泼妇骂街一般。   一定是曾书言最近对她太好,予取予求的缘故,所以一点小反弹就惹得她雷霆大怒,翻脸不认人。   陈子墨想到了这一层,心头之气消解了一大半。   心中对自己多恼了几分,对曾书言同情多了三分。   她颠颠倒倒的想:   谁要你命不好,摊上我这么个女朋友。   哼,有脾气就得受着。   如此翻来覆去的折腾几下,陈子墨反而心中不再窝火了。   喝了一杯热牛奶,安安稳稳的上床睡觉去了。   她不知道,曾书言被她挂了电话,心急难耐。一连拨了好几通回电给她,可是都被转接到了语音信箱。   他知道她发了脾气,可是却小心翼翼,不敢得罪。   曾书言恨自己刚刚说话语气太重,不小心又冲撞了她。   自己明明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为何不能再迁就她点。   他也想过,要不要干脆就将那件事情说出来,再瞒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总是过不到三秒,就被他自己坚决推翻。   绝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合适。   思虑完毕,洗完澡,曾书言披着浴衣走了出来。无疑,他是英俊的,好看的。可他从不看自己的脸。   浴室的水汽还未彻底消散,望着氤氲雾气下镜子中的自己,慢慢转过头去。   他一直不爱看自己的脸,或者,是不太敢看自己的脸。   以前的心理医生告诉过他,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不敢正视真实的自我。   多少年了,这毛病,还是改不了。   他数了数,十年了吗,还是十二年,记不清了,只知道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选择性的遗忘时间,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人世悲喜,苍凉寂寥,都与他无关。   我是没有资格活下来的人。   曾书言苦笑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八)      陈子墨一夜睡得颇为安稳,还做了一个美梦。   无奈醒来全部忘记。   她惺忪着双眼起了床,睡得头晕脑胀。   阳台天气美好,她晨起之时,一直有个习惯,会在阳台上一边眺望远方,一边舒展筋骨。偶然还会在阳台上一边刷着牙,一边扭动着身躯。   今日,陈子墨复又如此。   她只是不经意的往楼下望了一眼。   一辆熟悉的车停在那里。   她脑海中赫然一振——那是曾书言的车。   他居然主动来寻她了。   她踌躇满志,进退两难。   终于,还是打定主意,换了身衣服,决定下楼。   甫一开门,更让她震惊的景象发生在面前。   曾书言就在门口,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手里还提着一杯豆浆,外加一袋她最爱吃的烧饼   样子很疲倦,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又起了大早的缘故。   陈子墨眼眶一湿,这样的男朋友,可能短期之内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头天晚上怒气冲冲的和你吵完架,大清早还特地为你买来早餐。   什么叫相濡以沫,可能这就是。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表情虽然生冷些,但把门打开,示意他进来坐。   “呆站在门口干嘛?进来啊.”   曾书言没有啃声,不过听了她的吩咐,进了屋。   规规矩矩的将早餐放在桌子上,将手插兜,也不坐,只是站在一旁。   陈子墨觉得这人实在有趣的紧,赔罪不像赔罪的,倒像是犟嘴的学生被老师带到了办公室训话,的确有几分风骨。   她就爱他这份特别。   眼前,只想逗逗他。   “干嘛,大清早上来收买我的人心?”   曾书言抬头看她,眼中似有笑意。   “怎么?不生我气了。”   陈子墨将椅子拉开,盘腿坐在上面,随手拿起烧饼就开啃:   “我有生过你气吗?”   “昨晚为什么后来就关机了?我担心你生气,一夜都没睡好。”   “是吗?那托你的福。我昨晚睡得特别好。”   曾书言看着她大口大口吃着烧饼,心中觉得好笑,没见过这般没心没肺的女子。   “早知道你不生我的气,就不用这么劳心劳力起大早给你买早餐了。”   陈子墨斜眼飞了他一眼:   “东西已经下肚了,讨不回去。”   “这家店人太多了,排了半个小时才买到呢。足足等了三轮,真是奇怪,不就是烧饼吗?有这么好吃?”   “你没吃过?”   “我早上不爱吃这油腻腻的东西。”   “难怪,你要是自己尝过就知道了。外酥里嫩,特别好吃。”   陈子墨顿了顿,又说道:   “不去接你父母吗?让老人家等不好。”   曾书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温柔言道:   “没事的,时间还早,我安顿好你再过去。”   陈子墨放下手中的烧饼,拿起餐巾纸擦了擦手,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话说了出来: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理由才会不让我见你父母的,但是这个理由不能让我知道吗?”   曾书言眼神微微一摄,面有难色,他的神情在闪避。   “我们今天不说这件事好不好。我怕又吵架。”   “你信我这一次,我将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陈子墨望着他,他静静的倚在客厅与餐厅的隔断处,光影在他的身躯后散落在地上。他是那样稳落,世间诸力仿佛都伤不得。   她听见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吧,你说要怎样就怎样。”   曾书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对你是真心,绝无二意。”   陈子墨复又抬头望着他。   这是她心心念念爱着的男子,她没有理由不信他。   她突然想起还未与曾书言相识的日子,整日没心没肺,活得像个傻瓜,哪像如今这样,患得患失,面目沮丧,可是一想到他,满心欢喜,甘之若饴。   爱情究竟有多大的魔力,竟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她聚精会神,睁大眼睛看着曾书言。   初见他时,她只觉得他平平无奇,虽然清秀脱俗了一些,可是也不是什么翘楚人间的绝色,不过是中人之姿。   可如今,她却为了这中人之姿彻底陷落了下去。   如坠云底,俯首帖耳,踩不动也踩不稳。   世间女子,大抵如此。   说好听点,叫缘;说难听点,叫劫。   陈子墨突然觉得头痛起来,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装作轻松的劝说曾书言:   “你放心,我没事的。你肯定有难处,没事,我体谅。你快去接你爸妈吧,别再我这儿耗着呢。真的没必要。”   她像世间所有识大体的女子一样,温柔贤惠,临危不乱的假装安慰着自己的夫婿。   就算心里烦的很,也决计不能在对方面前露出半点端倪。   男女相交,一旦开始,便是战场。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谁不算计,谁才是傻瓜。   曾书言对她的表现很欣慰,他轻言细语的说道:   “我知道你没这么小气的。”   他轻轻拉过她,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陈子墨假意推搡他,让他赶紧走。   一对恋人,昨夜争吵之事,已经恍若云烟,消散无误。   曾书言叮嘱她两句之后,恋恋不舍准备离开。   他走向客厅鞋柜处换鞋,背影躬立。   陈子墨还从没从背后望过他,今天不由得看的晃了神。   真好看,连背影都无懈可击的好看。   她几乎要击掌而叹,自己到底何等幸运,居然能挑到这样的妙人。之前的那些龃龉不足挂齿,统统可以忽略不计。   陈子墨遥望着他的背影,几乎忘了神。   曾书言穿好鞋转过身来,看见她呆立在沙发旁,失魂落魄的样子,笑话她道:   “这是干嘛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出门不予归,你要化作望夫石了。”   陈子墨方才回过神,她十分由衷的说道: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有让人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的魔力,而且根本恨不起来。”   曾书言听到这句,脸上微微像被针扎了一样,身体不自然的抖了一抖。   他低声厉语道:“别瞎说。”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九)      曾书言自觉失言,又不自然的补了一句:   “你脑子里奇奇怪怪的,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示意她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庞。   温柔安抚她道:   “乖,自己找朋友聚一聚。我这几天可能都要陪我爸妈,不能找时间来见你了。”   他言语完毕,又叮嘱了她几句日常注意事项,这才放心离去。   曾书言走后,陈子墨整个人如蒙大赦一般,舒了一大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路小冯,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将近一分钟才有人接,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女声:   “喂,谁啊?……陈子墨,你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大清早的你打什么电话啊,你不是一向有异性没人性吗?居然会想到我。该不会是和曾书言吵架了,这才惦记起我的好来了。”   陈子墨明白她这是在发泄自己之前冷淡她的失误,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   路小冯在电话里噼里啪啦把她痛骂了一番,从两人刚认识时的破烂事开始细数古今,一直扯到了现在,中心思想就是陈子墨如何忘恩负义。   如此叨叨了快半个小时,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最后,陈子墨实在不耐烦了,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嘴:   “我说,路小冯你累不累啊?再这么下去,我电话费就要爆了。反正你还有很多批判我的话没有说,来来来,到我家来,当面和我说清楚,省的你话吐一半,心里难受。”   她的无良态度彻底激怒了路小冯,她在电话那头高声喧哗:   “好,陈子墨,这可是你说的,你给我等着,我马上打个的就过来。你在家老实呆着,哪儿都不准去。随时恭迎我的大驾。”   放下电话,陈子墨得意的挑了挑眉,嗯,对付风风火火的路小冯,必须是激将法最好使。这一招屡试不爽。   半个小时不到,路小冯就杀到了她家。   陈子墨正儿八经的恭候她的大驾,门已敞开了,随时欢迎登门。   路小冯进了屋,一脸惊诧:   “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你还真的老老实实在家里等我啊。”   “不然呢,我还真躲出去呢。你又不是放高利贷的,我怕你作甚。”   路小冯没好气的怼她:   “今天大周末的,你不去跟曾书言过二人世界,大清早的怎么想起撩拨我来了?”   “人家要做二十四孝子,大清早就去接他爹妈去了,没准备陪我。”   陈子墨没准备瞒她,一边说一边给她倒了一杯橙汁。   路小冯大吃一惊,接过了橙汁坐在沙发上信口问道:   “什么意思?曾书言的爸妈来了,他居然不准备带你正式见见他父母。敢情你是隐形女友啊?”   “是啊,暂时是这么个意思。”   “不是吧,我看曾书言平时愣头愣脑,挺老实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耍这种花招?”   “人不可貌相啊,当初你还不是在我面前力荐他是如何单纯吗?傻眼了吧。”   “诶诶诶,你这可别又怪到我身上。明明是你们两个干柴烈火,自动看对了眼。趁我出差的时候,互相勾搭上的。现在出事了可别赖我。”   “没赖你没赖你,这不是我情场失意了嘛,所以只能到我的好姐妹你这里来寻找下心理安慰了咯。”   路小冯看陈子墨真的有点黯然神伤,明白这件事对她还是有不小的打击,至少心中有了个心结。她不好意思再开玩笑怼她,开始认真的帮她分析起整件事情来。   两个人在沙发上肩靠着肩,互相依偎了起来。   “他干嘛不把你光明正大的介绍给他爸妈?说起来,你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有人品,有什么配不上他,配不上他们家的,至于这么寒碜人?”   “你真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昨晚吵架时和他说的话跟你刚刚这番话一模一样。”   “你都跟他摊开说了?那他怎么答复你的。”   “没答复,就是说现在时机不合适。过段时间再说。然后今早起大早去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那家烧饼,我就原谅他了。”   路小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一个烧饼你就放过他了?陈子墨,你是脑子傻了还是缺心眼啊。平常欺负我跟欺负孙子似的,不依不饶。到了他曾书言那儿,口子也开得太宽了吧。”   陈子墨抬了抬眼皮,疲惫的摇了摇头:   “哎呀,我的好闺蜜。这个时候就别吃干醋了。帮我分析分析呗,到底怎么回事。”   路小冯气的想跳脚,作势打了她大腿一下。   “你还真把我当军师呢,真是个没出息的。哼,只会窝里横。”   “你别光顾着骂我,给点干货。愿闻其详,不吝赐教。”   路小冯用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起来:   “你说,会不会是他脚踏两条船,那边还没断干净,怕见了父母,露出破绽,所以才这样安抚你。”   “这个可能性不大,依他这样的高质量水准,想勾女孩子太容易不过了。如果真的有心要踏,估计也不止两艘了。踏个十艘也是没问题的。所以,这点我还是愿意信。他要么就我一个,要么就外面有了十几个了。”   “那就是他父母嫌贫爱富,希望自己儿子找富家女什么的?”   “这点我也问过他了,看他的反应应该也不是。”   “那就奇了怪了,自己本身没问题,父母那边也没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横在中间,不让你们见面?”   “所以啊,我就是不明白啊。”   “等等……”   路小冯好像想到了什么。   “我这次出差有个驻点就是曾书言的家乡,咱们公司在那儿有个分支机构,规模还可以。我跟他们吃饭的时候,里面有个叫周子洋的,一直跟我套近乎来着。他好像就是当地人,土生土长的。”   陈子墨懒洋洋的看着她:   “姐姐,不是在说我的问题吗?怎么话题一转,又开始跟我炫耀你这次的出差战果了。我知道你是集团之花,裙下之臣无数,每次出差都要到地方伤及几个无辜,我了解你的光辉历史。但是先解决我这茬,再摆摆您的光辉战绩如何?”   路小冯气的要命,用手指戳了她的额头,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谁跟你炫耀来着。我的意思是说,反正那地方不大,周子洋又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估计和曾书言一个学校出来的。我们找他打听一下,不就能知道他家到底什么背景了吗?知根知底,也好知道下一步出什么招。”   “有用吗?人海茫茫,你确定那个周子洋能认识曾书言?”   “放心吧,越是小地方,人际关系越紧密。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都带着亲戚,随便问一问就知道了。”   陈子墨决定放手一搏。   “那行,你问吧,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招。”   路小冯真不愧是她永恒的真爱,火急火燎就把手机翻出来,找到了周子洋,立马跟他联络了起来。   “喂喂喂……周子洋吗?……不好意思啊,周末打扰你……你现在有空吗?……有点事想跟你打听下……”   陈子墨看着她,心里由衷钦佩路小冯的办事效率。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呗。她暗自揣想着。   晃神之际,路小冯已经打完了电话。   她面色严肃的推了推陈子墨。   “诶,我跟你说,我刚刚问过周子洋了。他真的知道曾书言。”   “什么?真的假的?这么巧……同班同学吗?”   路小冯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准确的说,是周子洋认识曾书言,但曾书言不认识他。”   陈子墨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好像说曾书言当年高中时代是他们学校的名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闹出过一件很大的事情。”   陈子墨心头一紧,突然想起来曾书言说过的那三万字的检讨和离家出走。   她赶紧问道:   “你到底在电话里问出来什么事没?”   “他说事情很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最好当面说。”   陈子墨当机立断,她拿起了手机。   路小冯好奇的望着她:“你这又是干嘛?”   “买动车票啊,反正周末没事,今天去,搞清楚整件事了,明天再坐回来。”   路小冯大吃一惊,   “你要不要这么拼?真的要去查他的老底?你想清楚后果啊。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陈子墨放下手机,眼神坚毅,闪出焦灼之光。她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   “没办法,我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路小冯望着自己的好友,心里五味杂陈,但也明白她的坚持不会轻易改变。   她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陪你去。找到周子洋,问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十)      亏得祖国的高铁事业日新月异的飞速发展,陈子墨和路小冯买了时间最近的一趟动车票,坐了四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曾书言的家乡小城。   一路上,路小冯想法设法转移陈子墨的注意力,想逗得她开心点。可是却没有任何效果。   陈子墨一直将视线望向窗外。   全程沉默,一言不发。   路小冯心有戚戚,不敢再随便做声。   下了车,她们随手召了出租车,到了自己定好的酒店。   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路小冯拿起手机,联络了周子洋,出发之前,她也和周子洋通了气,对方虽然没想到她们真的会这么快来,但也表示自己一直在家,只要到了随时可以碰头。   她看了一眼陈子墨:   “你准备好了?”   陈子墨一脸苦笑的回应她:   “坐了四个小时的车,最坏的结果我都已经在车上预想过了,你放心打吧。”   路小冯只能听她的话,她拨出了周子洋的号码。   半个小时之后,周子洋来到了酒店大厅。   晚饭由路小冯做东,为了方便,就定在了这家酒店的餐厅。   周子洋很准时,陈子墨抬头望了他一眼。   没什么特别,很普通的一个人,浓眉大眼,穿着格子衬衫,标准的理工生打扮。看到她们两个时,还带着一点拘谨的笑容。他的视线象征性的和陈子墨打了个招呼,就一直全神贯注的望着路小冯,不再离开。   很明显,他的确痴迷着路小冯。   陈子墨看着他的模样,突然想到,在旁人看来,自己是不是也这般模样,一直在不管不顾的望着曾书言呢。   周子洋点完餐,有点紧张的握了握双手。   “那个,小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赶过来。我以为你就只是在电话里随口一说呢。”   路小冯讪笑道:   “没办法,受人之托嘛,不过真的谢谢你,我们来的这么匆忙,打乱你的周末计划了。”   周子洋赶紧摆了摆手,显示自己的良好风度。   “你别这么客气。能够帮上你的忙,我求之不得。”   不过他还是有所迟疑的抬了抬头,面有难色的补充道:   “但是,丑话要说在前面。我这个人不习惯背后说人是非。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非要对这个曾书言刨根问底,甚至不惜大费周折还要跑到他家乡来调查他。”   他自嘲似的说道:   “小冯,你别怪我多心,就算得罪你,我也要把话问清楚。这是我的原则。”   陈子墨大吃一惊,她以为周子洋也和路小冯的其他追求者一样,是个抓住一切机会对美女献殷勤的登徒子。没想到他居然敢冒着得罪心上人的危险,也要秉持是非观念,问清楚之后再做答。   她突然对这个人另眼相看,原来人人心中都还是有一条底线在的。   她正准备回答,路小冯拦住了她,抢先说道:   “这个问题我来说。”   陈子墨望了一眼她,心中全是感激。   此刻,她的确无力应付任何人了。   路小冯思虑片刻,整理好思绪,她张嘴说道:   “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一点私事……”   她望了一眼陈子墨,恳切对周子洋说道:   “不怕你笑话。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今天的事就是为她而来。她的妹妹和曾书言恋爱了,两人马上准备结婚。不过,你知道的,女孩子的家里人总是不太放心要嫁的人。况且曾书言这个人,去女方家里做客,说起以前的事,总是有些吞吞吐吐。她妹妹没什么恋爱经历,家里的长辈怕妹妹受骗,她也心疼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想过来调查一下他的背景。”   陈子墨明白她是在给自己留面子,所以找了托词。   路小冯继续恳切的在劝导周子洋:   “小周,如果是你自己家里熟悉的姐姐妹妹,发现她要嫁的人有问题,难道就不会替她出头来调查清楚吗?”   周子洋听完这一番前因后果,愣了一愣。   这理由可能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又望了一眼陈子墨,这个女子温柔沉重,看起来很清秀温和的一个人,可是仿佛总有愁绪萦绕在心头,愁眉不展。想必是在为自己妹妹的事情烦恼,很是头痛。   他一下子生出了恻隐之心,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可以说一说。”   路小冯赶紧接过了话匣子:   “你之前在手机里说曾书言不认识你,但是你认识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子洋叹了口气,感慨道:   “他当年是五中的名人啊,全校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的。还有武照,一起真是出尽了风头。”   路小冯莫名其妙问道:   “武照是谁?”   周子洋看了一眼陈子墨,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没有和你妹妹提过武照?”   陈子墨摇了摇头,心里揣测武照会不会就是那个初恋女友。   周子洋继续说道:   “他连武照都没有提过,看来果然是瞒着你妹妹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他还是很在意那件事。”   路小冯继续追问道:   “武照到底是谁啊?男的女的?”   “其实她本命不叫武照。这个名字说起来是她的外号。”   “武照?谁会取这么个外号。”   “全校一起取的。她是五中的老大。女的,是的,五中当年唯一的女老大。本名是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大家都叫她武照,其实这名字就是武则天的意思,武则天不是叫武瞾吗?照和瞾同音。”   路小冯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书言高中时期居然是这个画风,跟全校唯一的女老大谈恋爱,还是个外号叫“武则天”的女老大。   她艰难的问道:   “所以,当年曾书言高中时代也是混混?”   “他?不是,成绩特别好。进校好像是我们全校年纪前五吧,他们班主任挺喜欢他。他那时候家里管的严,在班上又是班干部,还是学生会的,反正不是混混。标准的三好学生。”   路小冯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种人为什么会和学校的女老大谈恋爱?”   “谁知道呢。他们两个反正当时特别轰动,好上的时候,全校都震惊了。你不知道,没法形容。真正的风云人物。班主任天天找他们谈话,曾书言的父母都跑到学校来教育了好几次。硬是拆散不了。”   路小冯有点迷惑,但仍发挥着少女心的想象力:   “会不会是曾书言年少不懂事啊?听你这么说,这个叫武照的女生一直在混,人际关系肯定特别复杂,不是说这种坏女孩最招乖乖男孩爱吗?他当时是不是涉世不深,所以被骗了?”   周子洋摇了摇头:   “不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武照这人吧,虽然成绩不好,又是惯混的。但是口碑真的还不错,从来不欺负弱小同学,为人还挺仗义的。她人长的漂亮,性格又豪爽,好多男生也喜欢她。曾书言跟她谈了之后,好多男生都想打他来着。”   “那后来呢,他们俩就这么一直和家长还有学校闹下去了?”   “没有,后来曾书言的家长都准备给他转学了,估计实在觉得管不住他了。谁知道,这时候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曾书言和武照一起私奔了。”   路小冯惊讶的张大了嘴,她下意识的望了望陈子墨。   陈子墨从刚刚起就紧张的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此刻,她抿紧嘴角,面容严肃,若有所思。   无奈,路小冯只能继续充当问话员的角色:   “他们当时多大啊,顶多十五、六岁吧。两个高中生私奔能跑到哪儿去?”   周子洋苦笑了一下: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们当时知道的时候全部惊呆了。你肯定想不到,我们当时全年级都觉得他俩酷毙了。要知道那时候可是高三上学期,所有人都学得死去活来,求生不得。结果这两人潇潇洒洒的把这些扔掉了,什么课业啊,什么高考啊,全都不管不顾、抛诸脑后,双双私奔去了。”   他顿了顿,说道:   “现在当然不会这么肤浅的想了。但当时我们全年级真的羡慕他俩,当时都觉得这两人是神雕侠侣、直接退隐江湖了。”   路小冯对这个故事仿佛着了迷,急着知道后续:   “那后来,私奔之后呢,家长和班主任不管?”   “怎么会?曾书言的家长和班主任都急疯了,直接报警了。全班每个人都问了一遍,连我们这种隔壁班的都被老师抽过去问话了,打听有没有见过他们两个。”   听到这儿,陈子墨突然插了一句:   “怎么没听到武照的家长来学校?她都出这么大事了,她父母都不出面吗?”   周子洋摸了摸头发,解释说:   “还真没见过武照的家长,她父母好像早就离婚了吧,家里环境也不好,跟着奶奶长大的。曾书言的家长来学校好多次了,他离家出走之后,他妈那个表情,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在老师办公室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   陈子墨仿佛思路全开,她眼神直直的凝望着周子洋:   “你当初和曾书言很熟吗?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居然连细节也记得这么牢。你那时候和他关系很好?”   周子洋被她望的有些不好意思,躲了躲她的视线:   “没有,我和曾书言不同班,算不上多熟。就是一起打过几次篮球,对他印象还可以。所以他最后和武照闹得翻天覆地的时候,我觉得和他以前的好学生形象反差太大了,所以一直记得。”   “再加上我们班主任和他们班主任是对头,本来就不和。这事出了之后,一直给对方上眼药,天天在班上给我们叨叨这事,说五中几十年也没出过他俩这样荒唐的。天天拿这个教育我们,说了无数遍事情的细节,劝导我们要好好学习,千万别早恋,早恋没有好下场。所以这事的好多具体情况,我还是从我们班主任那儿知道的。”   陈子墨想起了什么似的,魂不守舍的继续问道:   “那武照呢,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不?是不是特别好看?”   周子洋无奈的回应她。   “这个,真不记得了。高中时候,我就是一普通学生,没混过他们那圈子。曾书言现在我还能认的出来,武照,我连她真名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能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不过她应该是很漂亮的那种,毕竟当年在五中就挺出名了。”   “后来呢,这事最后是什么结局?”   路小冯不依不饶、继续盘问着结果。   周子洋努力回忆着:   “后来,过了半年吧,他们两个自己回来了。可能是没钱了,日子太苦过不下去了。然后,就分手了。”   “什么?”   路小冯不敢相信,这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居然会落得一个如此惨淡的收场。   “就这样结束了?”   看着她满怀期待的双眼,周子洋搜肠刮肚的想从脑海中倒腾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满足她的愿望。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记得当初,他们私奔一起离家出走的时候,有个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什么流言?”   周子洋踌躇的握着双手,觉得这话说出来不太好,但犹豫片刻还是说了:   “当时都在传,说他们两个之所以要私奔,是因为武照怀孕了。”   这话无异于是晴天霹雳,炸的陈子墨和路小冯一时半刻间统统缓不过神来。   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劲爆到无论真假,陈子墨都无法消化它。   她忽然想到了和曾书言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那一天,他那么熟练的在商场哄好了一个哭闹不止的五岁小女孩。当她好奇问他用了什么花招的时候,他举起手指,嘘了一声:“这是秘密。”   她无奈的苦笑,所以呢,曾书言,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想到这儿,陈子墨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为什么从来没有结过婚的曾书言会在哄孩子方面会如此擅长,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十一)      送别完周子洋,路小冯马不停蹄的回房间看望陈子墨。   她太担心这位好友的心理状态了。   换做任何人,今天受到了这样的打击,都很难全身而退。   路小冯十分担心陈子墨熬不过去这个坎。   同时,也在心里一万遍的咒骂曾书言。   为什么这样大的事情,当初和陈子墨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不先彻底和她讲清楚。   这种事,从旁人口中得知,对当事人的伤害有多大。   路小冯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如刀绞。   她拿出房卡开了门,走进去一看。   发现陈子墨连电视都没开,站在窗子边发呆。   路小冯不敢再刺激她,只得找些别的话题。   她轻轻的咳了两声。   陈子墨转过身来,才发现她已经回来了。   她苦涩的问道:   “周子洋送走了?”   “走了,他走之前还千叮万嘱,说让我们再了解了解情况。最好找曾书言本人问清楚。他说当年的事情,他不过是个旁观者,只是道听途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知道。婚姻大事,关系一辈子,不能儿戏,但也不能粗暴应对。如果单凭他这番话就硬要拆散你妹妹和曾书言,对他们而言并不公平。”   “这个周子洋倒是个通透人,道理看的真明白。依我看,你不如试着和他发展下吧。我觉得,他人品和见识都算好的。”   路小冯没想到这种时刻,陈子墨居然还有心情来替他做媒。   她只觉得如鲠在喉、哭笑不得,心想,你刚刚出了这么大事,我在一旁看着都心惊肉跳了,短期哪还有勇气上男女关系的战场。   她强颜欢笑的回道:   “你就别操心我了,我的备选多着呢。倒是你这边,你准备怎么办?直接找曾书言摊牌吗?”   陈子墨点了点头,   “当然要问他。既然知道有这么个人,有这么件事了,自然不能装聋作哑,必须找他问个明白。”   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拖鞋,那还是之前曾书言给她买的,非常贴脚舒适,她一直穿着,连出差都不例外。   她收敛思绪,笃定的说道:   “这种事不能糊涂,糊涂了就要一辈子糊涂下去。我不甘心,一辈子做个糊涂人。”   路小冯有些感伤,她一向最爱这位闺蜜。在她眼里,陈子墨千好万好,配得上这世间的任何人。   可惜,偏偏命运派给了她一个曾书言。开始以为是道加减乘除,结果一目了然。谁知道真解起来了,原来是道微积分,暗藏玄机无穷。   她替陈子墨不值,这样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为何不被上天垂爱,为何摊上了这样一个人。   路小冯突然生气起来,她对陈子墨急切说道:   “把你的手机给我。”   陈子墨看着她,眼神清澈,她太了解她了。   “干什么?你准备替我打过去,帮我兴师问罪?”   路小冯双手叉腰,气急败坏的开始数落曾书言: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没关系,这个恶人我来做。你放心,这个电话我来打。我先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然后看他有什么好解释的。至少你不出面,不伤你们之间的和气。”   陈子墨心头一暖,知道路小冯真是把自己当成她的娘家人了。   她明白自己暂时不会草率的和曾书言分手,可是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想了这个法子出来。   路小冯永远都是最爱她,最关心她的那个人。   她突然觉得悲伤中有些开心,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并不孤独,至少还有人在爱着她,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   陈子墨打起精神,微笑回应她:   “放心吧,我有计划的。你千万别莽莽撞撞的打过去问他。免得误事。”   路小冯不敢相信:   “你说的是真的?别是故意骗我吧。”   陈子墨笑的更加用力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这么大的事,我不会打落牙齿往肚子吞的。你放心,这是我和曾书言两个人之间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好的。”   她看起来无比坚定,像一棵风中的小树,虽然已经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可是根基却牢牢的抓住大地,坚韧并顽强。   路小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免得徒增她伤心。   正准备安慰陈子墨去洗漱了早点睡觉。   谁知此时,千不该万不该,陈子墨的手机铃声偏偏响了起来,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   “曾书言”   世间之事,总是如此,怕什么来什么。   路小冯察觉她的神色不对,凑近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她小心问道:   “你要是没准备好,就别接了。直接挂掉吧。”   陈子墨脑海中转了几圈,不接,再挨下去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她决定直面这件事,最起码不能逃避。   打定主意,她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中传来曾书言的声音,这个她曾经无比熟悉,但现在却感到异常陌生的声音。   “嗯?子墨,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接我电话啊?”   “耽搁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曾书言没有发现陈子墨语气中的黯淡神伤,也许是她伪装的太好。他只是在电话那头兴奋的说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说服我爸妈了。明天下午,瑞祥楼,我定了包间,你穿漂亮一点,正式见我爸妈。”   手机是外放的,路小冯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到这句,气的上前正要开骂。   陈子墨用手拦住她,示意她暂时不要出声。   路小冯气结的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陈子墨耐心听他说完,思量片刻,问道:   “你这么快就说服你爸妈了?”   “是啊,费了我好一阵口舌。我妈妈终于同意了,你不知道她这个人有多固执……”   曾书言大概是喜出望外,难得的在电话里絮叨了起来。   陈子墨静静的听着他说,一言不发。   曾书言说了一大通,自觉失言,于是赶紧转换口吻询问她的日常:   “你在家吗?怎么今天这么安静?没有开电视?”   陈子墨沉默了半晌,抛出了杀手锏。   “没在家,在酒店。”   曾书言不明所以,   “在酒店?好端端的你去酒店做什么”   陈子墨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冷静。   “因为来了你老家,没有地方住,只能住酒店。”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响,过了三秒,才传出曾书言的声音,压抑而低沉。   “我老家?怀城?你去怀城出差了?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陈子墨不想再瞒他。   “不是出差,纯为了私人事务。”   她提起勇气,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曾书言,你能告诉我,武照的真名到底叫什么吗?”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默,房间里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空气异常的胶着起来,路小冯紧张的看着陈子墨与她的手机,仿佛天地间现在只存在着这两样事物,别的都可以不看。   终于,手机那头有了反应。   “子墨,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面来和你解释,你把酒店名称告诉我,我来找你。”   “海天大酒店。”   陈子墨已经不想再过多废话了。   “好的,你在酒店安心待着,千万别自己心情不好,到处乱跑,也别喝酒,答应我,好吗?”   陈子墨突然觉得异常讽刺,到了这个时候,曾书言居然还可以一如既往的关心自己。只是这些关怀的话,以前他也说过,但今夜听起来,格外刺耳。   “你不用担心,小冯陪着我呢,我没事。”   “好,有她陪你就行。你等着我……”   声音在此时戛然而止。应该是曾书言那头匆匆忙忙的挂上了电话。   路小冯看完全部过程,终于忍不住发问:   “你真的信他?”   “是非曲直,总要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就算是嫌犯,也有自我供述的权利。”   路小冯看着她,第一次觉得陈子墨如此冷静睿智。以前的她,是失恋后只会抱着她和毛绒玩具尽情哭泣的洋娃娃。   她由衷感慨,恋爱真不得了,能把一个人训练到如斯地步,就像战士。   另一座城市,曾书言急匆匆的挂掉电话,从沙发上捞起自己的长外套,正准备离开。   从一侧卧房走出了穿着整齐家居服的母亲,她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甚为得体,短发修剪得宜,气质极佳,一看就是对自己严格要求的知识女性。   她看着曾书言,开口问道:   “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门去哪儿?”   曾书言拿起车钥匙,转头对母亲说道:   “妈,你别管了。早点和爸爸休息吧。我有急事要出门一趟。”   他打开门,不忘补了一句:   “我今晚应该不回来了,你直接把大门反锁了睡觉。”   母亲凝视着他:   “是你那个女朋友的事?”   曾书言突然莫名烦躁了起来,心头的压力一触即发。   “妈,我说过了,我的事,你别再管了,好吗?这么多年了,您也该放下了吧。”   曾母幽幽的看着他,眼神深邃悠长:   “那你呢?你又放下了吗?”   曾书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困惑:   “妈,你到底怎么了?我白天不是跟你,还有爸爸谈好了吗?明天在瑞祥楼吃饭,和子墨正式见面,两家人互相认识。明明已经确定的事情,您为什么又要变卦?”   曾母突然露出一脸决绝的表情,她言道:   “那是你爸爸的意见,不是我的。我没准备见她,见了她,我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曾书言不想再无畏的纠缠下去了,他换好鞋,用恳求的语气再一次对母亲说道:   “妈,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这一次就不要再阻拦我和子墨了。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独立生活了。子墨她是个好女孩,我爱她,我要跟她结婚。不管您是什么态度,这都是我的选择。”   母亲的眼角仿佛也有泪光闪过,她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明白无论如何的苦口婆心也改变不了他,也劝回不了他。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的转过身,走回了卧房。   曾书言重重的关上门。   小区里,夜空晴朗,还有点点星光可见,新月如眉,弯弯的挂在苍穹尽头。   曾书言无暇顾及这一切。   都这个时间了,他焦躁的想,动车全停了,只能开车走高速了。   运气好的话,六个小时就能到怀城。   他心急如焚,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必须马上找到陈子墨。   这一次,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十二)      曾书言到达怀城高速出口的时候是清晨五点。   他顶着通宵,开了足足六个小时,终于到达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这是他全家迁出之后就再没有回来过的地方。   如今再见,既熟悉又陌生。   他下了高速出口,开着导航,清晨车少,一路顺畅的开到海天大酒店停车场的时候,刚刚五点半。   时间太早,他不敢惊动陈子墨,想着让她多睡一会儿。于是自己在车上打了个盹。   或许是通宵开车太累,当他这个盹打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抬了抬压得酸疼的手臂,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指向了7点半。   曾书言严阵以待,长吁了一口气,给陈子墨发了个短信:   我已到达酒店,醒来后速与我联系。   短信发过去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就收到了回讯。   看来陈子墨昨夜也睡得颇不安宁。回讯写着短短的五个字:   我马上下来。   曾书言仿佛马上要上高考考场的学生一样,心中充满着惴惴不安,可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了。   他用车内的内视镜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发现自己眼神涣散,眼窝深陷,头发乱七八糟,这副尊容,看起来就像无家可归的浪子。   曾书言心烦意乱的将内视镜推开,他已经没心情整理了。   陈子墨淡定的从房间走出去,她昨夜几乎一夜未眠。   到了此时此刻,反而心凉如水,静的不得了。   她本来脑海中充斥着诸多问题,可如今居然全都不见了。   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想看看曾书言的模样。   不知为何,她十分想念他。想念的紧。   她踱步在酒店大厅的时候,已经看见曾书言在大厅门口四处张望着。   他憔悴了许多,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惹得酒店的门童一直不停看着他,生怕他是混进来闹事的。   陈子墨突然想起第一次偶遇他的场景,那时候,大家都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为什么到了如今,一场恋爱谈下来,双方都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陈子墨贪婪的望着他,就像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样,不管是那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她都只想把他的样子牢牢的装在脑海里,记在心上。   曾书言也看见了她,他快步走上前来,拉住了陈子墨的手。   在她毫无反应的情况下,突然一把扯进怀里,抱住了她。   陈子墨没有推开,她听见曾书言在她的耳畔喃喃细语:   “子墨,我们结婚吧。”   以前她曾经也千万次的幻想过,曾书言向她求婚的场景,可是从没有想过是在此种情况下。   如今梦想实现,可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她稳定情绪,轻轻推开曾书言,两眼柔和的看着他,对方的脸上只有不安,仿佛一只惴惴不安的小兔子在等她审判。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故作轻松的说道:   “向我求婚之前,是不是还应该有些事向我交代清楚呢?”   曾书言看着她,虽然眼神疲惫但目光清澈,没有闪躲:   “你想知道什么?”   陈子墨颔首思量,说了一句:   “你和武照的全部故事。”   曾书言低下头,复又抬起。他面色严肃,表情坚定,双手握了握拳,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   “好的,我全部告诉你。”   顿了一顿,然后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陈子墨点了点头,曾书言拉着她上了车。   她没问目的地,曾书言也没说,两人一阵沉默,车上充斥着寂静的氛围,空气干燥的像要烧起来。   拐过几个大路之后,车辆驶入了一辆小道,是一条居民区的必经之路。   曾书言停好车,示意她下来。   陈子墨像个去城里观光的乡下客一般,手足无措的跟在他身后。   这趟路程的终点是哪儿,她全然不知。   终于,眼前的人渐渐多了,这一带原来是个步行街,早餐店和小餐馆都不少,这个点儿,正是用餐的高峰期。   曾书言一路张望着,好像在寻找什么招牌。   终于他在一家名叫“峰哥牛肉面”的早餐店门口停了下来,欣喜非常。   他对着身后的陈子墨招手,叫她过来。   陈子墨不明所以,问道:   “来这儿,做什么?”   曾书言看着她,微笑说道:   “当然是吃早餐,这家牛肉面很出面的,老字号,开了十几年了。”   面店生意很好,老板和几个伙计招呼不过来,见缝插针的给客人找位子坐。   他们二人运气好,刚进来,就有一座客人吃完了结账,于是顺利的轮到了两个座位。   点完两碗招牌牛肉面,陈子墨和曾书言安坐着,等面上。   曾书言环顾着店面四周,忽然有感而发:   “想不到,这家店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我本来只是想来碰碰运气。”   他的面容有些感伤,不像来吃面,倒像来上坟。   陈子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见过他如此伤感的表情,当下心中不忍,想要开口安慰他了。   曾书言定了定神,将一双一次性筷子一分为二,手指在筷子上来回摩挲,突然说道:   “我和武照当年常常在这家面馆约会。那时候是高中生,穷的很,别的请不起,只能请她吃面。”   陈子墨终于听到他开始主动提起当年事,不动神色的继续问下去:   “都听你们叫她武照武照的,她的真名到底叫什么?”   “她真名叫武苏阳。”   “这名字真好听,人必定跟名字一样好。”   “可惜,没人叫她的真名,大家都习惯叫她武照。她也习惯了做武照。”   “你之前说过,那时候你是班长,她是你同桌。该不会是那时候在一起的吧?”   “真没有,我们两个坐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对付。吵得天崩地裂,我看不惯她,她看不顺眼我,根本没有发展可能。”   “那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说起来,其实是因为她救了我一次。那时候我是班长,经常会给老师报告班上的情况,后来得罪了几个同学,他们认为是我打小报告,所以就合伙在放学路上蹲点,准备揍我一顿。”   “然后,她路过,帮你报了警?”   “不是,她直接把那几个人骂走了。”   “怎么厉害?连你都打不过的人,会听她的话。”   曾书言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苦笑了一声,神情落寞像秋天的落叶。   “你不知道她当时在五中的权威,没人敢惹她的,除非再也不想混了。”   陈子墨由衷感慨:   “这样的混世女魔王居然爱上了你,由此可见,你魅力真大。”   曾书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都是年少无知的荒唐事。她大概,是觉得我特别吧,跟她以前接触的那些人不一样。”   陈子墨百感交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们真好,年轻时这样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大概生命中的所有热情都已经燃烧殆尽了。”   曾书言没有说话,好像在追忆过往,又好似在感伤青春。   此刻。陈子墨问出了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既然都已经决定私奔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生活太苦了。事实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两个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能在这世界上怎么活,找到什么好工作,经历有多艰难,不用我细说,你都能想到。”   “所以不到半年就回来了?”   “当时能够撑到半年都是奇迹了,现在想想,简直可怕。租在城郊的农民房,一下大雨就漏水,屋里的锅碗瓢盆都拿去接,还是接不过来。两个人每天都在外面打小工,可是一个月拿到手的只有那么一点钱,因为年纪太小,未成年,好多正式的工作根本不敢应聘。”   他一回忆起往昔岁月,难过的脸色都变了,手握了又握:   “那时候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简直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所以后来就回来了?”   “是的,过了半年这种生活,彼此都快要崩溃了。后来我天天发火,她脾气也不好,大吵一架之后,我们俩连夜收拾东西,一起回来了。”   “之后就分道扬镳?”   “事已至此了,什么都不重要了。那时候回到家,被父母那样责骂,也不觉得难过,就觉得能回家真好,抱着我妈大哭一场,她开始还骂我,后来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顾不上骂我了。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的快要断气了。最后,我妈让我去洗澡了睡觉,我洗了我生平最畅快的一个澡,然后躺在我自己床上的时候,觉得太舒服了,以前怎么完全体会不到。不过短短几个月,恍如隔世。”   他越讲越激动,心头的伤疤好像又被揭开了。   “然后呢?”   曾书言喝了口水,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当年的高考已经赶不上了,我爸妈因为这件事,也决定彻底搬家。重新替我报了学校,全家离开怀城迁往外地,从头开始。我又读了一届高三,这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老老实实在学校读了一年。亏得以前底子好,高考成绩不错,顺利考上了大学。”   “那武苏阳呢?”   “她?她当时回来之后,她那个万年没管过她的妈终于良心发现,把她带到北京去了。好像她后来也没考上大学,之后就去当了模特什么的。再然后,我大学还没毕业,听说她结婚了,跟了个有钱人,再然后,就听说她和她老公移民去了美国。”   “完了?”   “这就是全部了,结局就是这样。”   陈子墨看着他的脸,想从中再瞧出一些端倪。   “你真的没有再隐瞒我任何事?”   逢巧不逢早,面馆伙计不失时机的端上来两碗牛肉面,大声吆喝道:   “两位的招牌面,今天人多,耽搁了,两位见谅。”   曾书言没有看面,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正方形戒指盒,打开它,里面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石戒指,言辞恳切的对陈子墨说道:   “我发誓,我再没有任何隐瞒你的地方。之前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多想。毕竟这整件事对我而言,也是我青春期犯下的不可弥补的错误,并不光彩。万不得已,我不想再提。”   他郑重其事的将戒指盒举到了陈子墨的面前,再一次的恳求她:   “子墨,你愿意原谅我的年少无知,嫁给我吗?”   他不顾地面的污渍油腻,居然当众单膝跪了下去。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大结局前篇)      刚刚还在埋头吃面的早餐店众人顿时都看起热闹来了。   一个坐在他俩对面的小伙子直接满堂起哄吆喝了起来:   “这年头真是花样百出啊,上天入海都不稀奇了,居然还有在早餐店里求婚的。”   旁边的一个大爷看见了那亮闪闪的钻戒,又看了看他二人的穿着打扮,不由得啧言道:   “能买的起这戒指,小伙子,你也不穷啊。”   他又望了望一脸呆滞的陈子墨,笑道:   “小姑娘,你也别发呆了。我看你和你男朋友般配的很,感情既然好,别让他一直跪着了。赶紧答应了,让他起来吧。”   其他围观的吃面群众也边看边笑,觉得十分有意思。   被围观群众的讨论声和哄笑声惊醒的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   她一把拉住曾书言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这是唱的哪一出?”   曾书言突然异常固执了起来,他望着她,双眼猩红,满脸倔强。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陈子墨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以前怎么没发现曾书言有这么赖皮的一面,如今他这般任性起来,她居然半点都不想怪他。   她小声说道:   “你这个搞法,我们丢脸丢大了,面都没吃,走都不好意思走。”   曾书言大喜过望,反手按住她。   “你答应我了。”   陈子墨不置可否,   “谁说答应你了,你骗了我这么久,我哪能这么轻易的原谅你。亏你现在居然还想赶鸭子上架,逼我结婚?想的美。”   曾书言看了看她,见她话虽然犀利,但是语气不重,面色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心里明白她的气已经消解了大半。   他缓缓起身,将戒指盒硬塞到了陈子墨手里。   “你拿着吧,不管你答不答应我,这都是你的。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再收回来的。”   陈子墨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吃起面来,嘴里嘟囔了一句:   “你敢给,我就敢收。大不了我拿去卖了,换个几万潇洒花光,就当弥补一下我这段时间的精神损失费。”   曾书言听到这句,终于放下心来。   他明白,陈子墨已经彻底原谅他了。   旁边抱着看热闹心态的围观群众见到他二人都开始坐下沉默的吃面,一出好戏居然没有下文。于是也不由得悻悻然散开,自个儿顾自个儿了。   陈子墨一边夹起面条送进嘴里,一边感慨道:   “这家的面真的挺好吃的,面条爽滑,牛腩也筋道,汤头还浓郁,真是煮的恰到好处。”   曾书言满怀喜悦的望着她:   “你喜欢就好。”   陈子墨对他相视一笑,递了一张餐巾纸过去,示意他擦一擦嘴上的油印。   曾书言慌不迭的赶紧接过来,边擦嘴边傻呵呵的笑着。   陈子墨看他那模样,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瞧你那傻样,用心擦,再往上几公分,都要变花脸了。”   两人之间冰释前嫌,误会消除,气氛终于正常了起来。   吃完面,曾书言去柜台结账,收银的伙计打趣他:   “小伙子,你连这么贵的戒指都买了,干嘛不狠心再花点钱,去五星级酒店包个场子,热热闹闹布置一番。再带你女朋友过去,也好过在我们这么个小旮旯里的早餐店求婚啊。”   曾书言笑了一笑,眉角喜不胜收:   “这里不一样,这里对我而言,有特殊意义。”   他结完账礼貌的带陈子墨离开。   待二人走远,店里的伙计和一直在后厨忙着煮面的老板峰哥吐槽:   “嘿,峰哥,现如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还记得不,上次在我们店里吃面的那中年两口子离婚谈不拢就地打起来了;没想到这次,连求婚都能求到我们店里来了。”   峰哥大汗淋漓的一边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面,一边回应他:   “你小子少见多怪。求婚这事有么子稀奇的?我这店十来年前就有人在这里求过婚了,当时不过是两个瓜娃子,搞得好玩。我那时候才开张,看着喜庆,还给他们两个送了牛灿皮和两瓶饮料的。只有你这么个少见多怪的才看不得我店里好事情多。来来来,莫日白了,快点把这两碗豌杂面给八号台端过去。”   伙计唯唯诺诺的答应了一声,赶紧忙了起来。   曾书言一路护送陈子墨到酒店,一路想法设法讨好她。   陈子墨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不停的关注着窗外的景色,偶尔回应着他两句。   到了海天大酒店的停车场,曾书言停好车,陈子墨准备下车回房间。   曾书言拉住她:   “要不今天下午的饭局就改时间吧?你一会儿要和小冯坐动车回去,这么两天功夫,你这么来回跑的,也没休息好。我爸妈那边我来说,下次再找个机会见面。”   陈子墨无所谓的笑了一笑:   “没关系,反正下午六点才吃饭,时间挺充裕的。再说了,你这么辛苦才求得你爸妈同意见我,现在要是又生出什么变故,你爸妈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呢。”   曾书言担心的看着她:   “你真的没问题,撑得住?”   陈子墨强颜欢笑道:   “你也太小看我了,就这么点小事还难不倒我。你要是真心为我们俩的关系着想,就别再做这种另生枝节的事了。”   曾书言看她如此坚持,只能同意。   送别完陈子墨,他赶着开车走高速回去见父母。两人就此分别,约定下午再见。   陈子墨走进电梯,全身终于放松下来。   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僵硬,太累了,刚刚在曾书言面前一直带着面具。此刻的她,冷若冰霜,仿佛什么也不想理,什么也不想再去管。   明明知道也许曾书言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刚才所说的未必是全部,可是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了。   为了这段感情,她早已经疲惫不堪。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信念,能够望着曾书言就好。只要一直看着他,一直握着他的手走下去,她相信,再深刻不过的前尘往事也会烟消云散。   陈子墨疲惫的将头靠在酒店观光电梯的玻璃面壁上,她不住的安慰自己,至少曾书言是爱她,不管曾经的他,如何强烈炙热的爱过谁,那都已成过去。现在的他,的的确确真真实实的正在爱着她,这就足够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无力的替自己的内心辩驳着。   嗯,世事无常,活在当下就好。   她打定主意,进了房门,房间里是翘首期盼等她归来汇报战果的路小冯。   陈子墨言简意赅的把整件事同路小冯复述了一遍。   路小冯一遍认真听着,一遍若有所思。   最后,她终于讲完,自觉轻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剩下路小冯眉头紧锁,在一旁继续发呆。   她急急发问道:   “你真的就准备这么原谅他了?”   陈子墨边往行李箱里丢衣服,边说道:   “不然呢?你想让我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把他和他前女友的交往细节一点一滴全部挖出来,听一听他们当年的山盟海誓,在我自己心上滴血?何必呢,不累吗?”   “可是,他还是有些地方没说清楚啊?”   陈子墨严肃的放下手中的衣服,正色对她说道:   “小冯,我以前一直得理不饶人,可今天才发现,女人不能这样。曾书言生来不是为了与我相遇,他没必要在遇到我之前守身如玉,之前的事,是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他只需要对他自己负责罢了。并不需要对我负责,我没有权力用这个去指责他。”   “况且,这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管他和他那个初恋情人当年有多么轰轰烈烈,可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爱的人也是我。”   “我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陈子墨说完这些话,仿佛放下了心头大石,她再三恳切道:   “小冯,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是寻常女子,不过是想求一个心爱之人,日常三餐有人共食,喜怒哀乐有人共享,人生路漫漫携手走下去。这点要求看起来不难,可是人海茫茫,遇到一个既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人到底有多难,你我心知肚明。”   “现在我已经找到这个人了,我不想为了逞一时之勇,为了赌一时之气,放弃这个人。你明白吗?”   “你是我的好姐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是不是?”   陈子墨紧紧握着路小冯的双手,她已经好久没有推心置腹的和路小冯说过这么多话,如今字字真言,句句泣血,出自肺腑。   路小冯看着她的眼睛,她是如此的脆弱而不自知。   她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明白,现在的陈子墨什么都不需要,她不再刨根问底是因为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她不过是想和曾书言好好地在一起罢了。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路小冯鼻腔一酸,眼泪几乎快要涌出来。   她上前紧紧拥抱陈子墨。   “傻瓜,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她轻轻拍打着陈子墨的背,舒缓她的情绪。   陈子墨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奔腾而出,她抱着路小冯,爆发了连日积攒的情绪,嚎啕大哭了出来。   房间里,两个女孩相拥,紧紧哭成了一团。   下午六点,整理好自身情绪、画好淡妆的陈子墨准时来到瑞祥楼。她明白,现在这是她重要的战场,她不能有丝毫怯弱,不能因为自己的状态不佳而影响与曾书言父母的碰面。   所幸,她的表现很好。双方在一起进行了开场布公的交谈,气氛友好而热烈。   菜色点的很好,很合老人家的胃口。   曾书言的爸爸还算健谈,一直不停的和她讨论着国家大事,幸亏她日常机灵,经常八卦,倒也应对自如。   曾书言的妈妈一派清高知识分子的派头,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她几眼,自顾自的和自己儿子说着话。   陈子墨也不好刻意去讨她的欢心,做的太过明显反而显得假。   不过她自我安慰道,都说婆婆从来不喜欢儿媳妇,况且是曾书言的妈,必然是对己对人要求都高,初次见面对她有些怠慢也正常。   她暗自思量,幸亏婚后不用跟婆婆一起住,不然婆媳问题还是个大问题。   见过父母之后,曾书言和陈子墨结婚的事情被迅速的摆上了日程。她也没想到,这种事情一旦谈开了,进展居然还这么神速。   曾书言的表现尤为积极,抓紧时间跟她去老家见了父母。父母对他印象极好,多半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一口一口女婿喊得极为亲热,连陈子墨都没有想到自家父母会如此喜欢曾书言。   之后,就是装修新房。曾书言的两居室是现成的,不过是重新请装修公司化了设计图,然后做了软装。这事陈子墨完全没理,由曾书言一手包办。   还有婚宴的规格,发多少请帖,请哪些亲朋好友,这类琐事都由曾书言一手包办了下来,一分一毫都没有麻烦陈子墨操心。他仿佛是在弥补之前的过失,加倍努力,更加用心的照顾呵护她。   陈子墨颇感欣慰。   如此倒好,陈子墨在最忙的婚礼筹备阶段,反而成了富贵闲人,当起了甩手掌柜。   她有了大把时间,于是乐得每日和路小冯厮混。可她发现路小冯最近神神秘秘的,每天都跟一个男子勤在网上交流,还经常打电话聊微信。   陈子墨盘问之下,才知道对方是之前见过面的周子洋。   她笑着打趣路小冯:“当初是谁说看不上人家周子洋,怎么的?现在宁愿异地恋,也要跟人家在一起。我看啊,你们两个抓紧时间,干脆和我们一起把婚礼办了得了。两家一起,酒席还可以打个折。”   路小冯不理她,自顾自的进房间与周子洋煲电话粥。   陈子墨突然感到无穷的寂寞,她偶尔也在问自己,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真的就要这里随遇而安的走下去,和曾书言结婚,过上二人世界的生活。   随即,她又开始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都走到这一步了,又在瞎琢磨什么。   果然,人不能太闲,一闲便无聊,一无聊只能无中生有,七想八想。   陈子墨开始反思自己的无所事事。   第二天,她拖着路小冯在着名的滨江路婚纱一条街一家一家的试起了婚纱。   反正迟早也要用的,晚试不如早试。   陈子墨打定主意,非要拉着路小冯给她当陪伴,顺便试试伴娘服。   路小冯拧不过她,只能听从她的意思。   两人在第三家店终于找到满意的衣服,陈子墨先进去换上,这是一套鱼尾服样式的婚纱晚礼服,一穿上身,显得身段傲然。   陈子墨看着镜子里面曲线毕露的自己怪不好意思的,路小冯在一旁插科打诨道:   “哟,没看出来啊,你还挺有资本的。”   陈子墨脸一红,忙着赶紧进试衣间把婚纱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便装,准备去下一家店再看看。   她刚刚自更衣室出来,发现路小冯又在神神秘秘的讲着手机。   陈子墨有心捉弄她,故意从背后将手机抢了过来。   路小冯一惊,转身一看是她,放松表情说道:   “别闹,我在跟周子洋说正事儿呢。”   此时,路小冯的微信突然滴了一声,原来是周子洋给她传了图片。   陈子墨有意报复她刚刚嘲笑自己,偏偏要看周子洋给她发了什么肉麻内容。   路小冯争抢不及,陈子墨已经快手点开了她的微信。   她满怀笑意低头望去,却赫然发现,这图片好像她自己。   不对,这不是她,她没有这么高,况且图片上的女孩子穿着的很野性,她从来没有做过类似打扮。   最重要的是,那眼睛里的桀骜不驯,是她陈子墨从没有过的东西。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抓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   “这是谁?”   路小冯眼见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武照,曾书言的女朋友。”   她略带苦涩的说道: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一直在拜托周子洋帮我查曾书言,这张图片也是他刚刚在五中档案馆的老校庆节目的照片里偶然翻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陈子墨,继续小心说道:   “我们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像你。”   陈子墨再度望了一眼照片上的武照,不对,是武苏阳。   是的,除了没有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她几乎和这个女人拥有100%的容貌。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内心的最后那点花火也消失了。   陈子墨站在婚纱店大厅中央放声大笑了起来,她笑的直不起腰,她笑的哭出了眼泪。   之前那些不明不白的真相总算可以解释了,她终于想通了这整件事。   她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没有反派的恋爱故事你看吗(大结局后篇)      路小冯担心的上前扶住陈子墨。   她有些恨自己,毕竟是自己把这一点捅到了陈子墨面前。   如今,真相揭开,连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她很担心,陈子墨究竟能否承受的住这样的打击。   陈子墨自顾自的在地上哭了五分多钟,泪也流了,情绪也发泄了。   脑子突然异常的清醒了起来。   她突然反应过来,紧紧抓住路小冯的手,用低沉干哑的嗓音说道:   “你替我打给曾书言,取消酒席,我不结婚了。”   路小冯牢牢抓住她,   “你放心,那个人渣我来替你应付。公司我会替你请好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上班。”   陈子墨点了点头,疲惫的在路小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激动过度,脚有些麻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重心不稳,步履蹒跚。   路小冯放心不下她,一路扶着她,出了婚纱店,打了出租车回到了住处。   陈子墨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管不顾身边任何举动,只是盲目的向前,路小冯跟在身后,担心的看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好不容易到了家,陈子墨什么话也没说,进屋就去自己的卧室里躺了起来。   路小冯在客厅四处环顾,确定她睡着之后,才蹑手蹑脚的拿起手机去阳台上跟曾书言联系。   她首先将武照的照片在微信上传给曾书言,然后文字说明了陈子墨要退婚的意思,没有和曾书言过多纠缠,简单直接的结束了这一切。   曾书言整整三天没有来找过她们。   陈子墨昏昏沉沉的在床上睡了三天,脑海里不停的呼唤着系统,表达了想要回去的意愿,可是系统始终杳无音信。她明白,这表示着,自己的的任务还没有最终完成。   是福不是祸,横竖躲不过,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她勉强打起精神,起床梳洗完毕,开始强迫自己过正常人的生活。   路小冯这几天一直在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如今看见她情绪好转了,大喜过望,马不停蹄的去菜市场买来了新鲜乌鸡、党参、黄芪等,天天炖汤给她喝。   陈子墨一边喝汤一边皱着眉头:   “你这是把我当老太太补啊,当心让我补出鼻血来。”   她不管怎么吐槽,路小冯在一旁都乐呵呵的看着她,全盘接受,再也不和她犟嘴。   陈子墨心头一暖,放心汤碗,正色对她说道:   “小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没事的。你放心吧。”   路小冯也不多言,只是对她微笑着,露出老母亲一样的慈祥笑容,号召她继续喝汤。   陈子墨不好意思拂她的好意,结果一个星期补下来,体重足足飙了五斤。   一个月之后,陈子墨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开始面对自己的新生活。   请假的日子太长,加上她又想换个工作环境,于是索性直接辞职了。   现在的她忙着找新工作,每日不停的面试,日子繁忙但也充实。   父母那边,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跳过了最骇人的部分,只是隐晦说了原因,幸得父母是宽宏大量的人,没有过多追问。   母亲还一再询问要不要过来陪她,被她以轻松的语气拒绝了。   事已至此,就不必再让父母跟着过来遭一次罪了。   陈子墨淡定的想着,况且,最艰难的日子都已经度过了。不是吗?   她乐观的给自己打气,没错,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个星期后,她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做文员,薪水还不错。   陈子墨乐呵呵的找路小冯吃喝玩乐团聚了起来,两人又再度恢复了以前的甜蜜时光。   周五晚上,两人一边嘻哈在沙发上躺着,一边喝着红酒看着电影,互相吐槽八卦趣事。   陈子墨止不住的畅想着,太好了,我又活过来了。   是的,她永远是最乐观的,最坚强的那种人。   生活也许给了她许多考验,可是她永远记得最好的那一面。   三个月后,陈子墨的生活一切走上了正轨。   她开始习惯新工作,新生活。周末开始远足郊游,报了一个素描班,还去尝试了下攀岩。   以前她是最不爱运动的那种人,现在她决定多尝试一些自己并没有涉足的领域。   何况她的日常,还有她最爱的路小冯陪着她,并不孤独。   她很幸福。   时间纷纷扰扰的过去,曾经我们以为的那些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伤痛,终将也会消散,彻底离我们而去。   八个月后,路小冯喜结连理。   新郎是周子洋。   连陈子墨都没有想到,他们俩会这么快结婚。   她打趣的笑话路小冯:“谁说从来不闪婚的?现在这不是啪啪打脸了。”   路小冯一边试婚纱一边甜蜜的说道:“找到对的人当然要速战速决。恋爱又不是跑马拉松,比的不是坚持到底。”   陈子墨转念一想,对,婚姻终究是两个人的配对,只要配便是对。   她哈哈一笑,开始体贴的帮路小冯整理婚纱的裙角。   婚礼的前一天,她忙着帮路小冯整理酒席的菜单。   亏得她的这份新工作,在这家五星级酒店办的婚宴,冲自己内部员工的面子,给了路小冯一个不错的折扣。   陈子墨尽心尽力的操办着这一切。   在她心里,路小冯能够喜滋滋的出嫁,和她自己能够开心嫁人,是同等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稍后她走上第二天要用的草坪,查看婚庆公司的气球和布置是否安排妥当。   刚和公司的人交代完毕,她随便抬头,居然望到了一个人。   这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张脸,此刻,这个人就站在她面前,咫尺天涯,相隔五米。   曾书言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倒不是发愣,而是紧张的说不出话。   陈子墨倒是大方,直接问候了他一声:   “好久不见。”   曾书言环顾了空荡荡的草坪四周,询问了一句:   “婚礼是已经结束了吗?”   陈子墨不太明白他到底是来参加谁的婚礼,只能接话道:   “今天没有婚礼举行,明天这里要办路小冯的婚礼。”   曾书言自顾自的“喔”了一声,双手不自然的搓动了一下。   陈子墨看着他有些发窘的样子,反倒心平气和了起来。   如今的她,已经可以非常自然的应对前男友了。   是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淡定邀请他在已经摆好的草坪座椅上坐下。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   曾书言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直奔了主题:   “其实我是偶然听你原来公司的同事在电梯里说起路小冯要结婚了,所以打听了下日期,想来碰碰运气。谁知道,居然听错日子了。”   他面色发窘,可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不过,本来也是为了见一见你而来,现在能够见到,也就不虚此行。”   “见我?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吧,还有什么好见的。”   曾书言复又抬起头来,他有些犹豫:   “我……我知道,你一定误会我是因为你太像武照了,所以才和你在一起的。”   陈子墨昂起头来,不屑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事已至此,还要否认,做人是否太假?”   曾书言吞了吞唾沫,艰难说道:   “我承认,在地铁上见你的那一次,我的确非常震惊。你真的太像武照了,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你演技太好了,替我捡书那次,我完全感受不了你有多震惊,完全是很平和的举动。”   “其实那次是我第二次见你了,我自己有车,偶尔才坐一次地铁。第一次在地铁见你的时候,你根本没和我有任何接触。我后来是为了接近你,才故意不开车,上班坐地铁。然后才有了捡书的那次。”   陈子墨有些恍惚,她竟没想到他们的初遇居然也跟自己原来想象的不一样。   “那后来呢,你发现我这个人特别好骗,所以就这么一路畅通的骗下来了?”   “不是的,我是接触之后,才发现,你跟武照的性格完全是两个人。虽然模样相似,但是性情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想这次应该可以成功。”   陈子墨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话里的不对:   “什么叫这次可以成功?武照那次,对你而言,是失败吗?”   “是我人生犯过的最大的失败。我曾经以为,我这一生都没有办法修正这个错误,但是遇上了你,我觉得这段错误是可以被修改的。”   陈子墨感到了不可思议:   “所以,你觉得我是涂改液?”   “不是这个意思。我当年和武照那一段,彼此性格都有问题。她太野性,父母从小离婚,全靠奶奶养大,为了不被人欺负,当然会蛮横霸道一些。我又是年少无知,根本不知道如何与社会沟通。我们两个当时离开父母,独自去闯天下,注定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我能问一句吗?你们当年为什么那么决绝的非要离家出走?就算转学了,也可以书信来往,不至于断了联络。”   曾书言被问到了触及内心的一个问题,他叹了口气,下了很大决心才开口道:   “当时是迫不得已。武照,不是,武苏阳她……告诉我,她怀孕了。”   陈子墨的眼睛瞪的极大,她没想到流言居然是真的。   “所以是她提议要你和她一起离开的?”   “不是。当时是我头脑一热提的。我一直被家里管教的太严,自我压抑的太厉害。跟她在一起,终于体会到了放松自己是什么感觉。那时候也是我逆反心理最重的时候。于是,我一时冲动,就在那家早餐店用饮料罐拉环做戒指向她求婚了。她当时本来也挺不知所措的,结果被我这个举动大大感动了。于是,我们俩就一起跑了。”   “没有想过自己这种行为有多幼稚吗?”   “我那时候跟疯了一样,可能是被家里的压力逼得太久反噬了,什么都不管不顾。我从小就顺,好好学生的模样谁都爱我。我当时不觉得闯荡社会有什么难的,不上大学我觉得我也能发光。”   “那看来社会这所大学应该泼了你很多冷水吧?能让你后来冷静成那样。”   陈子墨语带讽刺的说道。   曾书言无视她话中的讥讽之意,继续说了下去。   “是的,离开校园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多么渺小。以前的自己,不过是活在父母和老师的呵护之下,离开了他们,十七岁的我,什么都不是。”   陈子墨想起了关键:   “那个孩子呢?你们当时真的生下来了?”   曾书言沮丧的低着头,这可能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事:   “没有,我和武苏阳生活条件太差,营养根本达不到要求。她这人本来路子就野,我们出去两个月之后,收入实在太差,她就开始去KTV这些夜店做DJ之类的兼职了。”   “DJ是正常职业。”   “是的,她也那样说。她安慰我,说她自小混大的,有分寸,别人根本沾不了她什么便宜。可是,我很气愤。那时候的我,根本赚不了什么钱,日常开支和房租都要靠她开销。”   “所以你自卑?”   “那种情况下,没人会不自卑吧?况且背负了那么大压力离家出走的我,更是觉得自己还要靠女人养活太丢人了。”   “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她天天在那种地方混,回来还要跟我吵架,情绪波动特别大。孩子没有挺过前三个月,就已经流产了。”   故事是在太惨烈了,陈子墨不忍心接话。   她想象了一下当时武苏阳的心情,突然觉得这个女子应该比曾书言更加生无可恋。   “那她应该特别恨你吧?以她当时的状况,我觉得你的行为太让人寒心了。”   “是的,打完孩子之后,她就对我特别冷淡了。有时候还常常夜不归宿,我们最后几个月基本都是互相折磨的状态。”   “最后,为什么决定回来了?彻底没钱了。”   曾书言咬了咬嘴唇,下意识的说道:   “不是,其实是没感情了。最后我们俩,连吵架都吵不起来了。两个人都视对方为不存在。”   他顿了顿了,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那真是冰窖一样的日子。想当初,我们是何等恩爱的牵着对方的手来到了这间屋子。居然是这样冷酷的收场。”   “所以,最后好学生的历险记结束了?你选择了回到父母身边。”   “其实是她提出来的。她最后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说:曾书言,咱俩根本不合适。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永不相见,也永不相欠。”   陈子墨叹息了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听完这个故事,虽然是炎热的夏季,可听的人心里发寒,如临冰窖。   世上有多少爱侣能够最终不反目成仇呢。   何况还是十七岁,根本负担不起自己未来的少男少女。   她抬起头来,望着曾书言:   “你受的刺激很大吧?”   “是的,高三复读那年因为要考大学,反而心无旁骛。可是读大学之后,发现一想起这件事,就止不住的内心发抖。那时候也去看了心理医生,做了一些排解情绪的治疗。可是医生说,心结在我自己心中,如不能真正放下,谁说都没有用。”   陈子墨灵光一闪,她迟疑的问道:   “所以你在拿我治病?”   曾书言看着她,勉强的点了点头:   “自那件事之后,我比任何时候都更谨言慎行。我努力做个好人,关爱身边的所有人,孝顺父母,善待同学,热心公益事业。我常常想起那个不幸走掉的孩子,所以常去孤儿院看望小朋友,给他们带礼物,照顾他们,他们也很喜欢我。我工作认真,积极进取,和同事关系良好。没有人对我不满意,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再去爱任何人,再去谈恋爱。”   “所以你遇到我之后,才会对我体贴备至,才会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连拖鞋都买给我。你是在潜意识里对武苏阳赎罪吗?”   “准确的说,我是在修正自己的错误。从哪里失败,就从哪里爬起来。我只不过是不愿意面对那个失败的自己罢了。”   “曾书言,我不是模拟小镇游戏。你不能因为我长的像武苏阳,就打算重新玩一遍这个游戏,然后梦想通关。”   “我知道,我跟你接触之后,你和她完全是两种人。”   “所以,你想说,你是爱我的?”   “我很清楚的知道,我爱着你们两个。”   陈子墨摇了摇头,将手指嘘在了自己的嘴唇处:   “不,你谁都不爱,你只爱那个失败了的自己。你梦想着在这段关系里的重生,梦想着那个十七岁一败涂地的自己可以重新站起来。因为你不再是当年的你,我也不是当年的武苏阳,这段新关系可以顺理成章的走到结婚生子,皆大欢喜的通关。对你而言有太多的利好消息。”   “你不能糊涂一点吗?为什么非要分的这么清呢?”   “没有谁要为谁的过去负责,我不是圣母,不想背负你的过去。”   “真的无话可谈?”   “曾书言先生,在你谈下一段恋爱之前,我希望你可以整理好自己的过往。不然“动机不纯”这四个字还是会成为你下一场恋情的阻碍。”   “还有,谢谢你今天前来对我说的这些话,“有始有终”是一个人的好品格,这一点你今天勉强做到了。”   陈子墨站起来,最后一次跟他挥手告别。   曾书言不安的想继续对她说些什么,她摆了摆手,已经不需要再听下去了。   她不是曾书言的垃圾桶,没必要耗上自己的人生。   陈子墨大步向前走去,夕阳西下,暮色真美。   她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心旷神怡。   晚霞满天,预示着明天会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她开心的想,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要力搏众美娇娘,抢到花球才是。   是的,明天会有机会遇上更好的人,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陈子墨微笑着,满怀信心的昂首阔步向前。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一)      陈子墨兴冲冲的从床上爬起来,家里的佣人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早餐。   她从二楼下来,就看见餐厅的桌上摆满了当季的鲜花,早餐菜色丰富,品种齐全,由陈家的营养师根据每人的体质亲自设计。刚刚端坐下来,佣人芳姐就为她端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陈子墨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她嘟囔着让芳姐坐下来陪她一起吃,芳姐笑道:“我们是佣人,哪能和主人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她顿感无趣,没了胃口,只得任意糊弄了两口。   心烦意乱又嫌外面天气热,不肯出门,回卧室换了一身泳装,就去院子的葫芦形泳池里大大咧咧的游了起来。   有钱人就是这点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游泳这件事都可以在家里解决。   陈宅坐落在本市最出名的富人区,依山傍海,风景绝佳,有心思的人家在自己的府邸里增加设施不足奇怪。虽然游泳池这个设施的确大了一点。   陈子墨兴高采烈的在泳池边泡了一个上午,有力气了就去泳池划一划水,没力气了就上岸在躺椅上喝杯柠檬茶了小憩。   日子这般舒适,她根本躺着就不想动了。   耳畔,远方的系统在对她喊话:   【零七零八号,你已经在这栋豪宅里享受了整整一周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千金小姐生活了。不要忘记我对你的忠告,再不出门,你就会无法启动此次任务。】   陈子墨懒洋洋的答道:   【你忘了上次任务把我折腾的生不如死吗?我替宿主挨过人生一大劫,受了那么重的情伤,紧要关头呼唤你多次,你丝毫没理过我。】   系统沉默了片刻,继续解释道:   【我已经和你说明过了,上次任务是我判断失误,没有仔细了解好人物属性,只看到了男主人公的现在,没有看到过去。后期系统又在大修,通讯设施十分不灵敏,才会造成那样的失误。】   陈子墨辗转起身,一边往身上抹防晒油,一边心不在焉的答道:   【所以,说好了,这次任务世界是你送我的豪华大礼包,我怎么能够不尽情享受个够呢。】   系统毫不气馁的继续提醒她:   【可是,你要记得这次的女主她的核心人物属性,我再三提醒过你,必须延续她这个属性才可以进行下去,不能破坏。】   陈子墨厌倦的对天空大喊了一声:   【好啦好啦,知道啦,我现在就马上出门,你满意了吗?】   说完,又低头,暗自嘀咕了一声:   这机器人比人还啰嗦。   管家乔叔和佣人芳姐不约而同的来到泳池边,看见她安然无恙,才放下一颗心来。   “哎呀,小姐,你可吓死我们了。我们听你大声叫唤,还以为你在泳池出了什么意外呢。”   陈子墨自觉行为失察,给其他人添了麻烦。她不好意思的给乔叔和芳姐道歉致意,之后才转身回房,换上衣服开上跑车出了门。   陈子墨这辆跑车虽然不算顶尖货色,可是一身耀红十分显眼,她等红绿灯之时,已经有几个登徒子被人和车吸引,摇下自己的车窗,腆着脸非要和她打招呼。   她这才自觉招摇,暗自摇了摇头,这套行头一出,无论如何也是骗不了人的。   只能想办法再去买一套了。   她将车停在了附近大厦的一座停车场,开始去商场闲逛了起来。   这一带的商场奢侈品云集,衣服都是几万起底,名牌包包云列,完全不符合她的要求。   陈子墨看了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谁知迎面结结实实正撞上了一个男子,那人起初大大咧咧的骂了两句。   她甫一抬头,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盯着对方。   对方没有想到是这样貌美的女人,双眼清澈,楚楚可人,又见对方衣着打扮不俗,全身都是名牌,当下态度和蔼了许多,和善问道: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你?”   陈子墨悠然一笑,心想穿的好就是占便宜,明明是我伤人却变成人伤我,钱果然在哪儿都是好东西。   她步履匆匆准备离去,对方还不依不饶,紧随其后:   “小姐,我叫路耀明。这是我的名片啊。你拿上啊,记得去医院照个X光,万一有什么后续问题打我电话啊,我赔偿你……”   陈子墨接过名片,冷静无比:   “好的,路先生。多谢,有问题我再找你。”   她转身离开,路耀明继续痴痴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如此佳人,不知是否还能有幸得见。   离开视线之后,陈子墨迅速将名片扔进垃圾桶。   杂物太多,不好清理,勤丢垃圾十分必要。   她随口哼着小调,向不远处的地铁走去。目标,大学城。   大学城外的廉价小店果然满足了她的需求,淘到了想要的装备。   陈子墨利利索索的将那一身的奢侈品牌脱下,换上了小店购置的衣物,还有廉价运动鞋。   如今一身上下,总价值不超过200元。   她打了个响指,满意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才合格。   换下的衣服不能丢,还得拿回老宅,她干脆利落的将它们装回到小服装店的袋子里,带上离开。   下一步,找工作。   正统写字楼的OL工作就别想了,学历一出,身份自然曝光。   沿街小店最安全,只要能掏的出来身份证,老板一看已成年,喜上眉梢,分分钟留人。   她想法没错,不过三个小时光景,已经有三家店表示愿意请她。   陈子墨在心中锤子剪刀布了一番,随便选了一个工作。   明日才正式上班,今天,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再闲逛。   陈子墨突然觉得内心极其无聊,她简直想不到原宿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属性。   明明有钱但却非要坚持装穷人。   有福不会享,她愤恨不平的想着,连累我也不能享受。   她想起停在大厦停车场的车,算了,今天赶紧把车开回去吧。   陈子墨又辗转坐了几站地铁回城,如今已是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人来人往,拥挤不堪,她衣服本就廉价,被挤来挤去,自己又出了一身闷汗,下车之时,整个人已经神容疲惫,看不出半点风采。   她叹了口气,所以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绝代佳人也禁不起天天坐地铁的摧残。   实在太累了,她拖着疲惫的双腿向大厦缓慢进发。   希望就在眼前,她已经走到了商场中心,再往前去就是大厦停车场了。   陈子墨整个人昏昏欲睡,恨不得马上回家睡个好觉。   背上突然被人拍了一拍,她惊醒的一抬头,转身往回看去。   居然还是那个路要命,不是,路耀明。   陈子墨打了个打哈欠,不知他意欲何为。   路耀明呆呆的望着她,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小姐,真的是你啊。我刚刚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没想到真的是……”   陈子墨实在太困了,没心情敷衍他:   “那个,路耀明先生,是吧?你有什么事吗?”   路耀明的表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早上还穿的光鲜亮丽呢,怎么现在这身打扮啊?”   陈子墨只想捶爆他的头,小明的爷爷为什么活到九十九,你为什么不能学一学。   无奈人潮汹涌,不敢当场施暴。   她故作不好意思的说道:   “早上的衣服其实不是我的,这个才是我的便装……”   路耀明暧昧的看了她一眼,陈子墨被这眼神震的精神了。   他色迷迷的凑近过来:   “我知道了,你早上是从这栋大厦的兰阳会所方向出来的,你是在那里上班吧……”   兰阳会所?陈子墨虽然是个才到本地的,但是看他那暧昧的表情,也明白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人继续在那儿痴痴说道:   “都说兰阳会所的小姐素质高,从来只接待高级客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他哈出的气息让陈子墨异常难受,她不由得往后退缩了一步。   那人自我陶醉的继续说道:   “这位小姐,要不然你开个价,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看我们也算有缘,我包养你怎么样?”   陈子墨的嘴巴变成了一个O型,她心想我就算真是兰阳会所的小姐,你这吃相这么难看,我也肯定看不上啊。   她正在心中揣想如何脱身,突然一个青年凑上前来,对着路耀明就是一巴掌,打了他一个踉跄。   青年猛地拉起她的手,带她向外奔跑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陈子墨一头雾水。   跑出了大概一百米开外,两人都停下来,陈子墨一边大声喘气,一边发现这位青年居然还背了个画架。   她上气不接下气,同时感慨对方体力强劲,背着画架还能跑这么远。   那青年看她缓过神来,匆忙向她解释道:   “你不要误会,我在帮你。那个人不是好人。我在这个广场替人画画好多天了,经常看见他向长得漂亮的女人搭讪。这个人不安好心的。”   他顿了顿,又痛心疾首的说道:   “这里五星级酒店和奢侈品店众多,也常有女子打扮的妖娆艳丽,趁机找凯子,做捞女。所以,他这种人,也颇有市场。”   陈子墨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专门来钓凯子的捞女呢?”   青年看着她,真诚的说道:   “我看你还有一丝淳朴的气息在身上,相信你就算出身穷苦,也一定是个有骨气的穷人,不会走这种自取其辱的道路。”   额,陈子墨看着他热血青年这张脸,实在不想扫他的兴,只得配合他说道:   “你放心,我这个人虽然穷,但是心中还是有是非观念的。做不出这种事。”   那青年总算放心的点了点头,他叮嘱她道:   “我最近天天都在这和平广场画画,你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只是个穷画家,可是甘愿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陈子墨突然发现这青年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台词怎么这么溜啊。   她刚刚消散的瞌睡,又随着这位青年的样板戏再度被带来。   陈子墨又打了一个大哈欠,她只想赶快回家睡觉。   青年看到她这番模样,心疼的说道:   “你一定是连夜打工,身体太过疲惫,赶紧回家休息吧。”   陈子墨如蒙圣谕,点头如捣蒜的与他话完别,赶紧从另一侧的地下广场回原来的停车场取车了。   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回到了家中。芳姐做好了晚饭在等她。   她胃口奇好的吃完了两大碗饭,又喝了一碗竹笋老鸡汤。   回到房间的沙发上,愉悦的躺了起来。   窗外有点点灯火,这一带别墅区没有遮挡,视野开阔。远处是黑黝黝的大海,惊涛拍打着海岸,月朗星疏,点点星光抚慰着大地。   陈子墨倚靠在窗边,感受着温暖和煦的海风,心中无限舒缓。   她看着这豪华的房间,舒适的布景,死活也想不明白:   为啥原来的宿主,偏偏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非要坚持在外人面前装穷人,还装上了瘾,成了人物属性,不可忤逆。   陈子墨想了一圈,楞没想明白。   城市的另一头,某个狭小的公寓里,一个年轻人正在和父母通话。   电话那头是母亲恳切的声音:   “清朗,你回来吧。我和爸爸再也不强迫你做你喜欢做的事,你要画画,要去巴黎也好,去纽约也好,我们都不再拦你好不好。”   年轻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妈,你别说了,你们肯定是想把我骗回去的。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回去的。我要靠我自己自力更生。”   母亲焦灼的声音再度传来:   “起码你租个好一点的房子好不好,现在你住的条件太差了,那么小,还没有家里的卫生间大。我上次去看过之后,回来难过的睡不着觉。妈妈给你出钱,你去租个好一点的公寓啊。”   青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母亲:   “妈,这是我选择的生活,我愿意为它吃苦。”   母亲叹了一口气,内心不安的放下了电话。   青年看见墙上的蟑螂,瞪了一眼,果然的用拖鞋将它拍掉。   心中默念:   很好,我已经适应了作为一个穷人的生活,不再是一个大少爷了。   殊不知,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母亲正在两百多坪的豪宅里交流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佣人,没有豪车,没有无限额度的信用卡。   母亲含泪说完他现在的窘态,住的公寓里居然还有蟑螂和臭虫,下水道还要自己通。   好端端的大少爷日子不过,偏要出去当穷人受苦。   伴随着简夫人的长吁短叹,听着独生子的悲惨遭遇,   宇宙集团董事长简先生叼着烟斗,边看外文报纸,嘴上只吐露出两个字:有病。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二)      陈子墨第二天一大早赶去上班,她经过昨天的教训吃了乖。   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到了地铁站,再转乘地铁去上班,免得闹出昨日那样的笑话,不得脱身。   家里的佣人对她这套穷人装束都习以为常,估计是原宿主以前也经常做这种事情,乔叔和芳姐都没有多管多问。只是嘱托她要按时回家。   陈子墨心甘情愿当了一天劳动人民,回家之后,才发现脚都已经站肿了。   她惊呼一声,芳姐应声而来,发现是这桩事,耐心的替她按摩脚底,又准备好了热水,让她将双脚放入木桶之后,没过小腿肚子,整个人舒服了许多。   芳姐一边替她按摩酸胀的小腿,一边不忍说道:   “小姐,这句话本来我这个当佣人的不该讲。不过你一向对我很好,没把我当下人。我今天也掏心窝子跟你说两句。我们这些人是没法子,生下来就是劳碌命,不靠自己这双手劳作活不下去,没有经济来源,所以,苦就苦些吧。”   她缓了缓,继续说道:   “可是,小姐你生来就是千金之躯,家财万贯,根本不用受这样的苦。我们知道你爱玩,你若像夫人和老爷那样环游世界,冬季去瑞士滑雪,春季去多伦多划船,秋季又去纽约看时装新品发布会,再不济去黄石公园看看自然景观也可以。这世上可供有钱人玩乐的差事多了去了,何苦非要和自己的身体作对呢?”   “装穷人,不好玩的。因为我就是穷人,所以我知道生活有多苦。”   陈子墨闻听芳姐此言,心中无比畅快,恨不得站起来啪啪鼓掌。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原宿主这鬼设定牢骚满腹,不满已久,如今见芳姐说的全是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就只差和芳姐共举一杯、引为莫逆之交了。   芳姐看她一直边泡脚边傻乐,以为她是在存心糊弄自己。   叹了一口气,言明泡脚需一刻钟才见效果,她盖上木桶盖,定了闹钟,转身离去,准备过会儿再来。   芳姐走后,陈子墨泡脚之余,百般无聊,又想起芳姐刚才所言,心中再也按捺不住,急急的召唤出系统对话:   【系统,请速出现,零七零八号有事情需要和你商量。】   系统自从上次大修之后,异常灵敏,随传随到。立即回复了她:   【零七零八号,你有什么问题?】   【我只想说,为什么我有钱也不可以享受,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的富二代一样每天开趴体,喝红酒,坐游艇,追爱豆,奢侈品买到手软,衣帽间鞋履过百,口红这辈子都擦不完,我只是想享受下生活,凭什么不可以?】   系统略微沉吟,方答道:   【我没有阻止你有这些行为啊。】   【可是你要我不能改变原宿主爱装穷人的设定啊?那我怎么花钱怎么享受?】   【零七零八号,原宿主只是爱玩装穷人的游戏,可不代表她真的穷。只要是在一个不认识你的陌生环境下,你随便怎么花钱都可以,无人可以拆穿你。】   陈子墨闻听此言,大展精神。她急急说道:   【所以,只要是在外人面前不曝光我的身份就没问题了?】   【是的,所以,我才说这是给你的豪华大礼包啊。请善加利用。】   陈子墨来了大把精神,觉顿时也不睡了,在书桌上拿起笔记本电脑就开启了疯狂扫货模式。   第一件事,淘宝购物车的所有东西,一律清空,统统买下来。   过程异常顺利,她也没想到宿主父母给的信用卡是不限额度的。   随便刷。   第二件事,找出当红偶像的演出门票,从最贵的买起。   她信手在售票网站上翻阅了一下,刚好有一场才放出来的爱豆见面会,VIP座位还没卖光。   陈子墨迅速拍下一张意犹未尽,于是又替芳姐和乔叔各买了一张。   反正钱多,随便造。   第三件事,她找出附近海岸线的租游艇热线。   她早就对坐游艇出海寄予极大期望值,无奈一直被清规戒律绑住,不敢造次。如今得到系统允诺,手脚大开。   不过,一个人出海怪无趣的,万一碰上风浪也有些麻烦。   陈子墨转念一想,在微博上了发了个消息。   “明日有游艇免费出海游玩,鉴于本租艇公司开张大吉,现开通免费试玩活动,名额仅限十人,有意者请速私信联络,告知姓名及联系方式。”   发完公告,她又迅速联系了几家租借游艇的公司,随便咨询了费用,选了一家最贵的。   费用需要现付,她爽快的答应了明天十二点离港刷卡。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陈子墨换上真丝睡衣,安心上床睡觉。   她美美的想到:   “明天开始,我骄奢淫逸的富二代生活就要全面开张了。欧耶,万岁!”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的比平日还要早。随手拿起手机翻了下,乖乖,私信至少已经有上百人传过来了。   这种时候,陈子墨心中默念三声:   不好意思,运气不好的朋友们,只能遗憾的淘汰你们了。   她闭上双眼,用盲选的方法,随便定了九个ID。   然后,向这九人的账号发送了集合的地点和时间,于是安心去做其他事了。   芳姐看她今天精神大振,跟昨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打趣的问她什么事。   陈子墨将中午要出海之事说了一说,芳姐笑道,既然要在游艇上开趴体,当然少不了食材补给。我一会儿打电话让相熟的商家送点吃喝的东西过来。   酒呢,是否也准备。   陈子墨笑道,那就准备香槟好了,更高度数的就别带了。   芳姐应允下去,开始细细着手准备。   陈子墨这才想起上班那茬事。工作本就是随意找的,连高中学历都不要,老板一看她貌美学历低就喜上眉梢,招她做了迎宾前台,一天站足十多个小时,难怪腿都要站肿了。   老板娘见到她样子妩媚,极不满意,生生的在旁边瞪了老板好几眼。   她一想起,不用再去那地方,做两夫妻的夹心饼干,心中大喜。   电话刚一打过去,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老板娘聒噪的声音应声传来。   知道是她辞工不干了,那边冷笑了一声:我们庙小,当然留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她正准备客气敷衍两句,结果被老板娘硬生生的挂断了电话。   她顿觉无趣,可转念一想,也无什么可留念的,心情好了一些。   于是开始描眉画睛,找出好看的衣服,对着镜子细心打扮了起来。   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约定见租艇公司的时间比见那十人的时间要早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足够她和租艇公司交接完毕。   九个ID的真名和联系方式,她都看过,没有认识的人。   她用网友就是为了这个效果,反正无人认识。当下自己也可以扮作那第十人,混在网友之中,装作是幸运儿,如此岂不天衣无缝。   陈子墨暗自开心,觉得自己真是神机妙算。   中午转瞬即到,芳姐做事极为周全,一个上午就打点好所有后勤工作,连烧烤架都没有忘记。乔叔也从酒窖取出了上好的香槟,细心的和冰块一起装好,放在便携箱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陈子墨只想高呼一声:蓝天,白云,大海,还有美轮美奂的风景,我来啦!   吃完中饭,乔叔和司机开车将陈子墨还有一并后勤物品运送至游艇上。   租艇公司颇有信用,眼见她租了个最贵的套餐,还准备送她一点船上吃喝的东西,发现她们自己准备周全,反倒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陈子墨有心不穿帮,今天打扮的特别热带风情,一袭花花长裙,外加一顶遮阳帽,脚踩波西米亚风凉拖鞋,手里还带了一串长手链,十足出海游打扮。   租艇公司告知她有游艇驾照的师傅按照约定时间来,所以晚一点到场。   陈子墨正满意这一点,她要的就是身份不曝光。   当即送走业务员,又力劝乔叔和司机先回陈宅去。   她当下自己在游艇上来回巡了好几遍,一想到一会儿即将在船上开启梦幻之旅,不由得心旷神怡起来。   陈子墨正躺在游艇客舱里的真皮沙发上,对着那一堆冰镇香槟和摆放好的甜品及食材心旷神怡之际,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自己如果一直杵在这儿,待会其他人到齐,问起来,答的不好,不是很容易穿帮吗。   她赶紧下船,看了眼手表,离出发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如就在码头沿岸走一走,等到快开艇的时间再过来。   陈子墨打定主意,沿着码头的鹅卵石步行道缓缓前行,海风和煦,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白色的游艇与蔚蓝色的大海相得益彰,天空不时有成群的海鸥飞过,此情此景让人身心舒畅。   她静静的望着这一切,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之情。   这才是生活。   去他的装穷日子,我就要撒开欢儿,尽情的玩。   她对着眼前美景发了半天呆,突然发现时间估摸着快到了,急急起身向出发地赶去。   突然,眼前一个明朗的青年出现,他背着块画板,健步如飞,行色匆匆。   陈子墨今日心情格外好,放开胆子,尽情观赏着男子美色。   可是越看越觉得熟悉,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人走到她面前,突然整个人定住了,仿佛认出了她。   陈子墨浑身一哆嗦,顿时感到不妙。   这不就是那天不厌其烦拼命上课对她寄予谆谆教导的热血青年吗?   她正准备从他侧身鱼跃而过。   谁知,擦肩而过之际,对方却牢牢的拉住了她的手臂。   陈子墨转身,迷惑的看了他一眼。   那热血青年痛心疾首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陈子墨心虚答道:   “我……我来看看海,玩一玩。”   “这块区域是私人地界,你怎么进来的?”   陈子墨在内心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这是私人地界,这是我陈家的地盘,不然我干嘛让游艇停这儿。   面上当然依旧和颜悦色,看不出破绽:   “我朋友带我来的。”   她生怕青年不信,指了指远处的游艇:   “就是那艘,我和我朋友准备出海去玩,一大群人一起呢。”   陈子墨原以为说完这些,青年就会放手。   谁成想,他的手居然抓的更紧了。   青年面色铁青,神色愈发严肃,心中压抑着不断升腾而起的怒火: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是个颇有操守的好姑娘。真是没有想到,今天见到你,你就已经堕落成这样了。”   陈子墨莫名其妙,啥玩意,我堕落啥了呀,大哥,有戏瘾就去演电视剧,别次次都对着我尽情抒情啊。   我这还赶着上游艇呢,马上要开了。   青年无视她焦灼的内心活动,继续振臂高呼道: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贪慕虚荣,甘愿跟着有钱人作出海的伴游,来换取金钱。这和出卖自己的灵魂有什么两样?”   陈子墨顿时明白,他是误会自己了。   他以为自己是那种靠绑着富豪出国出海游玩的网红?还是不出名的小模特?   陈子墨自嘲的想到,看来今天这打扮是不错,都能跟网红靠齐水平线了。   她又看了眼手表,没时间了,只能匆忙的甩开青年的手,慌忙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她大踏步的正要向游艇方向迈进,谁知道,青年不依不饶的继续拉住了她。   他厉声喝道:   “我不能看你走上这条浮华之路,坐视不理。”   陈子墨真心要发飙了,大哥啊,开展思想文化教育也看看场合啊,我这要开船了啊。   她鼓足勇气,对着青年大吼一声:   “你又知道什么?别乱吵了可以吗?”   青年被她的凌人气势吓住,缓缓松开了双手。   陈子墨抓紧机会,提起长裙,迈开双腿,向前跑去。   跑了还没有三步远,就听见远方马达启动传来的一阵汽笛声响,绵长悠远。   陈子墨呆呆的矗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包下的那座游艇缓缓驶出了海岸线。   她心中沟壑难平,悲从心起,双手握紧。   那可是我花的钱,我租的艇,我找来的人,还有我的香槟啊。如今全都离我而去,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了?   我的海上烧烤趴体呢,我的纵情玩乐彻夜不归呢。   陈子墨难过的几乎快要哭出来,   我不过就是想过点富二代的生活,咋就这么艰难啊。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三)      热血青年看陈子墨的脸色极端不对,有点担心的问道:   你……没事吧?   陈子墨转身直直的看着他,眼中仿佛有一团怒火。   青年心虚的低下了头。   陈子墨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百转千回。   事已至此,船开了,人走了,计划泡汤了。   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回陈宅,乔叔和芳姐一定会问上半天。   自己懒得解释,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坏了自己好事的人。   好,既然你要做好人,我就让你做到底。   陈子墨打定主意,酝酿情绪,开始演戏。   她本来就悲愤难忍,如今抽了抽鼻子,眼泪终于上来了。   喉咙再努力挤了挤,做出哽咽之声。   片刻之间,她已经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开始刷刷的往下掉。   热血青年慌了神,不住的上来安慰她,“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啊……”   他的安慰刺激了陈子墨,她哭的越发大声了。   青年手足无措,在一旁站在不是,走也不是。   陈子墨一边哭一边开始诉说衷肠:   “你知道什么啊?我要是还有一线生机,会来这里吗?房东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既没有地方住,也没有吃饭的钱,上家老板走的时候连工资都没接,直接跑路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流落街头。你过过这种举目无亲的日子吗?只知道张口说大话。”   青年不忍的递了一张餐巾纸给她:   “那你也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傻乎乎的走上这条路啊。将来想回头就难了。”   陈子墨接过纸巾,顺手擦了擦眼泪,拧了拧鼻涕。   继续呜咽道:   “我能怎么办?世界这么大,我总得先活下去啊。”   热血青年看着她,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要多少钱?”   陈子墨停止了哭泣,从纸巾里抬头看向他,满脸狐疑。   青年方才发现她会错意了,连忙摆了摆手:   “你你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帮你先度过这个难关,问问你暂时需要多少钱,我先借给你。”   陈子墨继续开发演技:   “我怎么能拿你的钱,你也不容易,天天给人画画,也没多少收入。”   青年同情的看着她:   “你别这么说,起码我还有个住处。你要是再拿不到生活费,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   陈子墨一门心思找他报仇,现在可着心的忽悠他上当。   她故作柔弱,犹犹豫豫的说道:   “如果你那里还能住下的话,可不可以先租一个单间给我,我保证,找到工作之后,就会马上付房租给你。”   热血青年大吃一惊,这个提议显然在他意料之外。   他慌慌张张,口舌不灵的说道:   “住……住我那里?!”   陈子墨装作无辜的抬头问道:   “啊?不可以吗?我想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你的钱也不多,我若借你的钱,也会良心不安。倒不如在你那里挤一挤,说不定就可以渡过眼前这个难关了。”   热血青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我租的公寓倒是个两居室,不过,另外一间房被我拿来当画室了。而且这个房子很便宜的,条件不好,我天天和蟑螂战斗呢。我怕你住不惯。”   “我都已经是快要沦落街头的人了,有瓦遮头就行,不会计较那么多。”   热血青年看借口一一被推翻,终于说了良心话: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我们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你不害怕?”   陈子墨看着他,突然放浪形骸的大笑了起来。   热血青年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陈子墨笑完之后,严肃认真的回答了他这个疑问。   “本来有50%的担心,但是看你刚刚问这个问题的样子,这50%也消失了。”   她诚恳的说道:   “我相信你的人品,你是个好人。”   她对着青年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希望我们合租愉快。”   热血青年不好意思的上前握住她的手:   “以后就是室友了,你多担待。”   陈子墨明亮的眸子继续望向他:   “还没有交换姓名呢。我叫陈子墨,你怎么称呼?”   “我姓简,简清朗。你叫我清朗就可以了。”   在这种局面下,陈子墨顺理成章的跟着简清朗来到了他住的公寓。   地方的确如简清朗所说的那样,面积不大,小小的两居室堆满了各种杂物,她即将住的那间还堆满了各式画纸和画布。   简清朗忙着将画画的工具移到客厅,陈子墨也装模作样的跟着打扫起来。   东西总算腾空的差不多了,陈子墨看了一眼房间,发了一声“诶呀”。   简清朗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她迟疑的说道:“这个房间没有床啊,我晚上要怎么睡。”   青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我这么没有想到这个。早知道就把我的房间让给你,我自己睡沙发就好。”   他俩看了看刚刚搬去客厅的那一大堆东西,若要重新归位也是个浩大的工程。   简清朗环视了一眼狼藉的客厅,下定决心说道:   “这样吧,我替你去买一个单人床回来。钱我先替你垫上,等到时候你找到工作再还给我就可以。”   陈子墨心中大喜,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又要你替我破费了。”   简清朗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客气。   “是我考虑不周,现在这种情况,替你买个床回来是最好的办法。”   陈子墨点头同意。她借口屋里东西太多,需要整理,留了下来。   简清朗一人出门前去买床。   待简清朗一走远,陈子墨迅速行动起来,将他的画具放乱,各式抽屉打开,物品丢的到处都是,整个客厅弄得更加零散。   一顿折腾之后,整个屋子像被洗劫过一番,不堪入眼。   陈子墨站起身来,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大功告成,这下子,至少也够他收拾个两三天了。   况且一想起,简清朗待会把床买回来之后兴高采烈的开门,却发现人已消失自己受骗的倒霉样,她心里更加痛快了起来。   小惩大诫,陈子墨恶狠狠的想着,谁要你先来招惹我的。   把我的聚会搞砸了,钱也全部打水漂了。   这点小程度的破坏,不过是教训。   她站立起来,径直走到了门口,再转过头来,望了望这一屋的杰作。   心满意足的打开了门,正准备昂首挺胸的迈出去。   谁知道,门口有一个打扮入时、穿着得体的中年贵妇,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正好与她迎面撞上。   陈子墨吓了一大跳,顿时回缩身体,才险些没有撞上人。   贵妇望见她,大吃一惊,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惶惶的看了一眼门牌号,没错啊,5A-02。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清朗在吗?”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来人是找简清朗的。   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她要是现在溜走,贵妇只需看一眼屋内,就会立马惊呼“抓贼啊,抓贼啊。”   到时候,整栋楼的住户和保安闻风而动,想必她连这栋大楼的门都还没跑出去,就已经被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一想到这儿,陈子墨顿时精神了。   她赶紧热情招呼道:   “清朗刚刚出去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阿姨,您进来坐着等他吧。”   贵妇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这小姑娘是谁,从未见过。为何会出现在清朗的房里。   她拎着保温桶跟着陈子墨进了门,不由得皱了皱眉。   屋里的确乱七八糟,画布画架堆得到处都是,几乎无处下脚。   陈子墨在万千杂物中勉强划出了一条道,引导中年贵妇到了沙发旁。   又慌不迭的清理了沙发上的几本厚厚的画册,这才招呼她坐下。   贵妇捂了捂口鼻,嫌弃的说道:   “这屋子怎么弄得这么乱,这些东西原来不都是在画室里吗?怎么全都移出来了。”   陈子墨起初骗简清朗自己要住在这儿,本就是借口,不过是想找机会前来搞破坏罢了。   她如今不敢袒露真相,只想着一会儿如何合理脱身,迅速开溜。   于是,信誓旦旦的胡说道:   “阿姨,是这样的,清朗准备再去买一些材料,把这件画室自己装潢一下,他嫌这画室的墙壁太素了,不容易有灵感,准备自己在墙壁上画些图案,所以我们才把东西全部移出来了。”   贵妇点了点头,继续上下打量着她。   陈子墨被她看着心中发毛,面色一紧,她小心的问道:   “那个,阿姨,您是简清朗什么人啊?”   贵妇这才收敛目光,不自然的笑了两声:   “那个……我是他妈妈。”   陈子墨看了看她周身打扮,不算衣服,光那包至少10万。   她突然反应过来,看他母亲这副模样,莫非这简清朗也是个有钱人。   既然是有钱人,为何要窝在这么个小公寓受苦呢。   该不会也是个有福不会享,喜欢装穷的有钱人?   不对不对,这么奇葩的有钱人,除了原宿主,这世界上估计也很难找到第二个了。   陈子墨脑洞大开、胡思乱想之际,   那贵妇继续吐露道:   “不过,我们家里情况有些复杂,所以,清朗不肯跟我们一起住。”   陈子墨口中“喔”了一声,心中却继续猜测道,莫非这个简清朗的确没有钱,但是他妈妈改嫁了有钱人,所以他这才义愤填膺的搬出来住,不愿同他母亲现在的家庭来往。   这么一想,倒是颇为通情达理,连简清朗为何如此仇富看不惯有钱人也能解释了。   陈子墨正在那里自导自嗨之际,没有意识到,简母已经缓缓起身,走去看了一眼简清朗的卧室。   如此一看,大惊失色。   简清朗的床上,居然放着两个枕头,还有两床被子。   她不知道,那是之前,在商量买床之前,简清朗搜刮出来给陈子墨看的,意思是床铺被罩还有枕头刚好有一套多出来的新的,还没用过,待会可以不用买了。   那时二人商量完,忘记把东西再放进柜子去。   简母心中有了眉目,沉着的转过头来,又望了一眼陈子墨,装作不小心的说道:   “这位小姐,我左手无名指这毛刺生的厉害,刮着手不舒服,你替我找一找指甲刀,我把它挫一挫就好了。”   陈子墨答应了一声,也亏得她先前在客厅翻江倒海、大肆折腾之时,各种柜子抽屉都没放过,她还真看见指甲刀了,也知道放在那儿。   她凭着记忆,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出了指甲刀,连忙送到简母面前。   “来,阿姨,给你指甲刀。”   简母接过指甲刀,心中暗暗叫苦。   两个枕头就算了,居然连指甲刀放在哪儿都知道,想必已经是同居了很长一段日子了。   她想起自己那个一腔热血,不通人情世故,只知道天天画画的傻儿子。   唉,就知道让他一个人出来一定会出事。   事已至此,只能趁清朗还没回来之前解决掉这个女人了。   他不肯做的事,唯有自己这个母亲代劳,亲自斩草除根了。   简母想到这里,神色一转,仿佛变了一副面孔一般。   她居高临下,换上一副倨傲的高傲姿态,轻轻的倚靠在了卧室的门框上,冷冷的对着陈子墨说了一句:   “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的儿子。开个价。”   陈子墨看着瞬间冷若冰霜的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一幕,咋这么熟悉呢。   她突然想起昨晚才看过的苦情偶像剧,难怪这么眼熟,台词都一模一样。   普天之下的有钱阔太太为啥打发自己看不上的儿子的穷相好的时候,都爱用钱压人呢。   陈子墨心中感慨万千的继续想到,   更何况,我不穷,我也是个有钱人啊。   太太,你这一枪,根本打偏了。   不对,是直接脱靶了。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四)      陈子墨冷冷的看着简清朗的母亲,目光如炬。   简母也觉得有些自惭,不过还是壮着气势继续说道:   “你跟清朗在一起,无非也就是看中我们简家财大势大,想分一杯羹。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我们家是不会容许你这样的媳妇进门的。”   陈子墨继续盯着她,一言不发,看简母尽情表演。   简母继续喋喋不休道:   “我们清朗年轻不懂事,轻而易举着了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的道儿,三下五除二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我儿子傻,我可不傻。我们是什么身份地位,你又是什么身份地位。这年头,像你这样见着有钱人就往上面猛贴的小妖精我见多了。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上次我那个闺蜜乔太太的儿子不就是遇上这么一个?开始装的清纯无比,说话都脸红,结果背后找人一查,不知道已经勾搭过多少人,混夜店跟吃饭一样,套路多的不的了。不就是看中我们这些家世钱多,所以纷纷都贴上来了嘛。”   “乔太太开始还好心劝她,拿话点她,想给她留点面子。让她体面点离开,结果人家脸皮厚的勒。硬说自己是真爱,千金不换,恨不得哭天喊地,赤胆表忠心。”   “结果呢,最后开出100万的支票,屁颠屁颠的乐呵呵领完钱就走了。还亏得乔太太的儿子一片真心付诸东流,在家哭了一个礼拜呢,哎呦,你说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得了,做人怎么一点原则都不讲,这么不要脸呢……”   一直没有发言的陈子墨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一个亿。”   正讲的高兴的简太太兴致高昂,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一个亿?”   陈子墨信步走到沙发深处,径直坐了下来,挑衅的望着简太太:   “是你让我开价的啊,我开了,一个亿。”   简太太气的浑身颤抖:   “你说什么,简直是无稽之谈,狮子大开口。”   陈子墨低头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嘲讽道:   “简太太,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你这样的有钱人,钱财乃身外之物,真情最可贵。你既然这么爱你儿子,怕他吃亏上当,吃苦受骗,现在就把一个亿给我啊。趁他还未泥足深陷,要死要活之前,把我撵走,拯救你儿子出水火之境,不入万劫不复之地,这种功德无量的事,才是你这种慈母,应该做的啊。”   “那也不可能是一个亿啊,你不是胡说吗?”   “怎么?简太太,原来你的宝贝儿子在你心里连一个亿都不值啊。”   简太太几乎气结,她大步走上前来,噔噔蹬的从包里取出支票簿,掏出万宝龙钢笔,刷刷的写了几行字,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刷”的一声撕下支票,递给陈子墨。   陈子墨漫不经心的接过钞票,随便看了一眼。   支票上赫然列了十万元。   简太太气势汹汹的叉腰训斥她道:   “我知道的,你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我告诉你,我经验多的很,对付你这种女孩子,我最有办法。只有十万块,拿了赶紧走,以后也别来找我们家清朗,滚的越远越好。”   陈子墨抬眼一笑,眼里满是轻蔑之意,她的目光向简太太的包包滑过,轻轻说道:   “这位太太,就给十万块钱,岂不是打发街头要饭的。在我看来,连你手上这个包都不止十万啊。”   简太太听到此,顿时捂住包,呵斥她: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我家司机就在楼下,你要是敢对我不利,我老公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子墨放声大笑,突然猛地起身站了起来。   她换了副面孔般的一步一步逼近简太太,吓得简太太紧紧捂着手提袋,只往后退。   嘴里急急忙忙的念叨: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来……对我暴力相向……我马上打电话报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子墨直盯盯的看着她,望的简母心里直发毛。   她终于开口说道:   “如果你误会我是简清朗的女朋友,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不是。”   简太太慌张的睁大了双眼:   “什么?”   “还有,如果下次要跟拜金女谈判,让她务必甩了你儿子的话,至少先跟你家先生通个气,让他和银行的客户经理联系下,把你的支票限额弄得大一点。毕竟十万块,现在出来混的,谁也瞧不上。”   陈子墨继续讽刺的说道:   “不过,估计也够呛。想你这种连信用卡都只能用老公的附属卡,开口言必称老公,闭口三句不离儿子的所谓阔太太,在这种事上也没什么决策权。不是吗?”   简太太气的浑身战栗起来,她大吼道:   “你这个穷酸丫头,凭什么污辱我?”   她上前就要给陈子墨一个下马威,一个巴掌已经扇了过来。   陈子墨稳稳的擎住了她的右手,冷笑了一声:   “怎么?被我说中痛处了,恼羞成怒。”   她猛地推开简太太,继续放言道:   “既然知道被人污辱的滋味不好受,为何不能将心比心,以己度人呢。”   简太太咬牙切齿:   “你这个疯丫头,明明就是穷的叮当响的破铜烂铁,在我面前硬撑什么气场?当心,我拿钱砸死你。”   陈子墨哈哈大笑:   “拿钱砸死我?好啊,你有多少尽管全部拿出来啊!砸啊,我等着你啊。你放心,区区十万块绝对砸不死我。”   她继续怒嗔道:   “明明没这个能耐,没这个底气,放什么破话,连一个亿都拿不出来,还在我面前充什么场子。”   简太太气的说不出话来,双手指着她,喉咙只吐出两个字:“你……你……”   陈子墨继续毫不手软的怼道:   “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所谓的有钱人。不过就是比别人多了几个钱罢了,就恨不能全天下的人对你们俯首称臣,旁人稍微不给一点面子,动不动就拿钱压人。你的钱自是你的,与我何干?既然要买,就拿出相应的价钱来。拿不出来,一切免谈。”   “在我心里,我就值这个价。既然你存心想买,我就拭目以待。有钱拿钱,没钱免谈。   “人心自古最贵,收买人心当然更贵。没天大的本事,何苦撑天大的面子?!”   陈子墨口若悬河的说完这一堆,心里觉得畅快了许多。   对面的简太太呆若木鸡的望着她,吓得接不上话。   突然门上传来插钥匙的声音,转了两圈,门应声而开。   门外站着简清朗,他兴高采烈的说着:   “床买好了,师傅保证两个小时之后开车送货上门,我用手机拍照了,拿给你看看。”   无人应答,他正感到奇怪。   进门之后才发现,客厅里居然有两个人。   一个是他满脸委屈的老妈,另一个是怒气冲冲的陈子墨。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五)      简清朗慌张的叫了一声:   “妈,你怎么来之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简太太气冲冲的对儿子大呼小叫道:   “怎样?来之前告诉你,好让你提前给这个小妖精通风报信。幸亏我今天来的巧,不然还不知道你惹出这样的事呢。”   简清朗莫名其妙,随即自我安慰,母亲正在更年期,讲话难听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子墨突然意识到,眼下是个脱身的好机会,反正迟早也是要走的,不如借题发挥。   她摆出唬人的样子,凶巴巴的吼道:   “简太太,既然你的宝贝儿子回来了,你大可以好好问问他,我跟他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有,这破地方我也不会住了。我就算睡大街也不会跟你们这种人扯上半点瓜葛!”   陈子墨气呼呼的向大门外冲去,简清朗慌慌张张的拉住她:   “你这又是干什么啊?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陈子墨瞪了一眼他母亲,甩开了他的手:   “你问你妈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简清朗正想上前再拉住她,却被自己的母亲牢牢拖住,动弹不得。   陈子墨出了公寓大门口,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头望了望明媚的太阳光,感叹这一天真是过得十分充实,铜皮铁骨都撑不住了。   “反正现在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她心中暗暗想到。   打定主意,回家睡觉。   陈子墨潇洒离开,屋内却留下一滩残局待收。   简清朗看见满屋的狼狈之景,忍不住发问道:   “妈,你到底和这个女孩子起了什么冲突,弄得整个家里跟被洗劫了一样,你们是在客厅里打了一架吗?”   简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数落起他:   “清朗,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外面的女孩子厉害的很。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们家,分分钟都恨不能倒贴上来。你这么就是不听劝呢,刚刚那个女生,到底跟你什么关系?”   简清朗无语的澄清道:   “妈,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同住的室友罢了。她被房东赶出来了,一时半会没有地方可去,我把画室租给她先住。等她找到工作了,再付给我房租,就是这么个关系。”   “那你床上的那两个枕头呢?”   简清朗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才明白母亲发飙的原因。   “妈,你不会是看见这个误会了吧?这是先前替她买床之前,我翻出来的四件套,都是新的,准备送给她用。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简太太看见儿子紧张的样子,但口齿清楚,条理清晰,面不红心不燥,的确不像撒谎的样子,她小心揣摩的问道:   “你跟她,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简清朗突然觉得异常烦躁起来,他有些气结,直愣愣的说道:   “妈,您别老这样行吗?随便冒出来一个什么人,就非要怀疑人家对我不利,非认为人家是来沾我们简家的便宜。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我就不能是一个独立的人吗?不能有独立的生活吗?我都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现在靠我自己画画赚钱生活,我不吃家里的,不住家里的,您就不能真心认同一下我的个人价值吗?为什么好端端的非要把人家骂走,你知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份,她认识我的时候,我还在广场上替人画鸽子呢。”   简太太看见儿子难得的发火了,知道他是为刚刚被自己赶走的女孩鸣不平。   她内心愤懑,被自己的亲生子质问,又尴尬又焦灼,忍不住开口呛道:   “你的个人价值?简清朗,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到大,我和你爸爸在你身上下了多大功夫,暗中帮你解决了多少事情,不然,以你现在的年纪,你真以为可以闲云野鹤的生活,每天靠画鸽子就能过的这么潇洒自在?”   “我告诉你,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每天挤地铁累成狗,最大的希望就是早上睡个懒觉周末可以不用加班。看看你爸爸公司那些小周小李小孙,哪个不比你强?现在不都为了那么点薪水每天当牛做马,早起晚归,连女朋友都没空找。”   “你真以为你是靠自己有的今天?”   简太太顿了一顿,终于把最伤人的话说了出来。   “还好意思说什么体验生活,你以为你现在过的就叫苦日子?我实话告诉你,这个房子,从你租下的那天开始,就被你爸爸和房东买下来了。不然,你以为凭什么每个月的房租可以晚交几天也从来没人催,不然你以为凭什么这个房子可以不用付押金,还水电全包。不是因为房东仁慈,是因为我们仁慈。如果不是我跟你爸爸在背后为你担着事,替你操着心。你连这样满是臭虫和蟑螂的房子都住不上。”   “靠自己,你省省吧!”   简清朗睁大双眼看着她,面色凝重,不敢相信眼前这般歇斯底里愤怒叫嚣的人会是自己的母亲,他艰难苦涩的缓缓说道:   “妈……,你和爸爸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的自尊心。”   简母看着儿子伤心欲绝的眼神,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是说了过分一点。   她缓下来,稳了稳情绪,收敛了语气,拉了拉简清朗的手臂,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清朗,你就是从小到大条件太好,所以从来不用吃苦,不用面对人世险恶,才会把世间想的太过美好。世上哪有这么多的美好,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计。你不算,别人也会算。我和你爸爸,用尽最大的力气保护你,使你远离这些丑恶的一面,就是为了不想让你承受这些。这不是你的能耐,是我们的能耐。”   “但是,现在,如果你真以为脱离了父母的庇佑,还可以靠着你所谓的真善美过上这样随心随欲、随遇而安的生活,你认为像先前那样的女孩子找上你只是偶然,而没有别的居心。你妈妈,我可以保证,你会被现实摔打的很惨很惨。”   “你是我儿子,我不会害你的。”   简清朗无力的抬了抬手臂,轻轻的推开母亲,万分疲惫的说道:   “妈,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了。我今天很累,你可不可以先走,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他心灰意冷,没有半点留恋母亲的表现。   简太太看他样子憔悴,十分疲累,不敢再极力逼迫他,只能叮嘱他一定要喝完保温桶里的黄芪乌鸡汤,这才长吁短叹的离开。   母亲一走,简清朗抱着头沉默不语的在客厅坐了半天。   稍后,开始一点一点收拾地上的残局。   陈子墨之前把抽屉和柜子里的杂物都翻的乱七八糟,他不厌其烦的开始原物归位,重新整理。   之后,家具卖场按铃前来送货上门,他依然好脾气的让工人将床放到了画室,照旧付了钱。   布置好了房间,他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陈子墨的电话。   先前一顿乱忙,居然连她的手机号也没有问。   事已至此,天色已晚,他只能祈求她快点发完脾气,早点回来。   毕竟,除了这里之外,他也不知道陈子墨究竟有没有其他的容身之处可以去。   做完这些事,简清朗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他看了一眼母亲送来的乌鸡汤,还热着,熬的很细,一看就是花了几个小时的杰作。   他面无表情的将它们倒进垃圾桶,转身走进厨房,自己开始煮起了挂面。   陈子墨一路闲逛,玩的累了,才打了个出租车回到陈宅。   乔叔和芳姐奇怪她回来的这么早,以为她会在外留宿。   她懒懒的回应了一声:“游艇聚会没有想象的有意思,所以自己早些回来了。”   下人们知道她脾气古怪,也就没有再追问。   她睡在自己的卧室里,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想着今天的奇遇。   尤其是遇上简太太的那一番唇枪舌战,突然觉得异常的有意思。   如果说有钱有什么好,大概就是在这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那些以为你没钱的人的耳光了吧。   陈子墨转念又想,如果今天的自己真的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还会有底气那样猖狂的和简太太对飚对杠吗?   她决定不想这种假设性问题。   不过,她继续好奇道,简太太这样的厉害货色,居然能养出简清朗这样的白莲花圣母儿子,倒真是一朵奇葩。   不过世间之人常说,有强势的父母,子女就会特别软弱。   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一想到这,她对简清朗的同情之心又长了三分,厌恶之情烟消云散,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她懒懒散散的在床上翻了个身,简清朗这人,活着也怪不容易的。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六)      这事消停之后的那几天,陈子墨回到了老样子的生活。   她依然在陈家大宅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既不出门见人,也懒得再惹是非。   日子就这么平静如水的过下去了。   芳姐看她懒成这样,直接打趣她道:   “大小姐,我看你天天再这么躺下去,宅一个月不出门都有可能。”   陈子墨也是害怕久不见阳光,自己真成山顶洞人。   于是趁个天好的日子,叫上自家司机,出门溜达了起来。   她在车上暗自寻思着:   “我是不是要再想想办法组织个姐妹会,这宿主身边怎么也没个朋友。到了这种时候,我连去窜个门子的机会都没有。”   陈子墨看这片商业区十分热闹,就让司机停车,她自己下来随意走走,热闹热闹。   奇怪的是,她刚一出现在这条街道,就发觉有行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她疑心是不是出门前,妆没画好,随手拿出便携的粉盒照了照,没问题啊。   又打量了下自己的衣着打扮,也没问题。   款式很正常,不是什么标新立异的特别样式,没有什么稀奇的。   路过的人继续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陈子墨实在是内心好奇的快要爆炸了。   对面一个小男孩迎面走过,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半天。   还小声对自己的妈妈嘟囔道:“妈妈,你看,这不就是那个姐姐……?”   母亲大概觉得自己孩子指着陌生人说话,太过失礼,赶紧让他把手放下。   陈子墨抓住机会,上前拦住二人,她小心问道:   “打扰一下,我能麻烦问一下,您认识我?”   母亲不想多惹是非,无视她的提问,拖着孩子径直走掉了。   陈子墨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继续向前走着,这一片商业区的中心地带是个人工喷泉,周围是个小广场,十分热闹,还有鸽子一群一群从天上飞过。   游人如织,风景很美。   她在这里,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陈子墨已经被人看的快要不好意思了。   她暗暗吐槽道:我什么时候出道当明星了,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旁边有个十来岁的小朋友壮着胆子上前对她说了一句:“姐姐,你是模特吗?本人没有画出来好看。”   陈子墨莫名其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自己咋不知道。   她蹲下半身来,好脾气的问他:   “你是在哪儿见过我吗?”   小男孩随手指了指人工喷泉旁的一栋高楼的巨型海报。   陈子墨跟随着他的手指,顺着视线望了过去。   鼻子眼睛差点没气歪掉。   那座海报画的很漂亮,金灿灿的阳光,和煦的麦浪,还有她身着连衣裙的面部特写。   难怪,整条街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这幅画本来估计是油画,画的相当传神,如今又被喷绘成巨型海报挂在了这里,人物和比例都没有失真。   只要见到了她本人的那一瞬间,就算路边的陌生人也会恍然大悟:   “喔,原来画的就是她。”   她继续看了下去,海报下面还有一行字:   “请这位女士,见此画后速与我集团联络,电询:0123……”   陈子墨来了脾气,虽然不知道是谁把自己画成了油画,还当街做成了巨型海报,但是如今肖像画满街挂着,如果没人给她个合理说法,她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她掏出手机,立马拨通了海报上的号码。   对方听她诉说了来意之后,惊喜答道:“陈小姐,果然是你。我们找你好久了。”   陈子墨对着天空猛翻了好几个白眼,火力全开对着手机那头控诉对方不道德:   “我说你们公司是怎么做事的,你们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权,知道吗?你们有什么权利在未征得本人的同意之前就把印有我头像的巨型海报在公开场所进行悬挂和张贴,我不管你们出于什么意图,我要你们立即停止这种行为,停止对我合法权益的伤害……”   她这头正叫嚣的十分激烈,那头接话的小姐也不好意思贸贸然打断她,只能等她情绪稍微平稳一些之后,才细声细语的解释道:   “请陈小姐不要误会,这方面我们已经咨询过专门的律师,如果你觉得确实对你造成了伤害,您也可以对我集团要求精神赔偿。不过,关于画这个事情,您方便的话,可以来我们集团详谈一下吗?”   陈子墨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嚣张的公司,苦主打电话过去要求撤海报,居然先把律师和赔偿金抛出来。   她明白对方的意思,就是准备给钱了事呗。   什么人啊,财大气粗,就准备拿钱摆平。   陈子墨本来就闲的无聊,今天得了这么件正事,寻思着正好拿来消遣消遣。   她斗志满满,心想,好啊,你们本来不过想找个软柿子捏,正好,送你们一个硬柿子。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维权之路,按照地址,去了要谈判的那家集团。   放下电话的小姐一脸情绪紧张,她缓了口气,连忙跑去办公室向总经理汇报。   “那位陈小姐,刚刚已经打过电话来联络了,她马上过来。”   老板椅瞬间转了过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是吗?你做的很好,没有多说什么吧?”   “没有没有,都是按您之前指示的那样做的,没有泄露半句多余的话。”   秘书小姐顿了又顿,欲言又止。   英俊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报表,“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秘书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位陈小姐,很不开心的样子。还宣称我们侵犯了她的肖像权,我听她的语气,她挺不好对付的。我怕她待会来了,事情没有这么容易收场。需不需要我通知集团的法律顾问吴律师现在马上赶过来?我想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你们谈起来,事情会不会容易解决一些?”   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臂: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至于吴律师那边,这样的小事,暂时还是不要惊动他。毕竟连这种事都要请他出面,集团的法律顾问一年下来不得累死。”   秘书本来还准备再劝上两句,看他如此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敢造次,灰溜溜的赶紧出去了。   陈子墨不想身份曝光,没有召唤自己的司机,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   她按照地址,来到宇宙集团的大厦。   好气派的大厦,陈子墨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来没管过自家产业长什么样子,不过今天来到别人的地盘,还是忍不住突发奇想,想看看自己家的那几栋大楼到底长什么样。   她在前台处通报了预约,前台与总经理办公室对接之后,将她送入直达电梯,为她按了按键。   陈子墨瞅了一眼楼层,31楼。   她自己在电梯里轻轻笑了两声,真够高的。   几十秒后,电梯到底目的地。   她走出电梯,眼前视线开朗。   一位面容姣好的秘书迎上前来,她一开口,陈子墨就明白她是先前接自己电话的那位小姐。   她礼貌的问候之后,就带着陈子墨向前面的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走廊很长,陈子墨到了这时,内心方才有了点小小的紧张。   她发现自己这一路气势冲冲的杀来,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自己的肖像什么时候被人画成了油画,又为什么会被宇宙集团做成巨型海报挂在人潮汹涌的步行街区。   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最近她有认识什么人,或者和什么画家扯上了关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上周的简清朗。   可是,简清朗跟她也不过数面之缘,犯不上为她劳神费力,下这么大工夫来画上一幅油画啊。   退一万步来说,这画就算真的是简清朗画的,为什么又会落到宇宙集团手里,还被特意做成了巨型海报。   要是真是看中她的美貌,拉来做成广告,陈子墨还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可是这幅海报的用意明显也不是用来做商业广告的,上面什么产品信息也没写,只留下了让她联络的电话。   如果真的细究起来,这倒更像是寻人启事。   陈子墨的内心打了个响指,对,就是寻人启事。   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这明明就是寻人的套路啊。   是啊,她突然忆起自己上次不辞而别,留下的那堆烂摊子。   以她对简清朗短短几天的了解,她也知道他是那种不会放任朋友流落在外弃之不管的人。她上次那么匆忙的离开,又把自己的境遇说的那么凄惨,简清朗绝对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所以,简清朗为了找自己,这才急匆匆的画了这幅油画?   可是,这幅画又是怎么挂上商业区大楼去的呢。   简清朗现在流落在外,在宇宙集团没有地位,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然他也不会非要在那么个小公寓过着窘迫的生活。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的,他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回来,还在宇宙集团做到高位。   所以,更大的可能是,简清朗画的她,被某人发现了,机缘巧合之下,才拿到了宇宙集团。   这个某人,想必就是简太太了。   简太太过度宠溺儿子,不是一天两天,上次就已经误会自己是他女朋友,看见这幅画,更是会操心儿子对我余情未了。   慌乱之下,她极有可能带着这幅画来找老公商量。   没错,她就是这种根本没有独立思想的女人。   所以,在自己太太的撺掇下,简清朗的父亲也听信了一面之词,以为我对他们简家有所图谋,所以干脆拿这画为饵,引我出来,就是为了亲自说服我,放弃简清朗?   陈子墨还在胡思乱想之际,秘书小姐轻轻的叫了她两声:   “陈小姐,陈小姐,已经到了。总经理请您进去。”   陈子墨被刚刚的脑洞搅的不得安宁,此刻态度反而好了很多。   她慌乱的答谢了秘书小姐两声,这才推门而入。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全景大办公室,墙全部改成了落地玻璃,视野非常良好,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很喜欢站在高处俯望四周的感觉。   陈子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故意咳了两声。   屋内隔音极好,十分寂静,这两声咳嗽显得尤为清脆响亮。   办公桌后那已经转过去的老板椅有了动静,椅上人终于意识到有人进屋来了,终于将椅子转了过来。   陈子墨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上了年纪、头发灰白、面有皱纹但保养得宜、风度翩翩的中年儒商的脸。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   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五官,还有脸型……   陈子墨突然惊讶的叫了出来,她呆呆的指着对方,迟疑的说道:   “……你,不就是简清朗吗?”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七)      青年眉目清冷,看起来非常精明的样子。   他淡淡的望了一眼陈子墨,轻轻说道:   “原来你真的认识我,看来他们没骗我。”   陈子墨听了这句话,大为不解,心想几日不见,简清朗不但气势涨了,连记性也变差了。   她有些没好脾气的说道:   “当初不是你从街上把我捡回去的吗?还信誓旦旦教育我要好好做人,不要误入歧途什么的。怎么如今搞得全部忘记了似的。你装失忆啊?”   青年大惑不解的望着她,略略的摇起了身体:   “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我妈已经见过你了?”   陈子墨大惊失色,她从没想过自己的乌鸦嘴这么灵验,说什么来什么。   她踌躇着说道:   “失忆?简清朗,你开什么玩笑啊。这年头,还有人真的失忆啊,你以为你拍韩剧吗?”   简清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按下了自己桌上的专线电话,那边很快传来一个声音:   “您好,简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简清朗不动声色的说道:   “麻烦你让秦医生接电话,让他告知一下这位小姐我的病情,就说是我的吩咐。”   陈子墨没想到连医生都出动了,她迟疑的接过电话,听见秦医生在那一头十分恭敬的将简清朗目前的病情状况描述了一遍。   放下话筒,她还没有从这个事实中缓过神来,忍不住提问道:   “刚刚那个医生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简清朗点了点头,脸上有些落寞的神色印出:   “是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父母、兄弟、姐妹、同学、朋友,所有人际关系都忘了。”   陈子墨不明所以,眼中全是疑惑:   “这么严重?那你居然还能来上班?”   “我只是失忆,不是失智。我的智商没有问题,处理问题非常得心应手,工作方面上手非常快。”   陈子墨还是第一次在电视剧之外看见活体失忆患者,禁不住开始仔细观察他。   眼前的简清朗,与她之前认识的那个青年,除了眉眼相似,气质和神态差距实在太大。   以前的简清朗随时一副懒懒散散的艺术家模样,整个人带着一股不紧不慢的气质,好像没什么事可以彻底刺激他。他就像和这个世界无关,慢悠悠的按照自己的心情,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简清朗,气质果断刚绝,毫无拖泥带水之感,随时准备对身边的一切事物发出指令。虽然他号称失忆,可是目光敏锐,眉宇之间充满了自信,毫无半点蹉跎之感。   陈子墨觉得自己彻底糊涂了,她呆了一呆,想起了什么:   “你……既然都失忆了,怎么还能画出我的画像呢?”   简清朗被她问中了要害,神色抖了一抖:   “自从失忆之后,我已经不会画画了,那幅画,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画的,可是我很喜欢那幅画。看见画中人的时候,我觉得非常熟悉,很想把她找出来。”   陈子墨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好像游戏靶子,已经被人瞄准了,但是当事人却不知道十环在哪儿。   她小心翼翼的说道:   “所以,你就把油画放大成海报,在市中心贴广告找我?”   “这终归是一个方法,不是吗?”   陈子墨哑口无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完全不了解面前这个人。看看这脑回路,根本不是正常人。   也对,毕竟人家失忆了嘛。   简清朗绅士的请她坐下再聊,他指了指边上会客的真皮沙发:   “你要不要过来坐一下?一直站着说话也太累。况且,我想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听到这里,陈子墨被吓得噤若寒蝉,她突然担心起来。   简清朗失忆,该不会和她当时贸贸然出走有关。   难道是半夜三更出去找她的时候摔到头,遇上车祸?   一时间,八百个苦情偶像剧桥段在她脑海中涌现出来。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   办公室的大门轰然打开,一个珠光宝气的妇女迎面冲了进来。   陈子墨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不是简太太吗?   简太太看见了她,也看见了他。   她慌慌张张上前,陈子墨心中一惊,该不会简太太以为她又来纠缠他儿子,准备来赏她一巴掌?   当着简清朗的面,陈子墨不敢回掌掴去。不过暗地里留了个心眼,微微弓起了背,缓缓提起双手,随时准备防御。   谁知道,简太太激动的抓住她的双手,热泪盈眶的对她说道: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们这些日子有多担心你吗?”   陈子墨彻底懵逼了,咋的,失忆了一个还不够,这是又疯了一个?   她整个人被激动的简太太拉住,动弹不得,简太太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紧紧的抱住了她。   陈子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万千。   更糟糕的是,心中完全空白一片。   她抬头仰望天花板,吊顶不错。   又视线俯瞰地表,实木地板质量坚/挺。   可是,这出戏的剧本到底在哪儿呢。她看不到台词,无语凝噎,说不出来话来。   简清朗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母亲这样牢牢抱住对方不太好,终于上前搭了把手,分开了这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二人。   他皱了皱眉头:   “妈,你这是做什么,你看看你,陈小姐已经被你吓得脸色发白了。”   陈子墨感激的望了他一眼,这是她进这间屋子之后,最感激简清朗的一秒钟。   简太太还是紧紧握住陈子墨的手,不肯放开,口中喋喋不休道:   “人找回来就好,清朗啊,我早就说过,陈小姐是你认定的未婚妻,你和她感情最好,那幅画也是你们感情的见证。我和你爸爸这次也想通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你们年轻人自己做主,我们绝不再干预,你们想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   陈子墨如闻晴天霹雳,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简清朗的未婚妻,还要随时准备结婚。   她在脑海中搜索了许多遍?有这件事?   看着简太太诚挚期许的眼神,她开始怀疑失忆的不是简清朗,而是她自己。   简清朗有些不高兴的开口回绝道:   “妈,我已经说过了,现在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管是你还是爸爸,还是这位陈小姐,我通通想不起来。你这样冒失的逼我们结婚,我是不会同意的。”   简太太赶紧安抚儿子:   “好好好,我只是想让你们先住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这样对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也有帮助。当然,一切都以你的感受为优先考虑。”   她虽然调转枪头安慰儿子,可握着陈子墨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   简清朗感觉这次的谈话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他很不满意母亲中途冲进来打断。   他摆了摆手臂,满脸疲惫。   “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妈妈,要不然你先带陈小姐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其他的事情,我们后续再谈。”   陈子墨松了一口气,她感觉到,旁边的简太太更是松了一大口气。   简太太乐不可支的抓牢陈子墨,对她笑呵呵的说道:   “既然这样,你就勉为其难,陪我这个老人家喝喝下午茶如何?反正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还是先学习一下如何融洽相处比较好。”   她虽然满脸笑颜,可在陈子墨听来,这话怎么更像威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听话的赶紧点了点头。   简太太复又将头转过去,谄媚的对儿子说道:   “清朗,那你先忙着,我们出去逛一逛,下午你记得准时回家吃饭。”   她说完这些,火速拖着陈子墨从房间离开。   简清朗没有抬头,埋首在偌大的办公桌上处理文件。   陈子墨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就被简母彻底拽出了门口。   来到电梯口时,简母才松开她,陈子墨觉得她力气简直大的惊人,拽了她半天,丝毫没有松懈,难道她不累吗?   陈子墨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盯着简太太。   简母一改刚刚的慈母本色,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或许是心中的疑问太多,陈子墨没有像上次那样变脸斥责,她老老实实的跟在简太太后面,想看简太太究竟要带她去哪儿。   ----------   宇宙大厦外的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这个时间人烟稀少,正是适合闲聊座谈的好时节。   简太太驾轻就熟的引她来到一个偏僻的卡座处,两人坐下,点好饮品之后,正式开启了谈话。   陈子墨鼓足勇气望着简太太:   “恕我冒昧,这到底怎么回事,简太太,我能问一句,好端端的,简清朗为什么会失忆?”   简太太无视她的问题,径直从自己那个包里抽出了一沓几页纸的材料。   陈子墨盯着那个包发呆,觉得那个包分外眼熟,对,还是上次的那个,价值十万块。   她突然想起了那次和简太太在狭小公寓玩命干嘴仗的场合,二人如今还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不撕不拉,简直是个奇迹。   思绪被简太太扔过来的一沓纸张彻底打断,她随手拿起那几张材料,还来不及细看:   “这是什么?”   简太太面无表情的应答道:   “合约。签了这个,就代表你同意和我儿子达成契约婚姻。”   陈子墨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她绝望的在心中对天嚎叫道:   好好好,失忆+契约婚姻+豪门受气儿媳+眼高于顶的恶婆婆,很好,狗血元素已经荟萃,随时可以开启长篇大戏了,演个八十集都没问题。   韩剧,泰剧,还有国产苦情大戏,不同的配方,相同的味道。   总有一款适合你。   她连合约都不准备翻看了,直接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才努力心平气和的对简太太说道:   “简太太,我不知道你们全家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们的家事,跟我毫无关系;简清朗,也跟我毫无关系。我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契约,到底是你花着什么心思拟出来的。您到底是偶像剧看多了,还是言情小说中毒太深,我都没兴趣了解。我只想说,这么老的桥段,在我陈子墨这里,过不了关。”   “到此为止,我想以后,我们大家都没必要再见面了。”   陈子墨自觉自己这番话说的十分得体,该怼的该怒的,都已经表达到位。   她潇洒的将100块丢在桌上,象征自己已买了单,不欠对手半分人情。   正准备潇洒转身离开。   一言不发的简太太突然开口:   “一个亿。”   陈子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惊愕的转过头来:   “什么一个亿?”   简太太的面孔上突然呈现了一种大兵压境前视死如归的冷静,她一扫往日的婆妈脸色,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说给你一个亿,就按你上次开的那个价,同不同意?”   她无视陈子墨一脸错愕的神色,冷漠的说道:   “同意的话,就签字。”   随即,将钢笔丢了过来。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八)      一个亿啊~   陈子墨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虽然她也是有钱人,在陈宅也算过着五谷不分、富贵荣华的大小姐生活。   可是,这可是一个亿啊,就算对有钱人来说,也是很有吸引力的数字了。   她虽然脑海中欢畅了许多画面,可还是很有节操的说了实话:   “简太太,我必须跟你说明一下,我跟你儿子,也就是简清朗,没有半点特殊关系。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跟他之间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完全不是要结婚的那种情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是我现在很明确很肯定的告诉你,简清朗并不爱我。”   “所以,您这个契约婚姻的对象找错人了,我虽然爱钱,可是不想骗钱。你还是把这个收回去吧。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说完这番话,陈子墨深度惋惜一个亿至此彻底离自己而去,再无半点瓜葛了。她一边哀叹一边摸着自己的良心。   嗯,良心真贵。   简太太没有半点惊讶状,她冷冷的说道:   “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要给你一个亿?”   陈子墨还没从刚刚失去巨款的哀伤中缓过来,她来不及反应:   “什么?您早就知道我不是简清朗的女朋友?”   “清朗失忆之前,跟我说的很清楚,你跟他不过是萍水相逢,他看你可怜,所以暂时把房间腾出来给你住,想等你找到工作了再交给他房租,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那您刚刚为什么要在简清朗面前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这件事的缘由很复杂,牵扯到一些内情,我暂时没办法全部告诉你。我只能跟你说,清朗现在失忆了,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不过,我反倒发现有个好处,就是他不像以前那么痴迷画画了,现在肯老老实实的在公司上班做生意,他爸爸非常欣慰,我也觉得心情愉快。所以,我不想伤我儿子的心。”   “什么意思?”   “我只想他按现在的模式好好生活下去,至于想不想得起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我也不关心。反正我们简家家业庞大,养他一辈子也没问题,更何况,他现在不但孝顺父母,还以礼相待,比以前的他强似百倍。”   “简太太,你能不能说重点,我听不出来这些和我有什么关联?”   “现在的清朗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和他爸爸,这样与他至亲之人血脉相连,他见到我们都没有丝毫反应,但是唯独对着他画过的你,有非常强烈的情感流露。”   “什么?不可能吧。”   “你不要被他刚刚的样子骗了,他只是在强装镇定罢了。他为了找你用了许多办法,几乎所有手段都尝试过。他失忆之后,我们怕他心理状态不稳定,随时和他的医生保持联络。据医生说,你几乎是他的心门所在了。”   陈子墨听到这两个字简直整个人跟被电了一样:   “心门?简太太,你太夸张了吧。”   “我刚刚听说的时候,反应比你现在还夸张。我的儿子,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种,现在对亲爹亲妈都没感情了,反倒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小丫头成了他的心门,你说我这当妈的怎么想?”   “那……你更应该让他远离我啊。”   “你还算聪明。清朗当时反复问我们你是谁,为什么他看着画中的你,会反应这么强烈。我们问了医生,医生的意思,是让我们虚构一个故事,安慰一下他。所以在秦医生的授意下,我们就编了一个故事,前半截和真实情况差不多,说你和他萍水相逢什么的,后面就是胡编乱造了,说你们倾心相爱,无奈家庭悬殊太大,遭到了我们的强烈反对,后来你选择出走,他为了找你才失忆。”   “这样一说,他岂不是会更想找到我?”   “当时医生的判断是不会。他只是对自己的生理反应感到无解,所以必须寻求一个答案而已。理论上来说,他对你的感情,和对我们一样,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那他为什么还不收手,居然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我?”   “这个也是意外,远远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我和医生本来以为编了这个故事给他,他就会安心。谁知道,他居然开始异常执着的找你。失忆之前,我已经和儿子闹僵过一次,现在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补机会,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我都不会阻拦他,让他按自己的心意走。这样,他对我这个妈妈也不会心有恶感。”   陈子墨恍然大悟:   “难怪我去找简清朗的第一时间,您就杀到了。想必他的秘书跟您已经通风报信了吧。”   简太太点点头,带了一丝欣赏的神色:   “你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清朗现在这种情况,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关注,他的秘书自然要是我信的过的人。”   陈子墨听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但是简太太,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要我去接近简清朗呢?就算简清朗对我有点小兴趣,你也犯不上出这样的高价啊。”   “更何况,一个亿啊,简太太,你有这样的实力吗?”   一丝纠结嵌入简太太的眉宇之中,陈子墨看的出来,她在犹豫要不要对自己说真心话。   几分钟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坦白:   “现在的我,没法给。但是我可以跟你承诺的是,只要你愿意和我们家清朗在一起,甚至让他同意和你结婚的话,我可以把宇宙集团3%的股权转让给你。宇宙集团是上市公司,市值多少你搜一搜马上知晓,3%绝对值一个亿。   陈子墨没想到这一票玩的这么大:   “简太太,恕我冒昧,您手上现在有多少宇宙的股权?”   她苦笑了一声,伸了5个手指头出来,   陈子墨的舌头被咖啡烫了一下,她惊讶的说道:   “只有这么一点?”   “对,你也想不到吧,别人都觉得我风风光光,可怎么也想不到,我在我老公心目中就值这么一点数字。”   “那您岂不是把一半的身价都给了我?”   “我当然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要斗,就斗大一点。横竖不过满盘皆输,我怕什么?”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她真正要斗的是谁。   她小心翼翼的推测道:   “您要斗的人,该不会是您老公——宇宙集团的董事长,简先生吧?”   简太太点了点头,眼中似有泪花涌出:   “我知道的,他早就烦我了,在外面勾三搭四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离婚。”   陈子墨感觉耳朵都要竖起来,她旁敲侧击的问道:   “怎么可能呢?外面都在说,简先生年轻的时候一贫如洗,就是靠上了您这位大小姐,这才捞到了启动资金,白手起家做到了现在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和您是模范夫妻啊。”   简太太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噘了噘小嘴:   “他最会装这一套,年轻时就爱装,我这才上了他的贼船,被他骗了一辈子,人人都说他简世鸿如何能干,要是没有我白莉莉,他这辈子都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陈子墨脑细胞飞速运转中,想把这逻辑关系缕清:   “所以简太太,您的意思是,简先生虽然在外面伪装的很好,可是您知道他早就有了异心,现在甚至要和您离婚了?但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还在外面和小三生了个野种,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啊?……”   陈子墨觉得这信息量实在太大,她禁不住感慨,早知道带个录音笔啊,方便回去之后听个百八十遍,好好画个人物线条图,有助于理解。   “我知道的,简世鸿这个没良心的乌龟王八蛋,现在准备把外面生的小三和野种迎进门,然后把我扫地出门,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陈子墨虽然想继续听八卦,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简太太,我还是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用我呢?你还有很多人选啊,说实话,勾引人这方面,我真的不够专业。”   一直在痛骂狐狸精和小三的简太太突然缓过神来,对着她吐槽道:   “你怎么还没听懂,我这么多年,在简家可以依靠的,唯一的一张王牌,就是我的儿子啊。”   她突然泪如雨下,情如泉涌:   “我现在已经快要失去我的老公了,难道还要我连儿子都失去吗?”   陈子墨终于嗅到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您把我视为最后的希望。您觉得通过我,可以牢牢控制住简清朗?”   简太太露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是的,我百分百肯定。”   陈子墨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简太太,您是不是被你老公气糊涂了。横看竖看,我跟现在的简清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你这个推断是从哪儿来的?”   简太太继续面如死灰:   “秦医生说的,他分析了这件事,告诉我,清朗对你一见钟情。”   “胡说吧,他失忆之前都没对我一见钟情,失忆之后对着一幅画就能一见钟情了?”   简太太看着她,迷惑不解的样子:   “陈小姐,你为什么年纪轻轻,做人这么市侩呢?你难道不相信这个世上有真爱吗?”   “我觉得匪夷所思。”   “清朗现在的情况,不能用常理推断。我只能说,你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他现在对我和他父亲的感情,几乎都是伪装出来的父慈子孝罢了,但是对于你,他是有真实感情的涌动。”   陈子墨看着对面凄苦无助的简太太,突然第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心酸:   “伯母,其实你完全不用开这么大的价码,我上次也是跟您斗气,才故意说一个亿的。”   简太太欣慰的望着她,大概是感谢陈子墨的开诚布公:   “我知道的。”   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其实这一个亿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在我心里,他值这个价。”   这是陈子墨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对眼前的女人心生敬意,可以拿出自己的一半身价拼命说服眼前人,这份魄力,不是谁都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简太太感动了,陈子墨有点犹豫了起来。   明明是想拒绝这件事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拒绝简太太确实太残忍了。   她沉思了片刻,还是坚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简太太,我不知道你是抱着多大的勇气和我说了这些。我很感动,最起码您连压箱底的身家都拿出来了,希望我去接近简清朗,我看的出来您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有多大。说句实在话,我本来真的很想接受的。”   “但是,我始终是一个局外人。我说过,我跟简清朗萍水相逢而已,他如果是我深爱之人,不用你花这个大价钱,我也会留在他身边。更何况,这件事,终究不过是你们简家内部的事罢了,我又何苦蹚进去。这钱实在太烫手了,我不敢拿。”   她将契约完完整整的还给了简太太,恭恭敬敬的对她说道:   “简太太,我很遗憾,帮不到你。”   简太太拿着契约,手在发抖,一脸难以置信:   “你想清楚啊,这可是一个亿啊,机会过了就再没有,你真的舍得放弃?”   陈子墨内心明镜似的,心里连连叫苦,心想我也不傻,这么大个烫手山芋,硬接过来,估计皮都要褪掉好几层。我好歹家财万贯,还不至于为钱舍命。   她坚定的摇了摇头,转身正准备离去。   -----------------   背后突然传来啪啪的鼓掌声,陈子墨懵逼的看了一眼。   靠,简清朗居然带着微笑出现了,后面还有一个头发灰白、一脸儒雅的中年商人跟着他,叼着烟斗在啪啪鼓掌。   简太太一见来人,变作小兔子般的三步五步的蹦了上去,开始摇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   “老公,你怎么也跟着来了,你不是说不管这件事了吗?”   陈子墨觉得天晕地变,头昏脑涨,这情景喜剧的舞台也转换的太快了吧。   看起来,这男的就应该是大名鼎鼎的简世鸿简先生了,也就是简太太的老公,可是她刚刚不是还在奋力讨伐说他老公又养狐狸精又养野儿子,恨不得对他扒皮抽筋,眼下怎么就前尘枉顾开始撒娇卖萌起来了。   还有简清朗,为何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这是啥,亲情合家欢,欢乐大联盟?   陈子墨感觉自己可能走错频道了。   她呆呆的在原地一动不动。   简太太嘻嘻哈哈的迎上前来,拖着自家老公。   “哎呀,我给你介绍,这是我老公,也就是清朗他爸爸。”   陈子墨呆滞的应答了,带着满腹困惑:   “简太太,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和你老公……”   简太太眉飞色舞,一扫刚才的满脸阴霾:   “哎呀,我刚刚是在跟你演戏啊。你没看出来,你真的以为我老公出轨……哈哈哈哈,老公,你看,我天天在家看长篇电视剧还是有效果的,演技还是阔以的,小姑娘都被我骗住了诶。”   她兴致一发,又开始装模作样的演起戏来,拉长了脸,仿佛随时苦涩状,能挤出眼泪:   “我老公,要跟我离婚……在外面养小三……”   她将脸瞬间又变了回去,一笑百花盛开,   “哈哈,吓到你了,我在家最爱演这种苦情戏码,今天总算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简先生见自己的老婆疯疯癫癫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倒也不阻止,只是爱怜的看着她。   他看了看已经彻底吓傻,呆若木鸡的陈子墨,安慰她道:   “陈小姐,你别见怪,内子就是这个脾气。她最爱在家扮苦情戏了,就和小孩子扮家家一样,你别见怪啊。”   陈子墨目睹如此精彩的表演,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世界观已彻底摧毁。   什么情况?我是谁?我在哪儿?   看着她满脸困惑的窘迫姿态,简先生识趣的对自家太太说道:   “我们老年人该做的都做了,现在还是把地方给年轻人,让他们自己说说话吧,别再打扰他们了。”   简太太恢复了端庄的贵妇模样,笑逐颜开的望着自己的老公,满脸开心:   “好啊,就按你说的办。”   她又将满脸微笑却始终不望前站的简清朗拼命推向陈子墨的方向:   “哎,清朗啊,我们都已经帮你做这么多了,你自己可要和陈小姐好好相处啊。”   一直目光稳健的简清朗这时候却害羞起来,仿佛有些不知所措,陈子墨在他身上看出了十五岁小男生情窦初开的模样。   她心中暗暗叫苦,难不成简清朗真的爱上了她?   简家二老终于嘻嘻哈哈的走掉。   只留下空留原地一脸蒙蔽的陈子墨,和手足无措不复办公室精明之态的简清朗。   陈子墨踌躇半天,终于吐出几个字:   “所以,刚刚那么大一场,都是你全家做的戏?”   简清朗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妈妈说,如果你能熬过这一关,抵住一亿的诱惑,就同意我追求你。”   陈子墨的下巴在骚动,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妈呀,真是世界处处皆套路,防不胜防。   她继续凝神望着简清朗,小心问道:   “所以,你失忆也是编出来的故事?”   简清朗摆了摆手,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清澈:   “不是,这是真的。”   陈子墨更不明白了。   两人之间,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   简家的豪华私家车内,司机目光炯炯直视前方,专心开车。   后排加宽座椅上,简太太和简先生隔得很远。   简先生先开了尊口:   “你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简太太一脸严肃,淡定看向窗外:   “多谢夸奖,这点小场面,我还稳得住。”   简先生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看清朗的了。”   简太太没有出声,只是继续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眼眸深邃。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九)      陈子墨望着简清朗, 简清朗也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气氛顿时无比尴尬,两个人相顾无言, 都不知道要说啥。   还好, 没有泪千行。   陈子墨看了咖啡厅的四周,觉得这里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   她灵机一动, 想起了当时简清朗收留她的那个居所, 不是说他失忆了吗?要不要带他故地重游,来试试他。   正当她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时候, 简清朗仿佛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轻声问道:   “你不相信我失忆了?”   陈子墨尴尬的咳了一声:   “这个……正常人都很难相信吧, 谁会无缘无故好端端的失忆呢。”   简清朗长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这很难解释, 可是这件事就活生生的发生在我身上了, 就算再荒诞不羁,可它的确就是真的。”   陈子墨想起她和简清朗过去的种种,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 可也算待她不薄。   坏了她的事,可总算是存了一片好心。   如今不管不顾的把他丢在这里, 好像也的确不仁不义。   她决定带简清朗故地重游,不管如何,也要试一试。   说不定, 能刺激的他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陈子墨首先带着简清朗来到了之前住的那栋大厦,房子据说被简太太转手卖出去了,屋主偏偏不在。两人吃了个闭门羹。   陈子墨又带简清朗来到他以前常画鸽子的那个广场,也就是他们二人初次相遇的地方, 很遗憾,简清朗还是想不起来任何事。   陈子墨无奈之下使出了杀手锏,硬拖着简清朗来到一处商业画室的教学室,好说歹说总算让简清朗拿起了画笔,可惜他刚刚动手,连陈子墨这样的外行都看的出来,他真的完全不会作画。   她由衷的想放弃了。   两人离开画室之时,陈子墨想起了自己看见的那幅海报,那上面的自己是如此的栩栩如生,可这居然是由眼前之人曾经亲手绘出的,她觉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一个人失忆了,会连自己的才华也一并丧失吗?   陈子墨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折腾了一下午,天已经黑了,陈子墨趁上厕所间隙给陈宅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不会回家吃饭。她隐蔽的做完这一切,若无其事的出现在简清朗面前,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简清朗倒是颇为好脾气的陪着她折腾,她吩咐什么,他就照做不误,没有半点怨言。   陈子墨面对这样温顺的简清朗反倒欺负不起来了,吃软不吃硬一向就是她的死穴。   她觉得时候不早了,想尽早抽身回家。   意外被简清朗拉住,他轻轻说道:“忙了这么大半天,你还没有吃饭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刚刚妈妈打电话过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陈子墨不太习惯他这样的表达方式,感觉自己已经成了简家什么人似的,也太不避讳了。   她委婉的想了个借口:   “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我就不去了。说实话,我现在真的看不太懂你们全家到底是什么人,尤其是你父母,出于什么意愿这么爱演戏,这么爱给人下套。一想起今天下午,我还心有余悸呢。这种饭,我可吃不下。你妈指不定还准备给我演什么大戏呢。”   陈子墨这番话说的并不恭敬,换做一般人,早就该生气了。   谁知道,简清朗居然疏朗的笑出来了:   “哈哈,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跟你说实话吧,我每次在家里面对他们俩的时候,也随时觉得他们就是一对戏精的父母。一个爱钱如命,一个自欺欺人,但是又总是觉得旁人看不穿这些。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儿子的话,可能反而会轻松许多。”   陈子墨觉得奇怪,她见过穷人的孩子常常埋怨自己的父母没用,不能给自己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可是如此富裕、家势赫赫的简清朗也居然会埋怨起自己的父母,她反而有些替他的爹妈鸣起不平来。   踌躇了半天,她还是吐露了一句:   “你这纯粹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简清朗看着她大笑:   “说的你好像是饿汉子一样。”   陈子墨觉得他这话实在难听,本想讥讽他两句,还是忍住了脾气。   她挥挥手,准备和简清朗告别,示意他早点回家吃饭。   简清朗半天不肯走,一定要留下她的手机号码。   陈子墨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心中埋了太多伏笔。   简清朗喋喋不休的在耳边劝说,她一时心软,还是告知了他自己的电话。   赌气的说道:“纯粹是为了不再让你全城广告找人,我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简清朗爽朗大笑起来,一扫疲倦之态。   他望着陈子墨,眼睛似有星星。   “你真可爱。”   他发自肺腑的说道。   陈子墨觉得这四个字受之有愧,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赶紧回家了。   简清朗上了车,还不停的跟她挥手告别,依依不舍。   陈子墨近乎崩溃,这是幼儿园门口才能看见的场景啊。   “我又不是你妈”,她内心无力吐槽,快要仰天长啸了。   召唤来自己司机之后,陈子墨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在车上替自己捋了捋思绪。   她反复思量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得出了一个结论:   以后离简清朗一家人能多远就多远。   本来就是,换做平常人,今天早就被那一亿炸的头晕脑胀,失去正常的推理能力了,幸得自己腰包里有钱,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才抵御住了这糖衣炮弹的诱惑。不然,还不知道,冒冒失失的签了那份协议,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还有那个全身充满戏剧细胞的简太太,陈子墨恨不能劝她一句:赶紧收拾收拾进军奥斯卡吧,这样的天赋岂容埋没。隐藏在家庭这方寸天地之间,实在太过可惜,这样的人才就该扬名国际,振我国威,方不算辜负老天这一番栽培。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车子已经抵达了陈宅。   陈子墨心慌意乱的下了车,芳姐闻讯已经迎了出来。   得知她还没有吃晚饭,兴冲冲的去厨房为她准备起吃的。   不愧是在陈宅服务了二十多年的金牌女佣,不到20分钟,四菜一汤就已经上桌,闻之令人胃口大开。   陈子墨一边感慨有个好厨子真是天大的福气,一边开始自己动手舀起了香喷喷的冬瓜老鸭汤。   她慢悠悠的喝了两口,忽然想起芳姐在陈家二十多年,也是老资格。说不定会听过城内富豪们的八卦,知道简家的相关事情。   陈子墨灵机一动,向芳姐打听了起来。   “芳姐,你有没有听过宇宙集团的名字?”   芳姐一边忙着收拾厨房的菜板,一边探出头来:   “宇宙集团?你是说简世鸿?当然知道。”   陈子墨一看有戏,端起汤碗来到了厨房,边吃边问了起来:   “你居然知道简世鸿的名字?   芳姐一边整理碗碟,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这人早年还和陈家结过怨呢,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呢?”   陈子墨没想到简世鸿居然还能和陈家扯上关系,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是吧?我怎么从来没有听爸妈说过他们还认识简家的人啊。”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那时候年纪不大,我当时刚刚到陈家来做事。那时候,跟老爷太太不怎么熟悉,生怕一个不高兴惹得他们炒了我,所以特别留意家里的动静。那时候,好像是简世鸿的宇宙集团刚刚起步,轮资金,轮规模都赶不上陈家。当时他就上赶着来联络巴结,说想一起合作。当时你爸爸不知怎么的被他说动了,两个人就一起做起房产生意来。谁知道后来,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被简世鸿自己打通关节,就硬把陈家从项目里活活踹开,自己独揽大权了。后来就彻底闹崩了。”   陈子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心里顿时惊讶无比,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和简家攀上世仇的关系。她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么说起来,这个简世鸿是个厉害人物。我看爸爸这么多年纵横商场也没在哪儿吃过亏,当年居然会着了他的道。”   “哼,简世鸿这个人,名声不太好的,当时被人叫做饕餮,说他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吐。”   芳姐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道:   “他家里也是一团乱。当初听说他有个原配夫人的,结果他自从攀上了白莉莉这竿高枝。就把自己原来的老婆和孩子都扫地出门了,娶了白莉莉。我听相熟的姐妹说,他对自己原来的老婆和孩子不管不问,一分钱的赡养费都没出过,就当她们不存在似的。一个大男人活成这样,真够恶心的。我看这种人,迟早要造报应的。”   陈子墨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原来简家真的有小三,只不过这小三不是别人,居然是口口声声控诉小三的简太太。   她转念一想,也对,拿人手短,说人嘴短。说不定,简太太当年就是因为抢了人家的老公,做了人家的小三,太过心虚。所以酷爱在家里扮演苦情原配的角色,好刻意麻痹自己。   毕竟戏演的多了,自己就会当真了。   这就叫做,缺什么补什么。   陈子墨愈发对简家这一家人没好感了起来,她更加笃定自己远离简家人的决定是正确的。   当天晚上,她吃饱喝足,又消化了太多故事,整个人十分疲惫。早早洗漱完毕,上床就寝。   躺在床上玩了半个小时手机,该刷的该玩的,都已经看的差不多了,陈子墨正准备关机睡觉。   谁知道,此时却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她打开一看,短信里赫然写着:   “我有简家的重大秘密。”   匿名短信,从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   陈子墨百思不得其解,什么人?恶作剧?可是为什么偏偏找上了她?   她想了一想,还是回了对方一句:   “你是谁。”   几秒钟之后,短信回传而至。   她打开一看,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与简家不共戴天。”   陈子墨不知道对方到底存着什么想法,总之现在她对简家的一切都本能的回避。   她思考再三,郑重的写下了一段话:   “虽然不知道你和简家有什么恩怨,但很抱歉的告诉你,我和简家毫无关联。我也不想和简家有任何联系。所以,我对简家的秘密没有兴趣。”   她仔细研读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点了发送键。   过了一分钟,短信又响了,陈子墨几乎想直接关机睡觉。她想不出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对方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按捺住性子,不耐烦的点开了短信。   只匆匆扫了一眼,陈子墨脸色已变。   短信依然简单,只有一句话:   “现在的简清朗并非真的简清朗,他的真名叫祝星辰。”   三秒之后,第二条已至。   陈子墨颤颤抖抖的点开了短信,更让她惊讶的事写在了上面:   “祝星辰和你颇有渊源,他小时候可一直称呼你端姐姐啊,对你十分亲近呢。”   第三条稍后又到,这响声现在对陈子墨而言几乎算的上诅咒之音了。   她咬紧牙关点开了第三条,上面写着:   “既然你是陈子墨,怎么能说祝星辰与你毫无关联呢?”   陈子墨瞬间抱着头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她恨不得紧急召唤原宿主的灵魂出来对话,看看这个祝星辰到底跟童年的她有何联系。   系统这次还算灵通,听到她的发送请求之后,立马反馈了她:   【很遗憾,暂时无法让你和原宿主的灵魂对话。】   WHAT?   虽然知道紧急时刻掉链子是系统一贯的毛病,但陈子墨这次不准备再忍。   她气势汹汹的对系统嚎叫道:   “怎么回事?凭什么不让我和宿主灵魂对话。我既然用着宿主这具身体,当然要对她的过去和未来负责。如果不知道她的过去,我要怎么保证不出岔子。万一出事,谁负责?”   系统好脾气的回应道:   “不是不允许你们之间对话,只是此次情况特殊,原宿主灵魂参加别的空间游戏去了,现在附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每一个空间游戏的规矩不一样,现在她所在的那个次元空间,不允许她的意识外流,我也毫无办法。”   靠,陈子墨激动的想撞墙,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   她突然反应过来,开始质问系统:   “上次你不是警告过我,说我如果显露身份,肆意花钱,就会破坏原始设定,然后被迫中止此次游戏。也就是说,如果我一旦在人前曝光我有钱人的身份,原宿主的灵魂是不是就会自动回流到我身上了?”   系统顿时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你想干嘛?”   陈子墨诡异一笑,她开始吓唬系统:   “如果我现在冲到电视台,报名最红最火的电视相亲节目,之后在节目上曝光我身价多少,想招上门女婿。你说,这算不算在全世界面前彻底露原宿主的富豪家底了。这样的话,她会不会自动从那个次元空间退出,回转自己的身。”   系统严肃警告她:   “零七零八号,我要提醒你,请不要一时冲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如果你强行这样做,不但会破坏此次游戏结果,而且会导致其他次元空间出现强行混乱。我和其他空间之间互有协定,有必要维护彼此之间的和谐。我要警告你,这种行为不能被允许。”   陈子墨继续咄咄相逼:   “那好,你帮我想办法,我要和原宿主进行对话。一分钟就行,我要问她几个简短的问题。”   她笑嘻嘻的继续耍无赖道:   “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系统在那边慌乱的忙碌了起来,嘟嘟几声之后,他终于有所回应:   “我已经和那个空间的系统交涉过了,他同意你在半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原宿主在那个空间的人物角色进入深度睡眠之时,与她进行三分钟的脑波对话。这已经是我能为你争取的最大权益,你要知道不同次元的脑波对话,是非常危险的。三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这三分钟对原宿主此刻的人物角色来说,可以用梦境来解释。我们也只能用梦这种伪装形式来掩饰此次的行为。”   陈子墨点头称是,她突然反应过来:   “所以,我这边也必须做梦?”   系统发出急促的哨声,它回应道:   “是的,现在你还有半个小时,请尽快入睡。”   陈子墨长大嘴巴,她恨不得挥手一巴掌,   你咋不早说。   还好她今天确实累的慌,在床上躺稳之后,除却了一切心理压力。   她终于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系统没有食言,在梦境中,她与原宿主的脑波取得了联络。   时间太短,来不及寒暄。陈子墨直入主题,她急急问道原宿主:   “你记不记得祝星辰这个名字?”   大波浪一头卷发梦境中还有海浪声的原宿主仿佛在新次元空间玩的很开心。她疑惑的回忆着前尘往事:   “祝星辰?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   陈子墨继续急吼吼的说道:   “他小时候认识你,很喜欢你,叫你端姐姐什么的。”   原宿主被这个称呼唤起了记忆:   “端姐姐?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陈子墨快急疯了,她抓紧时间在原宿主耳边叨叨叨:   “你再好好想想,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在你家里玩过?他父母是谁?”   原宿主拼命回忆,可还是印象稀薄,她为难的说道:   “我真的想不起来。可是,端姐姐这个名字的确是应该存在的。但我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了。”   “那祝星辰呢?关于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印象?”   原宿主努力思索着,最后时刻,她突然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这个祝星辰是给我写过信的人,他在信里面叫我端姐姐。”   陈子墨欣喜非常,她大声对着原宿主疾呼:   “什么信?你还记得是什么信吗?”   原宿主继续对她喊道:   “家里应该还有,你记得去梳妆台那边的柜子找一找,应该能找到。”   时间戛然而至,脑波对话迅速中断。   陈子墨从梦境中惊醒,因为是刚刚做的梦,她此刻的记忆非常清晰。   原来祝星辰这个人真的存在,不是乱编出来的。   那么,发短信的人是知道内情的人,它究竟是谁。   如果现在的简清朗不是真正的简清朗,而是祝星辰。   那么真正的简清朗又去了哪里?   陈子墨的脑海中问题太多了,她现在恨不得一一找出答案。   可是,关键的钥匙在哪儿呢。   她突然想起了,梦境中提到的信。   对,原宿主提到过她和祝星辰有信件交流,既然祝星辰称呼她为“端姐姐”,那么祝星辰给她写的信上必然有“端姐姐”这三个字,只要以这个为线索,把信找出来不就行了。   至少,找到那些信,就能找到祝星辰到底是什么人的线索。   起码明白他生活在哪儿,究竟是哪儿人。   打定主意,陈子墨觉也不睡,开始在整个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起信来。   ----------------------   第二天一大早,芳姐看见穿着睡衣惺忪着双眼下楼的陈子墨黑眼圈都快都苹果肌了,打趣的问道:   “大小姐,你昨晚是通宵没睡啊?这眼睛肿的,都快成桃子了。你是熬夜看剧还是熬夜打游戏啊?”   陈子墨孱弱的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勉强支撑起三分精神说道:   “都不是,我是熬夜找信。”   芳姐一边煮粥一边莫名其妙:   “找信?信有什么好找的。”   陈子墨想起芳姐在陈宅服务了这么多年,想必对信的事情应该也清楚,于是充满希望的问起了她这件事。   谁知,芳姐听完后,摇了摇头。   陈子墨大失所望,不甘心的追问道:   “芳姐,你真的不记得了?我记得我小时候经常和一个叫祝星辰的男孩子通信,他还在信里叫我端姐姐,你真的对这件事毫无印象了吗?”   芳姐努力回忆着,可还是一无所获:   “真的想不起来了。小姐你那时候不是挺喜欢交什么笔友的,那时候你还挺宝贝你那些信的。每次放学回来,都会问我有没有信寄到。但是那些是你的私人信件,我们肯定是不会乱拆的,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寄的。我也不知道啊。”   陈子墨想起她昨晚在房间里搜索了一整夜,依然毫无收获。   她试探的问道:   “我昨晚突发奇想,想把当年的信重新找出来看一看,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芳姐,你记不记得,宅子大扫除的时候,我有没有把信拿出房间,放到别的地方去啊。”   芳姐用心托着下巴,用心的回忆:   “应该没有,小姐你这个人挺恋旧的,小时候的洋娃娃都没扔掉。如果这些信对你而言有珍贵的回忆,你更不会随便乱丢的。你是不是没有在房间里好好找啊?”   陈子墨苦笑一声,没有好好找?   殊不知,她昨晚差点把整个房间都翻过来了,也还是一无所获。   芳姐以为她只是一时的童趣发了,所以才要找寻当年旧物,当下不理她,继续聚精会神的熬粥去了。   只剩下她一人,还在客厅苦思冥想。   信,到底去哪儿了?   ----------------------------   过了三天,信的搜寻依然一无所获。   陈子墨搜遍了陈宅的每个角落,连储物室都没有放过。   可是依然毫无祝星辰和“端姐姐”的下落。   绝望之际,她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个结果。   如果短信所说属实,这个简清朗真的是那个祝星辰的话,那么他会不会留下当年陈子墨寄给她的回信呢。   信这个东西,必然有来有往。   如果两人当初的交往成立,那么这些信的另一半,现在就应该在祝星辰,不对,是现在的简清朗手上。   要是能够在简宅找到信的话,神秘人说的话便有了佐证。   打定主意,陈子墨决心一探究竟。   就算现在的简宅是龙潭虎穴,她也准备闯上一闯了。   她开始联络简清朗,对方接到她电话的瞬间十分惊喜。   陈子墨对于现在的简清朗不说心有厌恶,至少也是怀疑居多,她小心应付着,唯恐自己有哪句话说的不合适,露了破绽。   所幸,简清朗对她没有任何怀疑,听到她想来自己家里做客的想法之后,非常开心,表示热烈欢迎。   陈子墨做贼心虚,一再表示,自己上门是前去赔罪,毕竟上次见他父母之时,自己的态度十分欠妥。当时整个人被伯母的演技吓傻了,都忘了好好同两位老人家打招呼。这次准备登门拜访,也算是弥补一下上次的过失。   简清朗一再请她不要再将上次那件事放在心上,同时对于她愿意主动和自己联络非常高兴。   他兴奋的在电话里说道:   “我这几天一直忍着没有联络你,就是怕你觉得我缠着你太烦。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我真的太开心了。”   一向冷静的简清朗忍不住在电话里喋喋不休了起来,陈子墨察觉到了他语气之中的愉悦,这欣赏之感不是装出来的。   简清朗居然真的很在意她。   陈子墨感到了一丝骗人的内疚,如果简清朗知道自己是为了探他的底细才主动邀约,该有多失望呢。   她随即自嘲道,算了,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谁知道现在的简清朗到底存着什么心思,谜团太多。   真相不明之前,讲感情,伤人。   两人很快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宜早不宜迟,陈子墨怕夜长梦多,事情再起什么变化,索性直接约在了第二天下午。   第二天下午,陈子墨准备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她当然不敢在陈宅上车。约在市中心见面最为安全。   简清朗准时到达了指定地点,他失忆了,短期无法自己开车。公司为他配备了司机,他带着专车前来迎接陈子墨上门。   陈子墨心猿意马的上了车,还带了一点自己烤的小糕点。   她明白,依自己目前的伪装身份,买的礼物太寒酸,登了简家的门,恐怕拿不出手,对方的脸面也不好看。这种自己动手烤制的糕点,只要味道上佳,一定是最合适的礼物。   她对自己手上这份薄礼的味道当然有信心,这可是金牌女佣芳姐的得意之作,看起来简单,其实足足要花费四五个小时,才能做成功,而且失败率极高。   如今的成品,至少是十年经验才能做出来的上乘之选,陈子墨绝对有信心,再挑剔的主人家,尝了之后也绝对说不出话来。   简清朗忙着在车上和她热络感情,陈子墨只是随意应付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进了简府的门如何打开局面。   她甚至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想在吃饭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抛出“祝星辰”三个字,看看简宅众人到底有什么反应。   路途不长,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已经到了简宅的大门。   不同于陈宅,简宅坐落城市的西南角,这里是另一处富家扎堆居住的地区,院落都布置的清爽别致,只是看不到海景,另有一番趣味。   简太太居然站在门口迎接她,满脸笑容。   陈子墨现在一看到她,顿时头晕脑花,心里只打哆嗦。   估计是上次见面的阴影太深,她一时难以自拔。   她强装镇定,将烤制点心双手奉上。   简太太一边笑逐颜开的说她太客气,一边热情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上,问她这段日子过得如何,为何上次不肯跟清朗回来吃饭,弄得陈子墨都以为自己真成了他家儿媳妇而不自知。   一顿寒暄之后,简太太邀请她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自己亲自去厨房忙活去了。   这样的家宴,当然由专门的佣人料理,可主人家亲自去厨房掌控火候,炒一两个所谓拿手菜才是待客的最高礼遇。   陈子墨当然也深谙这个道理。   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她决定开始冒险采取行动。   第一关,就是说服简清朗。   她故意问道:   “你们家这么漂亮,想必书房也很别致吧,我还真想参观一下有钱人的书房,一向只在电视上见过,不知道真实的长什么样。”   简清朗有些不好意思的应答:   “我家的书房都是父亲在用,是他的专属领地。我和母亲平时都不让进的。恐怕不能带你进去参观了。”   他怕对方失望,又补了一句:   “不过我的房间很大,也配有专门的书柜,放了不少书,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   陈子墨求之不得,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喜上眉梢的应道:   “好呀,那我去参观参观你的书房也不错。”   简清朗跟母亲打了个招呼,欣欣然的带着陈子墨上了二楼。   他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一间,陈子墨进去一看,纵深很大,面积广阔,布置的倒是颇为利落清爽,摆件都没什么暴发户味道,反倒有种简约之风。   她信手翻阅了书柜里的几本书,都是平常物件,没什么稀罕。   她心中焦急,可是面上还是忍得住,故意和他攀谈了起来:   “你失忆之后,难道不用做些辅助治疗吗?”   简清朗笑了一笑:   “当然要做,每周一次的心理医生谈话是必备的。”   “我听人说,有的时候,心理医生会要求你写信给他,说是文字的表达比口头的表达更能整理思路。你的医生要求过你这么做吗?”   简清朗愣了一愣,略略然说道:   “还有这种说法?我还真没听过。”   “现代人信当然写的少了,以前的时候,手写书信这种形式可是非常流行的。我觉得,你可以把你以前的信件翻出来,看一看,读一读,也是一种回忆啊。说不定可以帮你想起以前的事。”   陈子墨的这些话全是深思熟虑之后,故意说出来的。她就是要刺激简清朗,以此来判断他的反应。   不管眼前的简清朗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想必和祝星辰这个名字都有很深的联系。如果能从简清朗这里翻出所谓的信,说不定就能打开突破口。   陈子墨现在存心就是要把话题往“信”这个关键点上引。   简清朗仿佛对“信”这个话题并不避讳,他开口侃侃而谈:   “以前的东西,都还保存着。信应该也还在的。只是我并没有刻意去看。”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其实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虽然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天,可还是依然觉得这里非常陌生。不管是父母还是家具,感觉都跟我完全没有关系一样。所以,以前的那些所谓的信件还有同学簿,我也都没有翻阅。”   “我总觉得,那些,好像跟我本人完全没有关联一样。”   陈子墨不经意间,又瞟到了那幅画。   应该就是做成那幅巨大海报的原画,如今稳稳的挂在简清朗房间的墙上,藐视四周。   她有些不好意思,平心而论,这幅画的确画的很好。   画中的她,美貌祥和,令任何人观之都想亲近,简直散发着圣母一样的光辉。   连陈子墨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真人,比起画中人的魅力,真是差远了。   简清朗看见她聚精会神的看着那幅画,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紧张说道:   “你别误会,我是真的喜欢这幅画,才把它挂在房里的。我每次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幅画就会平静下来,感到特别心安。”   如果是没见到这幅画之前,陈子墨还会怀疑这种说法,认为是欲盖弥彰。   可是如今亲眼见到这幅画之后,陈子墨却不得不认同这句话。   虽然作为本尊,可见到这幅画之后,陈子墨也不由得被这幅画深深吸引,它的确有种安静祥和的力量,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她不由得走上前去,开始近近的端详起这幅画来。   油画的传神之处就在于这点,比照片更能真实反映光影的变化,画中人仿佛有种魔力,神似本人,可是又高于本人。   陈子墨一边感慨这幅画的鬼斧神工,精心雕琢,一边痛感自己真人实在粗俗不堪,丢了画中人的脸。   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贪婪的看着每一寸。   突然,她的目光呆住了。   简清朗站在她的身后,一同欣赏着这幅画,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陈子墨的心抖的异常的厉害,她甚至连手指都开始微微震颤了起来。   一个声音拼命在心中呼喊,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定是错觉,你再仔细看一看。   她揉了揉眼睛,努力凑上去,再度仔细的看了一遍。   没错,的确有这行字。   它太小,又太细,颜色还深,与背景色几乎浑然一体,可是,它的确存在着。   就在画的最下面,靠近边缘处,写着这句话:   “谨以此画献给亲爱的端姐姐”   陈子墨再度确认了一遍这句话,没有认错,千真万确。   她的心激动的跳起来,仿佛随时准备扑出胸口。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      原来是简太太进了屋内, 她笑吟吟的对着简清朗和陈子墨说道:   “你爸爸回来了,我看正好可以把子墨送来的自制糕点拿出来, 大家一起品品, 配红茶正好。”   陈子墨被画上的字搅得心神不宁,唯恐被简太太瞧出破绽, 如今得了机会可以脱身, 正好顺水推舟。   她急忙附言简太太,三人一并下了楼。   来到客厅, 佣人已将茶点摆好,简世鸿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 已经率先开吃, 一边吃一边感慨:   “这糕点味道真好, 不比外面买来的差。”   简太太看见他居然先动手,颇不好意思:   “世鸿,你也太嘴馋了。一把年纪的人了, 怎么一点礼数不知,都不等人到齐。”   陈子墨赶紧解围:   “想必是我的点心做的太好, 所以简伯伯实在受不了诱惑,说起来,错都在我。”   她这话一出, 屋里人都大笑了起来。   简清朗也好奇的凑了上去,拿了一块尝起来:   “真的有这么好吃吗?我试试……嗯,味道确实不错。”   简太太看着点心,与她寒暄道:   “子墨, 你这糕点好像是中式制法的,不太像西点啊。”   陈子墨赶紧回应:   “这个是以前在糕饼店打工的时候跟着一个阿姨学的,她说是她们老家的特产,我觉得味道很好就学过来了。我本身也不会做西点,不过是这个是中式的,所以还算学的顺利。”   简先生不知道吃的是第几块了,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痛快说道:   “这个糕特别有我家乡的味道,很像我们小时候吃过的雁来糕。不过这个精致的多,雁来糕简陋,是穷人家的味道。”   他仿佛特别有感触,又多吃了几块。   陈子墨没想到芳姐的糕点歪打正着居然戳中了简世鸿的伤心事。她暗暗把“雁来糕”记在心中,准备回去求教芳姐。   简太太对简世鸿的表现嗤之以鼻,她有些讥讽的说道:   “人家子墨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怎么成了穷人糕点了?你要忆苦思甜就罢了,何苦扫大家的兴致。”   她招呼佣人:   “张妈,来把红茶都撤了吧。这是中式茶点,配红茶像什么样子。去把家里去年的陈茶拿来给老爷泡一杯,千万别泡今年的新茶。不然待会儿老爷一喝觉得新茶滋味过淡太过回甘,不及老茶苦涩拗口,又会嫌不够忆苦了。”   简太太这话说的十分尖酸刻薄,与她平日的模样判若两人。   陈子墨在一旁静静观察,发现必是简世鸿刚才的话语极大的刺激了她,才惹得她如此颜色。   简世鸿倒是好脾气的没说什么,根本没理她。   简清朗在一旁也没有接话,对父母这种局面习以为常。   陈子墨这才发现,简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恩爱和睦,私下暗流涌动,家族关系之间貌似十分复杂。   茶点风波过后,总算到了正餐时光。   简太太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人物,虽然刚刚才发过脾气,可是调节能力一流,这下居然当做什么都发生过的样子,又开始和简世鸿若无其事一样的秀起了恩爱。   她一边大谈特谈和简世鸿上次出国旅游的种种见闻,又说起太太姐妹会的其他成员,都艳羡他们二人的夫妻关系。跟着,又顺便赞美一下自家儿子如何听话乖巧。   方方面面,堪称模范家庭的表率,样本工程。   如果不是因为陈子墨之前见识过她翻脸如翻书一样快的演技,她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   所幸有之前的经历打底,她才没这么容易被简太太洗脑。   与简太太的滔滔不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简世鸿和简清朗几乎一言不发,各自沉默吃菜,静静看她表演。   陈子墨突然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简家平日里的相处模式,简太太一个人兴高采烈,可不管她如何激动,老公和儿子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样的一家人居然可以在同一屋檐下相安无事的生活这么多年,也简直是个奇迹。   陈子墨暗中一直找寻机会,想打听一些消息。   可是不管是她刚刚就失忆的事情起了个头,还是问起了其他的敏感问题,都被简太太嘻嘻哈哈的一带而过,迅速把话题主动权转回到自己手上。   简世鸿和简清朗始终沉默不言。   再这么下去,这顿饭很快吃到尽头,此次可算是无功而返。   陈子墨一想到这儿,就心生焦急。   饭局快到尾声之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单刀直入的提出了问题:   “简太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想请问,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叫‘祝星辰’的人?”   时间太急,陈子墨如今顾不得其他,只能快刀斩乱麻,直接抛大小王出场,看对家三方如何应对。   她刚一落话语,就紧紧盯着对方三人的面部表情,观察他们的反应。   简太太最慌乱失措,她睁大眼睛,手指甚至不小心撞上了碗碟。   简世鸿虽然强装镇定,可是脸上却还是有一丝惊慌略过,转瞬即逝。   简清朗是三人中表现最平静的一个,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心理变化,神色如常。   简太太强咽了一口唾沫,缓解脸色之后,回问道:   “什么祝星辰,我们没听过这个人。”   但她刚刚的表现已经出卖一切,简太太绝对知道祝星辰。   陈子墨万分笃信自己的判断,看来神秘人说的不错,祝星辰的确和简家有莫大的关联。   目前看起来,简世鸿和简太太都是知晓祝星辰存在的,唯有简清朗,仿佛对这个人一无所知,置身事外。   陈子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想把局面闹得的太僵。于是口风婉转道:   “我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为了活跃气氛,她继续挑了一个简太太热爱的话题,大力称赞了她亲手炒的两个拿手菜,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简太太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这顿饭总算吃完,虽然众人都在极力伪装,可是陈子墨看的出来,除了简清朗还一如既往,简世鸿和白莉莉的情绪都已经受到了很大影响,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提出的那个问题所导致。   他们疲惫的很,陈子墨也识趣的没有多留,借口自己还有事,迅速离开了。   简清朗送她去市中心搭乘地铁。   回去的车上,陈子墨的表情始终凝重,简清朗误以为她是饭吃的不开心,关切询问道:   “我们家的气氛很压抑吧。”   陈子墨突然发现这人心中透亮,看问题居然不看表象。她谨慎的接话道:   “你们全家看起来并不像外表这么幸福安康。”   她突然悟到了什么,望了司机一眼,小心的凑过来,轻声对简清朗说道:   “你回去之后,能不能帮我翻一翻你以前的那些信?”   简清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神清透:   “你想找找信里面有没有那个‘祝星辰’的下落?”   陈子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已经看穿一切,她本来打算编个好点的理由,可如今看来已经不必了。   她决定赌一把,冒一次险。   至少现在看起来,简清朗还是值得信任的,更何况,已经失忆的他,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世可疑,难道不会对自己真正的身份好奇吗?   打定主意,她决定拉拢简清朗成为自己的盟友。   她小声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下车之后,你让司机先走,我们去找一个咖啡厅坐坐,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简清朗点了点头,暗示自己明白。   到达地铁站之后,他果然放下托词让司机先走,只说自己还要再陪陈子墨一下。   司机之前已经目睹过他每次见陈子墨都话别话的依依不舍,以为这次是年轻人常见的相思成狂痴恋升级,也就没有过多在意,一踩油门飞奔而去。   二人看司机远离之后,迅速遁入了路边环境尚可的一处咖啡馆的包厢里,密谈了起来。   陈子墨将自己对他失忆的怀疑告诉了简清朗,不过略去了神秘人短信那一段,只问他是否真的认同自己现在的身份。   简清朗坦然告知,他自从在医院里醒来,接受这一切之后,就一直无法深信。   他面有难色、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想必我母亲之前那些话还有我的表现都已经告诉了你,我对他们毫无感情,对简家也毫无感情,我总是感觉我不属于这里。可是当我在医院醒来之后,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他们告诉我,我是他们的儿子,叫做简清朗,因为不明原因失忆了,现在还在恢复期,但是不需要担心,因为他们会好好照顾我的生活。”   陈子墨想起来他之前再三提到过自己对简家还是很陌生,并没有依存感。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问出口:   “你是否怀疑过你现在的身份呢?也许,本来的你,或许真的不属于简家,根本就不是简家人。”   简清朗流露出一丝苦笑:   “当然怀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在质疑自己的身份。”   他望着陈子墨,心中万千纠结,可还是说了出来:   “特别是见到你之后。”   陈子墨不明所以:   “我?”   “是的,你也许认为我在说胡话。但我必须说清楚,我甚至觉得自己对你的感情,都比对他们二人更深刻。”   听到这么□□裸的告白,陈子墨有些涨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她摆摆手难为情的说道:   “……那个,你……”   简清朗无视她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自己的性格。哪怕我失忆了,我也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恋爱第一的人。所以,这样的我就算爱着你,也不可能将对亲生父母的感情至于你之下啊。”   陈子墨清醒过来了,对,充其量她也只是他的陌生人罢了,就算心存好感,有什么理由会比亲生父母对他更重要呢。   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两人同时思索着,几乎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句话:   “所以,你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简清朗。”   此话一出,“简清朗”不由的喃喃自语道:   “那么,真正的我,到底是谁?”   陈子墨看着他,一腔勇气跃上心头,她握住“简清朗”的手,满怀关切之情的说道: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找出你真实的身份?”   “简清朗”看着她,突然醒悟过来:   “你有线索?”   陈子墨踌躇万分,是否要告知他自己现在已知的一切。   可是,万一这是个圈套呢,也许他也在做戏,在骗自己。   正万般焦灼之际,她的手机短信提示声响。   好机会,她借故看手机离开了座位,去了洗手间。   她看了一眼屏幕 ,居然是上次那个神秘人发来的。   居然会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发来,莫非这个神秘人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管这么多了,她只想看看这个神秘人到底写了什么。   陈子墨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短信,她大吃一惊。   短信上书:   尽快离开祝星辰,他是个魔鬼。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一)      陈子墨眼睛直直的盯着手机, 重复看了三遍短信内容。   咋办,继续出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祝星辰”谈笑风生, 然后找机会开溜?   不过, 神秘人到底是谁,他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陈子墨疑问太多, 并不想被别人当枪, 指哪儿打哪儿。   她试探的回了一句:   “我需要更明确的提示。”   30秒过后,短信再度响起。   陈子墨如获至宝的点开它, 里面写着:   “乔县凤凰镇中心小学。”   陈子墨恍然大悟,这应该就是祝星辰当年读书的地方。   可是她心中更困惑了, 哪怕是镇小, 这么多年毕业的人数也该不少, 真的能找到线索吗?   时间太急,她没空磨蹭。   整理完毕,她装作无事的回到包厢内, 简清朗还是一脸凝重的坐在那儿,整个人没有丝毫放松。   陈子墨继续先前的话题:“所以, 关于你自己真正的身世,你有什么线索吗?”   简清朗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只是有一种直觉, 确定我自己不是简家人。”   陈子墨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可是也怕他突然起疑心,于是随意编了一个理由:   “你不如再去翻翻你的同学簿,还有过往的信件。如果真的有东西留下来, 那些人就是以前与简清朗有交流的人。如果能找到现在的他们,找机会见一面,说不定他们会给你答案。”   简清朗苦笑了一声,叹道:   “如果我真的不是简清朗,你觉得简家会让我轻而易举发现这些吗?他们现在能让我看见的东西,应该都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吧。”   陈子墨继续说明自己的打算:   “还有个办法,如果你有信的过的医生,我建议你找他做一做催眠。我总觉得,你失忆和这整件事脱不了关系。现在那个秦医生跟你父母的关联太密切了,我不觉得他会全心全意帮你治疗,让你恢复记忆。”   简清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是个途径,我想办法去试一试。”   他突然正色盯住陈子墨,充满了疑惑:   “你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这么帮我?之前不是还对我非常抵触吗?”   靠,关键问题瞬间问出来,简清朗真是失忆不失智,脑袋清楚。   陈子墨的汗都快要滴下来了,咋说才能不穿帮。   她灵机一动,随意胡扯道:   “就是刚刚在你房间见过那幅油画之后。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和我自身也有关系?”   简清朗高度紧张:   “什么意思?”   陈子墨用手扶着下巴,颔首思考道:   “我看见那幅画之后,内心涌现过一种感觉,就是画里的人其实不是我,只是和我长的相似罢了。所以,那幅画很有可能并不是失忆之前的你画的。”   简清朗大惊:   “这么说起来,你也不是局外人了。”   陈子墨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点了点头,尽量演的真一点。   “所以,看见那幅画之后,我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和整件事有关,必须要揭开你的身世,整件事才会有一个统一的答案。”   简清朗顿悟:   “难怪你在车上要我偷偷留下来,说要和我结盟,原来就是这个原因。”   陈子墨内心坐了一趟过山车,如今平稳落地,人总算放松了点。她轻轻说道:   “是的,所以我想我们两个就按照刚刚商量的各自采取行动比较好。”   “不一起行动?”   “当然不行,这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你查你的,我查我的,如果查到什么关键的线索,就互相通风报信,再做打算。”   简清朗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   打起十八分精神才应付完和简清朗会面的陈子墨,一边召唤出租车回家,一边在车上暗自伤神下一步该怎么走。   乔县凤凰镇中心小学,学校名字是有了,百度地图一搜即知,不过,自己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陈子墨心里也发慌。   她突然想起家里的万事通芳姐,对,芳姐的老家是在哪儿来着,她好像说起过,貌似就是乔县。   陈子墨来了精神,下车之后,马上冲进客厅,想找芳姐打听下。   芳姐听完她的问题,笑呵呵的说道:   “小姐,你记错了,我老家不是乔县,是怀县。”   陈子墨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有些迷糊。   不过,芳姐转念一想,又说:   “不过乔县离我们怀县挺近的,两边的风土人情差不多。”   陈子墨重燃希望,她拉着芳姐的手:   “芳姐,你也好久没回老家去了吧,要不然我陪你走一遭?”   芳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我老家早就没人了,就剩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你知道的,我都多少年没回去了,还回去看什么。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陈子墨直接岔开话题:   “没事没事。我随口一说,别在意。”   她突然想起了在简家做客时的境遇,对,那盒糕点。   “芳姐,你今天做给我的那个中式糕点,是不是叫雁来糕啊?”   芳姐奇怪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知道雁来糕的名字?那是我们家乡一带的土话啊,而且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知道。”   陈子墨赶紧掩饰:   “我今天不是去社区看望孤寡老人吗?有一个坐轮椅的老大爷特别喜欢你做的糕,连吃了好几块呢,说特别有他家乡的味道,叫什么‘雁来糕’。我觉得好奇,所以就想找你问问咯。”   芳姐听了头尾,这才意识到陈子墨可能是撞见她的老乡了。   “这么说起来,这个老大爷应该也是我们老家那一带的人吧。我们老家那省西南的县乡都有做‘雁来糕’的传统,不过当年条件有限,都做的简陋。这个是我自己改良之后的品种,口味要好的多。”   陈子墨跟芳姐交流完毕,意识到一个问题:   莫非简世鸿也是怀县或者乔县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怀念小时候吃过的‘雁来糕。’   那么她即将要去的地方,是否就是简世鸿的家乡呢。   陈子墨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冲进房间,迅速在电脑里查了起来。   简世鸿的网上简介已经极大的美化了个人经历,对个人出身绝口不提,只说他发家致富之后的光辉成就。   她搜索了好久,终于才在一篇比较早的访谈之中发现了端倪。   简世鸿的确是乔县人,不过不是凤凰镇,而是长秋镇。   陈子墨又在网上翻出地图找了起来,她很快发现,   原来凤凰镇和长秋镇只隔了一条河,两个集镇是挨着的。   她突然明白了过来,祝星辰说不定就是简世鸿和原配所生的孩子,当年两人被迫离开,回到了老家。那么凤凰镇很有可能就是简世鸿原配夫人的出身地。   那么,祝星辰就是原配和简世鸿所生的孩子了?   陈子墨心中陡然大惊,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如果说祝星辰是原配的孩子,那他又是怎么到了简家,怎么成了简清朗的?   简清朗失忆之前,她明明是见过本人的,与现在的简清朗相比,除了气质上不太相似,五官和身材绝对是同一个人,没有错。   如果简清朗和祝星辰长的一模一样?   不对不对不对,陈子墨摇了摇头,双胞胎必须从一个母亲身上生下来,可是他们二人的母亲明明是两个啊。   又或者二人是兄弟,所以面有相似。   陈子墨再度摆了摆头,相似也不可能相似到这种地步。   她是亲眼见过二人的,可以作证。   在她眼里,不管是失忆前的简清朗,还是失忆后的简清朗,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事已至此,自己再坐在这儿胡思乱想也没有半点用处了。   陈子墨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赶去乔县凤凰镇,亲自去学校问一问,找一找祝星辰当年的资料,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芳姐为人可靠,又是当地人,信的过,有她一起去,说不定会顺利许多。   打定主意,陈子墨三步并做两步跑下楼,咚咚咚的去和芳姐商量。   芳姐倒没说什么,只是好奇她怎么突然有兴致去乔县走一走,不过自己家这位大小姐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天天不知道在外面忙啥,如今提出这种要求,她倒也不觉得过分。   两人商量妥当,定好出发时间,芳姐开始收拾行李,打包要带的东西,忙忙碌碌起来,整理了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陈家司机就送两人去了高铁站,还帮忙把两个行李箱放到了车厢里。   陈子墨埋怨芳姐东西拿的太多,芳姐笑吟吟的说,太久没回去了,当地还有几房远方亲戚在,既然要见,完全不带见面礼也不像样。   陈子墨一向行动力高超,昨晚就自己动手提前订好了高铁票和酒店,还和租车公司联络妥当。   如今一下车,租车公司的人就已经等候妥当。   芳姐没想到跟着她出门如此省事,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到了酒店,放好行李,陈子墨跟租车公司的司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凤凰镇离县城很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达。   陈子墨抓紧时间,想赶去学校。她拖上芳姐想撘个伴。   可是芳姐大概是多年未出门的缘故,坐了几个小时的动车,腰酸背痛,不住的叫唤,陈子墨不忍心再喊她陪自己舟车劳顿,于是劝她在房间好好休息,决定自己一人前往。   安顿好芳姐,陈子墨赶紧上车。   沿途景色优美,小桥流水,风景美不胜收,路途两边时不时越过肥美的稻田,看的出来当地十分富庶,自然条件优越,并不是穷乡僻壤之地。   陈子墨本来想跟司机打听一下凤凰镇的动向,可惜司机不是凤凰镇的人,对镇上的事情不太了解,她也只好偃旗息鼓,就此作罢,自己在车上看起了沿途风景。   经过一个小时的劳顿,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终于开到了中心小学。   学校坐落在集镇的正中心,左右都是本地的正街,十分热闹。校门修的相当不错,陈子墨站在门口一看,发现学校居然还有塑胶跑道,心里这个小学的条件未必太好了吧。   门口的看门大爷相当具有安全意识,不管她怎么说,死活都不让她进。   她最后只好编个理由,说是想来给学校捐资助学的,想同校长商量一下,见见面。   大爷这才给校办公室打了电话,放了她进去。   陈子墨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这一路以来,最麻烦的事居然是差点栽在这个看门老大爷身上。   她站在门口,等候校长迎接的过程中,观察了一下学校四周,面积不小,孩子们都愉快的在操场上玩耍,院子里还有几棵很大的香樟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陈子墨放了心,看来从建校伊始,这个学校就没挪过地方。   校长姓罗,一见到她,就乐不可支的迎上前来,连连握住她的手,感谢她前来捐资助学。   陈子墨觉得不太好意思,本来只是随口编的个理由,如今发现不真的捐助几个学生,好像对不起教育事业了。   罗校长将她迎进办公区的校长室,沿途还在给她不停的介绍本校情况,老师和学生人数,十分爱岗敬业。   陈子墨耐心听他说完,也顺便表扬了罗校长治校有方,校园环境看起来欣欣向荣。   罗校长人逢马屁精神爽,整个人愈发快要飘起来了。   眼看时机恰好,陈子墨不失时机的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个,罗校长,我之所以专程找到贵校呢,是因为我有一个好朋友是从你们学校毕业的,他现在还对你们念念不忘呢,我这次来,也有一部分是受他委托。他想为母校出一点力。”   罗校长一看还有知名校友流落在外,如今飞黄腾达了自己居然还完全不知道消息,顿时来了兴致:   “你那位好朋友叫什么名字?是我们学校哪一年毕业的啊?”   “他叫祝星辰,具体是哪一年我就不记得了,年纪跟我差不多,他说他特别感激他当年的班主任,托我来问一问,想看看班主任现在还在不在?身体近况如何?”   罗校长陷入了沉思:   “祝星辰?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啊。不过我来这学校也就是这七八年的事,如果是以前毕业的学生,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几个老教师来问一下,我们这是镇小,流动性也不强,有好几个老师都是在这儿干到退休,辛苦了教育事业一辈子呢。”   陈子墨大喜,赶紧答谢罗校长:   “那就麻烦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罗校长一边给教务组打电话,一边冲她摆手,意思是“小事一桩,不用挂在心上。”   三个老教师很快到了校长室,乡下学校不比城里学校,氛围没那么严肃,罗校长把事情一说,几个老老师都开始寻思起来,这个“祝星辰”是不是自己带过的学生。   有一个徐老师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祝星辰是不是当时崔老师班上那个?”   另一个王老师说道:“老崔班上的?你咋记那么清楚?”   徐老师一拍大腿:“你们都忘了吗?他是老崔班上那个“关爱女童活动”树的典型,当时说是捐款的数量全县排第一呢,老崔后来想把多余的捐款转移给其他的贫困学生,结果教育局那边死活不让,老崔那个犟脾气,为这事还专门跑到教育局去闹了一顿,这事最后动静还挺大的。”   蒋老师也反应过来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事。当初我还羡慕老崔来着,最后发现,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老崔也是个直脾气,出发点本来也是为了其他学生,结果跟教育局一闹,自己那年考评也没拿到优秀。”   王老师紧跟着发话:“那还不是当年那个狗屁曹校长,为了拍教育局领导的马屁,硬跟老崔把优秀卡下来了,所以说天理昭昭,循环不爽,不然曹校长现在怎么也进去了呢,这种人就该被拿下。”   一群老教师讨论的热火朝天,顿时陷入对往昔岁月的热烈追思之中。   陈子墨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点,她忍不住打断道:   “那个,三位老师,我打断一下,什么是‘关爱女童’活动啊?”   “就是当年搞得一个资助贫困学生的专项活动,针对乡村女童的。”   陈子墨瞪大了双眼:   “专项?所以只能是女孩子才能接受捐助了?”   三位老师停下来讨论,看着她,心想这个妹娃看着机灵,问的问题为何如此愚蠢。   “对啊,肯定必须是女生,才能成为捐助对象啊。”   陈子墨感到眼前地崩山裂,之前的猜想被全部推翻。   她颤抖的说道:   “所以……祝星辰,是女生?”   徐老师肯定的点了点头,奇怪的看着她:   “你不知道祝星辰是女的?”   陈子墨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二)      幸亏她为人机灵, 立马一口咬定,说祝星辰是自己朋友的朋友, 中间隔了一层, 自己受人所托,详细情况不太清楚。这才消解了局面。   陈子墨缓过心神, 决定去找祝星辰当年的班主任——崔老师好好问一个究竟。   罗校长为人仗义, 真以为她是好心看望,怕她不认识路, 还帮忙把她带到了崔老师家。   崔老师就是凤凰镇土生土长之人,祖屋就在当街, 离学校很近。   不费多大功夫, 三步五步就到了崔老师家中。   看来罗校长口碑不错, 连退了休的崔老师都对他礼遇有加,想必的确是位负责任的校长。   崔老师听说陈子墨是受了祝星辰的委托前来看望他,心中百感交集, 他急切问道:   “她走了这么多年,现在还好吗?”   陈子墨一看已经隐瞒不下去了, 只能又编了个理由:   “其实我跟她也不太熟。是因为我一个发小,最近跟她好事将近,快结婚了。所以想给她制造点惊喜, 这才让我来她小时候待过的地方看看,想看看能不能为她母校出几分力。”   这理由说的微妙,当下连罗校长和崔老师都信了。   崔老师看了她一眼,感叹道:   “如果是姑娘你的发小, 想必家庭条件很好,祝星辰这孩子也挺可怜,如今有了个好归宿,也值得庆幸。”   陈子墨看老人家起了话头,赶紧接下去问道:   “我看星辰她为人很开朗大方,看不出来她小时候很苦啊。”   崔老师想起了当年事,不胜唏嘘:   “那时候她刚刚转学过来,城里娃在乡下读书,不习惯是自然的。”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况且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等同于成了孤儿,她那时候能够顺利熬过来,现在还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子墨内心跟猫抓似的,她心痒难耐的问道:   “具体是怎么回事?您能详细说说吗?”   崔老师忧心的看了一眼,对她的问题有点意外:   “她跟你那个发小都要谈婚论嫁了,没有同他说过这些事情?”   陈子墨赶紧圆场:   “她一直不太愿意提及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我发小就是因为心疼她,不想她自己一个人承受,所以才想暗中为她做这些,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崔老师点了点头,   “要做夫妻的人,理当如此。不但要能同甘,还应该能够接纳对方的苦处,这才是相处之道。”   陈子墨焦急问道:   “那祝星辰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老师娓娓道来:   “她原先和母亲都是在城里生活的,后来听闻是父母离婚了,她母亲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就回了凤凰镇,好歹她们娘家还有些亲戚,可以互相帮衬着。后来她妈妈一直郁郁寡欢,没有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她娘家的一个阿姨是她的监护人,一直照看她。说起来,她当时的条件在我们班上都算是差的,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父母,确实不易。”   陈子墨听崔老师叙说,一边感怀她身世孤苦,一边心底暗中推测,想必祝星辰就是简世鸿和原配所生的女儿了,凡此种种,和之前所说的能对上了。   她急忙问道:   “我刚刚听徐老师他们几个在说,您当年好像为了祝星辰的助学费用去教育局闹过,这是怎么回事啊?”   崔老师没想到她连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已经知道了,颇有些不好意思:   “老徐他们几个也是,这么久以前的事,怎么还翻出来说啊?不嫌丢人啊。”   “他们也是为您着想,替您打抱不平来着。说当年不应该为这事卡您的优秀。”   “嗨,这事吧,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当时吧,专项经费都管的特别严格,我本来也是一番好意。想着祝星辰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想打打商量,看能不能移一部分给其他孩子,我们班当时还有两个条件不好的。我以为这事吧,只要本人同意就可以了,所以和祝星辰还有她阿姨都商量过,她们都没意见。结果后来生生让教育局给我拦下来了,我气不过这才去闹的。”   陈子墨来了好奇心:   “听说那一年,祝星辰的捐助额最高,在全县都排第一?”   崔老师一忆起当年事,也是热情高涨:   “可不是吗?当年的计划是每个学校的名额统一报到县里,县里又报到省里,再由省里报到什么基金会,统一面向社会公开募集的。当时祝星辰有个特长,画画特别好,我看她家庭条件不好,又会画画,最适合报名这种捐助活动了,有作品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嘛,捐助额也会高一些。但是没想到,最后居然会那么高。”   陈子墨旁敲侧击道:   “当年收到了多少啊?”   崔老师伸出了左手,五个手指一起比划了一下:   “50万。”   陈子墨大吃一惊,她问道:   “50万?怎么可能呢,当时她只是一个小学生啊,无论如何也不需要这么多钱啊。”   崔老师点了点头:   “我当时也怎么想,正常情况下,这种捐助能收到个三千五千就很正常了,上万都很稀罕。50万啊,我当时看见那个数字,都懵了。”   陈子墨瞬间反应过来当时崔老师的心理了:   “所以,您当时觉得有这么多钱,祝星辰肯定也用不完,所以你就想说能不能去商量一下,匀给其他困难孩子一些?”   崔老师叹了口气:   “你看,正常人都会这么想不是,我寻思这些反正都是好心人的捐助,用在哪个孩子身上不是用。祝星辰的画特别好,所以捐款给她的人特别多,也许捐款的人一多,积少成多才有这么多钱。本来也是意外之喜。”   陈子墨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观点:   “这么说起来的话,教育局不会不同意啊,这也是好事情,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崔老师一摊双手,“谁说不是呢?可是后来我去教育局一反映情况,当下他们就给我否了,说不行,上面有规定不能这样做。我当时也是火爆脾气,就在那儿直接发火骂了他们一通,说什么官僚主义啊一点不为下面着想,不符合实际也不知道变通。”   陈子墨明白这就是那场轩然大波的来源:   “唉,其实您也没说错。如果可以变通的话,真的能够帮助更多的困难孩子。”   崔老师摇了摇头,解释道:   “其实他们也有难处。我骂完之后,教育局的人没有办法,才把原始的捐助资料调给我看。我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确实做不了这个主。”   陈子墨的神经开始绷紧了,她敏锐察觉到这可能与她想找的内容有关:   “什么意思?”   崔老师详细解释道:   “我也是看了才明白,是我误会他们了。祝星辰的50万是由个人单独捐赠的,并且指明了这笔钱只能用于祝星辰本人的生活和学习费用,不可以挪作他用,捐赠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教育局也是没有办法,况且这个捐赠人还严格要求保密,他们之前也没办法透露,只是因为我闹得太凶了,这才把真相告诉我。”   陈子墨竖起了耳朵:   “您的意思是……这50万是由一个人出资的?”   “没错,祝星辰的捐助账号下其他还有零散的一两千捐款,可是大头就是这50万,加上捐赠人有特殊要求,所以只能把这些钱全部交给她。”   陈子墨内心起疑。目标这么明确,指定要给祝星辰。这个人应该是很熟悉她,对她心有愧疚之人了。   莫非是她的生父——简世鸿?   可是简世鸿一直以来不是对她们母女都不管不问吗?   她继续追问道:   “您当时在教育局,看见那个捐款给祝星辰的人的名字了吗?”   崔老师摇了摇头:“就是没看见啊。当时他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不想让人知道。”   陈子墨开始追问事情的后续:   “所以,你们也没有告诉祝星辰50万是由一个人捐助的?”   “当然不能说了,教育局当时千叮万嘱不能把这事说出去,口风必须严格。所以大家包括祝星辰和她阿姨,都以为是她那幅画的功劳,所以吸收的捐款最多。”   “那祝星辰后来毕业了去哪儿了?”   “她成绩很好,毕竟是城里读过书的,底子不错,又有绘画的专长。读完小学就顺利的去了县里的初中就读了,后来听说因为有特长,绘画比赛得了奖,又被省里的一个着名中学挖去了。她和她阿姨也算是苦尽甘来,彻底搬离了这个镇子。这么多年我也没再见过她,不过还是衷心替她高兴的。”   听到这儿,陈子墨脑海中的拼图在慢慢汇集。   祝星辰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不是虚幻的人物,可是为什么神秘人要说现在的简清朗是祝星辰呢,明明性别都对应不上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借口去上厕所,去了崔老师家的洗手间。   在水池边擦了把脸,冷静了片刻,陈子墨望了望镜子中的自己,决心不要再被神秘人牵着鼻子走。   她果断的拿出手机,给神秘人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我已经找到祝星辰了,她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点击完发送,陈子墨心中一片畅快,管他回不回,收不收的到呢,反正话已经说出去了,自己心里舒服就好。   她将手机放进手提袋里,正要转身推开门走出去。   短信声又来了提示,她不耐烦的一边推开门,一边从包里拿出,扫了一眼。   果然是神秘人。   陈子墨不屑的想:早知道你24小时在线不关机,哪天心情不好了,半夜直接打电话过去找你唠嗑不就行了。还用天天玩什么文字游戏,猫捉老鼠。   她平静心绪,想着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招了,看看这次究竟还能发出些啥。   屏幕点开,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陈子墨还是惊了一惊。   短信依然只有一句话,屏幕上明明白白写着:   “你以为只有一个祝星辰吗?”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三)      什么意思?陈子墨对着手机发起了呆。   “你以为只有一个祝星辰?”   这话倒过来说就是世上不止一个祝星辰, 那是几个,两个, 三个, 四个?清仓大甩卖,优惠大酬宾?   批发一百个?   陈子墨发了愁, 这是什么套路。   想了一圈, 楞没想明白,她不准备再在这儿迷糊了。   回到崔老师的客厅, 她礼貌的和崔老师告别,祝他身体健康。   崔老师挺喜欢她的, 听见罗校长在一旁说, 她这次是专程来捐资助学的, 还不忘拉着她的手嘱咐了一番:   “我们这里现在虽然学校条件改善了不少,可是比起城里的学校来,还是差的太远。如果你有心为孩子们捐助一些设施, 我想他们也会很高兴的。”   陈子墨点了点头,心想来到了就是缘分。虽然只是挂了个名, 也算是责无旁贷了。   从崔老师家一出来,她就叫住罗校长,要到了凤凰镇中心小学的对公账号和联络方式。她对罗校长承诺, 回去之后就立马办这件事,看能不能为学校争取一批教学设备还有体育设施,如果可以看能不能再募集一批爱心图书,毕竟这些都是乡镇小学的孩子们最需要的。   罗校长十分感动, 握着她的手连连道谢,感谢她的热心襄助。   陈子墨和罗校长寒暄完毕,已经上了车,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停了下来,折返向罗校长打听道:   “罗校长,您能回去再帮我仔细查一下,祝星辰转学到你们小学之前,是在哪儿读的书吗?我想档案里应该有记载吧。”   罗校长笑逐颜开的表示:   “没问题,虽然年代久远了些,但肯定能翻到的,毕竟转学这种事,肯定有书面记录。你放心吧,我回去立马查,一找到就告诉你。”   他经过这短短的几小时交往已经对陈子墨印象颇好,觉得她人美心善,对朋友又十分讲义气,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姑娘。他还趁机打趣道:   “你那位发小倒是颇有毅力,这是要一鼓作气查到底啊。我看这么下去,你还得跑腿把祝星辰的幼儿园查出来他才满意咯。”   陈子墨没想到罗校长还开起了玩笑,顿了一顿,也附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她真心觉得罗校长和崔老师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人,虽然乡镇条件艰苦,可他们生活的十分自在,心无挂碍,人生通透,能够自得其乐。   陈子墨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立马把捐助的事情搞定。   反正陈家的钱多的是,花在这种地方才叫做物尽其用。   她依依不舍的跟罗校长告别,这才踏上了租来的车。   租车师傅脾气挺好,在车上等了她半天,也没什么怨言。   陈子墨自己倒是困了,上车之后就开始打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到下车才被师傅叫醒。   她进到房间,发现芳姐悠然自得的在房间看电视。   她打趣芳姐:   “您现在腰也不酸,背也不痛了,说,是不是故意骗我,不肯跟我去乡下呢?”   芳姐连连告饶:   “嘿,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能跟你这样小年轻的精神头相提并论呢。我这是刚刚睡了一觉,才缓过神来,要是跟你下去了,现在估计腰都直不起来了。”   陈子墨没心情理会她,自己掏出个笔记本,开始记录今天的所见所闻,顺便梳理线索。   芳姐凑上来看她写什么,被她用手挡住了。   芳姐咂舌:   “哟,这还保密上了,小姐,你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外边忙些啥啊?”   陈子墨微微一笑:   “我在写春游日记。”   芳姐摆了摆头,表示根本不信。   陈子墨突然想起芳姐那一堆亲戚和那一堆礼物,她轻轻推了推芳姐:   “芳姐,我这边已经忙的差不多了。顺利的话,明天我想回去。你如果要去见亲戚的话,赶紧去啊。不然明天就走了。”   芳姐大惊失色,忙慌起来:   “这么快?你怎么不早说啊。哎呀呀,现在怎么办,我这个时间去,只怕他们快要吃晚饭了。”   陈子墨推波助澜:   “怕什么,司机还在楼下呢,我就怕你要用,所以没让他先走,你把东西拿下去,来得及。”   芳姐火急火燎的将礼物带了下去,着急忙慌的去看自己那几房远房亲戚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子墨一人。   她揉了揉太阳穴,总算能够清静一点了。   反正闲来无事,她又不饿,索性自己在房间里沉思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翻来覆去的想了整件事,她越来越肯定一点:   神秘人对她毫无恶意。   哪怕神秘人每次发来的短信都让人摸不着头脑,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她始终觉得神秘人并不会害她,相反,还非常关心她。   这种感觉,并没有任何实证。只是她单纯的直觉。   但她现在非常笃定,这直觉是对的。   想到这里,陈子墨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如果给神秘人发普通的聊天短信,他还会回答自己吗?   管他的,试试呗。   她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一股勇气,掏出手机,找出神秘人的号码,指尖轻轻的在屏幕上了点了几下,快速的打出了一行字:   “你在做什么?吃晚饭了吗?”   点完发送,她舒了一口气。   无所谓,反正发不发决定权在她,对方不回也没事儿,她有心理准备。   不同于前几次的秒回,这一次短信声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响起。   听到提示声的那一刹那,陈子墨就有预感。   一定是神秘人发来的。   她本来在窗户边伫立着欣赏夜景,听到动静,马上蹦到床上来,捡起手机,点开看了起来。   果然是神秘人。   他还是依然简短的语言风格:   “吃了。”   陈子墨心里觉得好笑,脑补了一下对方一脸高冷发短信的表情。   她猜神秘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胆子发这种闲话家常给他。   万事开头难,如今对方既然敢接招,她就不怕继续说下去了。   陈子墨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和神秘人短信聊天。   “吃的什么?”   3秒钟之后,回音至。   “普普通通,不值一提。”   陈子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继续打字过去:   “我还没有吃。”   又是3秒钟,短信声响。   “人要吃饭。”   陈子墨撅起了嘴,思索片刻,按下字:   “没胃口,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这次等待的时间长了一点,大概一分钟过后,才回传过来。   陈子墨翘首以盼的点开它,不知道里面写了啥。   她打开一看,惊呆了。   “乔县有着名的四大名吃,分别是饽饽糕,盐水鸡,瓜片粥,木仔面。你胃口不好,建议吃瓜片粥,清淡养胃。如果嫌口淡,最出名的瓜片粥那家老店旁边还有一家“凤姐泡菜”,酸爽开胃,配粥正好。老店地址在安建街17号。”   如此详细,简直像是本地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陈子墨忍不住心神荡漾,神秘人到底是何许人物啊,简直有求必应,堪称百度。   她踌躇了片刻,还是发了一声“谢谢”过去。   对方再没有回应。   谈话告一段落。   剩下陈子墨一个人在房间里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神秘人到底是谁。   说他冲简家报仇而来,可是他为何又对自己如此关心呢。   刚刚那些话,他本来完全可以不回的。   可是他居然认认真真解答了。   思来想去,   陈子墨觉得这反派实在萌的慌。   第二天一大早,陈子墨和芳姐便退了酒店的房间,折返了回来。   到达陈宅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两人一顿舟车劳顿,都累的不行了。   芳姐还在捶胸捶腿之际,陈子墨已经让管家乔叔开始帮她联络银行,想看看捐资助学的事怎么进行最快。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当然就不能拖拉,要尽快做好。   忙完这一切,她突然想起了简清朗。   对了,之前说过和简清朗分开行事,不知道他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陈子墨正想给简清朗打电话,却发现简清朗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   没想到简清朗在这种时候,居然如此和她心有灵犀。   她愣了一愣,还是把电话接了:   “喂,简清朗,你这么急打过来,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简清朗在电话那头急忙说道:   “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想当面和你说。”   陈子墨想起神秘人那条指证“恶魔”的短信,觉得还是跟简清朗在公开场合见面比较安全。她回应道:   “可以,不过最好别是你家。我们找个咖啡馆或者餐厅。”   “好的,那一个小时之后,你有时间吗?”   陈子墨应声答应了下来,同时选了一个自己相熟的咖啡馆,占尽了主场优势。   她挂了电话,心中却疑问起来:   “难道简清朗真的找到了什么关键性线索?”   自己要不要和他分享在凤凰镇的经历呢。她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看看简清朗的发现究竟是什么,再做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规范作者君虚无缥缈的更新方式,养成良好的更新习惯。从本章开始,本文固定为隔日更新,更新时间为12:00-13:00之间。 希望小天使们一如既往的热情监督,批评指正哈~ 感恩感谢~~~~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四)      一个小时后, 陈子墨按照约定时间准时来到了咖啡馆。   简清朗比她到的时间更早,看的出来, 他很焦急。   陈子墨欣欣然在位子上坐下, 随手召唤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开始在卡座沙发上正襟危坐。   不知道为何, 她现在面对简清朗的时候, 总有那么一点儿紧张,整个人不能完全放松。   简清朗没有在意她这个举动, 只是端起自己的咖啡,急急的喝了一口, 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开口。   陈子墨望着他, 示意他平静一点再说。   简清朗舔了舔嘴唇, 从自己一旁的公文袋拿出了几沓厚厚的同学簿,双手转交给她。   陈子墨接过同学簿,好奇发问:   “这不是同学簿吗?难道你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简清朗皱起眉头, “你翻开看看就明白了。”   陈子墨一一翻开,里面是一些旧日同学的留言, 再就是毕业时的合照还有一些日常的同学照,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不明白:“挺正常的啊,没发现哪里有什么问题。”   简清朗着重翻出了两页给她, 指给她看。   她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初二,这不是重叠了吗?”   “我问过我妈了,她说我当时身体不好,休学了一年。后来他们怕我去原来的初中心里有负担, 就帮我转了一次学。”   陈子墨颔首道:   “喔,这也是挺正常的。说的通。”   简清朗眉头紧皱的又翻了两页给她,   “喏,你再看看这个。”   陈子墨盯着页面上的内容,再度辨认了起来:   “咦?怎么高中也有两个?你高中也转学了的?”   简清朗有气无力的答道:   “一模一样,高二的时候,又因为生病休学了一年,所以后来病好了,又转了一次高中。”   陈子墨来回翻看着内容,好奇说道:   “这……这也太奇怪了,为什么初中和高中同时会生病,而且是都休学了一年,这也太巧合了吧?”   简清朗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你也发现不对了吗?怎么会这么恰好,隔两三年就生病一次,还必须转学呢?”   陈子墨继续翻剩下的同学簿:   “你大学时期呢,该不会也读了两次吧?”   简清朗摊手,一脸无奈:   “大学好像不流行同学簿这个东西了,我只找到毕业照和学位证书,看起来好像是没问题的。”   陈子墨盯着这一堆东西,突然想起初中、高中和大学都问了,反倒是小学时期还没问过。   她想起自己刚刚去过的凤凰镇中心小学,突然来了兴致,追问简清朗:   “那么,小学呢,你小学有没有转学?”   简清朗翻出小学毕业簿给她看:   “小学的在这儿,没有转学,我是在芳桥小学读完的所有年级,时间都对的上。”   陈子墨点了点头,打消了对小学时代的怀疑。   她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所以你觉得初中和高中的这两次转学很蹊跷?”   “难道不是吗?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也没有心脏病。我想不出来为什么每隔两三年就必须转学一次,这太不符合正常的逻辑了。”   “你没有直接问过父母吗?”   “问了,我妈妈说,我那时候身体不好,免疫力差,支气管经常发炎,所以需要养在家里。本来一来二去的可以去上课了,可是她又心疼我。后来课程赶不上了,就索性重念了一次。”   “但是连着两次都是这样,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简清朗点了点头,“我就是觉得这两次转学实在是太过奇怪了,难道我当年就发生过什么大事,只是现在记不起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反复思量之后,   陈子墨突然灵感大发,她拍了拍桌子,激动对简清朗说道: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说你这个失忆症会不会是反复发作的?”   简清朗没有缓过神来,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反复发作?什么意思?”   陈子墨急的要命,脸涨得通红,拼命给他比划解释:   “就是说,你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之前,就已经反复出现过了。所以你初中和高中的那两次转学,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你的失忆症发作了,需要一年的时间来恢复学习如何沟通相处。考虑到去旧学校重读,会遇上以前的同学,也许会刺激你的精神状态,所以你父母干脆给你转到新的学校,重新开始。”   简清朗若有所思,有所顿悟,可是立即摇了摇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可以对我据实相告啊。为什么要骗我说是支气管炎呢?”   陈子墨轻轻的点着下巴,不住的思考着,慢慢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这一定和诱发你失忆的原因有关系?”   “怎么说?”   “我想,你父母真正惧怕的不是告诉你,你曾经反复失忆过的事实,而是一旦说出这个事实,就意味着必须告诉你失忆的真实原因。当年一定是有某个事件触发了你的第一次失忆,而这个问题或许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所以几年之后,又再度触发了。现在,他们恐怕已经明白,一旦告知你这件事的真相,恐怕事情又会陷入一个轮回。”   简清朗真正明白过来了,他疑惑的说道:   “照你这么说,我的确是真正的简清朗了。这一点没有疑问?”   陈子墨大大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着同学簿上的照片对他说道: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如果没有见到这些照片之前,我还会怀疑,也许你只是被简家找来的一个替身罢了。可是看看这些照片,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还有大学,时间线如此连贯,很难作假。更何况这上面有哪一张不是现在的你呢?”   的确,虽然每一张照片上的年龄都在发生着变化,可是照片上的人就是眼前的简清朗这一点很明显,神态和气质都对的上,这是比五官更清晰的存在。   简清朗仔细端详了片刻,也沉重的点了点头。   陈子墨一鼓作气,继续劝说他道:   “所以,我想,你是简清朗的身份应该是没问题的。至少这些同学簿上的你,的确是现在的你。你与简家共同生活过的这二十多年的岁月,是毫无疑问的。哪怕你现在失忆了,这也是事实,必须承认。”   简清朗抱着自己的头,满脸困惑:   “找来找去,居然发现我真的就是简家的人,这未免也太讽刺了。”   陈子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道:   “不要这么绝望,事情现在不是前进了一大步吗?我们继续寻找你为什么失忆的原因不就可以了?”   简清朗抬起头来,满脸苦涩:   “怎么找?根本无从下手。”   陈子墨开解他:   “你父母那边不肯说,也会有别的办法啊。人在世上活过,必然会留下痕迹。我们可以去你找旧日的同学,打听你住过的医院,询问你看过的医生。只要想找,总是能找到。”   简清朗点了点头,他看起来六神无主,非常脆弱:   “其实我最近经常做噩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我这具身躯越来越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陈子墨盯着他,不太明白他的表述:   “可能是你情绪上的不安,会不会是失忆之后的后遗症?”   “不是的,我之前心情非常安宁,没有半点的波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波动的特别厉害。”   陈子墨难以言说,这咋安慰。   女生还可以说有个生理期,男的,大概是心灵也很脆弱。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自己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真的添乱。   她兴冲冲的从包里摸出了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跃然屏上。   不是神秘人,神秘人的号码她没存,可是几乎也都能背下来了。   莫非神秘人还有个小号,她心情忐忑的点开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电话那头传出爽朗的笑声:   “喂,喂,诶,能听见吗?陈小姐,是我啊,我是罗校长。”   陈子墨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人。   罗校长应该是打来问捐助的事情吧。   她正想把已经和银行联络过的进度告诉他,谁知道罗校长那边已经先开口了:   “陈小姐,你走之前拜托我的的事,我不敢马虎,你一走,我就马上召集了几个年富力强的年轻老师,帮我一起翻崔老师当年的班级资料了,运气真好,已经找到了。”   陈子墨没想到罗校长的效率高成这样,心中暗暗的有些惭愧,她在电话里轻言细语的道歉道:   “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您有空的时候帮我翻翻就可以了。没想到折腾了你们这么大动静,真的是辛苦了,不好意思。”   罗校长在那边满不在乎的回应她:   “哎呀,陈小姐,你不要这么客气。既然答应了你这件事,我当然有义务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对了,你记一下吧,祝星辰当年转到我们学校之前,是在你们当地的许驿路芳桥小学就读。”   芳桥小学?也是芳桥小学!   陈子墨突然激动起来,她抓过了桌上刚刚简清朗翻给她看的那本小学记录簿,那本纪念簿的封面也醒目地写着“芳桥小学”四个字。   祝星辰当年居然和简清朗是同一个小学的!   她无视简清朗惊诧的目光,扭转过半身,用手捂着手机,继续对电话那头的罗校长说道:   “罗校长,麻烦您再帮我看一眼,她转过去的时候,是读的几年级?”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翻资料声,罗校长说出了答案,她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   没有猜错的话,当年的祝星辰应该正好比简清朗高一个年级。他们之间只差了一岁。   这个发现实在太重要了。   陈子墨在电话里对罗校长千恩万谢,感激完毕之后,这才放下了电话。   对面一脸不知所措的简清朗看着她,猜到了刚刚的举动和他似乎有关联,他小心问道:   “什么人?”   陈子墨快速应对:   “我的线人,在找人方面很有经验。我想让他帮你找找你当年的旧同学。”   简清朗看着她牢牢抓住的那本小学纪念簿,迷茫说道:   “找我小学同学有什么用?小学时候很正常啊,没有任何变故。”   陈子墨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先不要把“祝星辰”的事情告诉他,免得旁生枝节。   手机瞬间又再度响起,陈子墨侧过头看了一眼。   靠,又是一个陌生电话。   今天是咋回事啊,陌生电话全跟我杠上了。   她害怕又是罗校长打来的,迟缓了一下,还是迅速的接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找哪位?”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3秒之后,终于传来了一个浑厚有力的男声:   “陈小姐吗?我知道你正在和清朗见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尽快结束这次谈话,然后来一下我的办公室,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陈子墨觉得这声音异常的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她愣愣的问道:   “那个,恕我冒昧,您是谁啊?”   电话那头传出了一阵有些压抑的气息声,感觉是在平息自己的怒气。   陈子墨一脸懵逼,心中暗念道:我哪知道你是谁,不用自报家门吗?   声音再度传来:   “我是简世鸿。”   靠,陈子墨的心头有万千烟花绽放。   炸的噼里啪啦,啪啪作响。   如果手边有MV,她现在特别想点播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送给在场所有观众。   她激动万分,我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   如果不是顾着简清朗在场,她几乎都要放声大笑了。   很明显,简世鸿的主动来电无疑是一盏明灯。   她心里明白的很,既然都已经把简世鸿逼得亲自出面和她对话了,只能说明一条:   一路走来,她所有的侦查方向都是对的。   现在的简世鸿,不对,是简家,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陈子墨坚信,真相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五)      当务之急是赶紧送走简清朗, 然后不露痕迹的前去和简世鸿见面。   陈子墨发挥了自己能言善辩的本事,没有令简清朗多起疑心, 只说下次再聚。   两人在咖啡馆分手之后, 陈子墨看简清朗的司机已经将车开的很远,这才飞速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向宇宙集团赶来。   上次来过这里, 不过见的是简清朗。如今再来, 就是去最高楼见简世鸿了。陈子墨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握紧了小拳头。   一步更比一步强。   董事长办公室已经事先跟前台打过招呼了, 她刚一进门,就被带到直达电梯, 直接去了顶层。   陈子墨还从未在这个角度俯瞰过这座城市, 如今站在电梯里不禁有些心旷神怡起来。   秘书小姐为她打开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 她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的心情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勇闯龙潭。   刚一进去的那一瞬间,陈子墨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简世鸿背对着着她, 正坐在自己的靠椅上,仰望窗外寥寥盛景。   秘书小姐轻轻咳了一声, 他这才缓过神,转过椅子来。   陈子墨不由得想起第一次来这栋大厦见到简清朗时的情景,何其相似。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真不愧是父子俩,关键时刻,如出一辙。   简世鸿还是叼着自己那根烟斗,平常看起来精神朗朗的他, 今天居然有了一些疲惫之态。   陈子墨觉得奇怪,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简世鸿露出这种神色。   秘书替他们俩各自泡好了茶,就识趣的离开了。   陈子墨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叼着烟斗一言不发的简世鸿。   她不由得感到有点瘆得慌。   大概过了半分钟,简世鸿将烟斗取下,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缓缓开口:   “陈小姐,不好意思,这么急把你叫过来。你最近和清朗走的很近,我已经留意到了。”   陈子墨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先把关系赶紧撇清:   “您别误会,我跟清朗是在一起,不过就是随便聊一聊。他失忆了,对周围环境还是会有一些不安的反应,我跟他一起吃饭喝喝咖啡,也是为了劝劝他。您别误会。”   她话讲的好听,表情也甚是和善,只是心中明白,肯定瞒不过简世鸿那只老狐狸。   简世鸿轻轻的把烟斗在茶几上敲了敲,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陈小姐,你我都是聪明人。耍这些花腔是没有必要的。我的时间宝贵,就不陪你演戏了。”   陈子墨还准备再装一下:   “简先生,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简世鸿看着她,摇了摇头,大概是看她还在装,准备让她开开窍:   “我知道,你已经去过乔县了,还去了凤凰小学,并且在那里打听了一下祝星辰的动向。”   陈子墨握紧拳头,该来的总算来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简世鸿居然一点客套都不讲,这么快就直面主题:   “简先生不会是在找人跟踪我吧?我堂堂一个自由之身,去哪里走走看看,应该也不犯法吧。在网上看见凤凰镇风景优美,想去逛逛也不可以吗?看见当地那些小学生很可爱,想多和他们一起玩玩也不行吗?”   简世鸿盯着她,她没有丝毫畏惧的回盯着他,毫无退缩之意。   良久,简世鸿神色有些气馁,他的态度软了下来:   “陈小姐,你是怎么会知道祝星辰这个名字的?”   陈子墨不甘示弱,她决定发起反攻:   “我上次在简家吃饭的时候,简先生,你们全家不是都表示不认识这个人吗?可惜啊,人在做,天在看。这个世界上,还是讲报应的。简先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我真的觉得你非常不配成为一个父亲。不管你和你的前妻有什么恩怨纠葛,但是,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可以不管不顾这么多年,任凭她自身自灭。啧啧,您也是真够狠心的。”   她这一番话在心中早已酝酿多时,不知为何,今天脱口而出。   陈子墨明知言多必失,可关键时刻还是没有管住自己这张嘴。   算了,说都说了,况且说的都是事实。   普天之下,总是逃不过一个理字。   管你富可敌国,还是权势滔天,   不占理就是不占理。   如此一想,陈子墨的腰杆子硬了起来。   她倒要看看,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简世鸿如何巧言狡辩,洗白自己。   谁知道,听了她这番话,简世鸿没有发怒,面色倒是平静如常。   陈子墨正觉得奇怪,眼看他突然站了起来,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陈子墨不由得心中一阵紧张,怀疑抽屉里不会有什么杀人的武器吧。   她的身子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简世鸿从抽屉翻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   复又走到她面前,将照片轻轻的交给她。   “你自己看吧。”   陈子墨大惑不解的接过照片,看了起来。   照片是一个笑的非常灿烂的女孩子,她穿着毕业服,带着学士帽,一只手比出胜利的V字,另一只手抱着一大束花。身旁还站着一个面容和蔼的四十多岁女性,两人拥抱着站在一起,彼此都非常高兴的样子。   陈子墨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懂这张照片有什么玄机。   “这照片上的两个人是谁啊?”   简世鸿看着她,轻声说道:   “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我女儿祝星辰,旁边那个是一直照顾她生活起居的阿姨。这是她大学毕业那天照的。”   陈子墨闻言大吃一惊,不由得又盯着照片看了好几眼。   如此一说,倒发现照片上的女孩子的确有一丝丝像简清朗,可是气质迥然不同,如果不说,很难发现他们是姐弟俩。   更奇怪的是,祝星辰看起来完全没有一般孤儿那种苦大仇深的怨念感,她看起来非常积极开朗阳光,眼神清澈,毫无忧郁之情。   这是一个从小到大含辛茹苦和阿姨两个人相依为命艰难长大成人的少女能露出来的表情吗?   陈子墨又仔细的看了一眼照片的背景,她有了新发现:   “这好像不是在国内的大学吧?”   简世鸿点了点头,感慨她的眼力:   “是的,这是在美国。”   陈子墨看着面前之人,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这么多年,您一直在关注着她?”   简世鸿轻松的笑了一声,接过照片,脸上露出了为人父母看到子女成才的那种欣慰的表情,他有些惆怅的说道:   “星辰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在我的呵护下长大的。”   陈子墨想起了那莫名的50万捐款,莫非?   “所以,您一直在经济上帮助她?”   简世鸿叹了一口气,用手轻轻的扶住了额头:   “不止经济上,星辰的一切,都是我亲手为她安排的。”   陈子墨大吃一惊,转念想到在凤凰镇听到的一切,祝星辰成绩好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的得奖、保送,难道这些都是简世鸿的杰作?   她心有戚戚焉的问道:   “您能说的再明白一点吗?”   也许是太多年没有和人聊过祝星辰的事,一时之间,简世鸿仿佛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说呢?她人生的每个重要关口都有我的参与吧。不管是升学还是参加比赛,还是拿到奖学金出国,亦或是各种捐款,我都在不露面的帮她。她人生遇上的所有问题,都会有好心人帮她解决。可能,星辰这孩子一直觉得是自己运气好,或者她认为是她的妈妈在天上帮助她,她才可以一路绿灯,这么幸运的活到了现在。可是她哪里知道,世上哪有这么单纯的幸运呢?一切都是我这个爹都拿钱替她开路罢了。”   陈子墨听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简世鸿居然瞒着所有人做了这一切,还瞒了这么多年,甚至连当事人都蒙在鼓里。   这是何等的良苦用心。   她继续试探的问道: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祝星辰真相呢?也许告诉她这一切,说不定她会体谅您的一番用心,原谅您呢?”   简世鸿抬眼望了望天花板,大概想起了什么难言的往事,他苦涩的说道:   “事已至此,又何必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呢。说到底,当年也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在先。容静会那么早就过世,我难辞其咎。我们青梅竹马、共过患难,但是最终我为了和白莉莉在一起抛弃了她。是我的错,这件事,我就算弥补一千次一万次也弥补不了。错了就是错了,我到死那天都亏欠她们母女两个,这辈子都还不清。”   陈子墨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旁敲侧击的继续问道: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外面的人说,您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原配妻子和孩子,这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可是,我觉得您不像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啊?”   简世鸿一脸无奈,拼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像?哪里不像!我该诉你,外面的人说的就是对的。我就是抛弃妻女,去讨富家小姐的欢心,这才有了今天,有了宇宙。我的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我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说。”   “您能详细说说当年的事吗?”   “这么老套的故事,有什么可说的?你回去随便看一部苦情电视剧,都有我这种人出现。”   陈子墨凝望着他,试图再打探一些端倪出来:   “可是您对祝星辰并没有外界说的那么无情,一直不管不问啊?”   “她是我的女儿,我当然要对她负责。其实当初我和容静虽然离婚了,但是我也一直暗中在照顾她们母女俩,那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后来是因为容静患病,星辰这才开始怨恨我。她妈妈过世之后,这孩子就彻底不再理我了。我明白的,这么小的孩子,母亲是她最大的倚靠,她恨我也是正常的。所以,如果我再在她的面前出现,给她任何恩惠,她都不会要的。既然这样,我就用隐晦一点的方式帮她,只要能达到目的,有什么关系呢。”   陈子墨继续推敲:   “该不会那个照顾祝星辰的阿姨,也是您安排的人吧?”   “那倒没有,那是容静的娘家人,对星辰很好。我也很放心。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爱,没有钱,寸步难行。况且,星辰又是我的女儿,继承了我的才华。我当然有理由让她发扬光大。”   陈子墨突然想起祝星辰和简清朗都擅长画画,莫非这都是遗传自简世鸿?   “您是指善于绘画这一点?”   简世鸿颇有底气的点了点头,他自豪的说道:   “我不过是一介美工出身,能有今天,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不过我的孩子,当然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星辰这孩子,绝对是继承了我的遗传,她在绘画方面相当有造诣。说实话,虽然这么多年我也在替她打通各种关节,可是她的画也是真的好,不然我就算花再多钱也不可能把她送到今天这个位置。”   陈子墨嗅到了什么,她敏锐问道:   “难道祝星辰在美国已经很出名了?”   “下个月马上要在纽约开个人画展了,青年艺术家里已经崭露头角了。当然画展的最大赞助商是我,不过她一直不知道。星辰现在已经拿到绿卡了,估计以后和她阿姨会继续在美国好好生活吧。”   陈子墨万万没想到祝星辰已经出息到这种地步。   她喃喃自语道:“真厉害啊。”   简世鸿很骄傲这个女儿的成就,他由衷感叹道:   “星辰是最像我的。有才华,有抱负,可惜就是小时候苦了点,这种人就该扬名立万。所以,我为她补上最为重要的金钱这一环,送她在艺术家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我心甘情愿。”   两人正在那里絮叨着祝星辰的现在和未来,陈子墨突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她小心发问道:   “您暗地里帮了祝星辰这么多,家里的夫人知道吗?”   简世鸿不屑一顾的将手一挥:   “早些年确实怕她知道,跟我闹起来,我也受不了。况且那时候她娘家还有些势力,在集团里对我掣肘很大,我也怕因为这些事和她闹出矛盾,划不来。不过这些年,我已经渐渐不再瞒她了,反正她知不知道,都不会对我构成什么威胁。我如今已经做到了这个位置,自然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了。”   陈子墨看出简世鸿开诚布公,与她说的都是真心话,肺腑之言。她也好奇,为何今天要告诉她这些。   陈子墨小心翼翼的问道:   “您不会是因为我上次去您家吃饭,偶然提了一句 ‘祝星辰’,您就把我找来,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给我了吧?”   简世鸿自信一笑:   “那不然呢?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您是生意人,亏本的生意不会做的。您告诉我这么多,绝对还有目的要说吧?”   简世鸿不住的点头,赞赏她:   “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你简伯伯我这辈子,什么都不会,就是会看人。我看中你,会成为清朗的好妻子,会成为我简世鸿的好儿媳,将来,还会成为宇宙的左膀右臂。所以,我今天,才找你来。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查星辰的事情。我也不怕你查,既然外人都说我对这件事忌讳颇深,我就亲自告诉你真相。这样,够不够诚意?”   陈子墨不自然的笑了一笑: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有何德何能担得起如此的夸奖。清朗其实很不错的,您应该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多多鼓励他,栽培他。”   一提起简清朗,简世鸿突然面有难色,感到头疼:   “清朗嘛,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你也知道,他失忆了,心灵和身体都比较脆弱。我也不敢给他太大压力,他这辈子,随遇而安就好。我首当其中的事,是要给清朗找个好妻子,承担宇宙的这一切。”   “子墨啊,你简伯伯我今天可是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跟你说了,连最深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不可能再见外了,明白吗?”   陈子墨一边虚情假意的应付着,一边在心里盘算:   “搞了半天,简世鸿是以为自己不放心嫁进来,以为我暗中调查,这才急急召唤来告知这些事。看来反倒是我想多了,不过现在看起来,祝星辰在美国生活的很好,而且这么多年都跟简家毫无瓜葛,发短信的神秘人应该不是她。”   那到底是谁呢?是谁在牢牢抓住简家不放,一直在给她发短信拆简家的台呢。   陈子墨满心疑问,可是却一点也得不到解答。   她突然想起了芳桥小学,对了,简清朗已经失忆了,可是简世鸿没有失忆,他应该知道。   陈子墨暗自欣喜,她故意装作不在乎的问道:   “简伯伯,既然您对祝星辰这么好,会不会让她回来继承宇宙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和清朗可就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了。”   简世鸿以为她是担忧祝星辰回来争夺家产,赶紧好言相慰道:   “你这就是想多了。星辰她这么多年跟我们家毫无瓜葛,她又是那么个犟脾气,我到现在都还不敢暴露我是她画展赞助商的身份,就是怕她一气之下拒绝我。你说她这样的人,会回来和你们争家产吗?”   陈子墨继续把话题纵深下去:   “可是,简伯伯,祝星辰和清朗虽然有血缘关系,可是这么多年并没有联系,毫无感情可言啊。您别怪我说话难听,这人啊,都有百年之后,我就怕她到时候受人挑拨,万一回来和清朗争夺遗产怎么办?”   简世鸿没想到她连这么长远的事都想过了,到底是混到了这个位置,气量颇大,并不讳言生死。   他轻松说道:   “子墨,你果然是个做生意的材料,这么设想周全,考虑细致,我眼光果然精准。不怕告诉你,你真的不用担心星辰和清朗会反目成仇。他们两个小时候感情很好的。如果不是因为那时候,容静因病去世,星辰回了老家读书,他们才断了联系,我相信,他们一直到现在都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友好。”   陈子墨有了重要的发现,她敏锐的提取关键要素:   “您说,祝星辰和清朗小时候玩在一起?”   简世鸿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很满意自己当年的安排:   “星辰就比清朗大一岁而已,我为了增进他们的感情,当年故意安排他们两个读同一间小学。私下里还常带他们一起出去玩,他们感情要好的很,就跟亲姐弟一般。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容静去世了,我想是可以长久的。”   陈子墨努力咽了咽唾沫,强装镇定:   “所以,祝星辰是认识简清朗的?”   简世鸿不明所以,奇怪她的反应:   “当然认识,何止认识,两人有一段时间还好的要命呢。”   他喋喋不休的继续说道:“所以,老人家常说,以小见大。他们两个小时候就能玩到一起,证明是投缘的,现在长大了也断断不会出现你说的反目成仇的那种情况。”   他不知道陈子墨满心欢喜,在心中暗暗画人物谱:   太好了,又一条关键线索连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单位组织活动,要坐四个小时的车下乡。 所以更新提前几个小时放出来,没有等到中午。 先到先得,先到先看哈~~~~~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六)      简世鸿看着陈子墨默不作声, 眉头紧皱的样子,   误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 只是内心犹豫不决。   他抓住机会继续努力劝说陈子墨:   “子墨啊, 我向你保证,将来的宇宙, 只有一个唯一的继承人, 那就是清朗。只要你愿意和清朗在一起,宇宙就是你们两个的。谁也拿不走。我坚决站在你们这一边。”   陈子墨操心的倒不是宇宙集团, 她如今心中另有打算。   可是不好当众驳了简世鸿的面子,只能讪讪笑道, 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   简世鸿见了她这副模样, 误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   当下, 也不由得心情激荡了起来。   他恨不得立即逼陈子墨答应表态与简家的婚事,可是碍于面子,操之过急显得自己心虚, 于是才收敛了话锋。   陈子墨一看今天已经聊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不想继续耽误时间。   她礼貌的和简世鸿话别, 表示会回去认真思考他的建议,之后再给他一个答复。   简世鸿颔首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不住的赞赏。   果然是他一眼看中的女孩子, 有胆识,有魄力。   就冲她今天敢一个人上来单枪匹马跟他会面的勇气,他觉得自己的栽培和眼光不会有错。   陈子墨就是自己要寻找的最适合的接班人人选。   清朗已经是靠不住的人了,只要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不再折腾父母和简家,就已经是完成任务了。   简世鸿不想对他寄予过度期望,以免拔苗助长,遭到反噬。   如今自己的才华由远在美国的祝星辰继承,即将得到艺术界的承认,简世鸿喜不胜收。   自己一生创下的基业宇宙集团未来也会拥有保障,他已经找到了陈子墨,并且有信心彻底说服她嫁入简家。   在简世鸿看来,自己这一世已经圆满了。   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他都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认可。   简世鸿正美滋滋的在办公室做着春秋大梦,却遥然不知刚刚满面春风应对自如的陈子墨甫一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就紧锁起了眉头。   她正在独自思考许多问题。   这头一遭头一件就是:简世鸿看起来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简清朗。   至少从他表述的情况来看,他对祝星辰这个女儿的爱都远远胜过了对简清朗的爱。   不对,更准确的说,是因为祝星辰达成了他的期许,而简清朗达不到而已。   陈子墨想起了简清朗的那个戏精母亲,难怪上次在她面前表演痛骂小三和野孩子的时候,如此出神入化,发挥精湛。想必简夫人也是有苦难言吧,简世鸿都已经不刻意瞒住她了,所以她多半也知道一些祝星辰的内情,当然也包括简世鸿对女儿的悉心栽培。   能够把祝星辰捧到现在这个位置,所花费的金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简夫人对这些白花花的钱财流出,难道不会心疼吗?   非也非也,想想看她当时咬牙切齿痛恨简世鸿在外面养孩子那股劲儿,想必戏虽然是假的,可是情却是真的,愤怒也是真的。   那么精明至此的简夫人为何没有亲自出手,当面去找祝星辰,拆穿简世鸿的把戏呢?   陈子墨转念一想,也对,简世鸿信祝星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么多年还是一朵白莲花,半点都不贪慕荣华富贵。   可是简夫人却不会这么想。   她对简世鸿的原配夫人和孩子并没有半点好感,如今原配早已不在,发泄对象只剩下这个孩子了。她又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贸贸然跑去美国揭穿简世鸿这么多年的慷慨行为,万一祝星辰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岂不是彻底撕掉了他们父女俩这么多年老死不相往来的这层隔膜,给了他们一个重修旧好的机会?   简世鸿信他女儿,简夫人可不信。   所以,相较之下,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眼前这种偷偷摸摸的送钱之举,也比大大方方的去找祝星辰摊牌强。   这也是权衡考虑之下,对简夫人和简清朗最有利的选择。   毕竟按照眼前这种情况,简清朗是宇宙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陈子墨又想到了简清朗。   她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此一看,简清朗这人也是够命苦的。   她不过刚刚与简世鸿和简太太打了几次交道罢了,都已经对这二人叹为观止。   这对夫妻倒是挺绝配的,完全是一个锅配的上一个盖。   一个自私自利,一个虚伪做作。   两个人都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主儿。   如此彪悍的两位人物居然培养出了简清朗这么一个心智和情商都还算正常的孩子,也是颇不容易。   陈子墨想象了一下简清朗的童年时光:只顾赚钱对家人毫无其他感情的父亲,自以为普天之下都对不起她的情绪化母亲,如此夹缝中求生存求发展,顺利长到了今日。   简清朗,你活着也真是够不容易的。   陈子墨啧啧的摇头,唉,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如今一看,光有几个钱却丝毫不知道如何爱孩子,不知如何在家庭中营造良好氛围的富豪之家,孩子也幸福不到哪儿去。   这么一对比,她突然发现陈家的家庭环境真是不错。   虽然原宿主性格是奇怪了一点,可是陈家父母宽宏大量,夫妻恩爱,虽然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可是拿得起放得下,如今潇潇洒洒的环游世界,心中没有半点挂碍。   陈家的佣人都是几十年的老仆人,乔叔和芳姐都是尽心尽力,没有半点怨言。须知必须主人家待人宽厚,也才能有这样的凝聚力。   更何况,陈家父母把原宿主教的极好。   陈子墨也是在办理凤凰小学的捐助事宜的时候,才意外得知,银行对陈家的善行已是轻车熟路。原来在这次的事情之前,陈家两老还有原宿主就会时不时的经常捐款,而且很少用真名,在慈善事业方面相当大方。   所以这次陈子墨刚刚一提出具体要求,银行那么已经驾轻就熟,迅速行动了起来。   同样都是富豪人家,陈子墨真心感觉到,在陈家长大的原宿主和在简家长大的简清朗比起来,幸福太多了。   唉,这叫啥,都是投了个好胎,可是还是有差别。   一个有爱有钱。   一个有钱无爱。   若是幼年时期的简清朗看见了幼年时期的原宿主,只怕也会心生向往,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眼巴巴的看着她。   陈子墨在车上边吹风,边随心所欲、漫无目的的想着这些。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   她奔波了一天,心力交瘁的很,口中又渴。   下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冲了杯薄荷水,自斟自饮了起来。   芳姐正在客厅里做大扫除,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劝她道:   “小姐,你看你天天也不知道在外面瞎跑个什么,我也是服了你了。”   陈子墨无言以对,只能委屈的苦笑了一声,继续喝起薄荷水。她仰头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累的都要虚脱了。   芳姐一边拿吸尘器吸角落里的灰尘,一边不住的念叨念叨,不过是些日常杂事,陈子墨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听着,时不时应付两声,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芳姐突然想起了什么,随手将吸尘器关掉,神神秘秘的凑上前来,笑着对陈子墨念道:   “小姐,我说件事,你肯定有兴趣知道。”   陈子墨都快要在沙发上昏睡过去了,她揉着已经累得睁不开的双眼,打了个哈欠:   “什么事儿啊?芳姐,如果还是那些杂事,你明天再给我说吧。我实在没力气了。”   “哟?你还不想听啊,亏我还记着你说过的那些话呢。”   陈子墨睁大双眼,这是什么意思:   “芳姐,你记着我说过的什么话?”   芳姐将双手插在腰上,眼角带笑:   “就是你上次问我的那些话啊,说什么信啊信的,问我看到了没有?”   陈子墨瞌睡全消失,顿时来了精神:   “芳姐,你的意思是,已经找到那些信了?”   芳姐挤眉弄眼的冲她点点头,微笑回应道:   “如果没有找到,我敢打扰大小姐你的瞌睡吗?”   陈子墨喜出望外,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她自沙发上一跃而起,开心的抱住芳姐,在芳姐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芳姐,我爱死你了!”   芳姐被她的怪异举动吓了一大跳,一边用力推开她,一边用手使劲摩擦着自己的脸,惊恐万分:   “喔勒,小姐,你刚刚吓死我了。你都是大姑娘了,怎么做事情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幸亏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不然我今天是要闹辞职的啦。”   陈子墨赶紧抚慰芳姐的额头:   “哎呀,我的好芳姐,我也是一时高兴,没恶意的。你快告诉我,那些信在哪儿呢?”   芳姐往书房的方向一指,努努嘴:   “就在你爸爸的书房里面,放在书柜最上面的那个夹层柜子里,用个纸盒子装好的,还有些你小时候的玩具。我估计啊,是不是你自己当初藏在那里的,后来时间久了,自己就忘了啊。”   陈子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自己的脑袋:   “还真是,我当初估计是想找个隐秘地方把这些东西珍藏起来,结果后来自己都忘了珍藏在哪儿了。”   她心急如焚,一面感激芳姐,一面兴冲冲的就向书房冲去。   芳姐在背后看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再度感慨,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情一惊一乍的,毫无半点章法。   她一边感慨一边再度启动吸尘器,继续打扫了起来。   陈子墨进入书房,顺利的在芳姐说的那个位置发现了一个纸箱。   她站上简易扶梯,小心翼翼的将纸箱从柜子最上面的夹层里取了下来。   坐在书房的木地板上,陈子墨看着纸箱发呆。   这里面,或许就装着最重要的秘密吧。   一旦打开,事实的真相就会呼之欲出。   想到这儿,陈子墨紧张了起来。   这会不会是潘多拉的魔盒呢?一旦打开,便会彻底无法收场?   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自己了。   陈子墨平复了心情,咬了咬牙,毅然将手向纸盒伸去。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七)      陈子墨轻轻将纸箱打开。   里面有一些小时候的玩具, 剩下的就是那一沓厚厚的信件。   地址来自四面八方,看的出来原宿主小学时代的确酷爱交笔友这项活动, 通信的朋友相当多, 不过有的只持续了寥寥数封便没有下文了。剩下的维持长期通信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陈子墨用心的在信件里面翻阅着,迫切想找到与“端姐姐”三个字有关的线索。   终于翻到了, 信件貌似不少, 积攒下来有很厚的一沓。   陈子墨按照日期开始一一翻开着,在内心勾勒出整件事情的轮廓。   读着读着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居然会是这样的内容,她紧蹙着眉头, 怎么一早没有想到呢。   信一封接一封的被陈子墨读下去, 她仿佛被这个陈年的故事深深吸引, 根本拔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她看完最后一封相关信件时,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她的内心世界无比复杂, 百味杂陈,像喝了一壶老酒, 久久缓不过神来。   事情的原委居然是这样。   陈子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要揭开这一切吗?   她在内心问着自己,一个坚定的声音回答着她:必须有一个人出面, 来结束这一切。   陈子墨深深呼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她从家居服的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稳了稳心绪,找到神秘人的号码, 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老地方见面,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时间,明天中午12点。我会等到你来为止。”   她确认再三,颤抖着手指,心狠按下了“发送”键。   陈子墨轻轻的闭上了双眼,躲是躲不过去的,总要有人真的站起来,揭穿这一切,面对整件事。   既然自己遇上了,那就责无旁贷吧。   她笃定神秘人不会回自己这条短信,将信件收拾妥当,坦然关机,然后一言不发的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陈子墨本以为自己肯定激动地难以入眠,谁知道这个晚上她居然睡得异常安稳。   仿佛是心头的一切都已经悄然放下,她没有半点疑惑,顺顺利利的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太困太沉又太累,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又梦见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她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时间已经十点了。   陈子墨暗暗下定决心,起床吧,离最终的交锋时刻没有两个钟头了。   她一如既往的洗漱、吃早点、换衣裳,今天和昨天一样,看起来没有丝毫不同。   只有她的内心明白,自己要去赴的是一场什么样的约会。   无所谓了,该来的,反正躲也躲不掉。   一切准备妥当了,11点20分。   陈子墨看了一眼手表,可以出发了。   她叫上自家司机,又叮嘱了芳姐几句,就上车出门了。   路上她全程眉头紧锁,时刻没有松懈,一直在思考待会儿见到对方真身的时候,到底怎么说合适。   她明白,如今之计,也唯有赌上一把了。   陈子墨到达了东城区的仙门小广场,这一片周围是老式的居民街,历史悠久,反而躲过了拆迁的命运,已经被改造成了历史风情街,经过修缮,如今重新开发,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她静静的站在小广场正中心的一棵大榕树下面,默默等着来人的到来。   四周十分安静,只有蝉鸣的声音不断在四周响起,空气静谧,充满了夏天的味道。   陈子墨带着墨镜,打着防晒伞,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远处的钟声突然响起,是附近的老教堂准点报时。   陈子墨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二点整了。   可是广场周围除了她,只有无关的路人两三只依稀路过,根本没有神秘人的踪迹。   她有些焦灼难安,难道对方真的不准备来了?   正当陈子墨一筹莫展之际,手机短信声再度响起。   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神秘人。   她慌忙的将手机掏出,果然是那个号码。   陈子墨将短信点开:   “你很准时。”   她慌不迭的回过去:   “你到了?为什么不现身?”   稍等了几秒,对方发言已至:   “我不喜欢太晒的地方,你往前面走50米,路口的第一家复古咖啡馆,进去等我。”   陈子墨更加笃定他已经在周围了。她迅速回传道:   “好,你最好马上到。”   发完短信,陈子墨快速向复古咖啡馆走去。   这是一家经过改造的老街复古咖啡馆,整个店内充满民国风情的味道,墙纸和雕花都繁复无比,进门处还摆了一台大大的留声机,看起来是老板收藏的得意之作。   陈子墨心急如焚,没心情参观这颇有格调的设计,一进门就被强劲的空调吹了个透心凉。   可是一坐下,还是立马点了一杯冰水和一杯冰咖啡。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实在是烧的慌。   临兵怯场的滋味,陈子墨如今总算体会到了。   她终于发现,原来之前自己的淡定,其实全部是装出来的,自欺欺人罢了。   她虽然已经知晓神秘人的身份到底是谁,可是心底却对他感到异常陌生。   待会儿一见面,会不会有哪句话没说合适,激怒了对方?   陈子墨万分没底。   正当她低头沉思,胡思乱想之际,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对面的长沙发座位上已经坐下了一个人。   来人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我到了。”   陈子墨心头一紧,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手心被攒的有些微微出汗。她看了一眼:   ——真的是他。   陈子墨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   木已成舟,事实已定。   她在脑海中梳理了三秒钟的情绪,复将眼睛睁开,直直的盯着对方。   对方毫不示弱,也一直凝望着她。   两人之间,瞬间空气胶着了起来。   陈子墨不习惯这种无声的对峙,她率先开了口:   “我没想到,原来真的是你。”   对方莞尔一笑,拿起了桌上的免费小饼干,咬了一口:   “我破绽太多了,被你发现是迟早的事,我有心理准备。”   陈子墨看着他,心头复杂:   “你为什么要不停的发短信给我呢?如果没有你的那些短信,我想我应该发现不了你。”   还在啃小饼干的对方沉思了一下,露出了淘气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我也期待着你来找我吧。”   陈子墨决定打破僵局,她抛出了致命一问:   “简清朗去哪儿了?”   对方拍拍双手,抖掉了手上的饼干渣:   “我不知道,反正我出现的时候,他一定是不在的。”   陈子墨再度望向他,眼神中充满了恻隐之心:   “那简世鸿夫妇呢,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吗?”   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沙发的来人慵懒的答道:   “以前当然是知道的,不过这一次,他们还不晓得。”   望着异常放松的对方,陈子墨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简清朗之前初中和高中的那两次转学,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你出现了,对吗?”   对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眼睛,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让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到的蝴蝶,让人很想抓一下。他收敛了心思,抓了抓头发,漫不经心的答道:   “没错,当时他们二老发现了我的存在,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呢,你不知道我遭了多大的罪,才能活到今天,才能再见到你。”   陈子墨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些信,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明不明白,你是不可能单独存在的,没有简清朗,你什么也不是?”   对方听完这句话,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很洒脱,笑的很畅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简清朗的影子。   他继续放浪形骸不顾一切的笑着,可是眼中慢慢有泪涌出,根本止不住。   终于,他止住笑容,如同看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看着陈子墨:   “我们两个不应该这么陌生的,至少我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明白我,但是你,起码应该是懂我的。”   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眼神,心虚的陈子墨假意的咳了两声,轻轻的端起冰咖啡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安,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那句话明确的说出来。   终于,她还是抛了出来:   “你知道,你自己只是简清朗的一个人格而已吗?”   对方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没有答话。   陈子墨看见自己的话语起了效果,加重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完全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对吧?其实你知道的,毕竟连祝星辰这个名字都是你从别人那里借过来的。真正的祝星辰在美国,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美术家,是活生生的人,有着现实世界的人生。她才是祝星辰,你不是。你只是简清朗想象出来的,是不存在于这真实世界的人。你明白吗?”   鼓起勇气说完这些,陈子墨明白自己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她知道人格不能轻易刺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具占领着简清朗的躯壳,却鸠占鹊巢当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的“祝星辰”,她就是忍不住想揭穿,想揭破假象。   她本以为对方会发怒,会咆哮,会指着她的鼻子大骂,甚至当场发飙砸杯子掀桌子,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对面的年轻人只是呆呆愣住,出神的望着她,脸上流露出无比落寞的神情,他轻轻说道:   “‘祝星辰’这个名字,不是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是你亲自送给我的名字,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他想起了什么,满脸迷思,声如梦魇:   “端姐姐,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我这个名字,我这个人,都是为你而生的啊。”   陈子墨心头小鹿乱撞,忽的瞪大了双眼。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十八)      看着陈子墨窘迫的样子, 对面的祝星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这么好骗啊!”   陈子墨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反应, 意外的愣住了。   祝星辰托着腮,用手指轻轻的桌上戳来戳去:   “怎么样?我演技不错吧。”   陈子墨转了转眼珠, 体会他这句话的含义。   “演技不错?你不会告诉我, 失忆这件事是假的,全部都是你演出来的?”   祝星辰对她比出一个射击的手势, “biang”了一声。   他浮夸的笑道:   “答对了。简清朗根本没失忆,他只不过是重新见到了你, 然后画出了那幅画, 从而唤醒了他潜意识里面的我。为了不被那烦人的简家二老又拿去做实验, 我只能自己伪装失忆咯。毕竟,我也不熟悉简清朗这么多年的日子是怎么过出来的,装装失忆, 比较容易混过去。”   陈子墨皱了皱眉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之前也出现过,所以简清朗才被送去治疗?”   祝星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那是当然,他初二那年, 我开始正式出现,开始还不明显,后来闹得太厉害,简世鸿和白莉莉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不对劲, 就把我拖到医生那儿。费尽千辛万苦才消灭了我。过了两三年,大概是他高二吧,我又重现冒出头了一次,这一次,他们对我斩杀的更彻底了。我还以为这辈子我都会不见天日呢。”   他鬼魅的一笑:   “还好,老天有眼,总算让他又遇上了你,成功的激发了我出来。”   陈子墨看不明白眼前之人,虽然的确是简清朗的音容笑貌,可是行为举止判若两人,实在无法认同这是同一个人。   她小心追问道:   “你是因为简家二老这么对你,所以才要把简家弄得天翻地覆吗?你换个角度想想,简清朗才是他们的儿子,而你并不是,所以,不管是从治疗的角度,还是从亲情的角度,他们都不会允许你存在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祝星辰听了她这番宛如圣母的说辞,意外的嘲笑了一声:   “端姐姐,你可真是一点没变。看来这么多年,阳光还是一直普照在你身上啊。你以为,我是鸠占鹊巢,夺了简清朗的身体吗?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祝星辰,会在简清朗的身体里出现呢?”   “因为,最开始,是他拼命渴望我出现的。”   陈子墨恍然大悟,她指着祝星辰惊道:   “所以,你是他的相反面,你所有的一切,都与他背道而驰?”   “那是自然。他活生生的创造出了我。就是因为他其实并不开心。你以为他在简家活得幸福快乐?你以为简世鸿和白莉莉对他关怀备至?如果他们真的做到了这些,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说到底,我不过是简清朗用来反抗他爸妈的工具罢了。他自己装乖孩子装惯了,逆他父母的事情一点都不敢做,所有的话都闷在肚子里,从来也不敢明说,足足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窝囊废。所以,他所有的反面最终汇聚成了我。然后,终于爆发。”   祝星辰对着天花板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看起来很疯狂的模样。   陈子墨静静的观察他,思考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说:   “你现在让我得知了真相,就不怕我再去告诉他们吗?”   祝星辰用手指对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大无畏的模样:   “要说你就去说好了,反正这一次,我是不会再退让了,有种弄死我,药,我是绝对不会再吃了。”   陈子墨有点懵,她提问:   “什么药?治疗人格分裂的药物吗?”   祝星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觉得她真是出乎意料的单纯:   “如果是普通的药,会有这么好的疗效?”   陈子墨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难道是很特殊的药?”   祝星辰哈哈大笑起来,放松的将头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他闭上眼睛,好似在回忆一些痛苦的事情:   “你太不了解简世鸿了,他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的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也可以毫无忌惮的牺牲掉。”   “能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当年,我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意志力非常强大,几乎完全压制住了简清朗。我的使命就是来和简家捣乱作对的,所以,他们不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既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发泄。简世鸿和白莉莉后来实在被我折腾的受不了,就开始求助医生,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治好我。刚开始,只是普通的疗程,吃药,治疗,观察反应。可是他们逐渐发现,这些对我毫无作用。”   陈子墨看见了他眼中的痛苦,她急急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简世鸿就急了,找到主治医生,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我彻底消灭。医生给他提了个方案,说是美国出了一种新的强阻药物,可以试一下,但是副作用会非常大。已经使用过的病人里面99%都出现了严重的失忆症状。不过这也可能是这个药起作用的原因,它就像硬盘格式化一样,把病人所有的记忆全部抹去,不分主人格还是次人格。所以,吃了强阻药的病人几乎都宛如新生,不再记得之前的是非恩怨,白纸一张,可以靠父母的悉心照料,重新被塑造成一个正常人。”   “那简世鸿夫妇就答应了?”   “那是当然,他们简直求之不得。这个药,无疑给了他们一次重新教育简清朗的机会。他们觉得这简直是一件再好没有的事情,既然第一次橡皮泥捏失败了,那就推倒重来,重新捏第二次好了。所以,他们急不可耐的让医生就在我的身上用了强阻药物。”   “所以,这就是简清朗第一次失忆的来源,正是他失忆了,所以你也消失了?”   “那是自然,那药实在是太厉害了,没有任何人格可以经受的住。我自然也随之灰飞烟灭了,可是简清朗这个主人格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他几乎是记忆全部丧失,完全是在父母和医生的帮助下,花了一年时间重新学习人际关系,修正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   “那后来,既然这药的效果这么好,你又为什么还会再度出现呢?”   “因为简清朗还是那个被他父母重新塑造出来的样板工程,没有人会永远甘心做一个傀儡。高中时期,他敏感的青春期来了,父母对他的束缚变得难以忍受,几乎是重复着之前的心路历程,他又开始想着自己如果不是他们的儿子该有多好,多自由,多放肆。一条路走过一遍,当然顺利,所以,这一次,我再度出现了。”   陈子墨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该不会你第二次也是被喂了强阻药?”   祝星辰将靠枕轻轻的靠在头上,反复摩挲:   “那是当然,你以为他们杀了我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杀我第二次吗?”   陈子墨露出不忍的神色,脸上有些微微流汗:   “可是那个药第一次用了,副作用就极大。况且证明了就算暂时消灭了你,你也还有机会再冒出来。更何况,之前简清朗已经失忆过一次了,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如果再来一次,摧毁又重建的过程对当事人的考验太大了吧?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你还不明白吗?对简世鸿和白莉莉来说,没有用处的孩子便没有留下的必要。只要有重新洗牌的机会,不管是第几次,他们都还是会坚持给简清朗用药的。”   陈子墨睁大了双眼,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这么绝情的父母:   “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父母?”   祝星辰看着她,慢慢吐露出自己的心底话:   “因为任何人,都爱控制。更何况,简家人,是争夺控制权的高手,他们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陈子墨咽了口唾沫:   “对自己的孩子都能这样吗?”   祝星辰吁出一口气:   “如果不是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中长大被压榨的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简清朗又何苦创造出我来救他出苦海?”   陈子墨讪言:   “结果你不但没能救他脱离苦海,反而把你自己也拉下了水。”   祝星辰轻轻哼了一声:   “我可不是他那样的软柿子,任人宰割,之前两次没有办法,根本抗争不了。但是这一次,老天爷都在帮我,要我重见天日,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简家的。他们欺负我的一笔一笔,我都要全部讨回来。”   陈子墨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异动,她紧张的发问: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祝星辰仿佛想起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的弧度。   “那当然就是把简家彻底变成我的,名正言顺的拥有这一切。”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大结局上)      陈子墨紧张的看向他:   “你的计划是?”   祝星辰将自己面前的咖啡搅动不停, 把玩着手里的汤匙,用张狂的语气说道:   “需要跟你合作。简世鸿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非要让我和你结婚。然后才肯把股份转到我名下, 让我管理宇宙。所以,你要帮我。”   陈子墨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但一开口, 声音都在颤抖:   “我凭什么要帮你?”   祝星辰看着她,似乎很奇怪她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你还决定要置身事外吗?你觉得你跟这一切无关?跟简家无关?”   “至少目前, 我看不出来,我有什么非要帮你不可的理由。”   祝星辰定定的看着她, 露出一丝难以玩味的苦笑:   “我还以为你对我矢志不渝, 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呢。”   陈子墨换上了一副安慰的口吻:   “你还是太偏激了。你才被放出来几天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很多事已经发生变化了。你并不知道简清朗这些年过的什么生活,他说不定早就不是初中和高中时代那副软弱无能的样子呢。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替代他存活下去呢?你难道觉得以你现在的性格会比简清朗过的更好?”   祝星辰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端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了, 看来你还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也对,你从小就阳光灿烂。跟我是截然不同的存在。那时候, 我只有一个唯一的朋友,就是你。可是我知道你的朋友,绝对不止我一个。我从来都只是你的消遣而已。你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你去加拿大也是想去就去, 半点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加拿大?什么鬼?   陈子墨不敢深究加拿大的事,怕不小心暴露自己一无所知的困境。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怎么还没到?这速度也太慢了。   既然目标人物迟迟不来,也只有继续拖延时间。   她不敢硬接加拿大的话题, 怕穿帮,只得努力开辟新思路: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和简家二老坦白真相。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是你上次睡过去的那个时候了,我看的出来,简世鸿和白莉莉现在都非常关心简清朗,已经不打算再逼他了。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可能并不知道,在你来之前,他都没有在宇宙集团上班,按照自己的心愿做了一个画家,每天在街头画画,非常快乐。你现在这样,擅自盗取他的人生,难道不觉得愧对简清朗吗?”   祝星辰幽幽的看着她,眼神中满是郁疑:   “听起来,你跟简清朗的关系还挺密切的,不像你自己之前说的那么毫无瓜葛啊?”   陈子墨深吸了一口气,思量着每句话的分寸:   “你听我说,从时间的角度来说,你只是替简清朗活了短短的两三年而已,你现在所拥有的,也不过是当年初中和高中那两次的人格回忆而已。而简清朗,他是一个活生生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类,他有朋友,有父母,有他热爱的画画事业,你这样肆意妄为的掠夺他人的人生,难道不觉得残忍吗?”   祝星辰听到这句话,整个人突然异常暴躁起来,他将手握成拳头,重重的敲在桌台上,开始控诉起来:   “我残忍?难道简世鸿对我,简家对我就不残忍了吗?我也想多活一点,时间越长越好。可是他们不给我这个机会。简清朗无辜,我难道就无辜吗?我活该成为刀下鱼肉,任人宰割?”   “我告诉你,这不公平,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无心应对眼前的愤怒之人,陈子墨第三次看手表了,她心里急的要死,怎么还不来。   终于,咖啡馆的门被人应声推开,她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带队的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来人走到了她们这桌的后面,祝星辰还来不及转头,肩膀就被人牢牢摁住,他气愤的正要甩开这个人的手,谁知道另一边的肩膀也被人牢牢控制住了。   陈子墨赶紧站起来,对着来人叫了一声:   “简伯父,你们总算来了。”   祝星辰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去,望了一眼,   在他背后站着简世鸿,还有秦医生,外加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正在和惊慌失措的服务员解释着缘由。   此情此景,非常明显了,他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祝星辰愤怒的挣扎着,可是被人牢牢摁在沙发上,丝毫动弹不得。他像野兽一样的咆哮着:   “简世鸿,你放过我,有种你把我放了,我们俩名正言顺的斗一场。”   简世鸿无视在一旁已经被控制的毫无招架之力的祝星辰,欠身对陈子墨连连道谢道:   “子墨,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及时通知我,我还不知道清朗的病又发了。真的很感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   陈子墨一边同情的看着祝星辰,一边连连摆手道:   “简伯父,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也只是想为清朗做点事,毕竟他也曾经帮过我。”   她看着一旁激烈扭动的祝星辰,担心的说道:   “简伯父,他现在情绪很激动,你能不能让你的人动作轻一些,还是不要伤到他为好。”   简世鸿点了点头,安抚她道:   “你放心,这些都是有经验的工作人员,他们知道怎么处理这种精神病患者的,只是要控制他的行动,不是要真的伤害他。”   陈子墨看了一眼痛苦万分的祝星辰,踌躇了两下,还是靠近过来,悄悄对简世鸿恳求道:   “简伯父,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我恳请你不要再让清朗吃那种强阻药物了。这种药,对人的精神伤害太大了。清朗已经吃过两次这种药了,这么痛苦的经历都熬过来了,可是祝星辰这个人格还是在他体内又重复出现了。所以我觉得这药对他没用,根本没法根治。你们还是换一种相对温和的治疗方法吧。”   简世鸿没有想到祝星辰居然连药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她,他瞪大了双眼,犹豫的说道:   “他连药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了?”   陈子墨顿了顿,还是没忍心把祝星辰想冒充简清朗夺权夺产的事情说出来:   “他沉睡了这么多年,醒来后也只记得当初自己被逼吃药的事。我刚刚和他聊了下,那个药真的很痛苦。我想,清朗遭的罪不必他小,所以,我还是劝简伯父你,别再让他吃强阻药物了。一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简世鸿点了点头:   “谢谢你这么关心清朗。清朗的病一直控制的很好,这么多年也没有再犯过。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次他的失忆是装出来。真实原因居然是祝星辰这个人格又冒出来了。我还以为只是他原来药物的后遗症又出现了而已。你的想法我会考虑,但秦医生这么多年一直在跟踪治疗清朗的病,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后续的治疗方案我们还要以医生的意见为准。具体采用哪种方案,还要医生说了算。”   陈子墨看着如此固执的简世鸿,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她小声说道:   “简伯父,我想再跟祝星辰说两句话,劝劝他,可以吗?”   简世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拼命反复挣脱的祝星辰,点了点头。   陈子墨慢慢走到祝星辰的面前,他的肩膀被两个人牢牢摁住,整个人困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   陈子墨慢慢蹲下来,企图平复他的情绪。   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   祝星辰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整个人安静了一些。   陈子墨看他没有再咆哮下去,总算可以开口说话沟通了。   她轻轻说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觉得是我出卖了你。没关系,你尽管恨好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被你恨,我也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祝星辰耷拉着头,垂头丧气的望着她,额头的青筋暴起,眼中全是不解,像个可怜的小动物一样:   “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   陈子墨平静以待:   “我欠简清朗一点人情,理所应当为他做点事。不然,良心不安。”   祝星辰听了这句话,突然仰天长笑起来,他笑的很放肆,笑的没心没肺。   笑的连身边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陈子墨静静等他笑完,才问道:   “你笑什么?”   祝星辰回蔑眼神,咬牙切齿的盯着她说道:   “你欠简清朗什么人情?是欠他替你打了把你当小姐的路人的那一巴掌人情?还是欠他把你捡回家,花了八百块买了床却没睡的人情?”   他这话讲得没头没尾,身边摁他的人听得一头雾水,连简世鸿都不明所以。   他误以为祝星辰是在出言不逊污言秽语辱骂陈子墨,赶紧把陈子墨从他面前拉开,示意手下赶紧把他拉到车上去。   谁知道,陈子墨呆若木鸡一般痴痴傻傻的站在一旁,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般。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两件事,明明是和简清朗初次相识时发生的,除了他们俩,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祝星辰又是怎么知道的?   简清朗的记忆为何出现在祝星辰的人格记忆里,这不科学。虽然精神分裂的事实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可是两个人格之间的记忆是无法共通的,这是常识。   简清朗和祝星辰明明应该是彼此独立的两个人格,互相并不知道对方到底做过什么事才对。   这到底是为什么?   祝星辰还在和工作人员撕扯着,他不肯老老实实离开。   陈子墨望着眼前的景象,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奋力一搏冲到祝星辰面前,斩钉截铁的问道:   “你会画画吗?”   祝星辰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不会,简清朗会的,我都不会。”   晴天霹雳一般,陈子墨瞬间恍然大悟。   她咬紧嘴唇,用力说道:   “你说谎!那幅我的画,明明就是你画的。”   祝星辰突然整个人呆住了,他不知道陈子墨为何看穿了这一切。   他的动作迟缓下来,立马被旁边的工作人员制服,开始往店外带。   陈子墨在背后大吼道:   “你们放开他!”   简世鸿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不知道情况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上前来拉住气势汹汹的陈子墨,问道:   “怎么了?好端端的,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她反转过身,用力的拉住简世鸿的手臂,几乎要苦苦哀求他:   “简伯父,你让你的手下人放开他,你们不能这么对他。不能啊。他是你儿子啊。”   已经快要被带出店外的祝星辰突然意识到她即将要说什么,他愤怒的将头转过去,大声嘶吼道:   “不要告诉他!!陈子墨,你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一个字都不许说!!!!”   简世鸿看着这乱麻般的局面,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他扶起哀嚎的陈子墨,急切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子墨眼中含泪,她凄楚万分,心中万般不忍,可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简伯父,你还不明白吗?眼前这个人,他既是祝星辰,可是他也是简清朗啊。”   简世鸿愈发糊涂了,这不是刚刚已经确认过的事实吗?   “子墨,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我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啊,清朗从初中开始就患了人格分裂……”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陈子墨急的拼命摇脑袋,她努力攀住简世鸿的手臂,力图让对方明白一个真相:   “简伯父,以前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是这一次,眼前的这个简清朗并没有人格分裂,祝星辰是他,简清朗也是他。他只是在装作人格分裂罢了。”   简世鸿大吃一惊,他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快要站不稳。   秦医生和工作人员都在一旁目瞪口呆,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走在门口的祝星辰听到这句话,沉沉的将头低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两行热泪从他的眼里滑出,一滴一滴掉落在咖啡馆的地毯上,化做一滩印渍,慢慢扩散开来。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大结局下)      简世鸿一脸蒙蔽的看着陈子墨, 他满腹心事指着站在门口的祝星辰问道: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清朗?他并没有人格分裂?”   陈子墨倔强的昂起头, 质问道:   “这个问题, 难道您不应该比我更清楚答案吗?他是您的儿子,还是不是?这难道很难判断?”   简世鸿上前大步迈向祝星辰, 他愤怒的提拎起祝星辰的领口, 责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清朗?那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整出这么多事儿来做什么, 好玩吗?要我牺牲掉这么多时间来关照你,害你妈妈以为你真的旧病复发, 夜夜担心的睡不了觉。这种小孩子玩的恶作剧, 就真的这么有意思?”   祝星辰, 不,简清朗听完这些话,不耐烦的神色骤起, 他疲惫的推开简世鸿的手,厌恶的对他说道:   “天底下谁都有资格来指责我对我妈不够好。不过你不行, 世上再没人对她比你对她更坏呢。”   简世鸿气的肝火上升,瞬间就想动手打他一个耳光。   “简清朗,你几岁啊?耍这种小孩子脾气, 你不幼稚吗?”   简清朗怒目而视,心头的怨气一泄而出,他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幼稚?是,你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眼高于顶,当然看谁都幼稚。我就是看不惯你,看不惯我妈那副委屈样,你们明明都只爱自己,就能不能不要打着爱我的旗号对我各种指责。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跟我妈,一个假模假样,一个假仁假义。我他妈的有时候真恨我自己怎么是你们两个的种,生下来就自带原罪,这辈子都还不清。”   简世鸿没有想到往日老实的简清朗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这样顶嘴,他气的几乎直跺脚,一边痛骂,一边拉着秦医生:   “秦医生,来来来,你过来好好给他看看,我看他简直是失心疯发了。我养了这么多年,敢情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出来。我哪里对不起你,我什么时候逼过你。你吃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你姐姐那才是真遭了罪,你还好意思用她的名字?我告诉你,你不配!!”   简清朗没有想到他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提起祝星辰,他压抑多年的情绪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一边咆哮一边流着眼泪哽咽道:   “我不配?!那你这个做爹的,更不配!!你跟容姨当年感情多好啊,结果就为了自己飞黄腾达,为了和我妈结婚,硬生生的抛弃了她们母女,姐姐当年多大,也就一岁多点吧。你怎么好意思,你怎么忍心?!容姨真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这样被你欺负,还不恨你,还体谅你有苦衷。你以为她是真的不怪你,她是不敢怪你,也不想怪你。如果不是你,容姨根本就不会那么早因病去世,姐姐也不会和我关系决裂,我们全家欠她们母女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简世鸿没想到他连这笔旧账都翻出来了,当下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非要和他掰扯个明白:   “好,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就跟你说个明白。当年的事,你们小孩子根本不懂。我也是没有办法,容静都没有怪我,外人更没资格说话,你算哪根葱。她的病我当然要负一点责任,可是也是怪她命不好,注定享不了福。至于你姐姐,我当初既然敢瞒着你妈带着你去跟她玩,故意要你们姐弟俩培养感情,就是为了以后做好打算。”   “你们都是我的骨肉,虽然母亲不同,可是都是我的孩子,都流着我简世鸿的血,我有义务照顾好你们。你可能不知道,我并没有不管星辰,她现在在美国生活的很好,比你有出息的多,下个月就要开画展,很快就可以扬名立万。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背后做了多少事。你为你姐姐抱不平的事,我不怪你。但是,今天这件事,我告诉你,你做错了,就要认。欺骗父母是多大的罪过,你知不知道?你这孩子,就是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一点小小的人生挫折都经受不起,才铸就了你今时今日这么脆弱的性格,不争气的东西!”   简世鸿说完,仿佛不解气似的,又用力蹬了瞪脚边的桌子腿两脚,这才出了心口一团恶气。   简清朗目光冷冷的看他说完这一切,无比厌恶的说道:   “你真以为你做的这些,妈不知道吗?她早就知道了。你以为你暗中用钱替姐姐打理好一切,她知道了会感激你吗?我告诉你,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让她知道是你在帮她,因为你也明白,一旦让姐姐知道她的资助人是你,这辈子你的钱她也不会再花掉一分了。跟自己的亲身女儿隔阂到这种地步,你还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成功吗?很遗憾,在我这里,你非常失败。”   被简清朗说中心中痛处,简世鸿上去猛地打了他一巴掌,几乎将他打在了地上,他怒斥道:   “你就这么恨我吗?我是你爹啊,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回报我?”   简清朗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双眼全是仇恨,他眼中带血的盯着简世鸿,咬牙切齿的说道:   “对,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只讲两个字:回报。”   “当初和妈妈结婚是为了让她回报你她娘家的支持,很好,你得到了,赚取了第一桶金。”   “当初会资助姐姐是因为看中她的才华,觉得她有朝一日一定会成名,满足你自己这辈子成不了艺术家的精神缺憾,很好,这个回报你马上也要得到了。”   “当初那么劳心劳力的教育我,恨不得把我培养成第二个你,可是后来发现我只是块烂泥,根本扶不上墙之后,你也对我心灰意冷,根本就没打算再认我这个儿子了吧。不然也不会让我吃药吃的那么痛快,那个药,副作用有多大,连秦医生每次给我做辅助的时候,都面有难色,不忍心给我喂下去。你倒是铁石心肠,从不手软。”   简世鸿被他说到软肋,有些心虚,强颜辩白道:   “你胡说什么,这世上的父母,哪有不为子女考虑,不为子女好的。你那时候太小不明白,有些时候是真没办法。为了你能够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我们只有这个办法。”   简清朗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一边抚摸着刚刚被简世鸿打的快要肿起来的半张脸,一边哈哈大笑道:   “到了今天,你还要在我面前演戏。你口口声声说心疼我,却连我到底有没有精神分裂都分辨不出来。你真的认识我吗?简先生,你了解我吗?你了解你儿子简清朗我到底是个什么人,在哪里受过什么伤,遭过什么罪,最爱什么,最恨什么,最怕什么,最承受不了什么?”   “我真正爱的是什么,真正的梦想是什么。你统统都不知道,关于我,你根本一无所知。你爱的是我吗?”   “不,你爱的只是一个躯壳,一个假象,一个能让你光耀门楣的儿子,一个对你俯首称臣的孝子,一个不会忤逆你人生信条半句的俯首帖耳之人。如果做不到这些,你会毫不留情把他亲手抹去。用各种方式,然后再培养下一个听话的人。”   “一直以来,你不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简世鸿看着他,他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如此痛恨自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眼睛,他呆呆的矗立在那里,良久,终于说出了下一句话:   “好,就算我简某人对不起你,那你妈呢,她难道没有全心全意的爱着你,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简清朗将头昂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不要跟我说我妈。”   “怎么?你心虚了吗?”   心虚?简清朗嘴角裂开,轻轻冷笑道:   “我心虚什么。我妈跟你是绝配,世上再也找不出来的一对儿。我都不敢相信你们分手之后的情景,还是在一起的好,免得去祸害其他人。”   简世鸿气的浑身战栗:   “你知道你妈如果听见你说出这样的话,会有多伤心吗?”   简清朗轻蔑一瞥,根本无视简世鸿的指责:   “能让她老人家真心伤心的人只有你,她这辈子生来荣耀,没吃过什么苦,最大的挫折就是遇上了你这么颗烂石头,心硬如铁,捂不热,化不掉。她一向最爱死磕,终于找到了毕生的事业,就是拿时间和精力捆住你,一辈子拿这口气跟你死耗,只求你临老断气时,对她良心发现,说一句:这辈子遇上你真好,你才是最爱我的人。她也就心满意足了,不用活到长命百岁,可以当场就能羽化升仙,再无半分牵挂。”   “至于我,只是她征服你漫长征程中的一个副产品,无伤大雅,怎么对待我,也是以你的意思为尊,不是吗?”   简世鸿没有想到简清朗居然看的如此透彻,他当下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指着他,口中喃喃自语道:   “你……你……”   简清朗愈战愈勇,如今火力全开,整个人一扫之前的死气沉沉,反而鲜活了起来。   他慢慢踱步移向陈子墨,目光炼炼的对她说道: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把你拖进整件事情来,对吧?”   陈子墨目睹简家父子激烈争吵后的满目疮痍,几乎震惊的说不出来。   她像一个木偶一样,条件反射般的点了点头。   简清朗轻轻将嘴靠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   “因为我要保护你。”   陈子墨将头偏转,眼神中全是不解的望着他。   简清朗含泪微笑,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陈子墨,陈子墨也呆呆看着他,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未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这样的表情,既不会出现在祝星辰身上,也不会出现在简清朗身上。   这样的表情,就像一个心如死灰之人如蒙大赦,终于熬到天明,瞥见天光。   他解脱了,他自由了。   陈子墨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简清朗轻轻抚摸她的脸,深情如水的看着她: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我想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陈子墨突然一个激灵,她大概猜到简清朗要做什么。   她用力拉住他的手,拼命摇头。   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做,万事好商量。   简清朗最后一次对她绽放了笑容,他终于倒了下去。   陈子墨看见简清朗如同失去支撑的木桩,瞬间躺了下去。她大叫一声。   秦医生第一个冲上前来,他突然觉得这反应似曾相识。   他难以置信的说道:   “怎么回事?他从哪儿找到的强阻药物?”   简世鸿也奔上前来,他焦急万分的问道:   “这是怎么了?”   秦医生面露难色的说道:   “看情况,他是擅自又吃了那种强阻药了。”   陈子墨急的满脸通红,她心急如焚,着急问道:   “可是,他不是没有发病吗?吃那种药,难道不会有生命危险?”   秦医生还算沉着的解释道:   “暂时应该不会,最糟的情况,恐怕就是和以前一样,再度失去记忆。不过过程会非常痛苦。你们最好让一让,我们现在要赶快送他回医院检查,观察他的生命体征,毕竟我不知道他服用的剂量,现在还不好判断危险与否。”   简世鸿一把推开陈子墨,急急跟上秦医生和众人的步伐,他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这打击来的猝不及防,哪怕多年老练如他,也被轰的振聋发聩。   他口里不停的念叨着:   “清朗,清朗,你不能有事。我和你妈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   陈子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保护她?她有什么可让简清朗豁出性命可保护的?   她上前拉住担架,恳求简世鸿:   “简伯父,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不放心清朗。”   简世鸿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与之前的热情姿态判若两人:   “陈小姐,我们家的事,你还是不要再掺和了。我承认,是我贪心,我不该对陈家有非分之想。我错了,老天要给我什么报应我都认了。我惹不起你,你也放过我们吧。”   陈子墨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简世鸿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对自己这么热情,拼命撮合自己和简清朗。   原因只是为了陈家的家产?   对了,因为之前生意场上和陈家交恶,所以自己父母那关肯定是过不了的。可是如果女儿死心塌地非要和谁好,开明如陈家父母应该也是不会特意阻拦的。   陈子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那份契约。   当时匆匆忙忙根本来不及细看,如今想来,破绽实在太多了。   原来,当初,自己早就是他人的瓮中之物了,只不过一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在坑口绕,没有跳进去罢了。   那么简清朗呢,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设了这么大的一出局,就只是为了阻止自己嫁入简家,为了彻底破坏自己父母的计划?   可这么做,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陈子墨呆呆的站在咖啡馆门口,看着离去的救护车,始终不明白简清朗临别之际的那句话:   我不允许这世界上的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她静静望向天空,这才发现明晃晃的太阳光下,一片蔚蓝的天空上,月亮居然显现出来了,它圆润的挂在天边,藐视着世人。   陈子墨还是第一次在白天看见月亮,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世界上的太多事就犹如白昼之月。   它一直在那里,只是你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有番外。   ☆、白富美与高富帅的反套路游戏(番外)      亲爱的端姐姐:   你好!真的是好久不见。   我想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吧。你的生活永远不缺朋友, 不缺爱,不缺欢乐, 所以这么多年我相信你会生活的很好。   可是, 我还是想称呼你一声“端姐姐”。毕竟这是属于我的名字,除了我之外, 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么叫你了。   你还会答应我一声吗?   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写信给你的那个日子。我当时是那么的痛苦和无助, 因为容姨生病的原因,星辰姐姐再也不愿意理我了。我那时候年纪还小, 不懂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恩怨纠葛。我只明白一件事,我和姐姐再也回不到往昔的岁月了。   星辰姐姐很快随容姨回到了她外婆的娘家, 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络。那个时候, 我整个人都非常失落。我不明白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父母的恩怨会纠缠在子女的身上。为什么姐姐也是爸爸的孩子,可是却不能和我一样,留在这里上学、读书, 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你原先是姐姐的笔友,那时候姐姐很喜欢和我分享你们的信件, 所以我也对你略知一二。我很羡慕你的生活,你永远这么开朗愉快,写的信里面从来没有伤感的内容, 天下间仿佛没有任何事能难住你,困住你,我常常好奇,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   后来, 姐姐回到了乡下,她把原先周围的一切联系都断了,甚至连新地址都没有告诉任何人。大概是母亲的死给她的打击太过沉重,她决定要和原先的生活彻底断绝往来。在这种情况下,你后续寄过来的信一直在收发室放着,没人去拿。   直到那天收发室的大爷叫住了我,他曾经看见过姐姐带我去取信,所以把信给了我,让我转交。他哪里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姐姐在哪儿,又怎么能把信给她。   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我把信带回了家。我那段时间根本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姐姐的事,学校里不能和同学说,在家里不能和父母说,我没有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那时候我想,也许可以告诉你。   我没有拆开你写给姐姐的那封信,我只是按照信上的地址。给你重新写了一封。在信里,我把整件事对你叙说了一遍,希望你了解,以后就不用再按这个地址给姐姐写信了,她是收不到的。同时我也向你说明了我的困惑,我潜意识里觉得,对你说一定是安全的,毕竟你了解姐姐,更何况,你不是我身边的人,和你倾诉,我觉得非常安心。   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我原以为这封信写完就再没有下文了。没有想到,你居然火速的回了信给我。   在信里,你说的那些安慰我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对我而言,这是最大的鼓励,你明白吗?我终于不是独自一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我终于有了一个倾吐的对象,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不再孤独。   在信的结尾,你还对我说,如果我愿意,可以继续用“祝星辰”这个名字和你通信,就把这个当做我自己的笔名好了。为了以示公平,你也给自己取了一个笔名,叫做“端姐姐”。你告诉我,这是家里佣人告诉你的,“端姐姐”在老家就是“亲如姐姐”的意思,你希望我有什么希望说给姐姐的话,都可以写给你,你随时欢迎。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你当时无心的良善之举,对我而言是多大的帮助与支持。   我不怕告诉你,虽然我生活在一个物质无忧的家庭,可是我的父母从来真正的关心过我。我母亲,一个神经质的女人,自我有记忆起随时会把家里弄得鸡犬不宁,她永远都在不安,永远都在质疑自己,质疑我,质疑父亲,质疑她的一切,我不敢靠近她,或者说,我幼小的心灵没有抚慰她不安的能量,我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世界。   至于我的父亲,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王,他的话就是信念,就是教条,你没有反驳的机会,只有执行的权利。   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我唯一的欣慰就是,我还有一个可以倾吐一切的姐姐,可是很快,姐姐也不再理我了。   我本以为我不会再有朋友,可是,你来到了我身边。   从此以后,端姐姐,你成为了我最重要的朋友。   你无法相信你对我有多么重要的意义,我对你而言,也许只是你众多笔友中的其中一个罢了。可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无可取代。   很开心,能与你做笔友的日子,那几乎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三年,我们几乎无话不谈,我有什么秘密都告诉你,你也常常和我分享生活中的趣事,我说的什么你都可以理解,你永远都会安慰我,鼓励我,支持我。   所以,哪怕我没有其他人的爱,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可是很快,我逐渐感到你对我们之间通信的热情在消失,我明白的,你一定是找到了更新奇更好玩的东西,交笔友这件事的吸引力对你而言,已经大不如前了。   但是我还是向老天祈祷,祈祷你不要这么快放弃我。   我没有想到那一天,会那么快降临。   你给我写来了最后一封信,告诉我,我们的交流可能要暂时中断。因为,你父母安排你去加拿大做交流学生,你有一年的时间不会在国内。   那个年代,通讯不像现在这样发达。你于是提议,我们暂时停止通信,因为写了也很难收到。   我是那样的愤怒,我突然感到无比悲哀。   我分不清你是真的厌倦了和我通信这件事,还是根本就想甩了我这个包袱。   我感受自己再一次被全世界抛弃了。   我赌气的没有回你这最后一封信,在那一瞬间,我所有的信念都好像重新坍塌了一样。   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人为什么而存在呢,为什么每个人都是如此的迥然不同。为什么我和姐姐会落得这样的结局,为什么我和你也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我所有不想分开的人都要与我分开呢。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你很快走了,走之前,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居然还按照地址来我们学校找到了我。   可能是我久久没有回你的信,让你感到不安吧。   你永远都是一个好心肠的女孩子。   你按照地址找到了我们学校。那时候,我在读六年级,看到你站在校门口等我的那一刻,我居然没有惊讶。   虽然我们素未谋面,可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你。   你扎着一个马尾辫,背着小书包欢欢喜喜的向我跑来,对我做着自我介绍。   我面带羞涩的笑着。   这可能是史上最奇怪的网友见面了,不对,是笔友见面。   你带我去了东城区仙门小广场附近的书店逛了逛,那里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你还大方的请我喝了冷饮,吃了冰淇淋,说了很多笑话给我听。你说你也很不愿意离开,可是爸爸妈妈已经帮你安排好了这一切,自己也想出去看一看,能不能学到新东西。   我望着你,一瞬间什么怨念都没了。   你并没有忽视我,相反你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你明明不用大费周折的来找我,可是你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你明白,我生气了。   你不想我们在误会没有消散之前就这样分开,所以专程来找我,陪我玩,向我道歉。   你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你昏昏沉沉的在我身旁睡过去,我听着车窗外梧桐树上的蝉一直不停的鸣叫着,天气是这么炎热,我的心里却是一片澄静。   我不再怪你,你做到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支持。   只要你喜欢。   下了车,你愉快的和我挥手告别。然后转身离开。   我望着你的背影,突然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   也许这就是和你的最后一次会面了。   就像姐姐一样,今后也许我们将永不相见。   谢谢你,在我最艰难的年少岁月陪我走过的这一段时光。   你无法预知我在未来的岁月将会历经多少艰辛,毕竟这是连我自己也无法预料的事情。   我从不敢展现真正的自我,只有在戴着“祝星辰”这个假面的时刻,我才可以尽情的做自己。   第一次以“祝星辰”的假面撕开我父母的伪善面孔是在初二那年,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根本没有人格分裂。我当时正处在叛逆的青春期,那时候第一次感觉到抛开一切是何等的自由,父母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他们不相信那是真实的我。   当父亲叫来秦医生为我看病的时候,我出于恶作剧的动机,谎称我自己叫“祝星辰”,我明白这个名字有多刺激他们。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的脸色都变了,看我就像看路边的蚂蚁一样,恨不得一脚踩死。   我那时候才感到一个人的真正的价值体现在哪儿,不体现在你究竟是谁,而是体现在你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当我不再是简清朗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对他们,或者对这个世界,都丧失了意义。   这之后的事,抱歉我的记忆非常模糊了。   我也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我闹得太凶,可能是他们终于控制不住,再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吃了药。   失忆过后,整个人其实是一片空灵的状态,仿佛一切都回归原点,回到开天辟地的混沌初期,我状如一个新生的婴儿,又开始学习着这一切,学习如何做一个普通人,如何做一个让身边人满意的人。   我的天性让我学的很好,我很快就回到了那个让父母满意的乖孩子。他们很认同对我的治疗。这在他们的世界观里,代表着我的病好了,我终于可以正常生活了。   但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我的内心不过是死水一潭,我缺乏自我,我只是在扮演他们希望我扮演的角色。   那个自我随时在我体内安眠,等待着再一次崛起的机会。   高中生活很快来临,我爱上了邻居班的一个女孩,她跟你很像,永远都在微笑,阳光又乐天。   我看着她,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叫“祝星辰”的自我很快就会在我体内苏醒。   我强烈的预感到了这一切会发生。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我的父母再一次发现了我从简清朗变成祝星辰的事实,他们无法体会这一切。   他们的脑海中体会不到我“真实的自我”这种玄幻的东西,他们只能用一个武断的思考来验证这一切:   那就是我又发病了。   这一次,不论我如何辩白解释,声嘶力竭的抵抗,可是还是逃脱不了被再度喂药的命运。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当我再度醒来,我的自我已经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我开始陷入一种轮回一样的悲哀。   我突然发现我应该认命,我这辈子恐怕注定就只能做“简清朗”而已。   后来的岁月,我心如死灰,按部就班的一直生活了下去。   我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我幻想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画家。   可是我见过姐姐的画,她永远都比我画的好。   我也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了,父亲一直在暗中资助姐姐,我明白,我可能在内心向往着姐姐的自由,姐姐的才华。   跟姐姐不一样,我是一个连根都已经被困住的人。   而她却可以展翅飞翔。   我由衷的羡慕她。   大学毕业后,母亲开始在集团内给我安排一些简单的工作,她始终担心我精神压力太大,不能够承受过度的压力。   我反而乐得利用这种心理,天天混迹在广场画鸽子。   我工作并不上心,成绩不好。集团的人在背后说闲话的多了去了,父亲听了心烦,停了我的职,让我自己反省。   我索性乐得清静,从家里搬出去,开始想做一只闲云野鹤,我甚至开始幻想,我说不定可以用简清朗这个名字活出一片天。   可是现实很残酷,我再度遇见了你。   我欣喜万分,我以为我会与你有一个好的开始。   可是,我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场噩梦的来源。   当父亲和母亲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一刻都没有放弃过对我的监视。我虽然是个无用之人,可是毕竟担着他们儿子的名号,他们也怕有人在我身上打如意算盘。所以我一遇上你,他们找人去查了你的背景。   结果当然非常惊喜。   我父亲早年商场与陈家交恶,后面一直想修补,可是却苦于无法。   如今天赐良机,他们觉得不容错过。   于是慌不迭的就来劝说于我。   我本来以为自己或许还有拒绝的权利,可是我忘记了,他们永远都是最善于控制人的那种人。   连我租的房子都已经被他们转手买下,我突然无力的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无权无势之人根本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送走他们之后,我感受到体内的熊熊烈火在燃烧,我突然发现我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渴望画画,渴望发泄。   我终于迸发出了我的所有灵感,没错,就是那幅你的画像。   我终于画了出来,那是我心中的你,也是我心中的神。   更是我心中全部的爱。   画完那幅画的我,眼中烈焰汹汹。   连我自己也分辨不出那一刻的我,究竟是简清朗还是祝星辰。   他们本来是矛盾的一对人,可是现在却奇妙的在我身上合二为一。   我发现一件事,我应该去拥有权势,去拥有名利。   这样我才有做主的资本。   所以我一方面答应父亲去接近你,可是另一方面我的良心永远在告诫我,不应该这么做,不应该欺骗你。   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渴望什么,我又想得到什么。   我是如此的矛盾,如此的不知所措。   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又想接近你。   我想占尽天下好处,可是我又在提醒自己这样不可以。   我不知道我的终点在哪里,我也不知道继续走下去,究竟会顺了谁的意。   我悲观,我彷徨,我无力。   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福是祸。   可是,每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跟你发短信的时候,我都是真的高兴。   我终于明白一件事,我的内心希望把自己拉向你。   哪怕你全然不记得我,哪怕你早就忘了我们的过去。   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可以。   我知道爸爸的目标是要吞并陈氏,我也知道狡猾如他,有一千和一万个方法,在我们结婚之后慢慢蝉食这一切。这是一个像饕餮一样的男人,一辈子都擅长掠夺这件事。   没有谁可以阻挡他。   我也不能。   我的情感是如此的渴望你,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会把你还有你们全家都拖入无尽的深渊。   我无法容忍这样的局面发生。   你无法想象我们这样的家庭,究竟有多虚伪。   那是与你友善和睦的成长环境全然不同的存在。   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一起感受这一切。   我决定亲手结束所有事。   既然我的感情不愿意让我走这一步,那就忘掉感情。   无所谓了,反正不是第一次。   经此一役,我们便再无瓜葛。   可能从头到尾,这些都只是我对你的单恋罢了。   我明白你,你永远充满好奇心。   所以,直接告诉你真相,不如引导你自己发现真相来的更加有效。   这才是最快的方式,不是吗?   在整件事里,我也许充满了各种矛盾的行为,各种无力的辩解,但是请你始终相信一点: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我希望我做到了这一切。   无能如我,怯懦如我,悲伤如我,荒凉如我。   也希望能为你美满幸福的人生尽一点绵薄之力。   这封信,你也许永远看不到了。   可是我还是愿意把它写下来。   因为,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我的笔友。   我最亲最爱的朋友。   漫漫征途,祝你幸福,一切安好。   你永远的朋友敬上   简清朗&祝星辰      ☆、雨神是我男朋友(一)      陈子墨百无聊赖的对着电脑打字, 主管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什么烂材料都在往她这儿丢。   她一边心中怒骂主管一万遍, 一边在想着下班之后吃什么。   天天只能吃外卖的生活是痛苦的, 现在的小饭馆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就只会做那几样菜。第一次吃还算可口, 可是只要多吃的了两次, 就会感觉满口都是一股添加剂的味道。   陈子墨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头疼的就是吃饭的问题。   她本想每天消消停停的自己在家里做做饭, 无奈她一个人独居,饭量小的可怜。   大清早起来做早饭, 勉强还说的过去。   可是如果炒好了中午的菜, 用饭盒带到单位, 她又怕有亚硝酸盐。   下午经常被主管留下来加班,等回到家都已经快八点了。   别说做饭,能按时吃上一口饭就不错了。   如此一来二去, 叫外卖或者在外面随便解决一餐就成了不二之选。   可是吃一两顿饭也就罢了,天天吃, 外面的餐饮都是重油重盐,吃到嘴里味同嚼蜡,口舌发干。   这样吃的多了, 真真的苦不堪言。   陈子墨一边在心里诋毁饮食,一面又想起了上一个世界的美味饭菜。   唉,别的不说,上一个世界的千金大小姐家里的饭可真是好吃, 特别是芳姐的那几道拿手菜,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直流口水。   不过有什么办法,违反了系统规定,说好不曝光原宿主身份的,结果一票人全都知道她是富家大小姐,无奈,原始设定被推翻,她被系统火速从那个世界接了回来。   连陈子墨自己都一蒙头,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从那个世界被拎回来了。   系统还不算全无良心,大概是觉得对她不住,所以特别开恩,随机生成了几个世界,让她选择。   陈子墨闷的发慌,随手点了一个。连世界的主题都没搞清楚,就被发送到这里来了。   如今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管他的,反正这次也没有提什么乱七八糟的限制条件,就随心所欲的来吧。   陈子墨将以上逐项事情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看了一眼这次附身的原宿主的工作台。   平心而论,这次的原宿主,好像有点天真的过分。   她刚来了不久,就已经发现这个宿主不但没有男朋友,还是一个整日痴迷于各种言情小说的宅女。不但性格内向,连至交好友都没几个,还疯狂的崇拜明星,房间里搜集了不少海报和周边。   这也就算了,如今年轻的小姑娘,有几个不追星的呢。   更要命的是,陈子墨发现她居然很喜欢穿越还有重生以及各种玄幻仙侠故事。   为了看这些,手机充了不少网站的会员,打开一看,收藏的坑,追的连载文一大堆。   陈子墨不禁扶额感慨:现在的小姑娘不得了,精神世界相当丰富啊。   她转念一想,自己也没资格吐槽人家。你说人家做白日梦不现实吧,可是她自己现在还真正的穿来了人家身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凭什么说人家发花痴呢。   如此一想,她顿时觉得,自己也不好意思批评原宿主了。   虽然附身在原宿主的身上时间不长,可是陈子墨迅速体会到了原宿主为何会如此痴迷这些东西。   毕竟成年人的工作挺无聊的,上班时间,跟同事发展感情的可能性为零,下了班,自己一个人在家孤苦伶仃。   如果再不有个幻想世界里的朋友或者男朋友,的确这日子也真的是没法过了。   陈子墨一边打字,一边感慨生活不易。   眼睛瞄向窗外。   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天。陈子墨看的眼睛都要流泪了。   虽然知道每年这个季节的雨水都不少,今年电视里面又特别播报,说是受暖湿气流影响,会有大面积的雨水范围。   可是这雨已经持续了快三天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停过。   陈子墨心不在焉的继续想着,晾在家里阳台上的那几件衣服,猴年马月才会干啊。   伴随着一阵胡思乱想,她今天的工作效率意外还挺高,刚刚直起腰来打了个哈欠,陈子墨赫然发现主管不知为何,已经提前走了。   靠,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都不在了,我还坚持个啥。   陈子墨赶紧收拾好包包,等着下班时间的钟声响起。   眼睛直直的盯着手机,三——二——一,到!   伴随着数字的变化,陈子墨在内心呐喊着:让我准时下班吧。   周围的同事都还没有行动,她已经像一只小兔子一样窜蹦了起来。   管他的,他们要加班就加班,我可不奉陪了。   陈子墨开心的拎起包,打起雨伞,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下雨的关系,马路上非常拥堵,车流停滞,不断传来各种司机怒骂的声音。   她觉得世界真叫人心烦,随手将耳机戴上,边听歌边向前溜哒着。   一个人也要吃点好的啊,她打定主意趁今天时间充裕,要回家做饭犒赏自己。   先去小区附近的大超市转转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菜,再买一斤新鲜的仔排回去,做个红烧酱排骨。   陈子墨美滋滋的在心中拟好菜谱。转头绕进了附近一个生鲜种类比较多的大超市。   花了半个多小时采集好了必需品,她哼着小调慢悠悠的向家里走去,盘算着回家之后,是先洗白菜还是先洗菠菜。   这段路,是大路进小区之后的一段小坡路,平时人就不多,今天因为下雨的关系,人就更少了。   陈子墨从这里走过时,总觉得心中一阵发紧,感觉好像有一股妖风吹过似的。   今天,她看见天乌压压的一片,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没事的,没事的,她在心中暗地里安慰自己,走过这段路就好了,前面转过去就是小区的几家门面了,人一多,就热闹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他没有带伞,浑身淋的很湿。个子很高,头发卷卷的,穿着打扮的还算清爽,不过如果加点时髦的装扮会更时尚。   陈子墨看着他,觉得这年头年轻人想法相当独特,这大雨天不打伞也敢肆意行走,感慨身体真好,这么被雨浇,都没倒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年轻人就在此刻倒在了她面前。   咣当一声,快速迅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倒了下去。   陈子墨提着超市一大口袋生鲜产品,心惊胆战。   哎呀嘛呀,这是啥套路,现代版碰瓷?   我可连碰都还没碰到他啊。   陈子墨赶紧看了一眼附近是否有摄像头,万一真追究起来,我可说不清。   看着眼前巍然倒下的年轻人,纵有千般不愿,陈子墨还是一咬牙一狠心的迎了上去。   这么大的雨,人就这么晕在路上,总不能不管啊。   咋整?她过去看了一眼年轻人,把伞偏向他的方向,为他挡了挡雨,轻轻的叫了他两声:   “你……你还好吧?要不要替你打120急救?”   年轻人还不算意识全无,他轻轻的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站不起来。   陈子墨稍微放心了一下,她想起自己手机里存了小区保安的值班电话,这个时候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她赶紧一手拿伞,另一只手掏出小区值班室的电话,打了起来:   “喂,您好,请问是保安室吗?我现在在B栋3号楼的后面,对,就是小坡路那里。有个年轻人在路上晕倒了,雨太大了,我也扶不起来他,你们能帮忙来处理下吗?”   电话那头倒是答应的爽快,说马上就过来看看情况。   陈子墨安下心来,对年轻人说道:   “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叫人了。马上就会有人来送你去医院的。”   年轻人虚弱的连头都抬不起来,挥了挥自己的手,意思是:“不需要喊人?”   风大雨大,陈子墨此刻实在没有心情做阅读理解。   她也管不得那么多,迅速的靠近他的脸,对年轻人大声喊道:   “你就不要逞强了,人都这样了,听我的安排吧。好吗?”   年轻人仿佛听懂了她在说什么话,点了点头,用手按住了她扶伞的那只手,握的很紧。   陈子墨以为他是怕自己会匆忙离开,大声说道:   “你放心,我是不会走的。”   年轻人的头发完全被雨水打湿,脸倒是白净,他如今在伞面的掩映下,肤色衬的特别清透,嘴唇发紫,脸颊两侧微微发抖。   陈子墨在内心感叹:难怪白素贞要雨中去见许仙,伞下见面,果然人美三分。   她纵使是个爱美色的,也不至于在此种情况下对着帅哥心猿意马。   天色苍茫,陈子墨如今心急如焚,就只焦急一件事:   “这保安是迷路了还是咋的?就这么短一段路,爬也该爬过来了呀。”   她难掩心中的焦急之情,手机这时候倒是响了起来,陌生号码,她随手一接,电话那头传来刚刚接电话的保安声音:   “诶,我已经到3号楼了,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啊?”   陈子墨气不打一处来,她对着手机咆哮起来:   “大哥,我说了在3号楼的后面,后面!!你绕过来就是了。”   电话那头还是很迷糊:   “怎么绕啊?这根本没路啊。”   陈子墨快要发飙了:   “大哥,你新来的吧,3号楼后面有条近路啊,谁都知道啊。”   那边传来不好意思的声音:   “真的很抱歉,这位业主,我还真的是新来的。要不你赶紧过来给我指一下吧,我都在这里旋了好几圈,楞是没找到你说的路啊。”   靠,陈子墨无语的对苍天翻了个白眼。   第一次见到这么让人崩溃的保安。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人都近在咫尺了,居然死活绕不过来。   陈子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卷发帅哥,让这帅哥继续躺这地上,她也实在不忍心了。   如今只有自己跑一趟,去接保安了吧。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对地上的人说道:   “那个,保安他不知道路,我过去给他指一下,就两分钟,马上回来。”   她看了一眼天上的雨,又看了一眼手上的伞,本来准备把伞塞给帅哥的。   谁知道帅哥坚决不接,硬推还给了她:   “……我……没事儿……你拿着去接他吧。”   陈子墨内心更加过意不去,人这么帅,还这么体贴。   她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热心助人的暖流。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坚定的对路上的小哥说道:   “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陈子墨说完这句,三步并做两步的一路蹬蹬小跑,向3号楼前方跑去。   她内心焦灼:   “自己跑的每一秒,小哥都在雨中遭受煎熬,无论如何,自己也该快点。”   她刚从3号楼的背后绕到前方,就看见了拿着大黑伞还有手电筒正茫然不知所措的一位保安。   她赶紧招手大喊:   “这边,这边,……”   保安应声奔上前来,大盖帽的沿边也都是雨滴:   “哎呀,这里还怎么还有条路啊,我先前从这绕了都没看见,我以为后面是围墙呢。”   陈子墨没心情和他多解释,扯着他的袖子就往来时的方向怒奔:   “您下次多逛几圈,多熟悉熟悉小区的环境吧。这要真有什么突发事件,该多耽误事情啊。”   她如今只想着快点把人带到小哥身边,看是两人一起把他背到安全地带,还是召唤救护车,反正是不能让他躺地下了。   谁知道,她才刚刚跑到先前的那条路,远远望过去,发现路上根本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陈子墨心里嘀咕,难道是雨太大了,所以视线模糊了。   她拽着保安急急的继续向前跑去。   到了,就是这里。   可是地上确实什么都没有,她停下来环顾四周,没错,这里就是先前小哥躺着的地方。   可是如今地上除了雨水的痕迹,根本一无所获啊。   陈子墨睁大了双眼,怎么回事,前后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保安不安的拿手电筒四处照了照:   “这这这,哪有人啊?小姐,不会是你眼花看错了吧。”   陈子墨气不打一处来,她抢白道:   “大白天的,你拿个手电筒照什么照啊。还有,我怎么可能看错,我刚刚还陪了他半天,跟他说了话的。他就晕在这儿的,爬都爬不起来。”   保安摸摸自己的脑袋,感觉到迷惑不解:   “那……怎么就两分钟,人就不见了。”   陈子墨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该不会是被人掳走了吧?绑架?   莫非是什么犯罪集团?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见保安惊讶的叫了一声。   陈子墨感到莫名其妙,自己的手臂被保安紧紧拉住,对方拼命给她指地上:   “你……你快看地上,有……有字啊!”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她往保安的位置站了一步,突然发现从这个角度逆光望过去,刚刚小哥躺过的位置留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这字总共不过呈现了短短十秒钟,便不再发金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过了几秒,不知道是不是雨水冲刷的原因,字迹彻底消失,已再难寻觅踪迹。   若不是,刚刚和身边的保安一起见证了这幅景象。   陈子墨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还是在做梦。   两人都呆若木鸡的矗立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保安大哥总算缓过神来,他用带着老家话的乡下口音颤抖说道:   “姑娘,你……这遇见的是神仙还是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个故事起,本文回归日更。 谢谢小天使的支持和鼓励,爱你们~   ☆、雨神是我男朋友(二)      陈子墨缓过神来, 她强装镇定的对保安大哥说道:   “您能别传播封建迷信思想了,行不?这世上要是真有妖怪还能让你我这么容易撞见?我们有这运气还不提前买彩票飞黄腾达了?”   保安大哥哆哆嗦嗦的指着地上刚刚字迹现形那块位置说道:   “那……那刚才那个, 怎么解释?”   陈子墨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她嘴皮子利索:   “有空你回去多看几集《走进科学》,那里面的事件比这稀奇百倍, 都能给你掰出一个科学解释来。这种小问题, 不在话下。”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一拍掌:   “对了, 保安室不是有我们小区所有监控的录像吗?可以调出来看看啊?”   保安大哥一脸无奈:   “姑娘,你好好瞅瞅, 这条路是个监控死角, 因为是小路, 正好没有设置摄像头,我上哪儿给你调这一段的监控录像?”   陈子墨无比失望,唯一有可能探究活人为何消失的实质证据也不存在了。   她提着一大堆东西, 想了那八个大字。   管他是神是鬼,既然能写的出“救命之恩, 涌泉相报”这八个大字,证明他应该已经是没有危险了的。   陈子墨手上东西重,刚刚又在雨里打着伞来回奔走, 如今实在不想继续瞎折腾了。   她看了一眼保安大哥,保安大哥也茫然无措的看着她。   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陈子墨思来想去,两人这么在雨中傻站着也不是个办法。   她脑海中转了一转,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保安大哥, 要不这样?你看,他现在人已经不见了。但是又留了字迹,证明他应该不是被人掳走的。雨一直不停,我们继续站下去也没有结果。反正你们和这一带的派出所有联防协议,你就以小区保安的身份把这件事跟他们报备一下,这样我们也算是尽了好市民的义务。你看行不行?”   保安大哥还没从整件事里缓过神来,他听了这提议,倒是给六神无主的自己支了一个妙招。   他慌不迭的赶紧点头称道:   “哎呀,妹子,你这个办法好。反正按照目前这个情况,我们也只能做到这程度了。”   他打起手电筒,准备马上回值班室。   又看见陈子墨的手中提了那一大袋东西,好心询问道:   “诶,姑娘,你东西这么多,要不要我帮你拎回去。今天雨大风大的,我看看你刚刚跑来跑去的,力气都快要折腾没了。”   陈子墨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跟快散了架似的。   估计是刚刚被吓的,加之又跑动频繁,如今才想起这茬来。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本来就麻烦你半天了。”   保安大哥憨厚一笑,摆了摆自己的手:   “没事儿没事儿,本来为业主服务,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陈子墨看他如此真诚,也不好再执意推辞,只好把东西让给他提拎。   两人边走边唠了起来,陈子墨这才得知,这位大哥居然与她同姓,也姓陈。   她一边感谢陈大哥的热心相助,一边反省自己先前态度不好道了歉意。   送她到了楼下,陈子墨借口前面自己可以坐电梯,就不用再麻烦他了。   陈大哥先行离开,陈子墨从背后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上了电梯。   虽然是小区的保安,可是她还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具体住址。   原宿主天真,她可是不天真的。   自己的行为习惯一向是谨慎为先,她必须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才觉得分外舒坦。   一路畅通的回到家,陈子墨打开门,走进屋内。   急不可耐的将高跟鞋脱掉,物品随意放在餐桌上,整个人都快要瘫在了沙发上。   真的是太累了,本来还想着早点下班,可以给自己做点好吃的。   结果这一顿折腾下来,别说红烧排骨了,她现在连给自己煮一碗面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子墨仰头躺在沙发上,想努力挣扎起来,可是还是毫无效果。   累呀,真的累的慌。   她索性让自己恢复一下,再去厨房。   躺在那里的时候,分外无聊。   她又想起了刚刚的奇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真是应验了保安大哥说的那句话?   她遇上了神仙?还是妖魔鬼怪?   单看那少年郎的皮相,也算担的起妖精的名号。   可是,WHAT?妖精为啥非得大雨天往地上躺?不怕感冒着凉伤风感冒?就算是妖精,也不能这么祸害自己的身体啊?   多么没有保健意识。   陈子墨继续在脑海中展开对这个故事的无限臆测。   老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天这事儿,就足够反常的。   一个大活人,二十五六的小伙子,那头发,看起来也不像是自然卷,这一看就是找哪个韩式Tony烫染的杰作嘛,都这样还能冒充自己是妖精呢?妖精还自带现代烫染发的?   这审美也是进化的够可以了。   还有最后留的那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把戏,你拿来糊弄糊弄刚刚进城的保安陈大哥还可以,你拿来糊弄我?   现在什么社会啊,还有人玩这套老土八卦术?   说不定就是什么新型油漆、涂料、荧光剂,随机一喷,往地上营造出来的效果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这东西不常见,未必不代表它没有。   我们要做的是什么,相信科学啊!   陈子墨在内心就刚才的事情分析腹诲了半天,终于得出了一个深刻的结论:   “江湖骗子的小把戏,不要信。谁信谁傻逼。”   她经过这一番思想挣扎,体力上倒是得到了彻底的恢复。   如今终于有力气爬起来,去厨房准备食物了。   陈子墨刚刚站起来,将餐桌上的食物拎到了厨房。   踏进厨房的那一刹那,她大叫了起来,整个人跟被电了差不多,手舞足蹈的同时,手上提的塑料袋全部扔到了地上。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切,什么情况?   眼下,任谁看见自家厨房地上躺了一个人,也会惊慌失措吧。   更何况,这个人是刚刚她才见过的人。   没错,就是那个晕倒在雨天里的卷毛小哥哥。   如今他非常虚弱的依偎在她家厨房的蓝色橱柜下方,半身立起,靠在墙上,看起来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陈子墨的一番鬼叫,彻底惊扰到了他。他半坐起来,皱起眉头,用手指比向嘴唇,示意她小声一点。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她大跨步上前,迅速从菜刀架上取出一把菜刀,对着半躺半坐的小哥比划道:   “你……你……你,你怎么进到我家里来的?我警告你啊,你不要乱来啊。我这个人发起疯来,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何况我手里现在有武器。我警告你,最好马上离开,不然我就打110报警。”   那位卷毛小哥叹了一口气,努力用自己的右手撑住地,仿佛想挣扎着站起来的样子,可是却劳而无功。   他面目清秀,如今又一脸枯荣,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陈子墨看着这样的他,心情莫名的软了一软。   但是马上联想到小区科普的安全知识,心肠迅速硬了起来,重新握紧了菜刀。   卷毛小哥双眼楚楚的望着她,十分认真的说道:   “这位姑娘,我与你有缘。”   靠,这什么烂开场白。   现在的古装剧都不会这么写了好吗?   陈子墨冷静自持,差点没有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飘过:   “编,接着编,就在这儿编,躺在地上编。我看你怎么花式编够十八个故事。”   小哥看她的情绪正常了一点,以为她终于肯耐下性子听自己解释了,于是继续推心置腹的说道:   “我现在要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很荒谬。但是我向你保证,这一切绝对都是真的。”   陈子墨冷眼旁观,嘴唇吐露:   “你说,我听着呢。”   卷毛小哥用手轻轻压住腹部,脸上显出一丝苦痛的神色,他咬了咬嘴唇,用了很大力气才说道:   “其实,我是天上的神,并非凡人。途经此地,不料引发雷劫,现在深受重伤,暂时恢复不了神力。姑娘刚刚在路上救助我之时,我意外发现,你身上自带一股安详的气场,我握住你双手的那一刹那,身体恢复的特别快。所以,我想你应该就是与我属性相合的有缘之人。只要待在你附近的位置,我想法力会很快恢复正常。”   陈子墨长大了嘴,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其他版本的故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刚刚的猜想全部都打脸了吗?这是一个世上最快打脸的故事吗?   这TM还真是一个神?还真的跟我有缘?还渡雷劫,恢复神力,气场相合,待我附近?   这都是些什么烂七八糟的。   陈子墨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小心翼翼的举着菜刀往前靠近了一点:   “所以你刚刚是从路上自动瞬移到我家来的?你不是没法力了吗?”   卷毛小哥用虚弱的声音低头继续答道,气息低沉,颇有磁性:   “我现在的状态,不能见凡人,见了会有魂飞魄散之兆。但是我刚刚发现,见你不但无事,反而有益。但是,我怕你带来的生人会影响我。所以,才用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移动到了这里。”   陈子墨蹙起双眉,眉头紧锁。   话都说到这份上,这不摆明说,叫其他人来,他就会死吗?   不过,这什么鬼理由,正常人都不会信吧。   不过他到底又是怎么进自己屋里来的呢?   这确实是个未解之谜。   陈子墨用手托着下巴,不住的思考起来。   她突然发现自己忘记问了一个关键。   她来了兴致,往前进了两步,看他没有威胁,索性直接蹲下,继续对小哥刨根问底起来:   “诶,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什么神仙呢?”   卷毛小哥眼神一愣,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弱弱的传出一个声音:   “其实,我是雨神。”   陈子墨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那是相当崩溃。   内心一千头草泥马顺势跑过。   她尴尬的内心飘过画外音,且满脸黑线:   我去,雨神!你以为你是萧敬腾啊。      ☆、雨神是我男朋友(三)      陈子墨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不信,是根本没法相信。   要知道我天天可是在家看法治在线的人儿, 警惕性不是一般的高, 就凭你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我面前耍大刀。   好, 既然你要演, 我就陪你演到底。   陈子墨打定主意,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问道:   “啊, 你是雨神啊。莫非是这天上专门掌管呼风唤雨的神仙?难怪你一来我们这儿,这雨几乎就没停过。”   卷发小哥轻轻咳嗽了两声, 面带羞涩的说道:   “其实你们这一片, 今年本不该有如此多的雨水。不过因为我受了伤, 暂且滞留此地。我所到之处皆自带雨水,如今法力全失无法控制,这才暴雨不止。”   陈子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言之凿凿的说道:   “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帮你, 才是?”   小哥面容凄楚,语气倒是分外平静:   “这个不难,只要你容许我在你家暂住个几日, 在你附近慢慢恢复功力即可。只是养伤这期间,我不能见到任何外人。否则即有性命之虞。只要我的法力恢复正常,就可以顺利离开了。”   陈子墨眨了眨眼睛,扁了扁小嘴。   什么情况, 这不就是光明正大的要在她家白吃白喝住个几日吗?   一个陌生男子,现在假借疗伤的名义非要在她家留宿。   听起来,怎么像古代话本小说里面的故事来着。   对,是有几分像聊斋,就是性别对调。   她看了几眼小哥,突然语出惊人:   “你不会是男狐狸精吧?”   卷发小哥完全愣住了,他一时半会儿根本反应不过来。   懵头懵脑的想了一阵,这才痴痴的笑了:   “这位姑娘,你还挺有意思的。你是在怀疑我故意骗你吧。的确,我现在法力全失,确实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我是神仙的证据。”   陈子墨靠近厨房门,也扶额沉思了片刻,方才缓缓言道:   “这位……暂时称你雨神吧,这位雨神公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说的,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啊。万一,你是个坏人,我又一个人独居,你过了三两天,身体恢复了,趁我不在家,把我的家电家具还有电脑全都骗走了怎么办?我就这么点家底在,连这房子都是租的。”   卷毛小哥眼睛闪闪发亮,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待在陈子墨身边的缘故,他的状况比先前看起来好了很多。   他轻轻说道:   “如果我可以证明我是雨神的话,你是不是就能毫无顾忌的让我留下来了?”   呵呵呵,陈子墨在心中冷笑了三声。   真有这种可能性,我马上第一时间冲到小区彩票站去买几张彩票,这种堪比外星人降临的小概率事件都能被我遇上,我还不赶紧去买几张彩票中个五百万压压惊?!   面上的和平还是要勉强维持,她摆出一幅将信将疑的模样:   “不知你如何证明?”   小哥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在你面前,再表演一次瞬移。”   陈子墨大惊失色:   “你刚刚不是说,没有力气了吗?”   “我现在在你身边已经待了一段时间,灵力上恢复的很快,勉强瞬移一次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这么做的话,你也不放心让我留下来啊。”   陈子墨压根儿不信,在她面前表演瞬移?   你当这是街头魔术?   她咬咬牙,想看这戏如何唱下去:   “你要在我面前活体消失?”   卷毛小哥有些羞涩:   “我瞬移的时候,被人看着,变不了的。”   “那怎么办?”   “你开门出去,把门反锁。然后去我刚刚躺着的那个路口,那里人少,我用法术瞬移到那儿等你,你见到我,便知真假了。”   陈子墨继续讪笑道:   “这,你也可以趁我不在,偷跑出去啊。”   卷毛小哥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没想到陈子墨这么难缠。他再三理论道:   “你可以把我绑住,或者采用其他你认为能够阻拦我出门的方法。我现在身子骨虚弱,本来不应该用这么冒险的手法。可是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不会安心让我留下。所以这法子虽然冒险了些,可是却是眼下唯一让你相信我的办法。”   陈子墨咬了咬嘴唇,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咋办,试试呗。   反正累的又不是她。   她爽快答应:   “行,那我们就这么来一次。不过我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做什么,你都不能有意见。”   小哥紧张起来:   “你要干嘛?”   陈子墨信手将厨房里的备用绳索拿出来,“不是你说的可以阻拦你吗?我要给你捆上,专门打个花结。还有,你现在要是能站起来的话,可以去卫生间待着吗?卫生间还有一道锁。”   小哥哑然失笑:   “你这是防贼的套路啊,里三层外三层,干脆给我设个阵,彻底困死算了。”   陈子墨哄笑:   “你不是要表演瞬移吗?如果这样都能成功瞬移过去,我就信你。”   “对了……”   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说的是瞬移,那么我绑在你手上的绳结,应该可以和你一起瞬移过去吧。也就是说,我在之前那个路口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手应该还被我的结绑住才对?”   小哥无奈点了点头:   “如果要这样,你才相信我是瞬移过去的,可以,没问题,我就用这幅姿态在那里迎接你便是了。”   二人说话完毕,陈子墨上前,三下五除二利索的反手困住小哥,给他打了个花结。   又扶他起来,进了卫生间。   还从门外将卫生间锁住,并将钥匙牢牢拿在手里。   她隔着门对小哥叫唤:   “那我现在就出门去了,看看你说的这瞬移,到底能不能应验。”   陈子墨出门的时候,又将大门反锁,还检查了好几遍。   这才欣欣然离去。   下电梯的时候,她心里暗自思量:   照平常做法,一个双手被自己花结反手绑住的人,无论如何也很难挣脱,就算挣脱还要打开卫生间反锁的门,再打开屋外的大门,还要和她争抢时间,跑到先前躺下去的那个位置,这实在是不可能办到的。   虽然如此想着,可是她还是加快脚步,几乎是快速跑到了先前那个位置。   现在的雨比先前小了许多,加上天色已完全黑,路上十分昏暗。   陈子墨管不了这许多,她只想快速跑到约定地点。   看看这位雨神大人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目标地点越来越近,当绕到小坡路进口的时候,这附近几乎已经没有行人了。   陈子墨的心跳的很快,随时都要漏掉一拍似的。   靠,我瞎紧张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居然还有了一丝小小期待。   潜意识里,她居然希望对方是真的——眼下就已经全身淋湿的正在雨中等着她。   终于,她看见了。   如她所愿,雨神公子真的半坐在地上。   他浑身湿淋淋的,看的出来已经在此地等了她不短的时间,不然不会淋的如此透彻。   陈子墨慌慌张张的上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急急训斥道:   “你以为这还是我家的地板啊,你坐着干什么,站起来啊,真不怕被水泡啊你!”   卷发小哥傻呵呵的笑道:   “你说要我保持固定的姿势,你才信我嘛!”   陈子墨不由得有些心疼,她拉住小哥,把雨伞往他的方向倾斜了一下。   晃眼往小哥的身后望去,的确还是刚刚被她反手绑住的样子。   花结是按她自己的独门习惯打的,她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的杰作,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原来这一切居然是真的,寻常人就算破门而出,也不可能反手开锁啊。   更何况是两道锁。   所以,眼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小哥真的是神仙,真的会瞬移?   她还在那里自顾自的发呆,小哥哥用肩膀撞了撞她,示意道: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回去再说吧。我怕在这里待久了,会有路人经过。我现在没有办法见生人。”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她正准备拉着小哥一起走。   小哥却死活不肯,拼命摇了摇头:   “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前面大路人太多。我不能撞见他们。你先走,我自己移动回去就可以了。你到家之后,我们再好好谈。”   陈子墨感觉自己的判断能力全部消失了,她无法消化眼前的事实。   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小哥用眼神示意她尽快离开,   她举着伞回头望了他一眼,缓缓走远。   不同于来时的迅速,现在的陈子墨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失魂落魄的在小区路上游荡。   恍恍惚惚的,居然恍如做梦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子墨好想把《走进科学》栏目组请过来,现场探秘一番。   莫非这人真的是神仙,走错空间,所以来到了这个世界。   对了,这个世界应该也是系统随机划定给我的,根据不同的设定,每个世界应该都有每个世界的特殊之处。   陈子墨赫然想起原宿主的那些重生穿越小说,莫非,这是一个可以混淆次元壁的世界?   所以,这个雨神才会颠颠撞撞的找上我。   我的妈呀,陈子墨瞪大双眼,张开嘴。   如果不是有一只手在撑伞,她恨不得能用两只手都抓住自己的头发,好好摇摆摇摆,清醒一下。   这是什么,真神仙?!   她拼命咽了一口唾沫,继续展开痴心妄想,该不会他是命中注定来和我相遇的吧。   一瞬间,无数个玄幻脑残偶像苦情各式古今奇遇桥段在她脑海中飞闪而过。   妈妈哟,我这是要梦想成真了吗?   所以,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是,   我要和神仙谈恋爱?   一想到这儿,陈子墨的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两颊绯红,少女心狂跳不止。      ☆、雨神是我男朋友(四)      少女心沉迷、小鹿心乱撞的陈子墨懵懵懂懂的回到家。   整个人被脑海里稀奇古怪的念头折磨的小脸通红, 像个小苹果。   她打开大门锁的那一霎发现,门居然还是反锁的。   妄想病顿时好了一些, 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查看雨神小哥是否顺利的归来了。   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 陈子墨慌了神,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片寂静。   她顿时慌张了起来:   该不会刚刚灵力消耗过快, 导致卷毛小哥回不来了吧?   她急急的踏进屋内,看见了被自己反锁住的卫生间, 这才反应过来:   小哥难不成只能按原定路线回到卫生间里,因为门被锁住了, 所以出不来?   陈子墨将卫生间钥匙火速掏出, 上前迅速打开了门。   赫然发现, 卷毛小哥还呆呆的坐在卫生间的地砖上,依然双手被反绑住,姿势和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子墨放心了, 她如今眼见佳人得归,心中总算放下一口气。   她一扫往日的婆妈作风, 上前就是一巴掌,一把将小哥拉扯起来。   连拉带拽的把他硬扯进了客厅的沙发上,随手就是往上面一丢。   卷毛小哥之前只见识过她怀疑人的一面, 没想到她信任起人来行为举止更是粗鲁。   顿时心中戚戚焉,不知未来祸福,是凶是吉。   小哥正内心辗转不安,欲挣脱花结从沙发上蹦跶而起的时刻, 突然眼见陈子墨拿着一把菜刀,气势冲冲的就从厨房里鱼贯而出,向自己奔来。   卷毛小哥内心几乎快吓傻了,他寻思着要不要喊两声:   女侠饶命,刀下留人?   却眼见陈子墨眼疾手快的将他从背后制住,随即菜刀一挥而下。   小哥的眼泪吓得几乎都要流下来了,这是要断手还是短脚啊。   咣当一声,结果,什么也没掉。   只有绳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卷毛小哥这才反应过来,麻麻地,这是替自己解绑呢。   陈子墨一看大功告成,将他顺势往前一推,故作姿态道:   “你被绑了这么半天,想必手脚都僵了,赶紧站起来活动活动吧。”   她顿了一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说道:   “嘿,我还不知道神仙抽不抽筋呢?按理说,应该不抽的。那你估计不活动应该也没事。”   卷毛小哥哭笑不得,虽然不知道她解个绳子不用剪刀用菜刀是何意,但是想起古人杀鸡偶尔也用牛刀,心里顿时释然了不少。   他一边轻轻舒缓手腕,一边还是开腔问道:   “我刚刚差点被你吓死,还以为你要拿菜刀来剁我呢。”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母老虎的姿态确实略微吓人了些,为了安抚对方情绪,不造成过度的精神伤害,她装作轻松故意大方说道:   “咦?你说我手上这个。这不是刚刚一时心急找不到剪刀在哪儿,所以才拿了菜刀出来嘛。反正都是利器,能割开绳子就行。”   卷毛小哥发现她这人拿起菜刀的时候特别有模有样,气场强大,与平时判若两人,如今看她正在心头上,更加不敢开罪与她。   此刻正跟一只小动物似的,畏畏缩缩的蜷在沙发上不敢有半点造次。   陈子墨倒是一扫之前的小心翼翼和担心害怕之像,她如今俨如大姐大一般,开始了盘问之旅。   首先丢给了卷毛小哥一个大大的新浴巾,让他把全身和头发都擦干一下。   然后又从厨房倒了一杯水给他,让他的情绪舒缓了下来。   准备工作就绪之后,她正式开启了疯狂问答模式。   陈子墨首先开炮:   “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既然要在我这里白吃白住,我管你是天庭神仙还是地狱妖怪,都要听我的号令,不然分分钟从我的地盘滚出去。我管你是流落街头还是魂飞魄散,都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听清楚了没有?答不答应?”   原本就羞涩胆小的雨神小哥如今更是半句“不是”都不敢乱叫,他温顺的蹲坐在沙发上,猛烈的点了点头。   陈子墨对他第一题的表现非常满意,开启了第二个训示:   “既然住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这房子嘛,也是我租来的。本来应该找你收点暂住费,看你是个神仙,估计身上也没什么钱,就放你一马,权当为人民群众服务了。”   小哥头如捣蒜的继续点头称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陈子墨滔滔不绝,根本刹不住火车:   “大卧室当然是我住,这房子就是个一室一厅,没有别的卧室啦,委屈你一下,睡下沙发。睡不惯沙发的话,我就只有让你打地铺了。好歹这是木地板,打地铺也方便。不过,白天的话,你要给我收拾的干干净净,绝对不能被子不撤,枕头不捡,明白吗?”   小哥继续一顿猛点头。   “还有,我不管你在天上有多少人伺候你,但到了我这里,你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我可没有工夫天天伺候你,你好自为之。我的房间,绝对不能随便乱进。一旦发现,别怪我翻脸无情。”   小哥用力点头表示赞同并且深刻体会到了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意思每一条禁令。   陈子墨看着面前温顺如家养宠物的卷毛小哥,顿时感受到了一种身为女皇的荣耀感。   她不由得有些轻飘飘了起来,可以,这么听话,留下就留下吧。   陈子墨大手一挥,沉浸在自己导的情景喜剧一时半会儿回不过来神。   脑中灵光一闪,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说了半天有的没的,无足轻重的废话,居然还不知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日常交流,没有姓名,多么尴尬。   她举起左手,比起手枪的姿势,指向小哥,对方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她,不知道这是哪家的法术。   “说,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一直非常温顺的卷毛小哥哥,这时突然一反常态,整个人异常踌躇了起来,反复纠结,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陈子墨心中惊奇:“莫非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   她步步逼近:   “怎么了?难道你的名字还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小哥犹豫再三,还是坦言相告:   “我这次出门之前,太白真人替我算了一卦,说我不能告知他人自己的真名,否则会有性命之虞。”   陈子墨努力对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   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的神仙,见了凡人会魂飞魄散不说;   如今告知人家自己的真实名字,也会有性命之忧。   你说说你,就你这点能耐,你还能干点啥。   豌豆公主都没你这么脆弱,真真的水晶心肝玻璃人,一招不慎碎满天。   陈子墨努力平息自己的吐槽之心,她倒是不介意人家告不告诉自己真名。   她只介意一点,没有名字,日常如何称呼。   如今连楼下养的猫猫狗狗,都还有名字呢。   你叫它一句“旺财”,它还会欢天喜地冲你摇尾巴呢。   如今可倒好,我养了这么大个神仙,在家里,居然如何称呼。   日后大家朝夕相处,总不能开口闭口的“那个谁,那个你,把酱油瓶拿来递给我一下吧。”   陈子墨讪笑道:   “那怎么办?要不然你自己随便取个名字,我叫你一声,你答应便是。”   卷毛小哥疑惑:   “名字也是可以随便取的吗?”   陈子墨只能继续开展胡搅蛮缠功力,对小哥开启人间启蒙教育:   “名字说到底,不过就是个代号而已。你自己知道,这玩意儿代表着有人叫你。我自己知道,我叫这玩意儿,代表着我在叫你。仅此而已。”   “喔,明白了。”卷毛小哥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陈子墨不耐烦了,她对小哥努努嘴:   “快点吧,随便想一个。”   小哥犹豫了一下,他思揣片刻,缓缓吐露二字:   “阿闪。”   陈子墨正在喝水,一口差点没喷出来。   阿闪?这什么怪名字?   闪电奇侠吗?   她收敛脾气,耐心问道:   “阿闪?你别告诉我,这名字也有来历。”   “我是因为那一道闪电,才降落此地。有道是万般缘起,皆为源纪。这闪电既然是你我相遇之缘起,用来做你我之间的称呼最为合适不过了。”   陈子墨顿感一阵恶寒,这台词听着咋这么肉麻。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看来是雨太大了,心有些着凉了。   行行行,反正人家自己取的名字,唤它便是,计较这么多作甚。   陈子墨大咧咧的摆手道:   “行行行,阿闪就阿闪吧,简单好记,你自己记得你叫这名就行。别改天我在家里喊破天,也没人搭理我一声。”   卷毛小哥,不对,现在应该称呼阿闪了。   阿闪信然笑道:“那自然是不会的。不过,我既然有了名讳。不知道这叨扰贵府期间,如何称呼姑娘才是?”   我?陈子墨无语凝噎。   叫啥好?子墨,不行太亲热。喊着喊着容易有非分之想。   陈姑娘?咦,感觉像老姑婆。   陈小姐?天天回家还有个人叫我陈小姐,这是我家还是宾馆呢?   想了一圈,陈子墨也没思量出啥代号合适。   她直接答道:   “我姓陈,名子墨。但是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喊我子墨。你还是连名带姓,一起喊我吧。也就三个字。”   阿闪低下头,手指轻轻扶住下巴,眉头思皱了片刻,他轻轻念道:   “三个字费,两个字精。不让叫子墨,我就叫你陈子好了。倒也押韵对称。”   他对自己的主意颇为满意,却丝毫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子墨在一旁已气的脸色大变。   她神色有异,总算惊动了阿闪。   他疑惑说道:   “怎么?难道你不喜欢‘陈子’这个名字吗?”   陈子墨双手紧握成拳,激动举过头顶,连声大呼小叫道:   “去你的橙子橘子,我最不爱吃酸的。这什么鬼名字,你还不如直接叫我‘西红柿’呢?!”   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模样,虽满脸嗔怒,居然有意料之外的可爱,阿闪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爽朗开怀大笑,故意打趣她道:   “既然怕酸,就叫你‘阿醋’好了,哈哈哈,看你这模样,还真像一缸醋呢。”      ☆、雨神是我男朋友(五)      陈子墨彻底被这个名字激怒了。   她咆哮道:“你要是敢我叫这个名字, 就试试。信不信,我不拿这把菜刀剁了你, 我就不姓陈。”   老话说的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阿闪见她真的生气了, 赶紧讨好告饶:   “诶诶诶, 我就随口一说。你发什么脾气啊,不喜欢就不叫了呗。你别发火。这个家里, 你最大,你说了算。”   陈子墨这才舒服了一点, 她看着在一旁老老实实站着的阿闪。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个主意。刚刚这家伙气的她半死, 现在她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她粗声粗气的唤道:   “你会捶背吗?”   阿闪在一旁瞪大眼睛,傻傻愣愣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   陈子墨不耐烦的招手让他过来:   “会捶的话,过来替我按按肩颈。我这一天折腾到现在, 腰酸背痛腿抽筋。”   阿闪只能唯唯诺诺的遵命,小碎步赶紧踱到了她身后。   松了松手腕, 就开始十指连动的在她的肩背处按压了起来。   你还别说,阿闪这人虽然没有别的能耐,这按摩的手法还真是相当地道。   刚按了一会儿, 陈子墨就觉得身心舒畅,整个人都无比放松,心情顿时都飘飘然了起来。   如此重复几个步骤之后,陈子墨大为开怀,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表扬阿闪道:   “没看出来啊,你这脆弱神仙别的本事没有,按摩的手法真是一流了。在我们小区那个徐推拿那里,感觉捏完都没这么爽,我总是嫌他手劲儿太重了,你这个,刚刚好。拿捏有度啊。”   阿闪不好意思的羞涩一笑:   “你也太夸奖我了,我就是随便按一按啊。”   陈子墨只当他是自我谦虚,她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儿。   做饭肯定是来不及的,下点面条,再配上自己刚买的那些青菜,加上一个鸡蛋在里面,也算是营养丰富,搭配合理了。   主意打定,她让阿闪休息一下,自己起身准备去厨房忙活晚餐去了。   陈子墨突然想起了一茬,她调转枪头追问正在沙发上发呆的阿闪:   “对了,你是神仙啊,用不用吃我们地球人的饭啊?”   这时,她的脑洞已大开,开始随意猜测:   “你是不是喝水就饱了那种?要不然就是风餐露宿,吃点花露水?再不然,打个座,修补能量?”   阿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我现在法力全失,如果能吃一些你们的食物,当然更好。其实也无妨,没什么大碍。”   听这口气,就是想吃呗。   陈子墨心里有数,寻思着这锅面的数量还得下的再足一点,不然根本不够两个人吃啊。   她火急火燎的在厨房里忙开了。   洗菜、切菜、各式步骤花样展开。   陈子墨平时就不是个经常在家里做饭的主儿,厨艺只能算一般般。刀工就更不咋的了。   眼下这切菜的声音听起来,也就不是那么悦耳了。   阿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窜到厨房里来了。   他闷头闷脑的在陈子墨身后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出笑声。   陈子墨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笑什么笑啊?看我这儿都乱成这样了。你就别进来给我来添乱了。”   阿闪好奇的指着厨房一片狼藉的操作台,好心问道:   “我刚刚听你说,你只准备煮个面条而已啊。怎么把场子铺的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满汉全席呢。”   陈子墨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抢白自己,她没好声气的怼道:   “你管我把厨房弄多乱呢?这是我的风格,你懂不懂。不懂就出去,别在这里给我叽叽歪歪。”   阿闪开始抿嘴发笑了,他好像看穿了陈子墨并不擅长做饭这件事。   他又看了看她买来的那一堆东西,从里面挑挑拣拣,好似有了什么发现:   “你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就随随便便煮碗面条应付了事。就算没对不起我,这也太对不起你自己了吧。”   陈子墨看了自己买的那一堆食材,也是连连叹气,她轻轻戳了一下阿闪的手臂,埋怨道: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半路遇见了你,我早就回来做好我的红烧排骨,已经大快朵颐,愉快开吃了。哪会落到现在这个凄凉下场?到现在连碗热面条都端不上嘴。”   她继续得理不饶人道:   “所以啊,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可真是没力气再来折腾这一堆东西了。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自己动手把这排骨做了,我没有任何意见。”   陈子墨本来只是想拿这句话打压阿闪,挫一挫他的嚣张气焰。   谁成想,阿闪居然来了精神。他轻轻夺过陈子墨手里的菜刀,帮她把围裙解了下来,顺势推了她出去。   陈子墨莫名其妙,这是干嘛啊,自顾自的就把她驱逐出厨房了。   她高声喧哗道:   “什么意思啊?你还真的要上阵做饭啊?”   阿闪高兴的举起菜刀在她面前挥舞了片刻,做出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   “那是自然,你有这么多好材料不利用,偏要煮那一锅大杂烩。我可吃不下去。”   陈子墨使劲瞟了瞟他,眼见他刀工娴熟,切起葱花来,又细又密,比自己强似百倍。   她心中暗暗吃惊,自己兜兜转转在这里忙活了半天,居然没想到阿闪这个神仙还会做饭。   看起来,这做饭的功夫还相当娴熟呢。   她内心困顿非常,站在厨房门口跟他唠嗑:   “我说阿闪兄弟,你不是从天上刚下来吗?用我这套十八子菜刀,也用的太熟练了吧。到底怎么回事,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阿闪继续专心闷头切菜,头也不抬,不过还是回了她:   “我不是第一次来凡间了,之前也来过,那次住了不少日子,做饭什么的,还挺有经验的。”   陈子墨愈发好奇心顿起,她像小猫一样的悄悄潜伏进厨房,守在阿闪身边,继续追问他:   “真的假的?你上次来是干嘛的?难怪我看你动作这么熟练,连我的家用电器也都用的无师自通,看起来完全不像古代人嘛。”   阿闪正在用刀背拍散大蒜,将它们细心切碎,听到这句话,倒是来了兴致,停下手中的活计,转头望向她,轻轻言道:   “我可没说我是古代人,是你误会了。”   陈子墨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继续摇头晃脑刨根问底:   “你听起来,应该还有故事啊。来来来,跟我好好说说。你上次下凡是个什么情况?”   阿闪看她闲的无聊,又见她一直捣乱,如此下去,自己这顿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锅。   他好心将她推出厨房,正色相劝道:   “你再这样打乱我的节奏,我都没法正常做菜了。听我的话,自己一个人去玩会吧。给我一点时间,做好了马上叫你。”   陈子墨气鼓鼓的嘟起嘴,这是我家啊。   你居然敢对我发号施令。   可惜就在此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陈子墨无奈的一噘嘴,这才想起自己早已饿的慌。   打铁趁热,阿闪抓住时机继续敲打她:   “你看看,你肚子都已经饿的咕咕叫了。你也想早点吃到我做的东西吧。所以为了大家好。暂时不要再来厨房干扰我了,好吗?”   他伸出手掌,大概是想与她约定好,击掌为誓。   陈子墨啪的就是一巴掌,顺势打下。   阿闪反应倒快,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然后,睁大眼睛望着她,满脸无辜:   “你也太凶了吧。”   陈子墨故意做出一副凶恶脸吓唬他:   “我就是这么厉害啊。好,看在你要做饭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稍后有空了,我再来挖掘你的黑历史。”   她说完这些,装腔作势的一甩头,故作潇洒模样。   转身就回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只留下阿闪一边啧啧摇头,一边提醒自己千万小心,别随时惹到这位刁蛮小姐再发脾气。   陈子墨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一边留神注意着厨房里的动静。   跟她之前在时,截然不同,厨房发出的声音有条不紊,听起来就是一个熟练工种在操作。   陈子墨拿着抱枕狠狠揉捏,心中愤愤不平:   夸了这么大海口,要是待会端出来的菜不好吃。你看我当场怎么抢白你。让你在我面前逞威风!   陈子墨这人平时对人不算刻薄,但不知道今天自从捡了阿闪这个不能见人的神仙回来,脾气就变得特别的大。   她暗地里寻思了下,大概也很快找到了症结所在。   估计是阿闪在这世上目前为止只能依赖她吧,所以在他面前,自己就有股天然的优越感。   想打就打,想怼就怼。   陈子墨一想到这儿,顿时感慨:   难怪封建社会的主子都不把奴才当人看待呢。这也是,地位如此不平等,能一视同仁就见了鬼了。   所以,现在的她,之所以在阿闪面前这么嚣张,是因为潜意识里面把阿闪当家奴了吗?   这个念头的兴起,让陈子墨自己都吓了一大挑。   她赶紧把抱枕扔开,努力安慰自己的心灵:   “去去去,我哪有这种封建余孽思想。明明是他刚刚自己得罪我的。”   她电视没看进去,脑补倒脑补了不少,对社会意识形态的深度探索都已经上升到这种高度了。   殊不知,一墙之隔,厨房里的阿闪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   他再度望了一眼自己眼前的菜色,嗯,满意。   就是时间紧张了些,如果下次时间充裕,应该能做的更好。   他欣欣然的饭菜端出,放在餐桌上,招呼陈子墨过来吃饭。   陈子墨刚刚经过精神世界的浩劫,如今还停留在对自己封建余孽的批判之中,一时半会儿没什么精神。   她又饿又困,惺忪着双眼来到了餐桌旁边。   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和阿闪面前各摆了一盘蛋炒饭,里面材料丰富,有新鲜虾肉、胡萝卜丁、青椒丁,金灿灿的蛋液均匀的裹在饭粒上,看起来相当可口的样子。   还有一个炒好的油麦菜,外加一个清淡的猪肝汤。   实话实说,就算挑剔如陈子墨,也觉得20分钟能做出这些,值得竖起大拇指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这些都是你找材料现做的?看起来是比我那锅面煮出来有食欲。”   阿闪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看你还有一些剩下的米饭,想着和这些一起炒一炒,味道还是不错的。不过炒饭的缺点就是没有青菜,所以我就快炒了一个油麦菜。猪肝是你今天新买的,我就拿来和豆腐一起打了个淡汤,味道很清淡的。你试一试吧。那个排骨只能明天再给你做呢,今天时间太晚了,那个太费工序了,来不及。”   嚣张如陈子墨,这时候也说不出什么挑刺的话来。   她心虚的低下头,拿起勺子,舀起一匙炒饭,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味道在舌尖回旋、激荡,陈子墨难以置信似的,又迅速舀起一勺送进嘴里,不住的回味道:   我的天啦,这炒饭也好吃了吧。   这一口开启了疯狂旅程,陈子墨如今火力全开,全然不顾,闷头狂吃,一口接一口开始火速将这一盘炒饭搜刮下肚。   忙到没空说话,心里眼里都只有吃这一件事。   餐桌一旁的阿闪看见她狼吞虎咽的模样,眼角弯弯,终于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雨神是我男朋友(六)      陈子墨放下已经舔的干干净净, 连一粒米饭都没有剩下的盘子,心中甚至都想让阿闪再给她端一碗上来了。   阿闪看穿她的心思, 摇了摇头:   “你吃太多油腻的不好。还是吃点青菜吧。”   他拿起桌旁的小碗, 为她盛了一碗猪肝汤。   又好心为她的碟子上夹了一叠清炒油麦菜,好心劝道:   “你赶紧喝碗汤, 再吃点油麦菜吧, 这样搭配才合理。”   陈子墨没想到他一个下凡的神仙居然如此接地气,还知道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看起来果然很懂养生。   她气鼓鼓的看着阿闪面前的那盘炒饭,虎视眈眈:   “说的好听。我看你啊, 就是怕我饿急眼了, 连你的那碟炒饭也硬夺了呗。”   阿闪看着她, 突然拿起勺,猛吃了一口,然后满嘴鼓囊囊的望着她, 努力嚼了好几下,口齿不清的说道:   “这下, 你总能死心了吧。我都吃过了,你还想要?听话,赶紧把汤喝了。”   靠, 陈子墨没想到他做事干脆利落,这下彻底打消她夺饭的念头。   她一边不情不愿的低头喝汤,一边不忘吐槽阿闪:   “你这哪是古代神仙啊,你这完全是玉皇大帝派下来的家务小能手啊, 转程是来解救我出水深火热之境的。诶,这么说起来,以后的饭菜你都包了吧。我负责出钱买材料,你负责出力做好它,怎样,完不完美?”   阿闪笑嘻嘻的望着她,这回倒没生气。   一来二去交锋了几次,他感觉自己摸到了陈子墨的规律,他不动神色的说道:   “你平常一定没什么朋友吧?”   陈子墨皱起了眉头,这倒是实情,她一个宅女,家里单位两点一线,哪来的朋友?她没好气的回道:   “不是在说让你做饭的事吗?你不答应就算了吧,干嘛故意扭转话题啊。”   “做啊。我可没说不做,反正我有求与你,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只不过,我发现你这人,有个毛病,所以,才问你日常是不是没什么朋友?”   陈子墨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什么毛病?”   阿闪漫不经心的吃着炒饭,轻松吐露一句:   “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太难听。”   靠,陈子墨正在喝汤的双手几乎要在餐桌上揭竿而起。   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这才被她捡回来登堂入室才几个小时啊,就敢直接对屋主精神攻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阿闪说到了痛处的缘故,陈子墨此刻格外愤怒,她连连开火,跟吃了枪药一样:   “说我说话难听,行,那你别听啊。就把耳朵堵上,反正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不服?憋着。”   阿闪轻轻拿起筷子在桌子敲了敲,正色说道: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陈子墨满脸不忿,继续怼道:   “什么问题?我看没问题。”   阿闪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人吧。心肠其实不坏。虽然做菜的本事差了些,但我看这屋子里也收拾的井井有条。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让人讨厌的人。你难道没有想过,你这个人能力不差,做事也算利落,为什么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呢?难道不是因为你讲话太赶客了吗?”   陈子墨翻了翻白眼,呼出一口气,没有接话。   大概也在自我反思。   阿闪继续循循善诱,教导她:   “很多时候,我们讲话的内容并不一定赶得上我们讲话的方式重要。就比如刚刚,你其实明白的,我现在寄人篱下,只要力所能及帮你的事情,都会责无旁贷的去做。你完全可以用温和一点的语气来商量由我做饭的事情。我也不会拒绝。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压人一头的方式来表达呢?”   陈子墨被他说的有点心虚,还是火气上头顶了一句嘴:   “那个,我干嘛要求你?现在不是你在求我吗?我凭什么要好脾气。”   阿闪遐迩,没想到她这么不灵性。   他摇了摇头,细细的解释给她听:   “任何事都是需要技巧的。讲话也是一样。我明白,你现在觉得我有求于你,除了你,我无法依赖其他任何一个人,甚至很可能连这个房间都走不出去。正因为如此,你在精神上和空间上都对我拥有绝对的权力,所以,你觉得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命令我、指挥我,对不对?”   陈子墨没想到他如此一针见血,瞬间说中了她心中的隐秘。   不由得点了点头。   阿闪看她听得入了神,感觉孺子可教,欣慰一笑,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你忘记了一件事,就是,我不是木偶,我是一个有主观意识的个体。”   蛤?什么意思?   陈子墨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是啥,哲学课堂开讲了吗?还是神仙版的。   阿闪继续深入话题的核心: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本来对你毫无恶意。但是如果我是一个很容易受外界变化感知影响的人,那么你如此待我。我又怎会真心待你?人和人之间的交往都是相互的,彼此交融,彼此影响,彼此真心,彼此伤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任何关系都不可能是纯粹的单箭头,而是融合了复杂关联的双箭头和多箭头。你的肆意妄为,很有可能最终会反噬。你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吗?”   陈子墨听的似懂非懂,她懵懂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提了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可以简单点吗?”   阿闪一看教学问答也该结束了,是时候归纳总结中心思想,他举起手,比出四个手指,轻声说道:   “其实就是四个字,以礼待人。”   陈子墨仰了仰脖子,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怎么说呢,如果是换了一个人,亦或者是面前的这个人,换了一种说法。她此刻都不会如此冷静。   估计早都恨不能上前揪住对方的头发撕扯一番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阿闪行云流水一样的讲话套路倒是莫名的融进了她心里,如同小溪流缓缓流淌,熨压的她内心十分舒服。   如今,就算她明白,对方是在训她,可是她也一点火都发不出来。   换个角度想,也许这就正应验了阿闪自己说的那句:“讲话的方式比讲话的内容更重要吧。”   对方都拿亲身体验让她感受了,她也不好再逆着脸面说对方说的没理。   如今,陈子墨挺不好意思的,她随便嘻哈了两声,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再表个态,确实也说不过去,干脆还是认了怂:   “是,我承认,你讲的有道理。虽然,你暂时借住在我家。可是我也不该这么对你大呼小叫,呼来喝去的,是我的错。我承认,我的态度不好。所以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我会注意的。一定不会再犯了。”   阿闪低头浅笑,默默小声说了一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幸声音不大,没人听见。   陈子墨一看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又望了一眼墙上的钟,天,居然已经十点了。   她今天实在折腾不起了,如今吃饱喝足了,整个人只想舒舒服服的去床上躺着。   她看着阿闪,总算学会带了一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洗下碗,收拾一下厨房,我去卧室把被子和枕头给你拿出来,帮你把沙发铺好。我实在累的不行了,你就体谅一下,好吗?”   阿闪得意于自己的教导相当成功,效果立竿见影。   愉快的点了点头,领了差事,就去厨房忙碌了起来。   陈子墨麻利的从衣柜里取出了备用的被子还有枕头,费了力气,连拖带拽的才搬到客厅。   她利索的将沙发铺好,枕头摆放合适,自己站起来看了一眼,对这布局感到满意。   于是就赶紧去卫生间洗漱了。   这边,阿闪也已经收拾厨房妥当。二人相互道了晚安。   陈子墨总算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可以进自己的房间好好躺下来。   她本以为自己会沾床就睡着,谁知道翻来覆去了好几遍,还是没法子快点入睡。   唉,陈子墨心想,看来家里多了一个外人,果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完全心无挂碍了。   既然提起了这茬,她不由的把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好好回忆了一遍。   简直跟做梦一样,换做平时,陈子墨感觉自己最后绝对不会安心把这人领回家,还许他住许他吃,信他是神仙,毕竟自己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性格。   可惜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失心疯了一样。陈子墨觉得自己的所有行动都不合常理,明明每一步感觉都走的如此理所应当,为什么回望过去,会觉得如此大胆呢。   算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人家目前为止好好的待在她家,还给她做了饭,洗了碗,就算要撵,也挑不出错处。   所以,再观察个几天吧。   陈子墨思考完毕,心事消散了一些。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缓缓进入了梦乡。   一片漆黑的客厅里,阿闪自顾自的坐在沙发的被子上。   他还没有入睡,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双眼灵动,眼波深邃。   听着窗外的雨声,他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下意识的往自己的兜里掏了一掏,才发现,根本什么都没有。   阿闪轻叹了一口气,这才醒悟过来,这习惯早该戒了。   他放下心绪,彻底躺下。   窗外,雨一直在下,声声入耳。      ☆、雨神是我男朋友(七)      第二天一大早, 陈子墨刚刚被闹钟吵醒,就完全赖在床上根本不想动弹。   外面的雨一夜未停, 依旧还在下。   陈子墨揉了揉肩膀, 挣扎所有勇气想起床。   真是不想上班,这种鬼天气, 要是可以待在家里听听音乐睡睡懒觉多好, 闲暇又舒适。   可惜啊,自己没有家财万贯, 生活全靠一双手。   不起床没饭吃,不上班没钱花。   一想到这残酷的现实, 陈子墨顿时清醒了。   她鼓起全部勇气慢慢爬了起来, 挣扎着穿上了家居服。   以前随便穿个睡裙就可以自己的在家里走来走去。   如今有了外人在, 还是穿保险一点比较好。   陈子墨换好衣服,耷拉着拖鞋,慢慢向卫生间走去。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起的太早, 怕吵醒还在客厅沙发上睡觉的阿闪。   可是刚刚一踏出自己的房门,她意外发现, 客厅里的被子已经被收起来了,整理的非常整洁。   陈子墨一顿迷糊:阿闪这么早就起来了?他又不用上班。   她正摸着脑袋暗自思量的时候,阿闪冷不丁的出现在她背后, 叫了她一声。   陈子墨慌忙转身,差点绊倒。   阿闪穿着厨房围裙,立马扶住她。   她惶惶觉得不好意思,却眼见他这身打扮, 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穿我的围裙,还真是蛮可爱的。”   阿闪有些羞涩,双手一摊:   “我也没办法啊,想早起给你做早餐,谁知道你厨房里只有这一个围裙,我穿都挺勉强的。太小巧了。”   陈子墨努力憋笑,其实小不是最核心的问题,关键是这颜色,太粉嫩了,衬的阿闪都要变成小可爱了。   画风突变,她实在接受不了。   陈子墨讶异的望了望他身后的厨房,奇怪他这么早起来,就是专程为她做早餐,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其实不用这么辛苦,我上班起的早,你真的不用替我做。我在外面随便买点东西吃一吃就好了。之前都是那么对付的。”   阿闪轻轻摆了摆头,纠正她的说法:   “早餐怎么能随便对付呢?如果吃不好,一天都没精神啊。更何况,昨天我已经答应你了,要帮你做一日三餐。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他推陈子墨赶紧进卫生间洗漱,对她点头示意:   “你就别磨蹭了,早餐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赶快抓紧时间洗漱,洗漱完了,赶紧来吃东西。”   陈子墨心头一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想哭。   多久没有过这种还有人替她张罗一切的生活了,太久了,久到想不起来。   每天连起床都是如此困难,挣扎之后,为了上班不迟到,基本都是买点吃的,在路上解决。   地铁上不让吃东西,下车之后到单位之间的距离只能努力吃上两口,很多时候,被硬饼鲠在喉咙里,想喝口热豆浆都是奢望。   她望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清醒着刷完了一次牙。   洗漱完毕,不忘做好脸上的护肤工作。   陈子墨终于可以安享她的这顿早餐了。   她望了一眼餐桌,这也太丰盛了吧。   热气腾腾刚打好的五谷豆浆,清蒸了两节红薯和玉米,还有一盘凉拌的海带丝,外加一小碗虾仁面,还有煮好的鸡蛋。   陈子墨看着这些都快出神了,她指着桌上的食物问道:   “你几点钟就开始弄了啊?居然做了这么多花样?”   阿闪把筷子递给她,示意她赶紧开吃:   “这些就是看着夸张,全部都不费功夫的。五谷豆浆是用豆浆机现打的,设定好程序就不管了啊,等20分钟就可以了。这20分钟同时在锅上蒸玉米和红薯呗,还可以把鸡蛋放在水里一起煮,一举三得。海带丝是你自己买的,放冰箱里。我看还可以,拿来当个凉菜。最后那碗虾仁面,就是昨天没用完的虾仁煮的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下次再买,多买些种类,早餐就是要花样多,吃的全面,人才健康。”   陈子墨上前一步,擅自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神农本草转世啊?咋这么多说道,一顿早餐都能说出花来。”   阿闪轻轻指向她在客厅的书柜位置,那边摆了一排营养书籍,什么上班族如何吃最健康,家常煲汤大法,简单做好100道家常菜之类的书籍有好几本。   陈子墨这才反应过来,这都是自己刚上班那时候买回来的。   不过只是图一时新鲜,对照书做了三天就放弃了。   因为太花时间了,上班累的半死,没空。   更重要的是,与多睡一会儿比起来,吃,不算什么。   陈子墨直愣愣的将头转回来,望着阿闪,对着桌上的所有食物划楞了一下:   “所以,这些都是你现学现卖的成果?”   阿闪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好,随便翻了一下,发现那上面有指导早餐如何做省时省力高效的菜谱,就照做了一下,效果还不错,就是你的原材料太少了,我不好发挥。”   陈子墨心服口服的边吃边给他鼓起掌来:   “你真是厉害,我是服了。你上次来人间是当了厨子吧,这经验也太丰富了,跟开了外挂似的。”   阿闪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催促她快点吃:   “你要是再不快点,面该坨了,豆浆该凉了。到时候难吃,你可别说是我做的失败啊。”   陈子墨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昨晚领教过你的功力了。你做的再难吃也比我的技术好上一万倍啊。”   她心满意足的开吃了起来,阿闪看她吃的如此欢快,也开心的拿起了筷子。   吃饱喝足完毕,陈子墨换好上班的衣服,拿好手袋,正准备出门。   谁知道阿闪递了一个布包裹进来。   她打开一看,居然是自己以前买了好久没用的饭盒。   她震惊:   “你这是……给我做了便当?”   阿闪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忘性大:   “说好了一日三餐啊。少一餐都不行。”   陈子墨感激的望了一眼,手里的包裹暖烘烘的,感觉托着一颗红心。   她真诚的的说道:   “谢谢,感谢你为我做这么多。真的非常感谢。”   陈子墨想不出别的更好的表达方式,猛地给他鞠了一躬。   相当标准,正宗90度。   她这架势,倒把吓了阿闪一大跳,他几乎快要后退了,整个人莫名紧张,看起来一颗小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陈子墨抬起头来,看他这副受惊的小模样,冲他扑哧一笑,挥了挥手上的便当盒,高兴的和他告别。   她踏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听见后面传来阿闪温柔的声音:   “路上当心,上班加油!”   陈子墨愉快的背对向他,装做潇洒的没有回头直接挥了挥手。   耳畔又传来阿闪的声音:   “别忘了下班回来的时候,多买点菜带回来,家里快没吃的了。”   犹豫了片刻,又传来一句:   “还有,别忘了,给我买一件大点的围裙。”   陈子墨暗地里发笑,原来最后这句才是关键啊。      ☆、雨神是我男朋友(八)      今天上班的时间对陈子墨来说, 简直是度日如年,她从来没有如此心不在焉过。   连坐在她隔壁桌的大姐都觉得奇怪, 这丫头怎么没事儿就自己偷乐来着, 对着电脑的Excel表格都能哈哈笑出来。   大姐不禁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果然情绪变化的厉害。以前每天上班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蔫吧的要命。   现在倒好, 职也没升,工资也没涨, 也不知咋的,倒跟打了鸡血似的。   看不懂。   到了中午的饭点, 陈子墨不敢在办公室打开阿闪给她的饭盒, 只好偷偷在微波炉加热好之后, 一个人跑到了天台的雨棚顶下吃饭。   打开盖子一看,菜式摆的整整齐齐,里面还用小番茄特意摆了个笑脸出来, 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招数。   陈子墨对着饭盒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当她一口一口吃掉里面的食物时,发现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觉得便当有这么好吃过。   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 陈子墨更是归心似箭,一秒钟都不愿多待。   心里盘算着:回家之前得马上赶去超市买蔬菜和肉奶蛋,还有记得要给阿闪买个适合他的围裙。   以前的陈子墨, 下班之后总是不愿那么早回家,反正回去也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特别是不想做饭的时候,随便在外面吃点东西了,再慢慢逛回去, 然后看会儿电视了就睡觉。   可是现在她不知怎么的,内心充满了回家的愿望和动力。   千幸万幸,主管今天没有为难非要留她加班。   所以,准点一到,陈子墨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冲离了自己的座位。   陈子墨一鼓作气买好所有需要的东西,她欢天喜地的到了家。   因为手上东西太多,实在开不了门。   她一边确认,没有陌生人从自己身边经过,一边叫唤阿闪为自己开门。   阿闪开门倒是及时,不过看见她整个人跟挂满年货似的丰盛采购成果,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这是怎么提动的啊,这么多东西,难不成你是大力士?”   陈子墨一边微笑进门,一边嘲笑他少见多怪:   “我都多少次推你易如反掌了,你居然还没发现我天生神力?”   阿闪轻轻笑道:   “姑娘家家,做成你这个样子,也是蛮艰辛的。”   陈子墨不同意他的观点,当场反驳:   “你这是歧视妇女啊?我们这叫女汉子,能顶半边天!你这思想,得改造啊。”   她顿时想起来他是自天上来的,改不改造就另说了。她讪言道:   “也是,你们天上估计不一样吧,女神仙估计顶不了半边天。”   阿闪没想到她的话题转的奇快无比,居然又能扯回到自己身上,不过还是耐着心性做答:   “我们天上的女神仙都厉害的很。我从来见面就躲,根本不敢和她们对视。怕惹上麻烦。”   陈子墨好奇:   “什么麻烦?难不成还怕她们欺负你?”   阿闪摇摇脑袋:   “天上关系错综复杂,背后之间互有撑腰,如果贸贸然惹到谁,往往就会得罪那一派的势力,我是个不入流的小仙一枚,不敢搅进这样的是非里。惹不起,躲得起。”   陈子墨放下手里的东西,止不住的掐住腰大笑起来:   “你,你也太怂了吧。世人都说做神仙比做凡人好,我看你这个神仙做的也够憋屈的。在天上还天天受气呢,这种日子,不过也罢。”   阿闪帮她把东西拎进了厨房,伸出一个脑袋答道:   “你倒是挺了解。所以我一在天上受了气,就爱来人间散散心。这不,这次就出意外了呗。”   陈子墨开了包瓜子,自顾自的嗑了起来,她一边站在厨房门口欣赏阿闪穿上新围裙的表现,一边继续唠起了嗑:   “这么说起来,我还是挺幸运的,还能把你捡回家。”   她兴致冲冲的继续说道:   “你别说,就凭你手艺,在这活下来绝对没有问题。不管是去给有钱人当私人厨师还是上电视节目弄个美食真人秀,再加上你这样貌,这含蓄青涩的做饭风格。哎呦我去,我告诉你,现在小姑娘,老吃这个套路了。真的说不定你就爆红了。然后一夕之间成名了,收获粉丝无数。”   阿闪闷头切黄瓜成片,嘴里嗯了一声:   “然后呢?”   “然后啊,让我想想。”   陈子墨嗑瓜子的同时倚靠在门上继续发挥想象力:   “然后你就火了呗,知道吗?现在人间什么最重要,钱最重要。有钱你想干嘛都可以啊。那个,你先花个几千万买个大别墅,前有小庭院后有游泳池的那种,最好还在院子里装个秋千,没事荡啊荡的,重温童年。接着,你就可以跻身上流社会了。参加各种名流聚会啊,反正你有名气就有头衔了嘛。就可以认识一群有钱人啊,有社会地位的人,演艺圈的人啊,还能认识好多美女呢。哇,想起来就觉得这日子好美。”   阿闪看着她一脸陶醉的模样,不动神色的继续切葱:   “你这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你过过这日子?”   “我呸,我要是有这运气,我至于现在还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住在这种小公寓吗?每天还得早起上班,连个病假都不敢随便请。碰上个难缠的领导,那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当然呢,你清心寡欲呢,纯属来人间旅游一番,不懂我们这种常住人口的心酸。那可真是,生活全靠一双手,天上下刀都得走,全凭老板一句话,当牛做马没尽头。”   阿闪皱了皱眉头:   “我看你每天过的挺快乐的呀,没看出来你的人生这么苦闷啊。”   陈子墨叹气道:   “所以说你这个人不了解人间疾苦啊,我这是标准的苦中作乐。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如果不用手机啊游戏啊电视剧啊小说啊,来麻痹一下自己,不想想自己卡里就那么一点钱,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前途是那么的渺茫。我们早就活不下去了。这是一种自我安慰,你明不明白?你懂不懂?”   不管对方到底懂没懂,她粗暴的将手一挥:   “我知道的,你肯定不懂。”   阿闪笑着将她推出厨房:   “你看会儿电视吧,啊,先用你的方法自我安慰一下。等你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再吃我的菜,我觉得效果会更好。”   陈子墨噘着嘴想道,哼,不就是嫌我啰嗦,嫌我烦吗?干嘛还把场面话说的这么好听。   她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综艺节目就看了起来,躺在沙发上,整个人快要歪成土豆了。   嘻嘻哈哈过了四十多分钟,整个人都要昏昏欲睡之时,恍惚间听见阿闪在召唤她:“晚餐好了,赶紧开饭。”   陈子墨精神抖擞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整个人气势万钧,她大踏步的迈向了餐桌,有一种皇上要用膳的感觉。   不对,须知皇上用膳之时没有喜悦之情,可是,她有。   不出意料之外,菜色依然精彩丰富,只不过花样虽多,可是分量却合适,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   陈子墨相当满意,她把着阿闪的肩膀,用手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厉害。我心悦诚服,我相信,你的到来,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不得不服。”   阿闪满脸黑线,估计实在不好意思接她的话了,只能讪讪坐下,主动开吃。   两人吃饭不聊天的话,气氛的确实略显尴尬。   陈子墨品尝的同时不忘打开了话匣子:   “我看今天的雨还没停呢,你说你要是伤一直没好,我们这雨是不是停不了了啊?”   “我的伤一好就走,你说的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第一回合失败,陈子墨迅速开启第二回合。   她继续发威:   “那个,你是雨神?可是古代不都是求龙王,才下雨的吗?你跟龙王熟吗?”   “不熟,水系不同,龙王也不同。我跟五湖四海没有什么交情的。我只管天上的降水。”   陈子墨铩羽而归,她不甘示弱。   第三回合:   “都说神仙长命百岁诶,你多大年纪啊?看起来挺年轻的。你是怎么成神仙的,是原来本是凡人得了仙人点化才成的神仙,还是你爹娘是神仙,你是仙二代啊?”   阿闪一边端着饭碗,一边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大概是没想到她什么都敢往外问吧。   他顿了一顿,缓缓说道:   “陈子墨姑娘,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你我虽然有缘,但是,恕我直言,仙界的很多事情,我都是不能外传的。更何况,这其中的缘由跟你解释了,你也不会明白。我明白你的好奇心旺盛,可是万望体谅,我实在没有办法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陈子墨本来也没指望他全都做答,她的快问快答也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罢了。如今眼见阿闪这样正襟危坐的拒绝她,也只有封口禁言默默扒饭了。   一瞬间,餐桌上哑口无言,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阿闪可能也觉得自己赌的太硬语气过重,他努力挽回着局面:   “其实,不说我了,干脆说说你的情况吧。”   新话题已到,陈子墨却意兴阑珊:   “我……我有什么可说的?我就一个人生活。父母都在老家。住在这么个公寓里面。每天就是上上班,回回家。周末有空出去郊外玩一下。没了。”   阿闪觉得不可思议:   “你这个人,虽然嘴巴是毒一点,可是心肠不坏啊,怎么连个朋友都没有?”   陈子墨指着墙上那一堆小说:   “怎么没有朋友?它们就是我的朋友啊。”   阿闪哑然失笑:   “我说的是,现实生活中的那种朋友。可以一起出来玩的那种。你不觉得你自己的生活太单调乏味了吗?”   陈子墨摇了摇头,否认他的说法:   “我从来不觉得单调,难道一群人嘻嘻哈哈在KTV唱到天明就不单调?在酒吧买醉就不单调。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待着,我有自己的世界,我很享受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日子,想干什么干什么,特别无拘无束,特别放松。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单调呢?”   阿闪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回答,他一时语结:   “其实,我以为你是……”   陈子墨这时候get到他的意思了:   “你想说,你以为我是一个很寂寞的人?”   阿闪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脸上有些羞愧。   陈子墨仰天大笑,她简直哭笑不得: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深闺怨妇吧?”   阿闪慌不迭的瞬间摆手。   陈子墨突然灵关一闪,她指着阿闪咧嘴一笑:   “哈哈哈,难不成,你上次下凡勾搭的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深闺怨妇?姨太太什么的?”   阿闪被她的话抢白到不行,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十分窘迫。   陈子墨看到他难堪的模样,感到难以置信,她不可思议的说道:   “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   阿闪被她逼问的都快哭出来了,他手足无措,满脸无辜,像只柔弱的小动物:   “那个……其实,我都没喜欢过人,上哪儿勾搭大户人家还有姨太太去?”   陈子墨咬住筷子,望着自己面前状如青涩的少年,感觉自己挖到了天大的秘密:   “你还没有谈过恋爱?”      ☆、雨神是我男朋友(九)      陈子墨喜上眉梢, 她一直都对阿闪的来历非常感兴趣,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可以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阿闪拿着碗, 满脸尴尬,都不敢正眼看她, 闷头吃起了菜。   陈子墨毫不气馁, 她侧身往阿闪的方向移近了些,步步逼近。   “诶, 你跟我说说嘛,我挺好奇的。真的, 不用全说。你就挑些能说的, 我不打听你们天界的秘密, 我就是对你好奇。”   阿闪的脸都要红了,他手足无措,进退两难, 不知道如何应对才是。   陈子墨干脆直接把椅子挪到了他身边,不住的怂恿他:   “反正也没事儿, 你就当故事说给我听听呗。”   如此盛情难却之下,连阿闪都要扛不住,近乎快要缴械投降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突然满屋子一片漆黑。   陈子墨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大叫一声。她哆哆嗦嗦的在黑暗中惊恐的睁大双眼,可是眼睛暂时没办法适应眼前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耳边突然传来阿闪沉稳的声音:   “别怕, 没事儿,我在这儿呢。”   陈子墨听到他的声音,方才心安了一些。   她定了定神,方才反应过来。   “是不是停电了?”   过了几秒钟,陈子墨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她拿出手机,开启手电筒照了照,向窗边走去。   不出所料,窗外也是漆黑一片。   陈子墨叹了一口气,看来不光自己家,连整个小区都停电了。   阿闪看着她拿着手机满屋子乱晃,翻箱倒柜的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好奇问道:   “你翻什么东西呢?”   陈子墨头也不抬的回应着:   “家里应该还有几根蜡烛,我上次带回来还没用的呢。”   阿闪惊讶万分:   “现在蜡烛应该很难买了吧,你连这都有。我看平时根本没人用了。”   陈子墨继续翻箱倒柜:   “我上次也是偶然来的兴致,突发奇想,自己一个人搞个烛光晚餐什么的,结果后来牛排煎熟了,发现一个人点着蜡烛吃牛排特别瘆得慌,跟恐怖片似的。于是就做罢了。结果那几根蜡烛,就一直丢在那儿没用。诶,我明明记得就放在这几个抽屉里的,怎么没有呢。”   哈,正说着话儿,突然听见她高兴的叫唤了一声,阿闪明白,她的蜡烛,找到了。   陈子墨终于从半蹲的姿势爬了起来,兴高采烈的举着手上的几根蜡烛对着阿闪比划:   “看,我找到了。”   她一脸开心:   “来来来,点上蜡烛,咱俩继续烛光晚餐。”   她狡黠的对着阿闪一眨眼,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   阿闪在餐桌旁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陈子墨还有心情开他的玩笑。   家里没有打火机,也没火柴。还好厨房的燃气灶是用的天然气,没有受影响,还可以打燃。   陈子墨顺利的用灶火点燃了蜡烛,她左手一根、右手一根,挥舞着慢动作,将蜡烛摆在了餐桌上。   双手一拍,愉快欢呼:   “来,继续吃饭啊。”   阿闪没想到,她还真的吃成了烛光晚餐。   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还有,烛光下也不再是牛排,而是他做的家常菜。   气氛顿时有些暧昧,阿闪继续闷头狂吃,反正光线暗,脸红也没人看的见。   陈子墨兴致丝毫不减,她继续捡起先前的话题,对阿闪穷追猛打:   “诶,你不要躲啊,蜡烛我都点了,这种时候,最适合敞开心扉,知无不言,言不无尽了。我们也算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没必要对彼此隐瞒啊,来来来,分享一下的你的仙界传奇,还有凡间绯闻,哈哈哈,我不挑的,什么都可以。”   阿闪扒了两口饭,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好,既然你说我们不彼此隐瞒,那就公平一点。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陈子墨满脸窃喜:   “哟,你还玩这个,行,不就是真心话大冒险吗?来就来,谁怕谁。”   她突然想起来,冰箱里还有几罐啤酒,于是噔噔蹬的跑起来,从冰箱里全抱了出来,豪气的全铺在了餐桌上。   “谁要是答不出来,或者敷衍了事,谁就喝一罐,不许耍赖。”   阿闪镇定自若,烛光下,两眼睫毛长而浓密,也许是光影的缘故,面孔中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他轻轻言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愿赌服输。”   陈子墨稳稳坐在椅子上:   “谁先来?”   阿闪礼貌性的伸了一下手:   “你定的规矩,你先。”   陈子墨撸起袖子,终于可以大展鸿图了。   她抚起下巴,想了想。   第一个问题,还是不要问的太露骨的好,万一把对方吓着了,得不偿失啊,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深入。   打定主意,她问了不痛不痒的第一个问题,抛砖引玉:   “你在家里,排行第几?”   阿闪双臂抱环,若有所思,沉吟了三秒,开口答道:   “排行第八,最小的一个。”   陈子墨没想到他答的这么痛快,她补充了一句:   “你们家这么多儿女?那其他人是负责什么的,不会全部是掌管雨水的吧?”   阿闪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八个分工各不相同,各有所长,我是最弱的第一个,哥哥姐姐们都比我厉害的多。”   他似乎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纠缠下去,迅速抛出了自己的环节:   “你的问题,我刚刚已经答了,并且保证真实。现在按照规矩,轮到我问你了吧?”   陈子墨料想他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懒散以对:   “行行行,想问什么你就问呗。”   阿闪思考了一下,抛了问题:   “你上班几年了?”   噗……,陈子墨如果此刻正在喝汽水,恐怕早就喷出来了。   她暗地里发笑,这什么鬼问题,也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小菜一碟,轻松做答。   陈子墨坦然答道:   “五年。哟,这么一算,我也是个老社会人了啊。”   她迅速反应过来:   “诶,这题我答了。现在该轮到我第二问了吧。”   阿闪在对面向她点了点头。   陈子墨自我反思,这第二问,问什么好呢。   刚刚双方的第一问都很客气,没问出什么端倪来,可如果对话再这么不痛不痒的进行下去,一百问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痛定思痛,陈子墨决定率先开高射炮,向高处进攻。   她嘴角一笑:   “第二个问题,你生平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吗?”   这问题一经发出,就好像石子投入了深海,落处再无回响之声。   整个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安静的可怕。   陈子墨明白,自己问到了症结上,这需要给对方一点整理的时间。   过了良久,她听见阿闪缓缓说道:   “没有。”   没有,陈子墨心中暗地诋道,怎么可能,人活在世上,哪有不做亏心事的。小学偷拿同桌的橡皮,初中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最好的朋友吵架,大学时代,为了谈恋爱争风吃醋,谁也不是清水里的鱼,哪能一件都没有。   她摇了摇头,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你这个也太敷衍了,人活着,谁还没干过一两件亏心事啊。不过呢,既然你是神仙,估计亏心事做的比我们还多吧。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喝酒咯。”   陈子墨擅自拉开一罐啤酒,“喏……”她信手递给阿闪,让他不要食言。   阿闪接过啤酒,一饮而尽。   陈子墨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丝毫没有讨价还价,拖泥带水,也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卡着不放。   她手一摊:   “行,看你喝的这么痛快的份上,这道题就算你过了吧。你现在可以问我问题了。不过我警告你,你待会回答我第三个问题的时候,如果还这么敷衍,那就不是一罐啤酒的惩罚这么简单了啊。”   她敲打完毕,两只手在餐桌不停的划水了起来。   陈子墨全身放松,她根本不信阿闪能问出什么足够冲击她的问题。   “你谈过恋爱吗?”   靠,这什么鬼问题,陈子墨一瞬间几乎想撞墙。亏得自己还乐观估计他一定问不出什么要人命的问题,结果现在一分钟不到,就打脸了。怎么办?   陈子墨勉强挣扎着,回问了一句: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阿闪一脸无辜:   “刚刚停电前,你不是一直在追问我有没有谈过恋爱,有来有往,才是礼也。所以,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一问你。”   这人说的轻松,内心狡诈。   陈子墨当下咬牙切齿,对阿闪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个人,外表呆萌可爱,其实根本就是个热爱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哼,表面上装的清纯无辜,其实内心什么都明白。   明明知道我怕什么,居然专程问我什么。   真是其心可诛。   陈子墨在内心骂了一万遍,面上却还是保持微笑。   她轻描淡写的表示:   “谈过,初中时候,跟我同桌谈过两个礼拜,闪电分手。以后,就再没谈过呢。”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撒谎不脸红。   毕竟,这个答案比直接回答是母胎单身至今,听起来要高尚那么一点点。   当然,对方信不信,就不好说了。   果然,阿闪直愣愣的看着她,终于吐露一言:   “我觉得,你这个回答不够诚实吧。”   靠,果然被他识破了,还装无辜。   陈子墨愿赌服输,没有过多解释,自己也豪气的开了一罐啤酒,本想一饮而尽,谁知喝了一大口就呛住了,咳了好半天才缓下来。   不过,她终究面子为上,还是咬紧牙关,分了好几口,最终将那罐啤酒饮尽。   喝完啤酒,陈子墨的胃开始变得鼓鼓涨涨的。   估计是喝的太急,人难受。   加上,又被阿闪气的,急火攻心。   陈子墨现在是又气又恼,怒气值飙升。   她心中默默言道,好,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眼下这第三个问题,也不同偷着掖着了,直接开刀吧。   她猛地一下站起来,双手啪的一声,同时扣在了桌子上,气势逼人的问道:   “第三个问题:你有对谁动过心吗?”   生怕对方打太极,她又重重的加了一句:   “不许敷衍,不许含糊。我要听名字。”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      烛光太微弱, 陈子墨看不清阿闪的表情,她只觉得他在沉思。   半晌, 没有回应。   陈子墨鼻腔里哼了一声:   “还要犹豫这么久, 看来是真的有。”   她顿了一顿,拿话激他:   “你要真不想说, 那就喝酒。我不难为你。”   谁料, 那厢,阿闪突然开口说话了。   “有的, 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   陈子墨来了兴致:   “是谁啊?可以把你们的故事告诉我吗?”   她生怕对方不放心,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在自己的嘴巴上做了个关拉链的动作, 意识自己不会透露口风。   “你放心, 我嘴超级严实的。你告诉了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阿闪双手在还没有打开的啤酒罐上来回磋磨,内心焦灼不安。   陈子墨静静的看着他, 此刻的阿闪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寂寞又彷徨, 无助的像个孩子。   “其实,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啊?什么情况?你们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吗?”   “不是,是我上次游历人间的时候, 不小心失去了法力。她一直在照顾我,我们俩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日子。她没有告诉我真名,我也一直没有问她。她很喜欢栀子花,我还记得我在她家养伤的时候, 正是栀子花盛开的季节,她每天都会带一束新的回来,家里永远都有栀子花的清香味,特别好闻。”   “但是不知道名字的话,你们要怎么互相称呼对方啊?”   阿闪颔首点头,回答了她的疑惑:   “我后来对她开玩笑,说你这么喜欢栀子花,我就干脆叫你小栀好了,她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就这么一直叫了下来,后来,也就没有问过她的真名。”   陈子墨觉得不可思议,居然会有人连真名都不知道就会轻易爱上一个人吗。   “那你总应该还记得,她家的地址吧。我可以帮你去找她,给她带话,让她来见你。我想,你这次来还是想来见她一面的吧。”   阿闪苦涩的笑了一下,整个人有些落寞,他摆了摆手:   “地址还记得,不过,你是找不到她的。”   陈子墨的斗志燃烧了起来,   “只要你肯说出她住在哪儿,只要是在本市的话,我绝对牺牲休息时间,挨家挨户的帮你去问,我不信,她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阿闪有些感激她的热心,虽然不知道是看八卦的热心还是同情的热心,他无比疲惫的说道: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如果这样就能找到的话,我早就找到她了。”   陈子墨愕言:   “什么意思?”   阿闪觉得不能再瞒她了,只能据实告知:   “其实,我是在二十年前遇见的她。所以,现在就算有地址,那个地方也不再是她的所在了。”   二十年前,这么久远的事?   陈子墨突然想起古人那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莫非指的是这个。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天上和我们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同步,你回去之后,只待了短短一段日子,而我们人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阿闪点了点头,认同她的说法。   “没错,就是这么个情况。”   陈子墨努力咽了一口唾沫,乖乖的,本来只想玩个真心话大冒险,打听点绯闻随便听听。   没有想到,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霹雳炸弹消息。   她有些感伤,一想到,阿闪这次如果和自己分开了,以后是不是也就沧海桑田,永不相见了。   “这么说起来的话,如果这次你的伤养好了,回到了天上。那下次再来的话,是不是也过了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我们也很难再见上一面了吧。”   阿闪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凄楚:   “是的,我每次下凡,看见的人事物,认识的朋友,都只能见这么一次。不管当时的感情多好,有多投缘,以后也再难相见了。不是不想,是根本无从联系。人世间变化太快,我这次刚刚下来的时候,几乎震惊的一塌糊涂,感觉连路都快要不会走了。”   陈子墨默默的低下了头:   “所以,我们对你而言,都只能算是一次性的朋友,对吗?”   一次性?阿闪听到这个形容词的时候,开始觉得莫名其妙,可转念一想,却觉得莫名贴合。   对,就是一次性的朋友,有谁能抵得过沧海桑田,岁月变迁。   谁都不可以,他可以,因为他不是人。   可是他在凡间的朋友都不行,因为只是寻常的血肉之躯。   斗转星移之间,再难永续。   话说到这个份上,气氛无比的僵硬和沉默了下来。   陈子墨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异常堵得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受个什么劲儿。明明才跟对方认识没有两天啊,明明大家相处的也并不融洽啊。   就是因为阿闪的饭做得好吃?   可是,我也不是这么需要钟点工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听到他说只能相见一次的话,还是会感到这么难过呢。   陈子墨不想继续消沉下去,她鼓起勇气,强迫自己哈哈大笑了起来,想消散这无聊的气氛。   她故作轻松的说道:   “那你这次亏了。估计我啊,是你下凡这么多次里面,遇到的最差的同居人吧。我既不会带栀子花回家,也对你没有尊敬有加。你说话,我还老喜欢跟你犟嘴。你肯定老烦我了,对不对?你一定在想,如果可以早点养好伤,离开这里就好了。反正你走了,也不会再想起我吧。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糟糕啊。”   她自顾自的拼命念叨,停不下的闲言碎语,好像在说给自己听,也好像在说给阿闪听。   阿闪默默的倾听着她的话,没有打断,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他只是在让她一直说,努力的说,痛快的说。   陈子墨在一旁继续喋喋不休:   “我知道的,我这个人,无趣的要命,什么才华都没有,性格也不好,连撒娇都不会。你说的对,我没有什么现实生活中的朋友。我根本融入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上班已经耗费我的全部心神了。我就是这么没有用的一个人,只配在家里看小说当宅女。嘴上说什么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其实根本就是自己胆小,一步也不敢啊,迈出去。”   她讲的兴起,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啤酒,就仰头喝了起来。   喝完,有些哽咽:   “我知道的,你们都讨厌我。”   她说完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眼泪刷刷的流了出来,根本止不住。   阿闪温柔的将纸巾递给她,嘴里轻轻的念着:   “不要哭,擦一擦吧。”   他看着接过纸巾正在努力擤鼻涕的陈子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子墨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我都哭成这样了,你还笑。”   阿闪抿嘴:   “我觉得你这人吧,真挺有意思的。”   陈子墨继续叠纸巾:   “啥意思?”   “就是永远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看你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怼起人来,理论一套一套的,感觉是个很有自信,不在乎周围人看法的人。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你特别胆小脆弱,把自己用套子框起来,什么都不敢相信,什么都不敢尝试。”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陈子墨将蹂/躏完毕的纸巾丢入垃圾桶,念念有词:   “看,还不是在骂我?你这个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真是充满了语言的行为艺术。”   阿闪乐不可支,觉得委屈又好笑:   “你看看,我刚刚才讲了个苗头,你就又故态复萌了。你说,你自己是不是这么个性格。”   陈子墨今夜难得敞开心扉,和人痛痛快快的聊天。   如今谈话到了这个阶段,她少有的坦诚:   “是,你说的对。我明白,我这个人就是这么奇怪又多疑,很难相信别人。”   阿闪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仿佛想给她一点人生意见:   “我陪伴你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是我们俩既然能够遇到,就是缘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下防卫心理,尽量选择去相信身边的人。这样,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你自己可以舒服一点。”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   “倔强的人永远都是最吃亏的,很多都是匹夫之勇,逞一逞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其实没有任何实际帮助。”   “人生短短光景,弹指一挥间,不过匆匆几十年罢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也永远不会再回来。浪费的就已经浪费了,往事不可追。与其等到将来再去后悔,不如趁自己年轻的时候,多为自己活一点。老了才不会有人生遗憾。”   陈子墨一边玩着手指,一边回答他:   “你觉得我很不洒脱?”   阿闪几乎要吐槽了:   “你天天回家痛骂领导一个小时,从来早上上班没有迟到过一分钟。明明不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可是还是做得毫无怨言。你的个人意志,和你做的所有事情,明明都是互相冲突,互相违背的,可是你还是在义无反顾的去做它,你觉得这样叫洒脱?”   陈子墨将下巴靠在桌子上,一聊到工作,她也很疲惫:   “我也不想这样的。你不知道,人活着有多难。这份工作,就算压力再大也好,也是我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多少人想进还进不了呢。我知道,太多事情都是外表光鲜罢了,其实甘苦自知。但是人做什么不累呢,做什么都累啊。我又不像你,不吃饭也能活下去。我不行,为了吃饭,为了活命,就算天下下刀子也好,该上班就得去上。”   “这大概就是身为人的责任吧。”   “狡辩。”   阿闪突然猛地冒出来这两个字。   “世上之人千千万,也不是个个都活得像你这么苦憋。明明是你自己舍不得放弃现有的生活方式罢了。”   陈子墨双手捂住耳朵,   “好了好了,不要讲这个话题。一讲我的心情就很沉重。还是绕回来,讲讲你的栀子花姑娘,她一定很温柔,很漂亮吧?”   阿闪一听到这位姑娘,似乎就害羞了起来,他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对所有人都很好,也很有爱心,还收养了一只小狗,那只狗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叫旺财。很有意思吧?”   陈子墨羡慕的看着他,感叹这个故事才是真正的报恩偶像剧版。哪像自己这个走向,跟烧火的砍柴丫头似的,没有一点文艺浪漫的细胞。   她继续发挥想象:   “那你们的感情这么好,分别的时候,一定很难受吧。”   阿闪点了点头,一丝寂寞,闪过眼中。   “她是个幼儿园老师,在一个公立幼儿园教书,每天的作息很固定。我不能出门,就待在她的房子里等她。那个房子还是个老房子,坐落在小院子里面,四周都是植物,特别郁郁葱葱,她还养了旺财。我和旺财每天都玩在一起,感情特别好。她不在家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无聊。”   他一脸向往的回忆起那个时候,   “她很喜欢音乐,那时候还经常用磁带放歌曲什么的,我们俩还常常在家里一起跳华尔兹,舞步也是她教我的。旺财就在一边摇着尾巴,看着我们跳舞,不知道是助威还是挑衅,会一直冲着我们汪汪叫呢。”   陈子墨在他的讲述中,慢慢想起了那个画面,一栋青砖红瓦的老房子里,老式收音机放起磁带里的华尔兹音乐,一只小白狗在一旁汪汪叫唤,两个年轻人在客厅中间翩翩起舞,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   想起来就觉得心旷神怡。   陈子墨不禁叹息,这才是偶像剧的合理展开啊。   她看着一脸幸福表情的阿闪,心中无比的羡慕。   阿闪只在人间短短停留了数日,却还是留下了如此美好的回忆。就算去了天上,这些回忆也还是会保存下来,永远不会消失。   再过一百万年也好,五百万年也好,哪怕沧海桑田,只要阿闪还活着,这些记忆就还是他的,这些已经度过的美好时光,也依然还是他的。   谁也夺不走,谁也不能否认的真实就存在于阿闪深深的脑海里。   从这个角度来讲,阿闪算不算是一个享受了快乐而不用承受任何痛苦的人呢。   陈子墨不忍心打断他的回想。   突然,屋内天光大亮了起来,屋外传来了一片欢呼声。   陈子墨的眼睛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光线,她短暂的闭了闭眼,这才重新睁开。   屋内的一切看的清清晰晰,餐桌旁是和她一样,对突然来电感到意外的阿闪。   陈子墨的内心感到一阵忧伤:电一来,这黑暗中的愉快和默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又恢复了平时的常态,再难以敞开心扉,深度交谈了。   阿闪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吊灯:   “这是来电了吧。”   陈子墨点了点头:   “嗯,卧谈会正是结束。我们要回归平常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了。现在第一件事,去洗碗。”   她开始麻利的收拾起餐桌上的啤酒罐和饭菜,阿闪也在厨房开了水槽,准备开始洗碗。   两人一瞬间好像陷入了安静之中,谁也没有再提先前黑暗中卧谈会的那些敏感话题了。   一个负责洗碗,一个负责用清水冲洗干净。分工合作,配合明确。   效率当然也十分的高,不过短短十来分钟,就已经收拾的妥帖干净。   陈子墨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摘下围裙,正准备去自己的房间待着,随便找两本小说看看。   阿闪却默默的凝望着她,似乎有话想说。   陈子墨示意他:“怎么?你还有事要跟我讲?”   阿闪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你……能和我一起在客厅跳跳舞吗?”   哈?啥意思。陈子墨一瞬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跳舞?难道是因为刚刚聊起了栀子花姑娘那段,所以导致阿闪的舞瘾发了。现在拉着一个人就想跳舞?   陈子墨有些无措,她懵逼的答道:   “那个,我不会跳华尔兹啊。”   她突然明白过来了,难不成是因为刚刚的话,让阿闪怀念起栀子花姑娘这个人了,所以相思难以消解,这才非要跳舞。   阿闪摆了摆手:   “不一定跳华尔兹,跳什么都行。”   你确定?陈子墨看着阿闪。   “那个,你的意思是,只要是跟着我学,什么都行,不一定非要跳华尔兹?”   嗯,阿闪努力的点了点头。   “华尔兹是小栀当年教我跳的,其实是她喜欢,我才陪她一起。所以,你喜欢什么,就教我吧。我陪你一起跳。”   陈子墨盯着他,看他无比真诚,这话说的也不像戏言。   “你确定?真的要跟着我学。不管什么动作都可以?”   阿闪突然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你不会是跳什么高难度的舞蹈吧?太复杂的,我可学不了。”   陈子墨赶紧安慰他:   “不会不会,我平常经常在家跳的舞都特别简单,只要你会扭来扭去就能跟上动作了。一点都不难。看一遍就会。”   她想到了什么,“对,我笔记本上面就有MV,等等,我去把它拿出来连在电视上,咱俩一起跳哈。”   陈子墨突然异常开心了起来,她拍着双手火速从自己房间里找到了笔记本电脑,一脸欢呼雀跃的样子。   阿闪看着她莫名兴奋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内心总有点惴惴不安的。   他看着正在手舞足蹈安装调试电视连接线的陈子墨的背影,小心问道:   “我能多问一句,是什么舞吗?”   陈子墨一转头,一脸天真:   “就是韩国的舞啊,还挺红呢,网上好多人跟着一起跳。”   韩国的舞?阿闪这次虽然下凡历练不久,可也已经耳闻韩国爱豆的舞很出名,他万万没想到陈子墨这种二次元的疯子也会迷恋这种舞蹈。   他摸了摸脑袋,之前看见电视上演过啊,感觉人很多,不太好跳呢。   待会学起来,肯定要出丑了。   电视里突然有了画面,陈子墨一脸开心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摆好场子,拉开了阿闪的距离。   “诶诶诶,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放心,这个动作超级简单,你跟着照做就可以了。注意啊,一定要扭起来,特别是胯这个位置,很关键的。”   阿闪鼓起勇气,准备迎接劲歌热舞的洗礼。   “噔噔蹬……”动感的音乐开始了。电视画面里,果然人很多。   陈子墨轻车熟路的跟着电视里的一群人摇摆了起来,动作相当熟悉。   她一边拼命扭胯一边对着阿闪说道:   “跟着学啊,这个很简单的,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阿闪努力的边扭动边看着电视里穿着迷你小背心浓妆艳抹的女子和她身旁那一堆小青年,发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   “这个真的是舞蹈吗?我怎么觉得这么像你们这儿学生的广播体操呢。”   陈子墨伸展四肢的同时,不忘给他回头解释:   “这就是健身操。你不知道吗?大名鼎鼎的韩国郑多燕减肥操啊。饭后运动做这个效果特别好。”   阿闪几乎想倒地扶额。   华尔兹秒变减肥操,这心理落差也忒大了吧。   他看着兴致高昂,在一旁做的十分起劲的陈子墨。   无奈,也只能继续跟着做了下去。   整个房间里顿时都萦绕着郑多燕有力的节拍声,“one……two……three ……four……”,持续不断。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一)      跳完了一个小时的郑多燕, 阿闪累的快要瘫倒在沙发上了。   他咂舌的望着陈子墨,由衷佩服她:   “你天天自己在房里都在跳这个吗?太厉害了。”   陈子墨看着他, 内心感叹, 神仙的体力太差,连郑多燕都跳不了, 实在有辱斯文。   她看着累得半死的阿闪, 不敢相信:   “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差劲了吧,有这么夸张吗?”   阿闪拼命摇脑袋, “看起来挺简单的,不过真跟着做了, 才知道有多累。世上的事可真是不容易, 都是看着简单, 真做起来,才知道,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他一边扭着自己的胯, 一边苦不堪言:   “现在这个位置都不像我自己的腰了。感觉已经放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陈子墨从冰箱里递了一瓶水给他,让他消消暑解解渴。   阿闪一摸瓶子, 冰的。瓶外冷凝的水滴糊了他一手。   阿闪皱了皱眉:   “你刚刚出了这么多汗,就喝这个?身体受的了吗?你这样经常吃冷冻的东西,久而久之, 会手脚寒凉的,对身体不利。”   陈子墨热的要命,看他不喝,自己倒是赶紧开了另外一瓶, 喝了个痛快。   她一抹嘴:   “你真的不喝?我忍不住了。就喝这么一次凉的,没事儿的。你这人,咋这么面啊。”   阿闪不理她,自顾自的去了厨房,拿起热水壶开始烧水。   他看着喝的乐悠悠的陈子墨,拼命摇头:   “你既然一个人生活,就该好好照顾好自己。结果你看你,饭也不会做,还爱吃薯片和瓜子。冰箱里放了一堆冷冻食品。运动过后还爱喝可乐和冰水。不爱吃水果,早上还起得晚,有时候连早餐都不吃。你自己想想,你这个生活质量是不是太差了。”   陈子墨瞬间崩溃,她扶额道:   “我的天啦,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我还以为你是我妈。”   阿闪严肃认真的教育她:   “年轻不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最爱胡吃海喝,作息不规律。就图一时痛快,根本不知道将来的痛苦。”   陈子墨瘪嘴:   “你真是老中医下凡,拯救苍生来了。”   阿闪叹了一口气,水开了,水壶嘴传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声。   他慢慢的将水倒进杯子里,留心的只倒了一半,又将先前那瓶冰水兑入一半,然后拿给了陈子墨:   “喝吧,这样的温度对身体最好,不冷不热。”   陈子墨勉为其难的接过来,好意难却。   她不得不说了声“谢谢”,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哈哈,你这样的行为,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段子。”   “什么段子?”   “就是网上流行的段子啊,如果你有一个男朋友,那么他对你说的最常见的话永远是四个字:多喝热水。哈哈哈,你没听过吗?”   阿闪摸了摸下巴:   “多喝热水,也不好,容易烫舌头。还是应该多喝温水。”   陈子墨哭笑不得,她抱着杯子,觉得阿闪这人真是时而精明时而糊涂。   “我有时候觉得你情商巨高,有时候又觉得你不谙世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阿闪倒好了自己的那杯水,不慌不忙的喝了起来:   “是你看不懂的一个人。你不用费心了解我了。”   哼,陈子墨气的一扭头。   每次都是这样,想跟阿闪讲点什么贴心话的时候,他就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瞧不起她,还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意,总是轻而易举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副冷冰冰的嘴脸。   陈子墨索性不理他,往沙发一躺,开始看起了电视来。   电视里正播到最近大火的一个偶像剧,男女主正在互诉衷肠,二人肉麻台词不断,陈子墨最喜欢看这种狗血情节,此时完全忘乎所以,看的彻底投入不能自拔。   阿闪不知什么时候,也悄悄转到了客厅。   他拉过一把木椅子,边喝着热水,边跟陈子墨一起看了起来。   电视画面里,男主正握着女主的手,对她倾诉自己对她的爱意有多么感天动地、荡气回肠。陈子墨看的眼泪汪汪,随时都要哇的一声哭出来。   阿闪一边看她,一边看电视。   同时看着两场戏,表情微妙。   待那番苦情告白场景终于过去,陈子墨终于神色松了一松。   阿闪不失时机的果断插进来一句:   “你们这些女孩子,为什么都喜欢看这些假不拉几的爱情故事,明明都演的很假。”   陈子墨怀抱抱枕,本来还沉浸在刚刚的剧情之中。如今听闻阿闪此番言论,恨不得当场与他理论一番,掰扯个究竟。   “什么叫假不拉几的爱情故事?这叫真爱,懂不懂,真爱!”   阿闪面色不改,他轻轻对着杯子哈了一口气:   “真爱,你对真爱的定义就是这个,为你生,为你死,为你赢得天下?”   陈子墨脸红了片刻,马上强言辩道:   “你说的这个当然是真爱,不过,我肯定是遇不上了。但是,我就不能看着电视剧幻想一下吗?幻想又没罪过。再说了,这世上肯定有这样的爱情啊,只不过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   阿闪果决的摇头:   “没这种爱情,你死心吧。”   什么,陈子墨恨不得当场跟他撸起袖子打一架。   亏得自己先前还对他那个二十年前的爱情故事动了心,还妄想帮他找旧情人来着。谁知道,他现在反倒信誓旦旦的教育起自己的爱情观来了。   什么玩意儿。   陈子墨不服。   “什么叫没这种爱情,你又不是人,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阿闪眼中划过一丝嘲笑,很快淡了下去。   “就是因为我不是人,所以我才能够冷静看你们凡人的这种所谓爱情。”   陈子墨气的全身发抖:   “那你呢,你还不是忘不掉你那位栀子花姑娘,现在还心心念念的来找她,不然怎么还能遇上劫数,伤了身子,留在我这儿养伤呢。”   阿闪低着头,突然猛地抬起头来,他双目炯炯的看着陈子墨:   “我说什么你都信了?就因为我编了一个你想象中的爱情故事,所以你也信了?你这个人,是傻子吗?就没有一点辨别是非,独立思考的能力吗?”   哈,陈子墨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什么意思,就是那个事儿是你编的。不是真的?你编这故事给我干嘛?有毛病吧。”   她看了看突然发火的阿闪,觉得更奇怪了。   “你怎么回事儿,突然之间跟吃错药了似的。”   阿闪有点惊讶于自己的突然失控,他勉强恢复平静:   “我随口一说。你别在意。”   陈子墨感觉自己实在不适合再待在客厅里了。   她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   “那个,我先去洗漱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你要看电视就看,不看就睡觉吧。”   阿闪沉默的点了点头。   陈子墨进了房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一个晚上,本来挺愉快的。怎么到最后,变成这么个收场。   她拿了本书,随意翻看了两页。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深时分,阿闪走去阳台,天空的雨还在下,只是小了很多。   他望着窗外的景象,叹了口气。   短短两天,发生了太多事。   多到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出了一个群。   群名是“家里人”。   阿闪迟疑了下,还是发了一条上去:   “我这边进展顺利,勿念。”   他的昵称是“老八”。   很快,群里有人回了一句,他定睛一看。   【老六】:老八,你行不行啊?当初我就说你的计划太复杂。你还不信,亲身试一试就知道不好弄了吧。   很快,群里的其他人也陆续回话了。   【老五】:放心,老八这出不了什么岔子,好歹有我做接应呢。我都替他看着场子,一切正常。   【老七】:五哥,连你都去帮老八了,那我这边怎么办?我这边可缺人呢。   【老四】:当初定计划的时候,不就说好老五接应老八吗?老七你现在添什么乱。坏了大事,你担待的起责任吗?   【老七】:四哥都被我炸出来了!我就随便一说,谁当真啊。   【老四】:老八,我们的时间很紧张,你那边到底有没有十足的把握?   阿闪看着他们不停闪烁的对话,内心不断翻滚着。   他看见老四的问题,迟疑了一下,还是迅速在群里回道:   【老八】:四哥放心,我这边一切正常,按计划进行。   群里又快速的袭来了一段新的对话。   【老七】:四哥,你还不放心老八,有他出马,什么小姑娘搞不定啊。   【老四】:老八经验浅了点,况且这次的计划是他自己筹划的,我开始就觉得太复杂,可是他坚持不肯改。我就怕他中途出什么岔子。   【老六】:不说老八了,你们其他几块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问题?   【老七】:我这边有点麻烦,没预想中顺利,需要支援。   【老四】:你那边又出了什么状况,上次我不是刚刚陪你演了一场戏吗?还没过关?   【老七】:这次的戏重,至少要有三个人过来帮我才行。   群里沉默了一下,很快有了回应。   【老六】:五哥要照应老八,肯定去不了。我和四哥去帮老七吧。   【老七】:不行,还差一个。你们帮我把三哥也叫来吧。   【老六】……   【老七】:四哥,你去求三哥。你面子比我们大。   【老四】:你那边真的这么严重,三哥不去不行?   【老七】:你要是能把老二也叫来,我就不麻烦三哥了。   【老六】:别别别,千万别惊动老二。四哥,要不你帮忙去求求三哥。反正都是自家兄弟,都是为了生意。   【老四】:好,我来想想办法,劝老三出面搭把手。   【老七】:谢谢四哥。   【老四】:老七,你这不是第一次中途出岔子了。我警告你,下次准备功夫做得周全一点,大家平时都各自有任务在身,要是再出这种要全家人替你善后的事儿,可就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了。   【老七】:四哥,放心,这次我有绝对把握,只要人手到位,戏一定唱的好。   【老六】:没事儿的话,我就退了,这边还有事呢。   【老五】:我也退了。   【老七】:多谢各位兄弟姐妹仗义相助,老七谢过了,我也先退了吧。   【老八】:汇报完毕,我也退了。   阿闪关上手机,将它抵在了额头。   怎么办,他沉默了看了一眼陈子墨卧室窗台的方向。   这个傻丫头,估计早都已经睡的打鼾了吧。   阿闪一阵苦笑,很快,她大概就会遇上人生最大的挫折了。   而这挫折,将会是由自己带给她的。   天真的小妹妹,为什么不懂人世间多险恶这个道理。   当初就不该把他带回来。   不对,当初她不可能不把自己带回来,毕竟那是自己精心设计过的初次相遇,没有人能躲得过。   是,都是自己。   阿闪突然望了望自己这双手。   这双手,到底还要拖多少人下水。   阿闪面色严峻。   透过阳台的玻璃拉门,看着客厅里的一切,他突然对此感到难过。   这温馨小屋里的所有一切,都是他不想摧毁的。   更何况是傻的像陈子墨这么愚蠢的丫头,还会对着电视里的脑残偶像剧嚎啕大哭的她,是他最不想摧毁的东西。   可是,眼前,这一切,好像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阿闪慢慢的踱进了客厅,一脸沉重的拉上了门。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二)      第二天一大早, 陈子墨揉着惺忪的双眼起床时,发现阿闪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起为她做好了早餐, 神色没有丝毫的不快, 昨晚发生的争执没有在他的态度上有丝毫的显现。   陈子墨心虚的吃着早餐,觉得自己实在受之有愧。   她看着一板一眼的阿闪, 终于还是自己率先开口, 打破了僵局:   “那个,昨晚不好意思啊, 我这人讲话就这样,经常不过脑子的, 你也别生气。”   阿闪好脾气的笑了笑:   “你昨晚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况且我也通通都不记得了。”   陈子墨低着头, 默默喝粥,都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   “你说的那个小栀姑娘, 是住在本市的吗?”   阿闪的眼皮晃动了一下,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正色说道:   “是在本市。你怎么大清早的想起问这个了?”   陈子墨双手握着碗, 整个人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她勉强说道:   “我昨晚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觉得还是应该帮你找到她。不管怎样,能让你们见上一面也好啊。”   阿闪的手指轻触桌面, 整个人临危不乱:   “都已经时过境迁了。这么多年过去,想必她都已经成家立业,早就结婚生子了吧。孩子说不定都已经长大了。她如今如果生活的很幸福,我这么冒失的找去, 不是徒增烦恼吗?”   陈子墨思虑得当,她小心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把她的地址给我,我帮你去打听。至少知道她的现状,你也会安心一点不是吗?”   她怕阿闪误会,继续解释道:   “我是真的想帮你做一点事,你不要误会。”   阿闪呆了片刻,缓缓吐露:   “红星路二十八号,是一个红砖的老院子,不知道现在拆了没有。如果你有空,帮我去问问吧。”   陈子墨高兴的快要蹦起来,她没想到阿闪这么容易就把地址告诉了她。   “太好了,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不负所托。”   阿闪看着她如小女孩一般高兴的模样,心里百般滋味,不知是喜是忧。   他慈悲的看着她,眼神迷离:   “你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陈子墨捧起手里的饭碗,笃定的说道:   “因为我总算可以为你做点事来报答你对我的一日三餐之恩了啊。”   阿闪看着她,面有不忍: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毕竟是我打扰你在先,为你做饭是应该的。”   不对,陈子墨在心里很快否认了。   她严肃认真的说道: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我只是在报答你对我的心意。你真心实意的为我好,劝我改掉不良的作息,劝我要过对自己有益的生活。这份心意和关照是你的真诚,也是我欠你的地方。所以,我也想为你做一件发自肺腑的事情。”   陈子墨嫣然一笑:   “这是你教我的,不是吗?要学会相信身边的人,为身边的人付出。”   她嘻嘻的笑了起来:   “那就让我从帮你开始,作为我的第一步吧。”   陈子墨的神情无比灿烂,可是阿闪的心里却无比沉重。   他明白,自己的心理攻势终于开始起作用了。对方无意之中,已经开始被他的思维模式所影响所引导。   这明明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可是眼下,却给了他极大的负罪感。   吃完早餐,陈子墨带着他做好的便当,心满意足的上班去了。   阿闪再三确认她出门以后,终于从门外走廊的拐角处找出一个箱子,换上行头,带上帽子,从房间里溜了出去。   他明白,有些事,自己现在必须找到老五说清楚了。   阿闪带上帽子,带上大门,左顾右视的走了出去。   小区此刻人并不多,上班族早就已经按点上班去了,如今道路上除了一些去菜市场刚刚逛完早市的老年人,其他并没有什么人在。   阿闪来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处,拿出手机,点了一下微信里老五的头像。   【老八】:老五,在吗?有急事想找你商量下。   几秒钟过后,微信有了回讯。   【老五】:我这个点儿在值班呢,要不你到我这儿来,反正没有其他人在。   阿闪迟疑了一下,手指迅速的打出了字。   【老八】:你那个值班室四面都是玻璃,太容易暴露了。换个地点。   【老五】:那你等我几分钟,我跟出去巡视那伙计套个话,让他回来替我一下。   【老八】:好的,那我去拐角处,小区地下室那咖啡馆等你。你记得穿便服过来。   【老五】:没问题,等我半个小时。准时到。   阿闪联络完毕老五,将手机随手揣进兜里。   大阔步的慢慢走去了小区门口的地下室咖啡馆。   这地方名义虽然叫咖啡馆,实际上就是个酒吧。晚上比白天热闹。这个点几乎没什么人在,老板和一个值守的服务生都在昏昏沉沉的打瞌睡,看见阿闪走进来,觉得莫名其妙。   他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暗示老板找个小包厢给他。   大白天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瞌睡未醒,但是对钱却很敏感的老板当即笑嘻嘻的收下钱,就把他领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包厢处。   阿闪环视了一下环境,烟味都还没散干净,地下的瓜子散落一地,估计是昨晚还没打扫彻底的。   老板面有难色,勉为其难的说道:   “要不,给您换一间?不过,我们这里条件简陋,见谅哈。”   阿闪冷漠的挥了挥手,他皱了皱鼻子。   这里的条件脏乱差,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反正也不是来这里吃喝玩乐的,他可以接受。   他阔气的说道:   “不用换了。老板,你让你那个服务生进来把地上扫干净就行。还有拿两瓶矿泉水进来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用。我有朋友一会儿要来,借你的地方谈点事情。所以,希望你们都不要打扰我们。就这点要求,可以吗?”   老板是何等眼尖的人物,自然会做人。   当下连连哈腰点头,唯唯称诺。   服务生扫干净瓜子之后,阿闪就在包厢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坐了起来。   老板将两瓶矿泉水放了进来,看他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只好悻悻然走开。   阿闪眯了一阵子,突然听见有人进店的动静,来人还和老板聊了两句。   心下明白:应该是老五来了。   他抖擞精神,面色自如,恢复了神态。   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他抬头望了一眼。   果然是老五进来了。   阿闪将矿泉水丢给他,“你这也太慢了,都四十分钟了,说好的半个小时呢。”   来人哈哈笑了起来:“你连我的时间都卡啊,咱们两兄弟,就不用这么计较了吧。”   阿闪点了点沙发,示意他坐下:   “你跟你那个同僚说的什么理由,他没怀疑吧?”   “嗨,他还能怀疑什么?我说我有个老乡出了事,进医院了,等着我筹钱,他当然立马替我顶场子了。这种事常见的很。”   阿闪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五哥,可以啊,这才进来当保安几天,就混的这么熟了。”   对面的老五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咧嘴笑道:   “老八,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论混熟这件事,没人能赢过你。”   他又张望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说道:   “老八,你就这么溜出来,万一被那个妹子撞见怎么办?岂不是前功尽弃?”   阿闪打开水瓶盖,坦然喝了一口:   “你放心,她的作息时间我都摸透了,她是天上下刀子都会披荆斩棘去上班的那种人,此刻一定在单位好好待着呢,绝对不会中途摸鱼回来看我的。”   老五笑嘻嘻的坐向了对面的沙发:   “要不我怎么就服你呢。亏你想的出来,居然能用装神仙的办法骗过她。哈哈,我那天跟你合演的时候,都心惊胆战来着,生怕哪个环节有岔子。”   阿闪闷头一笑:   “五哥的戏也好啊,不是你一直当小区保安替我打掩护,关键时刻把那妹子从我身边调开,我也没有机会这么顺利的脱身,还有那开锁的功夫,也是你我一起研习出来的。大家的功劳嘛。”   老五神色如凛:   “老八,别的不说,咱们兄弟里面,我最服的就是你,脑子好,转的快。别的不说,就这次这件买卖,我觉得你的作用不比老二他们弱。老七那个一直掉链子的就不说了,论活儿做的精细,就服你。”   阿闪皱了皱眉:   “老七那里到底行不行,她那关要是过不了,咱们做的这些都得白扯。”   “你放心,她那里还有老三盯着呢,老三怎么可能让那边出事呢。咱们做好咱们手上这事就行了。对了,你跟那小丫头混了两天,应该已经熟了吧。怎样,问出来没?”   阿闪握紧水瓶,沉默的摇了摇头:   “没有。这小姑娘嘴紧的很,平时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什么都跟我说,不过一谈到她工作的事,就三缄其口,一点风都不肯透露。我看还要再加点功夫才行。”   老五晃了晃脑袋:   “我真是不懂你们干什么这么麻烦,要我说,这小丫头片子,胆子小,没见过世面,随便拿个刀吓唬吓唬,不就什么都老实说出来,哪里还要装神弄鬼这么麻烦?”   阿闪浅笑吟吟的盯着他,看的老五心里直发毛:   “……老八,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五哥,明人不说暗话,你说这次任务这么分配,老大究竟偏不偏心?”   老五是个实在人,如此敞开心扉的局面里,也不好意思再说场面话。   “那个,你我都知道,他这次是想扶其他几个兄弟的面子,对你,确实是怠慢了些。”   阿闪摸着手指关节,眼神中变化莫测,他声线一变,突然有了几分杀气:   “所以,我才要下这番苦功夫啊。”   老五目瞪口呆的盯着他,不敢相信:   “你……不会是想背地里使绊子吧?”   阿闪摸了一下鼻子,眼角笑意弯弯:   “那当然不会了,都是本门的生意,祸害黄了,对我也无甚好处。”   他旋即握紧双手,重重锤在桌面上:   “不过,他们想撇开我,也没有那么容易。”   老五一脸惊恐的望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闪脸上满是嘲讽之色,他自信满满的说道:   “当然是要发挥我的聪明才智,把控住整个计划的关键啊。”   他砥砺神色,眼中有傲:   “一直为他人做嫁衣有什么意思,我要这计划的开关,握在我的手中。”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三)      老五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老八, 你可千万别冲动。有什么事情,敞开了说话, 都是自己家里人, 没必要闹翻脸,对谁都不好。”   阿闪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   “自己家里人?老五, 你到了现在还这么天真?你真的以为, 老大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吗?”   老五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把身子往前欠了欠, 严肃认真的说道:   “老八,这种话, 你也就当着我的面说说, 我听完就忘了, 不会再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面去。但是,你绝对不能当着他们几个的面,说这句话。老大是什么脾气, 你我心知肚明。他一向都是狠角色,下手绝对不留情面。到时候, 谁的面子也保不住你的。”   阿闪用手指轻轻划过桌子边角,一脸轻视:   “当初入伙的时候,大家明明说好各司其职, 各得其利。怎么到了现在,反倒分出了个尊卑来了。我们又不是他老大的奴才,他指东不敢向西,做事万万没有这个规矩。反正大家都是刀尖口舔血, 混碗饭吃,既然都在拿命拼,老大他凭什么这么看轻我们。”   老五一脸紧张:   “老八,你年纪轻,阅历浅,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连天王老子都敢不放在眼里。我告诉你,老大能稳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他从来就不是吃素的。你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我看你是个痛快人,从来没跟见外过。实不相瞒,其他人我还防着呢,但是你,我真是当亲弟弟看待的。所以,你听我一句劝,千万别有异心,更不要想着拿自己手上的东西当筹码去害老大的面子,这种蠢事情万万做不得。到时候,真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阿闪望着老五,知道他是一片好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   “五哥,我也没把你当外人。这些话,除了跟你说,我还能跟谁说?要不然咱们兄弟自己干一票大的,然后拿钱走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反正我们走了,也会有新的老八和老五进来。这个阵仗还是要维持的。既然已经心灰意冷了,干脆彻底金盆洗手,去过好日子。”   好日子?老五暗暗在心底着急,这位小朋友还真是不知道江湖险恶,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得来的好日子。   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道:   “老八啊,你真的以为入了这一门,还能潇洒走开,全身而退?你忘了进门的时候,你自己发的誓言。旁门左道就是旁门左道,一辈子也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这就是命,入了我们这一门,就要认清自己的命。你呀,还真以为走的掉?且不说老大肯不肯放过你,你就算真的侥幸逃脱,你以为你还会甘心做一个小市民吗?我告诉你,做不到的。你潇洒惯了,放肆惯了,欺瞒惯了,想回归正途,安分守己,不可能的。”   老八瞥了一眼,并不相信事情还会如此糟糕:   “现在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旧社会的门规堂矩啊。当初入门的时候,老大不是答应我们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去自由。可没说,要我们把身家性命都交代在这里啊。”   老五看他不听劝,心里也是干着急:   “我跟你说,你自己瞎想想没事儿,就当发发牢骚。可是行动方面,绝对不能故意扯后腿。老七早就看你不顺眼,天天想扒点你的错处呢,你要是有什么把柄被她握在手里,她一定会马上冲到老大那里告你的黑状,到时候你办过多少大事,有过多少功劳,那都是白瞎。”   老五看他一脸愤懑的模样,不忘继续循循善诱道:   “你现在什么都别瞎想,如今这事情的焦点不在我们身上。咱们时间宽裕的很,估计他们现在都忙着解决老七那边。暂时还追不了你这边的进度。你呀,趁这个空档,好好给那小姑娘表现表现,早点得到她的信任,套出来咱们想要的东西。这才是真事儿。天天别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你呀,就算有歪脑筋,也忙完手上这摊事,再做打算,听明白没有?”   他不忘加了一句:   “你可别忘了,这次任务,五哥可是和你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不为别的,也算是为我想一想。行不行?算哥哥求你,千万别中途想不开,瞎尥蹶子。”   阿闪重重的叹出一口气,表情有些沉重。   看的出来,老五刚刚的话,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的确,这次任务,老五是他的搭档,如果他表现不好,老五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事已至此,唯有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他看着老五,眼中突然涌出无限的悲哀,   仰望天花板,他闷闷的说出这么一句: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五被他也问的懵了神,苦笑着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烟来,自己抽了一根,又拿了一根递给他。   “放心吧,没头。死了才到头。”   阿闪摆摆手,推开他递过来的烟,皱了皱眉头,轻擦了下鼻子:   “五哥,我戒烟了。你忘了吗?”   老五一边抽着自己那根,一边慌忙把烟收了回去:   “嘿,你瞧我这记性。看起来,你坚持的不错,居然还真的能戒掉。”   阿闪一脸无奈:   “我装神仙呢,天天一身烟味怎么演?再傻的妹子都是狗鼻子,一闻就知道。”   他的眼前突然映出了陈子墨那张一脸呆萌的脸,想起她如果凑在自己身上拼命闻烟味会是什么表情。   那滋味一定相当酸爽,估计会盘问到他驾崩吧。   一想到此情此景,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五莫名其妙,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疯什么。   他迟疑的说道:   “我看那小丫头没什么心眼,照理说,这种段位的小姑娘早就对你缴械投降,丝毫不设防了。怎么都两天了,你居然还没有什么进展。”   阿闪忙恢复神色,故作镇定的答道:   “她好歹也在那里上了五年班,既然还没被调去其他岗位,证明她工作是没出过问题的。所以,心思缜密也是正常。不然,也轮不到她坐这个位子啊。”   老五点了点头:   “也对,现在的小姑娘,好多都是外表傻乎乎,其实扮猪吃老虎,内心精着呢。我看啊,这位陈姑娘,也不是这么简单就会中你的美男计。你还要再努力一把才是。”   他突然想起什么,冷不丁的凑上来一眼,盯着阿闪看了好几圈。   阿闪被他望的心中发虚,猛地推开他:   “五哥,你这什么爱好啊?”   老五哈哈大笑起来,他轻摆双手:   “你别误会。我对你没那个意思。我不过是担心你,怕你少男怀春,跟人家小妹妹孤男孤女共处一室,相处久了,控制不住自己,到时候,假戏真做,可就麻烦了。”   阿闪不自然的笑一笑,强辩道:   “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长的吧,也就凑合。关键是个性,相当无趣,简直是无聊到乏味。根本没男人会喜欢她的。我前期早就调查过她了,标准的宅女一个,每天的日常爱好就是窝在家里看小说。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傻女,我会喜欢她?”   “五哥,你是不是对我的演技有什么误解?”   老五勉强应诺:   “你既然摆的正自己的位置就好。我也是怕你一时控制不住。你最近不是情绪起伏波动大吗,这种时候,最怕人家对你嘘寒问暖,你就误入真情窟了。到时候,十匹马都拉不出来。我这是跟你打打预防针,提前做做思想工作。”   阿闪轻哼了一声,脸上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招摇模样。   他不屑的谈论:   “那你可真是小看我呢,我也是连这种母胎单身的小女孩都搞不定,我还在江湖上混什么混啊。你可真是不忌惮我一世英明,告诉你,不出两天,我保证这小姑娘对我言听计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五双手抱拳,做了个谢字。   “那敢情真好,只要你把风能套出来,咱们在老大那里就算能交差了。哥哥先在这里谢过了。”   阿闪一看今天聊的时间已经太久,也是怕老五再不回去值班,恐惹人怀疑。   他一脸严肃的对老五说道:   “五哥,今天就谈到这儿吧。后续有什么要通知你的事,我还是和你保持联系,你随时接应我。还有,今天说的话,希望你烂在肚子里,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算我谢谢你了。”   老五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都是自家兄弟,你千万别这么说。”   二人寒暄完毕,从咖啡馆门口分头离开。   背后还有咖啡馆老板的“欢迎再来”的吆喝声,当然,是希望冤大头再来消费一次的吆喝声。   阿闪路过小区门口的蛋糕店,从外面的玻璃橱窗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他停了一停,向玻璃望去。   那上面是一个并不清晰的自己。   他用手摸了摸,然后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一擦。   随后,双脚踏离,慢慢走掉。   小区的一条偏僻岔路处,老五谨慎的环视了一眼四周,确认身边没有人。   他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那头很快接通。   老五神色如常,对着手机不停说话:   “……是……大哥,跟你想的差不多。老八的确有那个意思……好……我明白……您放心……我会继续盯着他的……”   讲了快五分钟的电话,老五终于挂断手机。   他迈开脚步,再度望了望周围,向自己的目的地——保安亭走去。   阿闪轻车熟路的回到了家,他轻松的用手里的特制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看着屋里的一切,他突然感到内心的平静。   不知道为何,出去时背负的那一片压抑瞬间消失,他感到无比的轻松。   阿闪走到沙发边,往上一躺,心里只有一个感受:   舒服。   这里明明也不是自己的家,可是和外面的刀光剑影比起来,阿闪却觉得这里可以寻找到无边的静谧。   他拿起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的随便换起了台。   节目都很无聊,他从第一个频道换到最后一个频道,都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最后,终于在一个电视购物的频道停留了下来。   电视里浓妆艳抹的女主持人和一个厂商代表模样的男子正在卖力的吆喝:   “电视机前的阿姨,这一款商品您绝对不能错过。买到就是赚到,买到就是省钱。今天是我们十年以来厂商最大力度的一次折扣活动,错过今天,再等十年。您还在等什么,机会一旦失去,我们的直播时间一结束,马上恢复原价。您快点拿起电话吧,老客户可直接拨打客服热线,按快捷键,可免费下单,前五十名还送电水壶一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阿闪轻轻的眯上眼,耳边回响着这段声音。   真是充满烟火气的表演,他突然想起陈子墨有个爱好,就是很喜欢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看购物频道。他曾经好奇问过她,明明不买,明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喜欢看呢?   陈子墨当时是怎么回答他来着,对,她这样说:   “因为热闹啊。你不觉得,特别有意思吗?多有生活气息。”   对,就是这个理由。   如今的他,一个人环坐在沙发上,闭上眼,听着这段聒噪的广告声,居然也在瞬间领悟到了她的感受。   嗯,确实充满了烟火气,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听的人心旷神怡。   阿闪突然睁开了眼,紧紧的盯着电视里的两个人。   明明都是骗人,可是看起来,电视里的人还挺轻松的。   而他,比较累。   不知道费的是脑子,还是心绪。   他无聊的站了起来,关掉电视。   缓缓在室内站好,再度观察起了房间。   这屋子他自己已经看过了很多次,从各种摆设到室内风格,早都已经烂熟于心。   通过一个人的居住环境,判断一个人的行为细节。   这是他的日常功课,也是他的基本功。   在他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努力做着这个工作。   本来他以为,这应该是非常容易做到的事情。   可是事情,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以为陈子墨的内心应该也和外表一样单纯。   可是从目前的效果来看,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她的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幼稚,虽然也是简单清爽的风格,可是却没有一丝少女的气息,相反非常的冷静自持。   阿闪进入这个房间的第一眼,就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矛盾之处。   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的都市白领,和常人无异,每天不过是过着吐槽主管,埋怨工资不够花,嫌弃自己找不到好男人的日常状态,根本没有任何玄妙之处。   为何,一个人居住的房间,会透露出这样克制的风格呢。   家里虽然摆了很多非现实主义的小说,可是他意外发现,陈子墨并不热衷于看那些,相反,她在电视前面的时刻,虽然也在看一些没有营养的偶像剧,但是看见法制节目还有逻辑类节目的时候,明明表情更专注。   阿闪也曾经偷偷潜入到她的房间,意外的发现她的kindle上面下载了不少的学术类书籍,有一些还是比较高深的种类,艰涩难读。内容宽泛,涵盖了经济学、心理学各个方面。   看起来,这些行为和外表的不学无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阿闪感到她并不像外表表现的这样,对自己的精神世界毫无追求,只会天天做白日梦。   相反,他强烈的感受到了她在隐藏一些东西。   对,就是老五说的那句,扮猪吃老虎。   可是,他又疑惑住了: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工作岗位虽然有一定的特殊性,但是也没有必要连自己独居的家里都保持着这样的高警惕性。   简直就像是为了应付他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人物,而提前准备好的幼稚型人格。   阿闪觉得她演的力不从心,或者心不在焉。   阿闪站在房间中,努力思考着。   是的,他就是在找破题的方向。   他需要发掘对方心理防线的真正命门在哪儿,不打到对方真正的软肋,便不足以敲动对方的心房,让人彻底爱上他,丢盔卸甲,丧失原则。   本来,春风润雨细无声是好办法,不着痕迹。   可惜,他没有潜移默化的时间了。   他要的是,是一击即中。   可惜,现在的陈子墨,对他而言,像一团雾,更像一团迷。   看不透,也猜不清。   就像天真和理智的混合物,她什么都有,但看不清比例在哪儿,界限在哪儿。   也看不到她真正的软肋在哪儿。   思考无果。   阿闪走进她的卧室,没有办法,只有从头再找一遍了。   房间很清爽整洁,田园风的床单和枕头,小碎花显得清新可爱。   墙上挂了两幅网上淘来的装饰画,虽然有画框,可也看的出来并不贵。   书柜靠墙放着,书倒是不少,可都是些没有营养的作品。   笔记本电脑摆在书桌上,旁边还放着橙红色保护壳的kindle。   看的出来,这两个才是主人经常使用的东西。   阿闪再度环视了一眼房间的环境。   还是一无所获。   他眼神无意中瞟到了一个抽屉,那个位置隐约透露出来一点缝隙。   阿闪心里突然紧了一紧,这个抽屉上次进来的时候,明明是已经关紧了的。现在这个状态,说明后续又被人拉开过。   难不成是,陈子墨放了什么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进去。   阿闪突然来了兴致,他奔袭到抽屉的位置,用力拉开它。   原来里面放了一个公文袋的资料,鼓鼓囊囊的。   难怪抽屉没有办法完全拉紧。   阿闪喜出望外,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公文袋。   慢慢展开它。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一些无房证明和单身证明的材料,阿闪看了几眼,觉得莫名其妙。   他心想,这说不定是为了办什么事情而开的证明,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所以才放心的把它大喇喇的放在了家里。   阿闪心灰意冷的正准备将资料放进去。   突然他的眼睛扫到了证明上的一个位置。   一排数字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望了一眼桌台上的日历,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玩法。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四)      阿闪不动声色, 他将公文袋里的资料装好,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转身离开房间, 轻轻合上了房门。   今天, 他要干一票大的。   厨房里留下了一袋面粉,是之前陈子墨买回来的, 这丫头喜欢吃饺子, 上次听说他会做之后,就从超市买了一袋回来。   阿闪拉开冰箱门, 鸡蛋也不少。   还有牛奶,巧克力, 水果还有火龙果, 小西红柿, 外加没吃完的半斤车厘子,另外还有几个新鲜的柠檬。   调料罐的白砂糖也很充足。   嗯,有了这些原材料, 做出来应该没问题。   阿闪打定主意,撸起袖子开始干了起来。   首先是要做个戚风蛋糕出来。   陈子墨家里没有专用的烤箱, 他只能就地取材,想起网上有用电饭锅做戚风蛋糕的教程。   开始有模有样的做了起来。   过程非常繁琐,连阿闪这样好脾气的人也中途停了下来, 大口喘气。   要是知道蛋清发成奶油这么费劲,他打死也不会再想出这个主意。   可是事已至此,场子已经铺开了,厨房里乱成一团。   他擦了擦汗, 叹了一口气,又接着奋力搅拌了起来。   好歹功夫不负有心人,戚风蛋糕的版块总算顺利完成。   现在就要进行糖霜还有奶油的制作呢。   阿闪叹了一口气,开始用小火慢慢融化了家里的巧克力。   一边搅动的同时,他突然感谢陈子墨。   亏得她爱吃零食,所以每次一去超市就是一大堆。   现在倒是便宜了他,什么原材料都多少能翻出来一点。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艰苦奋战,阿闪终于大功告成。   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被巧克力熔岩包裹的蛋糕,虽然上面点缀了一些水果,颜色还算过得去。   可是,样子实在是有点丑啊。   没办法,阿闪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又不是专业的,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翻箱倒柜的想再找出几根小蜡烛来。   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阿闪蹲坐在地上,想起上次停电时,陈子墨用的那几根大蜡烛,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气氛总还是要营造一下的。   他按照记忆翻出了蜡烛的位置,将它们拿到餐桌,摆好阵型。   一切准备就绪,他突然想起了,家里没有面条了。   好吧,做戏当然做全套。一个环节都不该落下。   阿闪歇息了片刻,又开始揉起面团来。   他准备亲自手拉面条,做成一碗长寿面。   如此中西合璧,煞费苦心。   就算陈子墨是石头心肠,如今也该被他焐热了吧。   所有准备功夫统统就绪,他只待陈子墨进屋,就给她一个惊喜。   祈祷她千万别加班吧,不然,这事可不知道要拖到几点去了。   万幸的是,六点半的时候,陈子墨准时的推开了家里的门。   她看着黑灯瞎火的屋内,心里一阵嘀咕:   咋不开灯?   伸手正要去按下开关,突然发现屋内的餐桌上点上了好几根蜡烛。   烛光点点之下,是端着一盘生日蛋糕的阿闪在对她迷之微笑。   她迟疑的关上门,问道:   “这是干什么啊?”   阿闪笑颜嘻嘻的答道:   “给你过生日啊。我偶然看见你在日历上标了日子,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特地给你做了一个生日蛋糕。”   陈子墨有些慌乱,她没想到,连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的生日,阿闪这个局外人倒是记得。   她有些激动,心绪难安,默默的走上前来。   看了一眼桌上的生日蛋糕。   尽管光线昏暗,蛋糕的样子也没有外面卖的工整好看。   可是陈子墨也明白,利用家里现有的这些零碎材料做出这样一个蛋糕来,该要花费多大的气力。   她有些感动,眼中似乎有泪:   “这个,你自己在家里做的?什么都没有啊?你怎么做出来的?”   阿闪举起自己的手臂:   “靠这双手啊,真是累死我了。我告诉你,这种事我只做一次,下次打死我也不做了。”   陈子墨扑哧一笑,她由衷的说了一句:   “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辛苦你了。”   阿闪静悄悄的看着她,满脸温柔:   “就是这样而已?哈哈哈,我还给你准备长寿面,在厨房还没下锅呢。也是我自己现揉的。”   陈子墨骇了一惊,她用手捂住嘴,难以置信:   “你也太能干了吧,我的天啦,第一次发现把你捡回来,我真是得了个天大的便宜。”   她这副受惊的小模样倒是看的阿闪莫名想笑,他象征性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有用力:   “怎样?按照你们人间的习俗,你还是先把这蜡烛吹了,许个愿。然后我好把灯开了,咱们煮面条吃。”   陈子墨开心的鼓起掌来,表示同意。   她轻轻闭上双眼,对着蛋糕不知道嘀咕了两句什么。   然后一气呵成,迅速吹灭餐桌上的几根蜡烛。   黑暗中传来她自己不好意思的声音:   “嗯?怎么全熄火了,看来是我的肺活量太好啊。”   阿闪忍俊不禁,他摸到墙边,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餐厅顿时明亮了起来。   一切一览无遗。   陈子墨蹦蹦跳跳的来到蛋糕面前,开始仔细端详起这个由阿闪亲手制作的蛋糕。   样子的确不好看,巧克力的外表,加上水果,材料倒还是挺丰富的。   陈子墨用手指敲了一小块,放进口中。   不住的感叹了起来:   “哇,你真是从来都没失过手啊。这蛋糕外表看不怎么好看,味道还真是没的说。如果不是样子太丑,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你从外面买回来的了。”   她吃性大发,忍不住开始吃起了第二口。   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为她煮面的阿闪默默的探了个脑袋出来:   “我从外面买回来?你忘了我不能出去见生人吗?连门都不敢出,上哪儿买去。”   陈子墨一阵猛吃,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管你是买的还是自己做的,反正好吃就行了嘛。诶,这是用我那巧克力化掉了做出来的吗?原来那巧克力这么好吃啊。”   阿闪看着她咕噜咕噜的小模样,心中大快朵颐。   原先还担心第一次做蛋糕会失手,尤其是样子不好看的情况下,没想到味道居然很讨她的喜欢。   看来这番苦心没有白费了。   阿闪回过神来,继续全神贯注的煮起了自己的面。   面要筋道,汤头浓郁,这才是好吃的不二法门。   他一边煮,一边对着厨房外的陈子墨吆喝:   “你悠着点吃,这里还有你一大碗的寿星面呢,你可得留着点肚子。”   陈子墨不理睬他的嘱咐,继续吃自己的巧克力蛋糕。   阿闪终于将面煮好,端了出来。   面香扑鼻,上面还加上了他现炒好的浇头。   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摆在了陈子墨面前。   她握着筷子,由衷感叹:   “哇,我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有这么多好东西吃。”   阿闪一脸欣慰的望着她:   “你就别发感慨了,赶紧吃吧。不然面该坨了。”   陈子墨小心的搅拌面身,挑了一筷子,尝了第一口,几乎都要比出大拇指了。   她啧啧称赞道:   “你这水平绝了。你是不是在厨师专修学校学过啊?怎么什么都会啊?”   阿闪不理她的疯言疯语,自己也去厨房端了一碗,欣然开吃了起来。   他摆了摆脑袋,也很自豪:   “我这是天赋,多少人学都学不来的。”   陈子墨一边大快朵颐的吃面,一边开他的玩笑:   “诶,我说,你养好伤了,干脆别走了。留下来,就凭你这厨艺,我们找点钱融资,然后开个面馆,之后努力搞成连锁,我保证你财源滚滚来。咱俩合伙,我给你找地方。你这么好的手艺,在天上当神仙多浪费啊。天上又不开火。反正神仙喝西北风都能活,英雄无用武之地,暴殄天物。”   阿闪闷头吃面,内心却乐开了花。   陈子墨拿手肘撞了他一下:   “诶,我说,你怎么这么会做菜啊?你真的没学过。”   阿闪吃着碗里的臊子,回应她:   “这玩意儿还用学吗,跟着电视里的做菜节目做一遍就会啊。步骤多详细啊。”   陈子墨不敢相信:   “那你这刀工也是现学的?”   “我拿起菜刀就会切了啊,这又不难。”   陈子墨瞬间闭嘴,心想,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巨大。   不对,是人和神的差距真是巨大。   她继续不住的摇头:   “唉,你真是居家一宝,要是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就好了。”   阿闪逗弄她:   “怎么,你想我留下来?”   “废话,有你这么个免费的厨子在家里,我天天回家都能有口热饭吃。逢年过节,你还会给我包饺子,做面条。过生日还会给我做生日蛋糕,我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当然想你留下来啊。”   阿闪望着她,内心寻思着如何开口合适: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不走了?”   陈子墨吃面吃的头都不抬:   “我可没撵你走啊。只要你肯给我做饭就行。”   阿闪看今天气氛大好,忍不住继续对她旁敲侧击道:   “哈哈,如果你真心想我留下来,那我留下来就是了。”   陈子墨狐疑问道:   “你不是要回天上去吗?”   阿闪握着自己的手指关节,犹豫说道:   “我在你这里待的挺舒服的,暂时不想走。”   陈子墨转头看他,觉得他似乎有隐情。   她悄悄问道:   “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何出此言?阿闪不知道她哪根神经线又搭错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陈子墨放下筷子,和他掰扯了起来:   “一般不都是这么演吗?其实我怀疑你啊,根本不是遭了天劫。你是不是被天上的神人追杀啊,所以不得已逃到了我这里。如今想让我多收留你几日,给你一点生存喘息的时间。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阿闪的面容有些紧张,他没想到陈子墨自己脑洞里的小剧场会编的如此精彩。   他有些迟疑,这把牌出还是不出呢。   终于,他还是决定明牌了。   那个,他支支吾吾的说道:   “其实,我发现我自己,有点喜欢你。所以不想那么早离开。”   陈子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耳朵唰的红了一下。   她抬起头,不敢相信的望着对方。   阿闪正一脸真诚的看着她,眼神里几乎快要冒出星星了。   陈子墨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她脑子瞬间短路了。   她将手挡住阿闪的灼灼目光,自言自语:   “什么情况?这……是在跟我表白吗?”   她回过神来,又看向阿闪,一脸迷惘: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这个词儿什么意思?”   阿闪鼓起勇气,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什么意思,所以才对你说了出来。我喜欢你。”   陈子墨感觉脑子里的烟火要炸了。她盯着阿闪:   “你不是喜欢小栀姑娘吗?这才几天啊?怎么又喜欢上我了?”   阿闪有些面有难色,可还是接了下去:   “我和小栀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   不知道是幸福来得太快,还是惊喜来得太突然。   陈子墨现在完全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她在脑海中迅速运转思维。   嗯,阿闪说他喜欢我,所以想留下来陪我。   什么鬼?什么逻辑?什么走向?   我跟他之间有发生什么了不起的事吗?   没有啊,就是我把他捡了回了而已。   这也不用以身相许啊。   回来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也没什么,就是天天做饭给我吃,每晚都陪我聊天。然后我还拉他一起做运动。   这些也很正常啊。   这就是年轻人最普通的生活吗?   这样就能打动他,然后爱上我?   这也太扯了吧。   陈子墨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更蠢的是,她直接问道:   “你到底喜欢我啥?我没发现我有什么招你喜欢的啊。”   阿闪的内心蹬了一下。   这么快,关键问题就来了。   这可是关键一点,是非成败就看这一题了。   他思虑得当,摸着下巴,做出冥思苦想的模样。   终于组织好了答案:   “如果之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也回答不出来。但是你知道,我今天在家里为你做这个蛋糕。花了多长时间吗?”   “整整五个小时。”   “在这五个小时里面,我什么别的事都不能做,只能不停的做蛋糕的各种工序,这事情繁琐到连我自己都在拼命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做这个不可,我究竟有什么非做这件事不可的理由。”   “后来,我终于整理出了答案。”   “对,我就是想做给你吃而已,就是这么简单。因为知道你想吃,知道你爱吃,所以,希望你能吃到,仅此而已。”   陈子墨还是第一次当面听到这种火辣辣的告白,脸上顿时快要挂不住了。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魅力。   她摸了摸耳朵,有些害羞的说道:   “那个……我们相处的日子不长,我也没为你做什么啊。你真的不需要这么对我。”   她慌乱不堪的摆着手,阿闪一时之间分不出来她是在演戏还是真心实意。   他继续对天对地表忠心:   “我知道,这件事情说起来非常荒谬。连我自己都觉得它很荒谬,可是它确实是真的,而且真实发生了。任何人都不能质疑它的存在。”   “我知道你很奇怪,为什么我突然之间,就会喜欢上你。连我自己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后来,我想,大概是在你这里我特别放松吧。跟你在一起的日常,我觉得可以体会平常人生的幸福感。就是你说的那种烟火气吧。”   烟火气?陈子墨不知怎的,内心一抖,想起了新白娘子传奇的白素贞,当初不也是贪恋凡尘的这点烟火气息。   她心中万分紧张。   嘛呀,跟神仙谈恋爱,我可没有准备好。   她偷偷望了一眼阿闪,对方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这下,更加看的她不好意思了。   陈子墨在内心划着小算盘,分析各种利弊。   平心而论,阿闪这个人她是不讨厌的。   经过短短几天相处,这人的确是个君子。   不但是个君子,而且脾气甚好,做事甚为柔和。几乎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长的吧,也算是小白脸里的佼佼者了。   所以,从外表判断,这笔交易不亏。   可是,一想到阿闪身后那些复杂的背景。   她又迟疑了起来。   真谈了的话,以后可咋整。   天兵天将追来咋办,夫妻俩亡命天涯吗?   这也不现实啊。况且自己这工作还挺好的,也不想辞职。   再不然,就随便谈一谈,然后痛快分手。   这好像也不行,万一谈了之后难舍难分怎么办。   陈子墨突然像个茫然无措的孩子,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怎么走。   阿闪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是对自己动了心,但还在犹豫。   他不动神色的继续说道:   “其实,你不需要有这么重的心理负担。我知道的,咱们俩是不可能长久在一起的。我也曾经想过,不要说出来。可是,思来想去,我还是希望把这些话告诉你。”   他温柔无比的看着陈子墨,眼神都快要掐出水来:   “我希望你明白,你在这世上不是孤独的。有一个人,就是我,一直在你的背后,看着你,担心你,期盼你过的好。你出门的时候,我担心你在路上会有什么不测,你上班的时候,我担心你跟领导吵架,心情不爽,你下班的时候,我巴不得早一点看见你,觉得一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看见你进门的那一刻。”   阿闪继续用情说着每一个字:   “不知不觉,我发现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我从来不认为你是平凡的普通的,淹没在人海中的一个。你又可爱,又善良,只是你的好那些人看不见罢了。但是我不一样,我每天真实的和你相处着,我了解你的一切喜怒哀乐。我没有办法不为你牵肠挂肚。”   “说到底,能够跟你一起过平凡生活的简单幸福感萦绕在我的心上。”   陈子墨已经完全被这番甜言蜜语轰炸的快要找不到北了。   她迟疑的对着手指说道:   “可是,你如果遇上了其他人,是不是也会爱上照顾你的她们呢?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只是刚好而已。”   阿闪内心一紧,死穴问题来了。   他平心静气,思考了几秒钟,开始认真作答:   “理论上来说也许是这样。可是我遇上的是你啊,并非别人。我遇上你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注定了我爱上的是你,而不是他人。你把这当做运气也好,当做缘分也好,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和我产生这关联的便是你,再无他人。”   “所以,给自己一点信心好吗?”   阿闪的眼神实在是殷切,陈子墨感觉自己已经招架不住了。   她惊慌失措的放下自己面前这碗面,紧张兮兮的想逃离这一切。   “那个……你今天说的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你知道的,你也不是普通人。我们两个是没有好结果的。你帮我过生日,我很感激。但是这件事,我真的不能轻易答应。你别生气,好不好?”   大概是觉得继续待下去,会特别尴尬,陈子墨慌不择路的站了起来,想马上进房间。   她忙乱的说道:   “我吃饱了,啊,突然好困了,我先进房间里去睡了,谢谢你的蛋糕,晚安。”   陈子墨故意摆出一脸轻松的神态压抑内心的躁动之心。   她背过身去,心头小鹿乱撞,一脸苦笑。   心中暗暗嘀咕:   “真是十分尴尬,再待下去感觉星河要爆炸。”   就在此时,阿闪突然在背后温柔的唤了一声:   “陈子墨小朋友……”   她冷不丁一脸惊恐的转过头:   “哈?”   阿闪还是一脸微笑:   “刚刚忘记说了,祝你生日快乐。”   他此刻无比真诚,心意全部写在脸上,让人无法抗拒。   陈子墨觉得自己再看他一眼,就要彻底沦陷了。   她要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头也不回的说了声“谢谢”,跌跌撞撞的冲进了自家的房间。   关上门后,陈子墨终于大舒特舒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发呆的她,此刻还没有缓过神来,仍然一脸懵逼,想不明白,为何阿闪会喜欢她呢。   这不科学。   餐厅里,刚刚深情表演完毕的阿闪恢复了如常神色。   他一边吃着剩下的蛋糕,一边回忆自己刚才的表现。   没有问题,很好。   毫无破绽。   阿闪现在都可以猜到陈子墨此刻在自己的房间里会辗转反侧到何种地步。   这一点也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一开始就预料到,陈子墨不会马上答应。   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如今自己已经抛砖引玉,心意全部说清楚。   包袱全部丢去了陈子墨那里。   如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人就不会是自己,而是对方了。   更何况,他有十足的把握,陈子墨这一夜一定是会翻来覆去的想自己的好处,而且会越想越拔高。   更高明的是,自己那个假神仙的身份。   女生就是这样,嘴上说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永远会对不现实的,禁忌的爱恋感到痴迷。   正是因为自己预先做好的设定,与神仙相恋这种很难有好结果的事情,在对方的心中反而会放大成真爱的一部分。   毕竟,不世俗,不功利,最后也许难以善终。   这些缺点,恰恰也是最勾人的优点啊。   阿闪现在就是要赌一把,赌人性,也赌自己对于陈子墨的判断。   他信她挡不住这超现实主义的诱惑。   毕竟,人类就是这么热爱幻想,并且认为可以靠一己之力让奇迹发生的生物,不是吗?   带着对自己未来计划的全盘自信,阿闪笑容满面的吃下了那盘自己亲手做好的巧克力蛋糕。   他盯着自己手中的汤匙,嗯,确实美味。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五)      阿闪志得意满, 成竹在胸的这个夜晚,他不知道的是, 在城市的另一端, 发生着他不知道的事。   一栋高级公寓的十九楼,频繁出入着一群之前没有在这个小区露过脸的人。   平时, 他们也不是经常聚集在这里, 只不过今晚,人到的还算齐。   老五敲开门的时候, 他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滴。   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雨伞,这些天, 雨一直都没有完全住过, 不过时大时小时停歇, 可是却总归是雨季。   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来开门。   他压抑住内心的火气,面上仍然是一幅笑呵呵的模样。   来开门的人, 是一个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女子。   她脸上画着颇浓的妆, 浓眉大眼,头发有些微卷,带着一丝慵懒的口吻。她上下打量着老五, 仿佛在嘲笑他这身装扮:   “哟,五哥,您不用尽忠职守到这个份上吧。这个点儿,你应该早就下班了啊。怎么还穿的这么朴素?说起来, 这些年你钱也攒了不少,犯不上把自己打扮的这么寒酸吧。”   老五仿佛全然没放在心上,仍好脾气的对她回话:   “嗨,我这不是习惯了吗?反正任务没结束之前,我从来不敢随便变身,就怕遇上什么特殊状况,还有个回旋的余地。说到底,我跟七妹你不一样,你命贵,我命贱。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谁也没管谁,谁也别欺负谁。”   他这话语气虽然客气,可是内里却刚硬,怼的并不客气。   老七也不傻,当下已听明白了。   她轻微的哼了一声,没有发作,只是将大门打开,将老五迎了进来。   老五一进,这才发现房间里好不热闹。   老三、老四、老六都已经提前到了,如今正围坐在客厅一侧的麻将桌前,兴致高昂的打麻将呢。   老五心里明白,就凭老七一个人绝不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将这些人都拉来。   很快,他便发现了答案。   麻将桌上还有一个人,正在坐庄的位置。   眼见此人,老五不得不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去,叫了一声:   “二哥好。”   老二轻轻的点了点头,象征性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没有别的表示,立马就开始进行手上这局了。   他将骰子投了下去。   老五看着桌上忙碌的四人,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   他识趣的退到一旁。自顾自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开始看起了电视。   老五心不在焉的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观察桌上的四位人士,以及腻歪在老二身侧的老七,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如何答话合适。   他心里左思右想,想理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二,居然会亲自出面,约见家里的大部分人,想必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看眼前的状况,自己应该是最晚到的一位了。今天这个架势,老二请了老三、老四、自己还有老五,老七之前就谣传和老二关系暧昧,如今看来两人反倒是不忌讳,彻底摆上明面了。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老二自己的主意,还是老七怂恿出来的,暂时还不得而知了。   关键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次聚会摆明就是瞒着老大进行的。   老五一想到这儿,心里不由得开始冒起了冷汗。   家里的规矩虽然不限制彼此之间的私人聚会,可是如今老二召集这么多人,而且还是瞒着老大。   老五就是再蠢,也能预估的出来,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老二的面子他不敢不给,可是如果老二是要拉大家一起反水,想把老大从位子上踹下来,他也不敢随便答应。   老五不敢跟着他做这种不知深浅的事情。   可是,万一一会儿真是这么个火烧眉毛的状况,老五焦急的想着,自己要如何做这个墙头草,两边倒,才能哪方都不得罪。   他正有一撘没一撘的想着这些事情,却听见牌桌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搓麻将声音。   老五心里明白,这一局已经结束了。   正舒舒服服坐在四方椅上的老二伸了个懒腰,老七识趣的在他街上捏了一捏。   他眉毛一挑,用力的咳了一声:   “那个,兄弟几个,麻将一会儿再打吧。老五都等了半天了,咱们人也齐了,还是先一起把正事儿商量好了,怎么样?”   其他几人连声附和着,都表示同意。   老二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站了起来,其他几人也迅速行动,离开了麻将桌子。   只有老七一个人不太高兴似的,她走路掐腰,歪七扭八的半天才扭到了沙发边上。   如今,她整个人都贴在离沙发中心较远的一个座位上,仿佛一会儿要说的事情,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老二在主位置坐下,其他几人依次轮序做好。   他环视四周,将众人的表情收纳在心间。   这才将手放在沙发上,做了一个略微放松的表情,开始说话:   “不好意思,今天突然通知各位兄弟们前来。大家明明各自都有任务在身,是我的疏忽,耽搁大家的时间了。还请兄弟们见谅。”   老四在一旁赶紧接话,他一向最喜欢在群里冒充主心骨,比自己大的其他三人没有训话之时,他就是风向标杆,如今看见老二这么说,自然第一个跳了出来:   “二哥,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兄弟也是多日不见了,你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我们也知道,你忙的很,很多事情都是大哥亲自嘱咐你去做的。说到底,我们也都是为了这个家,不分彼此,你可千万别这么客气。”   老六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嘴上不拐弯,他与老二还算亲近,如今看见这个局面,自然是知道老二有事情要宣布。   他既为自己铺路,也是想给老二一个台阶下,于是率先发问道:   “客气话就不用再说了,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没这个必要。二哥,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把大家伙都叫来,总不会是要我们陪你打这个通宵麻将的吧。我最近手头可不宽裕,这要是输多了,我只能打白条了。”   老三、老五知道这话明着是开玩笑,暗着却是在给老二开口的机会,于是两人都沉默不语,没有发言。   老二环视了一周,大概觉得时机合适,他摸了摸耳畔的鬓角,考虑得当之后,终于开了口:   “老六说的没错,大家都各有各的忙,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我也不会通知各位前来。所以,希望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我接下来要宣布的事情,你们可能会非常震惊。”   老五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嘀咕,完了,难不成这是真的要公开反老大了。   一想到老二待会慷慨陈词完毕,势必逼着大家各自表态发言,他的心里着急的敲起了小边鼓,这可如何是好。   实在不行,就按兵不动,先把场面上的事情应付过去,然后等出了这个门再给老大通风报信吧。   老五思虑妥当,这才放下了一颗心,终于没再提到嗓子眼。   老二终于缓缓讲到了正题:   “咱们兄弟八个,自入伙以来,从来都是唯大哥之命是从也。大哥指东,咱们不敢向西,大哥指南,咱们不敢向北。你说这么多人心里有没有不服大哥的,我敢说,没有。最起码,我老二,心里由衷的佩服大哥。若论千里神算,运筹帷幄,大哥绝对是我们之中的千里马,才华超过任何人。跟着他的指令走,从来不会错。这么多年他出马找来的生意,从来没有出错的。大家伙说,是不是?”   老五一听他果然将话题引到了老大身上,额头的汗冷不丁的又冒出来了。   他轻轻的用手抹了抹,努力显得没那么心虚。   老三一直没有开口,如今听闻老二主动提到老大,他也按捺不住性子,直接开口问道:   “二哥,你今天召集我们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我相信,今天这个聚会,你绝对事前没有跟老大报备过。没关系,我老三权且信你的为人,所以敢来。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今天,你找我们,是为了反老大而来,那恕我冒昧。我只有摔门就走的份了。毕竟,就凭你们几个,想反老大?哈哈,这本事,看下辈子能不能够格吧。”   老五没有想到老三如此快人快语,居然把话说在前面,他当下心里更稳了,想着,好歹是有个同盟了,实在不行,待会就跟着老三一起站队,总比一个人单打独斗强。   老六仿佛不太服气老三刚刚的说辞,他整个人的嘴角动了一动,好像要说出什么反驳的话语。   老二按住老六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浅笑吟吟的继续说道:   “刚刚老三说的对,咱们这些人修炼到下辈子,都不及大哥一点皮毛。能不能到达老大那个境界一点半点,都难说。这句话,没错,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老五眼见老二一直吹捧老大的丰功伟绩,这架势根本不是想要跳反,反倒是想要尽忠的。   老五的脸上越发莫名其妙,这戏到底是要唱的哪一出啊。   老二将对老大的夸赞说的差不多了,他看了周围人一圈懵逼的神情,知道眼下是抛出这个炸弹最好的时机了。   他不动神色的轻轻说道:   “可是,大家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老大不在了,咱们要怎么办?”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二这话一出。屋内的众人纷纷都坐不住了,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老三不禁皱了皱眉头,盘问道:   “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老大不在了,难不成大哥他还会扔下我们不管,一个人逃跑吗?这是什么胡话。”   老二一脸沉痛的表情,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似心中有万千石头压住。   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咱们现在所有的生意,都是以老大的面子找回来的,买家和卖家的名单也都是老大手里。咱们的所有活儿都是由老大分配的,计划虽然是一起商量的,可决断权也在老大手里。说白了,咱们就是老大的流水线工人,他给订单,咱们才有活儿有收入。要是老大不在了,咱们根本没路子,就集体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老三隐隐听出了不好的苗头,他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咱们的生意跟别家的生意能一样吗?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老大牢牢控制住咱们的买家和卖家,从来都是严格审核咱们的客人,所以咱们才能相安无事的过了这么久的太平日子。我问你们,每次的买卖有哪次出了事,哪次拿不到钱?没有,一次都没有。咱们这一行不比别的,要是一次踏错步,就得满盘皆输。要我说,这活儿,只能跟着老大干,你要是找别的渠道来,我他妈的还不放心呢,谁知道是不是钩子设的局。”   老三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几乎堵死了老二再想发挥下去的任何后路了。   老五都恨不得当场鼓掌,忍不住心中窃喜了起来,他如今状态放松,坐山观虎斗,就想看看老二亲自做的这个局今晚要怎么收场。   此情此景之下,他本以为老二会发飙,谁知道老二不怒转喜,连连对老三点头道:   “老三说的极是,我的想法,可以说,跟你一模一样。”   老三吐槽之后又听他这么说,更是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大概是不明白他既然认同老大做事的方针,为何今天又要召集众人前来。   他刚刚要发问,却被老二伸手拦住。   他只能静静听老二继续说下去。   老二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可以说,在一周以前,我都还是跟老三先前一模一样的想法,就想着这辈子只要跟着老大,咱们就不愁吃喝,后顾无忧。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转折到了此,如今满屋子人的吸引力都被老二拿住了。   众人都聚精会神的望着他,等着听下文。   老二一看众人的表情,也明白到了公布谜底的时刻。   他引了引眉毛,做出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老大,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什么?这话一出,无异于在房里投下了一颗巨型炸弹,所有人都被轰炸的噼里啪啦,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老五感到心里一阵苦涩,他慢慢站起来,双眼注视着老二,不敢相信的问道:   “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了。”   正在议论的其他人也纷纷停了下来,大家一起望向老二,他闭上了双眼,复又缓缓睁开,看起来确实悲痛的无以复加。   “大哥他,得了不治之症,最好的情况,还能活半年吧。”   这话一出,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一瞬间,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除了众人的心跳声,只剩下墙上的石英钟,还在滴滴答答的继续走着。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六)      整个屋内顿时噤若寒蝉, 所有人一时之间都失去了反应。   老三愣了一愣,猛地的上前, 想要揪住老二的衣领, 可还是忍住了。   他冷冷的说道:   “老二,你这消息从哪儿来的?准确吗?我不相信, 这么大的事, 老大会刻意瞒住我们。”   老二用手扶住额头,面容哀痛:   “老三, 我体谅你的心情。我之前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反应比你今天还要失控。可是, 有什么办法, 这事千真万确。就算你不想相信, 也没办法,不得不信。”   老六也近一步跨上前去,凑近问道:   “二哥, 这消息的来源渠道是你的人脉?”   老二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大伙儿请见谅, 这消息的来源是我一位多年以来敬重的朋友。绝对信的过。大家也知道,咱们千门八将里面,我的人脉最广, 这些年少不了在外面打探风声和消息。我也不怕实话告诉各位,难道你们这几个月都没有察觉到,老大跟以前相比,与我们的联络明显变少了吗?”   老五一想起自己刚刚才跟老大通过话, 告知他老八的动向。   他不知道哪儿冒出的胆子,一咬牙一狠心大声说道:   “大哥什么时候跟我们失去联络了?我最近几天还接到过他的电话呢。他很关心我和老八这边的进度。我听电话里他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啊。”   大家纷纷将头转向老二,脸色骤变,开始怀疑。   老二不动神色的继续说道:   “老大的本事你们是知道的。他不想人知道的事,绝对会瞒个彻底,绝对连分毫都不曾透露。如今,大哥自己还在支撑病躯之中。想必他不肯服输,也不肯让我们兄弟替他分担这副痛苦,所以才装的若无其事。可是,大家想一想,病来如山倒,老大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逃不过命这个字。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老大这病,现如今要恢复正常,是决计不可能的。现在只不过是他自己不肯接受这个现实罢了,还在死撑而已。”   “可是我们大家伙儿却不能不想想自己的退路啊,老大撒手人寰的那一天,我们怎么办?斯人已去,可是活着的人还是要吃饭要睡觉,要生活。难不成我们集体都不活了,跟着大哥殉葬去,这都什么年代了,也不现实。我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跟大家提前说这番话,无非也是为了大家有个心理准备罢了。我老二绝对没有私心,只是把现在的这个情况告诉大家。希望能群策群力,想想我们的下一步怎么办好。”   他话音一落,刚刚疑惑着的众人,现在反倒是不疑惑了。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话题的重心很快挪到了未来的发展。   老六看准时机,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出来:   “要我说,咱大家伙在一起这么多年,互相都配合的好,各个环节都是里里外外自己的人,做什么都顺手。如今如果真要就地解散,反倒有损了咱们八将的威名。况且单打独斗未必比的过咱们现在的境况。名声都在道上响着,我不信大哥没了,就凭咱们的本事,还接不到什么生意。要我说,咱不该散伙,还得接着干。”   老四闷头嘀咕道:   “可是万一老大真的不在了,咱们就算不散伙,也得有个人出来主持大局啊?”   老六赶驴就坡,见缝插针的说道:   “嗨,这还有什么考虑的。这不有个现成的人选吗?二哥跟了咱们这么多年,论交际,论人脉,都不在话下。万一大哥以前的线都断掉了,要我说,咱们就继续跟着二哥干呗。反正还是吃这碗饭,换汤不换药。”   老五一听,好家伙,敢情在这候着呢。   说来说去,果然今天是场鸿门宴,矛盾焦点就在于推老二上位。   他冷眼旁观,眼看老二就在那儿客气上了。   他连连摆手道:   “老六这话说的可糊涂。我一向都是做老二的命,哪有做老大的本事。你们可千万别听他胡说,我是万万没有这个能耐带着大家开疆辟土的。我今天请各位前来,也不过就是把我自己知道的情报告诉大家,请大家早做准备罢了。”   这时候,老五突然想起了手头这一茬事。   他想着干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问个明白:   “二哥,如果照你这么说。咱们手上这个大生意还能顺利进行吗?如今可到了关键环节了。咱们的饵可都已经入了水了,现在撤退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他顿了顿,又说道:   “更何况,大哥从来没开过口,要咱们取消手头上这次的任务啊?”   老二的嘴角抽了一抽,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他漫不经心的回道:   “当然,这笔买卖可是老大千辛万苦找给咱们的,当然不能现在撤退。”   他唤住老七:   “老七,听说你那环前几天出了点岔子,现在解决好了没有?”   在一旁懒洋洋坐了半天的老七轻蔑的哼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红指甲,没好脾气的答道:   “早都解决了,我都说了,不过是一场戏差点人,大家陪我演完就没事儿了。怎么现在说的,好像是我捅了天大的篓子似的,我可不服啊。”   她复又想起什么,轻托香腮,对着老五皮笑肉不笑的损道:   “要我说,你们现在最该盯紧进度的不是我这里,而是老八那儿吧。他不是放下豪言,说一定不会有问题吗?可是怎么听起现在的情况,他那里半点进展都没有呢。五哥,你跟他一个组,最清楚他的情况,你来说说,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进度?”   周围的人刷刷的将目光又凝聚到了老五身上,他苦不堪言,暗骂老七真是个妖精,关键时刻就知道咬住老八不放。   他装作轻松的咳嗽了两声,镇定的答道:   “呵呵……七妹这话说的,老八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一向都是心里有本账的。他做事,从来靠谱的很。只不过,过程方面,从来不让别人插手。我啊,也只是从旁辅助他罢了。关键的环节,还是他自己全盘操刀的。所以,我也不好说,他那里现在进度如何了。他这个人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就算只做到了99%的程度,他也会按兵不动的。不做到最后的100%,他是绝对不会声张的。老大之前,不也夸过他这点吗?说他沉的住气。”   老六在旁边满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五哥,你就不用在那里替那个小子说话了。什么叫不声张?明明就是他看不起咱们兄弟几个。咱们的活路儿从来都是集体行动,他凭什么将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也是,他眼里除了大哥,我们谁,他理过。我看啊,就算老大啊,他也未必是真心佩服的。说不定啊,他早就想把老大的位置也坐了。”   他这话说的放肆,连老二的神色也不由得变了一变。   沉默至此,老三终于忍不住开始主持局面了。   他放言道:   “说起来,今天的聚会为什么没有老八?二哥,你是故意没有通知他的吗?”   老二的脸色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   “老八不是任务特殊吗?我怕强行联系他,会坏了他的计划。更何况,老五跟他一个组,有什么事,稍后也一定会转告他。所以,才没有贸然通知他。”   这话说的客气,可在场众人心里都知道,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老二和老八的梁子是早就接下了,心里肯定各自有芥蒂,今天这件事没有通知老八也是情理之中。   老三没有管这些旁敲侧击的小细节,他直接站了起来,对着老二及众人说道:   “请恕老三冒昧,我手头上也还有些要紧的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今天就把话说明了,老大对我情深义重,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出事。如果事情真像二哥所言的,那我也只能听从天命。但是,大哥一旦过世,我继续待下去也就没有意思了。八将里的称号,我情愿自动放弃,你们要想顺位而上的,可以,不用排我的轮次。我没有任何意见。还有,大哥那里,我今晚就会采用紧急渠道和他联络,不管他现在在哪儿,我也要跟他说明白,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摊生意,反正我该做的部分早就完成,人手已经安插妥当。我现在脱身,对计划也没有任何影响。如果大哥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我宁愿陪在他身边,送他最后一程。”   老三这话说的掏心掏肺,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   含蓄表达了自己不愿再跟老二的心思,连名号都愿意放弃,想必是今后再不愿意跟八将有半点瓜葛。   言尽于此,也算是客气的拒绝了。   他做了个江湖手势的告辞,正准备起身离去。   老五听了他刚刚的话,精神振奋,正想步他的后尘,也趁势说上两句之后,就一并离开。   他正准备开口,突然眼见老七妖娆的扭转身姿,守在门口的位置,拉住老三,正眉梢带笑的挽留他道:   “三哥急什么,听完大家的话再走啊。”   她身上香水浓郁,阵阵香风扑来,熏得老三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他眼都不抬的客气回绝道:   “你们接着商量吧,我还有事。老七,你放手,让我走。”   老五看着众人,鼓起勇气,也站了起来,他大声说道:   “那个,我也有话想说,关于二哥刚刚说的这些,我的意见是……”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扭打声,还伴随有某人凄凉的惨叫声,可是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似的,声音透不过气来。   老五正说到此处,无心瞅了一眼,整个人目瞪口呆。   他看见老三心脏处正中了一刀,整个人倒在血泊中。   老七正捂住他的口鼻,防止他大声叫出来。   这情景实在太过骇人,震惊的老五当下说不出话来。   他哆哆嗦嗦的指着门口,用眼神看着老二。   老二没有望向门口,只是拿起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轻描淡写的对老五说道:   “老五,怎么了,有什么意见,你接着说。”   老五心内一紧,他知道八将内部一向不和谐,但万万没有想到杀机来的如此之快。   他看了周围的人,老六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歪坐在沙发上,仿佛当眼前的一切不存在。   老四的脸上跟他一样,好像也受了些震动,此刻还处于惊讶的状态。   可是老五心里明白的很,老四一向没有立场,从来都是墙头草,眼下这种情况,心里的天秤早就歪向老二,明哲保身了。   老五咽了一口唾沫,努力缓解自己激动的状态。   他冷静的说道:   “我的意见是,不论老大现在什么情况,咱们这些人都还是应该集中精力,将手里的这摊生意做好。毕竟这是筹谋了这么久的大买卖,如今已经进入关键阶段了,只要得手,咱们起码三年不用愁了。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跟钱过不去。出来混的,谁不是为了找口饭吃。对不对?”   老二轻轻一笑,将茶碗轻叩在台面上。   “老五是个明白人。对,谁做老大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不要跟钱过不去。”   他复又上前,双眸紧紧盯住老五的脸庞,隐约透露出一股寒气:   “老五,我知道的,大哥也不信任老八,他放你在老八身边,也是为了让你随时汇报他的动向。你放心,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还是这个。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的区别,我希望你的汇报人从老大变成我。你知道的,老大的身体不好,我们就不要再为这点小事去烦他了,给他一点清静,让他好好休养,好不好?”   老五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努力点了点头。   他用力的答道:   “二哥,从今天开始,我绝对不会再去烦大哥。”   老二轻轻拍了怕他的肩,一脸轻松的模样:   “这才对嘛,身为兄弟,当然要为大哥分忧了,特别是这样的非常时期,做人嘛,最重要是要拎的清。”   他复又叮嘱老五:   “老八那里,你知道怎么说吧?他虽然是个鬼灵精,可一直以来还是很信任你的。我相信,你明白分寸的。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老五赶紧点头:   “老八那里我会抓紧,一旦他拿到密码。我会马上让他交出来,不会误事。”   “好。”   老二对这个相当满意,他替老五抻了抻衣角。   对旁人几人转头说到:   “看见没有,大家都要向老五学习,关键时刻啊,还是老五这样的人才,懂得识大局。”   周围几人应声笑了起来。   门口的老七不屑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满脸诡谲。她看着屋内的吊灯,突然变得异常的焦躁。   眼前的景象实在让她觉得无聊,她抬头望向天花,吊顶处有几处雕花的图案。   那图案让她想起一个人,是,那个人也喜欢把玩这样的图案。   她内心有些苦楚,也有些得意。   那个人,知道今晚发生的这一幕吗?   老七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老八,你看见了吗?腥风血雨,即将开始。你知不知道,这内讧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现在,就算是你,恐怕也没本事阻止它的发生了。”   她突然冷笑了一声,眼中似有泪滴划过。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七)      城市的另一端, 阿闪正在酣然入睡之中,并不知道此时已经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故。   他幻觉一切都还在自己掌握之中, 误以为自己手中握着真正的命门。   与他的安然入睡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一墙之隔的陈子墨。   自从听到那番告白之后,她整个人就像心里装了个小兔子似的, 整夜都没办法安睡半分。   只要一合上眼, 阿闪笑脸洋溢的模样就出现在她眼前,她叹息了好几声, 从床上爬起,又自己在窗前静坐了半天, 除了对着灯光发呆, 仿佛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陈子墨不住的问自己一句话, 为什么会如此的犹豫不决。   如果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了啊。   根本不用如此的辗转反侧。   所以,从反面来说, 就是因为喜欢咯。   可是,喜欢的话, 好像也还没到达这种程度。   陈子墨反复思考着,自己对阿闪究竟怀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最后她终于有了答案,大概就是够不上喜欢、大概也不讨厌的一种感情吧。   或者还是喜欢, 但是却又对他怀抱着担心的一种感情吧。   总之就好像心里老是悬着一根什么刺,感觉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陈子墨看着发出温柔橙色灯光的小台灯,不住的回想起阿闪来到家里之后自己的改变。   的确,阿闪到来之后, 她的生活质量简直成几何倍数的增长。   一日三餐,悉心的照料和陪伴,更重要的是,阿闪几乎没有对她没有任何逾越之举。   说起来,这种君子之风,现代社会恐怕也不常见了。   所以,这么好的人,既然喜欢自己,那么就试着在一起,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啊。   她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里瞬间堵住了。   是的,阿闪的来历特殊,和自己终究不是一路人。自己若是情陷的深,将来阿闪不得不离开的时候,自己要怎么办?   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抱住大腿不撒手。   哪条都不行,通通都行不通。   她明白的,自己真正的症结就在这里。   不是不喜欢,是根本不敢喜欢。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书柜上面的小说。   心里发出了更深层次的疑问:那就是阿闪为何会找上我。   陈子墨不是原宿主,她清晰理智的明白,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天下间没有不用付出代价的筹码。所以,当阿闪这样的活生生的人物来到她的面前,又像宠物情人,又像万能超人一样满足着她各方面的需求之时。   她衷心感受到一点,次元壁是真的破了。   阿闪完美到不像话,完美到根本不像三次元的世界能够生长出的人物。   无欲无求,慈爱仁德。   这八个字,压得陈子墨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   他就好像是原宿主常看的那些小说里的人物一样,下凡来只是为了和凡人谈一场恋爱。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天底下,哪会有这么顺畅的事情。   陈子墨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   可是之前,大雨倾盆之时,陈子墨又是亲眼得见了阿闪究竟如何快速的从屋子里瞬移到了马路之上,然后又从马路上瞬移回了屋内。   如此一切,一气呵成,全无破绽。   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余地。   陈子墨在内心滴血:   这题超纲了,系统你不准备来帮我一下吗?   可惜任她千万遍的呼唤着系统,系统仿佛云游四海去了一番,根本没有半点要回馈她的意思。   陈子墨懒得再去找系统算账。   她明白,今次恐怕又只能靠自己了。   她握紧小拳头,没事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这八字简直万能定律,没有哪一次自己闯不过去的。   所以,这一次也一定没问题。   陈子墨刚想回到床上,突然发现在桌上的台历。   原宿主喜欢漫画和小说,也喜欢自己涂涂画画。   她突然发现了在日历上有一个画生日蛋糕的小图案,虽然是用圆珠笔画上去的,不过画的却甚为可爱。   陈子墨突然想起了阿闪说的那句话,他为何会突发奇想为自己做生日蛋糕,对,他当时说的是,看见日历上有自己做的记号,所以才会突然想起为自己做生日蛋糕。   可是,陈子墨记得很清楚,这个小台历从头到尾都是放在房间里面的,根本从来没有拿出去过。   那么阿闪又怎么能见到她所做过的标记?   唯一的可能就是,阿闪趁她上班的时间,曾经悄悄的潜入过这件房间,他应该是看了她的一些物品,所以才能发现这件事。   陈子墨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虽然自己的这扇房门并没有上锁的功能,是个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设定。可是,如果阿闪真的潜入她的房间,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就算是不小心无意间闯入的。   最起码,阿闪一定会当面告知她啊。   但是,从头到尾,陈子墨都从未听到过阿闪对自己说过进入房间的这件事。   那么换句话而言,阿闪就是在瞒着她,起码在这件事上,他不准备告诉她,打算彻底瞒住。   可是,这就不符合阿闪之前表现出的人畜无害的人设了啊。   她看了一眼这房间的四周,这屋子普通的很,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进来翻找的值钱物件。   她一个小白领,最大的资产就是工资卡和信用卡。   总共几张卡都是随身携带的,家里没有任何的现金,也没有什么金银首饰。   当初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子墨收留阿闪的时候,也答应的比较痛快。   毕竟自己就是个无产阶级,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可是如今,这微妙的举动,反而惹出了陈子墨的彻底怀疑。   她开始回想,反思,阿闪的真实性格究竟是什么。   最起码,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吧。   要不然,明天一大早,自己直接问他好了。   她顿时猛烈的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自己这一问,岂不是彻底打草惊蛇了吗。   况且眼下也没什么特殊的证据,表明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如果阿闪存心隐瞒,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都不带重样的。   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   怎么办,有什么好的办法?   她看着自己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突然脑子蹦出了一个好主意。   好,就这么办。   陈子墨愉悦的放下心中大石,终于可以躺到床上去睡一个安稳觉了。   唉,她估计也是想的太多太累。   这一躺下,居然再没有辗转反侧,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陈子墨跟往常一样起了床,开始了上班之前的准备工作。   她努力在镜子前笑的自然一点,拼命维持住自己的镇定。   阿闪比她更镇定,一大早就还是照例起床,为她做好了早餐。   两人在桌上进食的时候,气氛还是相当尴尬。   陈子墨不敢主动说话,阿闪好像也有些为昨晚的冒失言论后悔。   两人都只是闷头喝粥,互不言语。   早餐快要吃完的时刻,陈子墨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实在尴尬的快要憋不住了。   她终于忍不住说话道:   “那个……你看今天还有没有什么我买回来的,你说出来,我记住了,下班的时候给你带回来。”   阿闪愉悦的摇了摇头,大概是很开心她能首先开口,和自己对话。   他轻松的答道:   “没什么特别需要买的,下班的时候,如果超市的青菜新鲜,就带几捆回来吧。别的东西都还有,暂时不用买。”   陈子墨咿咿呀呀的随口乱答应着。   她很怕阿闪追问昨晚的那个问题自己考虑的怎么样。   毕竟她现在脑子乱的跟眼前这碗皮蛋粥一样,根本没有脉络。   阿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倒并没有追问这个问题。   反而和她拉起了家常:   “你最近都好清闲啊,我之前老是听你骂你们主管惨无人道,怎么我发现我自己从来了你家之后,你几乎天天按点下班啊。根本没有加班过。我看啊,你们主管其实对你挺好的。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恶劣啊。”   这个话题比感情问题好回答多了。   陈子墨一脸轻松的答道:   “我也奇怪来着。我们主管以前可不是这样,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么。她最近好像也没有有事没事的给我加任务了。哎呀,真是可喜可贺。”   阿闪好脾气的看着她,饶有兴致的继续说道:   “那看来我还是你的福将啊,自从我来了,你都交上好运了,工作都这么得心应手了。”   陈子墨一想好像还真是,工作上最近还真是顺利的不得了,不但每天充实,而且自己好像也没有以前累了。更重要的是,晚上不用加班,多了很多自己的时间。这小日子一过下来,感觉生活质量真的高了许多。   她由衷的谢道:   “最近真的要谢谢你,每天都吃你做的好吃的,不但胃口大开,感觉人也健康了许多。说到底,都是你的功劳,不然我哪有这么元气满满的。”   这话说的有几分暧昧,阿闪听完,耳根子都红了一下。   陈子墨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可惜话已出口,现在想再往回收,也来不及了。   她努力的摆手道:   “那个,我就是想感谢你,你别误会。”   阿闪莞尔一笑:   “你怕我误会?放心,我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   陈子墨暗暗怪自己多嘴多舌,没事开什么玩笑,这下倒好,彻底开到沟里去了。   阿闪大概怕她尴尬,又迅速把话题绕到了工作方面。   “其实,我挺好奇,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说你是普通的白领吧,怎么感觉又不是很像。你对工作内容也从来都是三缄其口,根本不说内容,是不是你的工作岗位很特殊啊?”   陈子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猛地吓了一大跳:   “嗯?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就是普通的白领啊。工作任务很普通的,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公司内部也挺复杂的,部门之间盘根错节,互相交织,所以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这些东西,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解释起来又挺麻烦的,所以我就干脆不说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将自己面前的最后一口食物一扫而光。   陈子墨急急忙忙的说道:   “辛苦你了,我得赶紧上班去了,不能跟你继续聊天了。晚上回来再和你说吧。”   阿闪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目送她背包离开。   陈子墨离开之前,再度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心里暗暗祈祷起来:   这次,可务必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啊。   她从屋前快速离开,踏上了茫茫的上班征途。   屋内,只剩下百无聊赖的阿闪一人。   他将早餐的碗碟收拾完毕,擦了擦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陈子墨早上的反应可以说在他意料之内,也可以说在他意料之外。   他本来以为,她会表现的更紧张一些,可是,还好,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他随即自我解嘲笑了一笑,看起来自己的魅力还不够大啊。   老七那种妖孽人物,被他当初勾的连魂都没了。   如今遇上这么个谨小慎微的宅女,自己反倒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他叹了口气,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自己也算是把陈子墨前前后后调查的十分清楚,她这种不善于人际交往的个性,自己现在的定位可以说是最精准的切入,几乎没有人能抗拒的。   童话故事成真,梦想的恋情就摆在眼前。   他不相信她能抵抗的住这诱惑。   阿闪站起来,跑到洗手台的镜子前,看起了自己的面容。   这张脸,不说多么完美无缺,至少也是心悦诚服的好看级别啊。   阿闪弄不明白了,自己当牛做马,甚似保姆,怎么居然收获不了一颗少女的芳心呢。   他又望了一眼客厅的书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莫非这小姑娘表面好君子,内心其实是狂野派。   说不定她喜欢的其实是霸道总裁那个路线的?   一想到这里,阿闪突然有点苦恼,他一向自诩对女人最有招数,只要勾勾手指,从来就会有人自动上门。   如今要他纡尊降贵,诉诸武力,去当霸道总裁。   他总是心里别扭,觉得这不符合,自己的行为艺术啊。   他在房间的镜子前面左转右转,反复斟酌着自己的侧脸,嗯,想不通,除非这少女没有恋爱幻想。   不然实在想不通,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疯狂咬手绢疯狂扑到自己身上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陈子墨的房门,要不然再进去找一找线索吧。   反正自己的目标是密码,如果能够提前找到密码。管这小姑娘爱不爱自己呢,都根本没有半点价值。   毕竟嘛,他此次的任务,根本也不是来和人谈恋爱的。   他思前想后,今日事今日毕,这件事越早了,事情的主动权就越早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起来,也不知道老七他们其他的环节弄得怎么样了,如果都已经弄好了,现在全等着自己的话,自己若是早一分拿到密码,岂不是早一点拿到了和组织谈判的筹码。   这票生意这么大,又是老大亲自过问的重要客户。   他想把这次的买卖作为自己的告别之举,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说到底,也是厌倦了不想干了。   阿闪突然很想抽一支烟,他以前的烟瘾本来就重。   这次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提前一个月开始戒烟。他一向事业心强,所以在整个任务的完成过程中,都可以忍耐住自己的心性。   烟的事情,一向没有拦住过他。   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很想抽上一支烟,发自肺腑的想。   阿闪自嘲的笑道:   “看来这次的差事是真的要结束了,我这身体机能都已经自动恢复到疯狂找烟的状态了。看来是老天爷给我的暗示,这事估计马上要结束了吧。”   一想到自己彻底将于手上的事业彻底画上终结符号。   他的内心感受一阵轻松和愉悦。   当初糊里糊涂的入了这一行,只是单纯图好玩,以为做这笔生意也算是一种行为艺术,可是真的做久了才发现,骗人就是骗人。不管在上面加上多少华丽的修辞符号,也告别不了下三滥的本质。   现在,阿闪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一张可爱的脸,至少应该活的堂堂正正。   所以,他低头看手,不管这手曾经经历了多少荒唐,可是现在,他想回头是岸,立地成佛。   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把了。   离开需要有离开的资本,而这资本现在就攥在陈子墨的小手里。   只要她愿意和自己合作,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将再是梦想,他将会把这一切变成现实。   烟瘾实在烧的他心头难受,他猛地咳嗽了起来。   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体怎么不听使唤。   阿闪咳了好几句,他终于决定听从这命运的召唤。   既然这么想抽,那就去抽吧。   楼下就有便利店,带上帽子,再把之前放在走廊的那套衣服换上,整个小区也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的。   带着这种自信,阿闪出了门。   他一路四处张望,确保自己走的是人烟最稀少的道路。   来到便利店门口,他看到了自己的熟悉的牌子。   迫不及待的买了一包,他猛然想起了老五,说不定老五此刻正在值班,如此甚好,趁机去见见老五也好。   他招手示意店员,又买下了老五最喜爱的一个牌子。   拿着自己手上的那盒烟,阿闪慌忙拿出一根抽了一口,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痛快。   他细细的品着自己口里这一支,没错,还是这个味儿。   阿闪在那边过足了烟瘾。总算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包是要送给老五。   他找到了保安亭的方向,向那里大踏步走去。   令人意外的是,保安亭内只有一个保安,没有看见老五的身影。   阿闪皱了皱眉头,手插/进帽衫的兜里,捏了捏烟盒。   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老五的去向。   对面的小保安,一脸莫名的表情,大概是头上也写着问号:   “我也在找他呢。今早本来应该是他值班的,结果到点了他也还没跟我来交班。我本来以为他是在宿舍睡过头了。结果,打电话回去一问,宿管说他昨晚出去了,一夜都没回来。结果打他手机也打不通,没办法,我只能继续在这儿顶着。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现在我还困的要命呢。”   他一脸期盼的望着阿闪:   “诶,你是不是他老乡啊?你要是能联系上他的话,能不能催他快点回来,我可是看在兄弟面子上才帮他顶的。要是这事儿让班长知道了,非得扣他的工资不可。我可是仁至义尽了啊。”   阿闪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弧度,他不明白,一向稳重的老五为何会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老五的个性,绝对不会在任务面临冲刺阶段的要紧关头出这种岔子。   要说别人,还有可能跑出去玩。   可是老五,他清楚的很,绝对不可能。   昨晚半夜出去的?   这个时间点,阿闪唯一能够想到的,大概就是家里人有急事,临时通知老五参加了。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记录。   家里人没有任何一个给他发过所谓通知的信息,群里面也安静如斯,没有集合的要求。   阿闪有点懵,怎么回事。   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默认好了,没有通知他一个?   他迅速摇了摇头,不会的,就算真有内讧,老五也绝对不会放下他不管的,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通知他。   可是眼前保安亭里发生的一切,的确在向他昭示着,老五那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阿闪开始紧张起来,这无疑是一个不良的信号。   组织难道开始发生异变了吗?   这是阿闪首先想到的某种可能性。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八)      阿闪下意识的察觉到, 一定是老五出了什么事儿。   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是有一种直觉, 依他这么多年和老五打过的交道, 他想不出来,老五不辞而别的原因, 尤其是在现在计划冲刺的关键阶段。   他深知, 除非万不得已,老五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阿闪焦躁了起来, 他拿起手里的烟盒,下意识的抽了一根出来。   对面的保安小兄弟眼巴巴的看着他, 阿闪灵机一动, 讲烟递了过去。   “诶, 小兄弟,问你个事儿呗?”   那小保安乐不可支的接过他的烟,心情愉悦的猛点了头。   他拿起烟在鼻子上闻了闻, 哟,可不便宜。   “嗨, 客气啥,有啥话,你就问。”   阿闪蹙紧眉头:   “你昨晚听没听我老哥说过他去哪儿?”   小保安一边抽起烟, 一边仔细回想着。   眼神中全是迷茫:   “真没说过什么特别的,他昨天跟我交班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提今天不能来啊。他要是知道自己今天按时来不了,肯定会提前跟我说的。这就是顶个班的事儿。我们平时都是互相照应的, 肯定没问题。”   阿闪心里咯噔一下,当下更加笃定,这绝对是突发事件。   昨天半夜,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临时叫了老五出去。   事情来的太突然,他甚至来不及通知自己,就彻底失去了联络。   阿闪狠狠的抽了一口嘴里的烟,他明白,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把老五喊出去,不会是别人,只能是自己家里人了。   是老七还是其他人?   阿闪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很快想到另一件事,通知老五的这场聚集活动根本没有人知会过他半声,看来这场活动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将他排除在外了。   组织里会一开始就明目张胆如此防他的,阿闪只能想到那个人。   他冷笑了一声,本来只不过是摆在台下的私人恩怨,如今对方居然将这事闹大,直接动了老五,这不是摆明要和他较真,想打乱组织本来的计划嘛。   对方明明知道老五现在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来动老五,说白了,就是要他的计划不能成功。   阿闪吐完最后一丝眼圈,将烟头熄灭,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对保安亭内的小兄弟道了声谢谢:   “兄弟,谢谢你,我想我知道我老哥去哪儿了。你放心,没事儿的。要是你们主管问的话,就帮我给他请两天病假,说他不舒服,帮忙瞒住,我担保,他过两天就能平安回来。这个人情,稍后我们肯定会还你的。”   那小兄弟憨厚的笑了一声,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迅速点了点头。   阿闪处理好这件事,裹紧自己的长袖衬衫,开始向小区外行动。   他明白,这事已经到了非坚决不可的程度。   跟自己作对的人,说白了,就是老二呗。不对,还要加上老七。老六也素来与老二亲近,想必现在也已经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如此说来,自己现在能够倚靠的唯有老三和老四两人了。   老四?墙头草一个,根本靠不住,找他也没用。   老三倒是挺有骨气一人,有主见,而且和老大感情深厚。绝对不会任由老二对老五胡来,打断组织的计划。   所以,这事还是去找老三出面最为妥当。   阿闪打定主意,在脑海中迅速找出老三的联络方式。   他拿出手机,拨出老三的号码。   奇怪,电话那头居然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阿闪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啊,这个电话,是老三平时随时都会带在身边的,不可能出现大白天无法接通的情况。   他们这行,不必常人,只要自己醒着,电话必然是随时开机,以待突发状况,可以时刻保持联络。   阿闪不甘心的又把号码重新按了一遍。   还是一无所获。   他有些着急起来。   什么情况,如今眼下,老五已经神秘消失,连老三也不见踪迹。   一夜之间,好像翻天覆地一般,所有的事都发生了变化。   阿闪的内心惴惴不安了起来。   他的心绪慌乱至极,这还是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怎么办?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   要不要惊动大哥?   可是,他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次的事情,大哥已经对他有了不满,他知道的,虽然明面上没有处罚他,可是心里多少对他已经生了些抵触。   他也知道,这次的任务这么分配,一半是惩罚,另一半是大哥要看看他的本事。   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办法处理好眼前的局面。   他不能辜负大哥的信任,如果连这点小事也要去麻烦大哥,他不敢担保,自己就算顺利完成任务,是否还能在大哥面前重新恢复以前的形象。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大哥待他恩重如山,他不能辜负大哥对他的信任和栽培,更不想让自己和老二的争斗影响面扩大,直接把篓子捅到大哥面前。   他重重的沉下一口气。   自己的事自己了,自己必须解决好和老二之间的问题,重新把老五要回来,然后继续开展计划。   电话铃声此时骤然响起,阿闪拿起手机一看。   他皱了皱眉头,这是老七的电话。   他们家人之间从来不在手机里存彼此的电话,微信记录也是每日清空。   可是彼此的号码,大家都是牢牢刻在脑子里,一望即知。   这个时间,老七给他打电话过来,他顿时明白,是来找他亮牌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稳定情绪之后,毅然将电话接通。   那头迅速传来老七妖娆的声音:   “哟,老八,你怎么一个电话接半天啊?呵呵,是不是手头不方便,正在哪儿泡妹子呢?”   老八最讨厌她这副阴阳怪气的论调,当下也并不怎么客气:   “没有,你这号码太像推销的电话,我正犹豫接还是不接呢。老七,你下次要不要换个好号?总不能让你这号码跟你这人,一看就让人讨厌啊。”   老七不满的声音隐隐传来:   “得了吧,你以为就你嘴皮子利索,我实话告诉你。你那边出大篓子了,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阿闪的眼睛迅速眨了一眨,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什么大篓子啊?你能别这么怂人听闻吗?”   手机传来老七银铃般的笑声:   “说吧,我替你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你准备怎么谢我?”   心腹大患?阿闪的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难道老五的失踪真的与她有关。   他莫名的有些紧张,鼻息急促起来。   “那个……你胡说什么,我这里一切顺利,哪有什么心腹大患。”   “一切顺利?”电话传来老七不可思议的声音。   她用夸张的语调说道:   “你泡马子是不是泡晕了头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阴沟里翻了船,让我们集体陪你殉葬了。”   这话一出,阿闪笃定,这事应该跟老五没有关联了。   他小心翼翼的追问道:   “你不要在那边大惊小怪,到底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出来。”   老七冷冷的说道:   “你不是自信可以把那个小白领弄到手吗?你知道她今早去了哪儿吗?公安局?如果不是我机灵把她拦下来了,咱们现在应该快被警察一锅端了。”   阿闪大惊失色,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马失前蹄,灯下黑,最后居然栽在了陈子墨这一环上。   -------   一栋别致的小洋楼里,陈子墨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眼妆极浓的老七在一旁哼着小曲,耐心的用锉刀正在磨着自己的指甲。   她用余光紧紧盯住陈子墨,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陈子墨始终没有别的表情,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像在思考,又像在发呆。   老七看见气氛无聊,忍不住想和她聊聊:   “嘿,你别害怕,我也是女孩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陈子墨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老七继续心不在焉的说道:   “你放心,我已经通知老八了。他现在心急如焚,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老八?”   陈子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   老七恍然大悟她还不知道老八的真实身份。   她突然有了一种胜券在握的满足感,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有摧毁老八的地方。   她在心里居高临下的喊道,老八,没有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吧。   陈子墨一脸冷酷的看着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七笑吟吟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红指甲,娓娓道来:   “你听过千门八将吗?”   陈子墨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词,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纪录片还是古装剧?   看着她迷惑的样子,老七倒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脸上全是和蔼的笑意,衬的整个人没有那么像妖艳贱货了。   “千门八将是江湖术语。从古代起,就专门指代千门,有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之说,合称千门八将。八人各有分工,各有职责。现在你总算知道我们是干什么了的吧。”   陈子墨没想到自己居然遇上了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高配骗子团。如今倒是涨了见识了。   她想起了阿闪与她相识的始末,如果全是骗局,也真是够煞费苦心的了。   她冷笑了一声:   “看不出来,我还有这种价值,值得你们弄这么大一个局来诓我。我就奇怪,我一个普通人,身无长物,又没有万贯家财。何况要你们在我身上花费这样的心思?”   老七将头发轻轻掀到后面,她好像并不讨厌陈子墨的样子。   咿咿呀呀的轻声说道:   “那当然——是因为你掌握了我们需要的东西啊。”      ☆、雨神是我男朋友(十九)      陈子墨内心一阵紧张, 她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小人物, 寻常普通人一个, 到底有什么值得大费周折取得的东西。   面子上,她还稳得住。依旧冷冷的回道:   “你们恐怕是搞错了吧。我哪有什么值得算计的值钱玩意儿。”   老七摸着自己的头发, 大概是觉得她天真的可怜。   她笑吟吟的说道:   “说实话, 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心理素质。一般人,要是被不明来路的人带走, 现在恐怕早就哭哭啼啼了。你倒是沉得住气。”   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全部凑上前来, 陈子墨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老七没有理会她的神色, 反而全神贯注的问道:   “你觉得老八怎么样?”   哈?陈子墨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她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什么怎么样?你说他骗人技术怎么样?很好啊,我几乎都要百分百相信他是神仙下凡了。说起来,在当骗子这个问题上, 他真的挺过关的。堪称吃苦耐劳的典范啊。诶,这么爱岗敬业的人, 在你们组织只能排名第八啊,倒数第一?看来你们的业绩考核肯定有水分啊。”   老七听了她这番话,哭也不是, 笑也不是,倒是觉得她可爱的要紧,这种场合下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开玩笑。   她拉起一把椅子,正对着陈子墨坐下, 眼眸紧紧盯住。   陈子墨白了她一眼:   “干吗?端详我长的有多丑?”   老七莞尔一笑:   “不是,看你胆识过人,我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老八这次迟迟拿不下你了。”   陈子墨眯着眼睛,略微沉思道:   “看起来,你们老八是美色使用者咯,这么说来,他骗过的女人应该不少吧。”   老七饶有趣味的看着她:   “依你之见,他骗女人心的技术如何?”   陈子墨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说了真心话: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老七看着她,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陈子墨看着她,觉得这女人实在疯的不轻。   老七笑完之后,复又收敛神色,正色说道:   “你说的对,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女人逃得过他的手掌心。”   陈子墨看她这反应,八成明白她应该是与阿闪有过旧恩怨,不然不会抵死对着这个问题不松口。   一想起阿闪那副闪闪惹人爱的模样,她顿时觉得,女人为他疯癫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她突然有点同情面前这个女人,喜欢谁不好,居然喜欢这么一个靠骗女人当饭吃的人,这不是摆明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陈子墨同情的说道:   “既然你和他是同门,就该知道他对女人没有真心,只有假意,这样你都还能爱上他?你真是够无怨无悔了的。”   老七没有想到她还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来看问题,心里倒是感动了不少。   可能她身边没有朋友,素来也未与人交谈过真心话。   何况陈子墨手无缚鸡之力,现在被她牢牢困在手中。   她更加可以放心,于是肆无忌惮的对她说出心中所想。   老七缓缓走向窗外,好像在回忆一些往事。   她轻轻说道:   “你不会明白的,我们跟你不一样。你这种人,活在阳光下,半点亏心事都没做过。不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是什么意思。我们不同,我们害的人太多,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可是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咬牙走下去,只要不到头,就还没有输。”   陈子墨看着她的背影,生出了无限同情:   “既然知道自己走的是条不归路,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悔呢?你们也算是有本事的人,难道不会为自己多打算打算?至少寻觅一个出处,找到一条退路啊。”   老七转过身来,哀怨的看着她:   “哪有这么容易,如果这么容易就能脱身,我们这些人早就走了不下八百次了。”   陈子墨看着她,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可怕,自己居然很想安慰她:   “你的身世一定很辛苦吧,撑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老七轻轻笑了一声,缓缓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手镯: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流落在外,后来拜了师父,学了这门手艺,误打误撞的入了此行,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来了。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不懂得没有后路的可怕之处。现在活到这个年纪,面子上还年轻,心里却已经沧桑了。”   陈子墨看着她喃喃自语的模样,感同身受,觉得自己的心也痛了起来。   “其实你别这么悲观,这个世界大的很,我相信,你如果真心想改过从善,一定能找到机会回头是岸的。”   老七咬着自己的嘴唇,像是发了很大决心的突然说道:   “其实我一直有这个打算,你不知道我有多想逃离这一切。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但是最近我发现,也许转机就要来了。”   陈子墨全神贯注的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千门八将,一向分工良好,各司其职。但是最近,组织内好像并不太平,起了内讧。小团伙之间斗的特别厉害。老大和老二之间各拉起了一队人马,已经开始互相攻击了。所以,我们这些中间派反倒成了不被关注的人物。”   陈子墨慢慢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想趁他们现在斗的你死我活的机会,注意力不在你的身上,趁机溜走?”   老七点了点头,她虽然满面浓妆,可现在看起来眼神中自带一股悲悯之情,看起来反而有了一股柔弱之感,让人心有恻隐之心。   她轻轻说道:   “是的,我的确有如此打算。”   陈子墨鼓励她道: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遇上了就要赶紧抓住啊。你还犹豫什么?”   老七的眼中隐隐有泪珠闪过,她重重的呵了一口气。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的酬劳都是由老大直接掌管的,每个月只发给我们定时的生活费,如果有大宗开销,需要特别报告,才能领到自己的那份。”   陈子墨感到难以置信,她疑惑的问道:   “不会吧?你们自己拿命换来的钱,居然不发到你们自己手上?”   老七满面凄容,细细与她解释道:   “唉,我们千门,不同于别处。平时大家都自称一家人,说是要风雨同舟,所以,谈钱伤感情。自然大哥就成了帮我们理财的掌舵人,这规矩是一早定下的,从来没有人反对过。所以我们这么排行末位的小辈们,更是没有发言权了。”   陈子墨无限同情,她说道:   “所以你现在发愁的是,就算能逃跑,你的钱也带不走了。”   老七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蹙眉说道:   “本来钱财乃身外之物,按理说,拿不了就拿不了吧。可是我们这些人,出了坑蒙拐骗,别无长处。我现在就这么孤零零的跑了,若身边没有钱,只怕是还要走这骗人的老路子,所以,我想着,多少还是把钱领走,到时候做做小生意什么的,也才有个本钱。更何况,这是我辛苦数十年的积蓄,也是我刀尖舔血拿命换来的,真要我放手,我也不甘心。”   陈子墨没想到她如此坦诚,竟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她赞同老七的说法。   “你自己的钱,想拿到,当然无可厚非。”   老七沉下心来,与她推心置腹道:   “说起来也真是怪,我们二人素昧平生,居然可以聊的如此投机,真是上辈子的缘分。”   陈子墨羞涩的笑了笑:   “我先前看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外表冷酷的吓人。没想到,和你一聊天,反倒觉得你这人心地不坏,人也单纯,只是误入歧途罢了。”   老七握住她的手,真诚的说道:   “既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实话和你交个底吧。老八之所以在你身上下那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你们银行的保密资料。”   陈子墨瞪大了眼睛:   “什么保密资料?我根本不知道啊。”   老七看了看她,大概是没想到她蠢到这个地步。   “你们主管每个月不是会定时交给你一套资料吗?”   陈子墨想起了每个月主管都会硬丢给她的那套任务,而且每次都是快下班的时候,临时扔给她,非要她打完了才能走。每次一打完,就火速把所有东西从她身边撤走,根本从来不让她带回家做。   她焕然大悟:   “原来那是保密资料?”   老七点了点头:   “这是你们银行的内部规矩,每个工作人员都只能打一部分,就像拼图一样,拼起来才会是一整块。”   “那你们找我也没用啊,我们主管肯定也让其他人打了的。我这里的东西肯定不全。”   老七扶住她的肩,信心满怀的说道:   “可惜啊,规矩定的周密,可是执行的人未必听话。”   陈子墨感到了一阵寒气从内心袭来,她试探的问道:   “该不会,所有的资料,我们主管都是让我一个人打的吧?”   老七笑了笑,眼角弯弯:   “聪明。你们主管没什么背景,不擅长在部门内搞关系,说来说去,她能指挥动的人,就只有你一个。所以,其他人她也不敢惹。最后,为了完成任务,她每个人的暗码资料都是让你一个人打的。”   陈子墨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们的暗码资料必须在主管自己的保密电脑上打出来,只有明码可以在我的那台保密电脑上操作,你们搞错了吧?”   老七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叹息她冥顽不宁:   “如果全部在你们主管自己的保密电脑上输出来,就是她自己的工作了。反正最后用的也是纸质版签字盖章,最近的检查又很松懈,她最近忙着备孕,根本不想自己动手,所以最近三个月的暗码都是混在她给你的明码里面,打乱了顺序的。平常人根本看不出来,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子墨大吃一惊,暗码和明码绝对不能在同一台保密电脑上操作,这是单位的铁律。   一旦暗码和明码组合,就可以按规律顺推出所有的加码组合,这是相当重大的资金安全隐患。   她终于明白,这群人煞费苦心想从她身上得到的究竟是什么了。   陈子墨轻轻的说道:   “我懂了,你们要的就是我保密电脑上的资料吧。只要拼在一起,就可以得出加码。”   老七打了个响指,庆幸她终于悟出来了。   “你果然不笨啊。”   陈子墨牢牢的盯住她:   “很遗憾,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如果我把资料给你们,后果不堪设想。这事情太严重了,我做不了。”   老七叹了口气,委婉说道:   “其实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根本没有要你帮忙,偷出那些资料的想法。我告诉你这些,恰恰就是要你明白,老八到底为什么接近你。好让你不要错的稀里糊涂。”   陈子墨瞬间蒙圈了,什么情况。   她上下打量着老七,确信对方没有在说胡话。   “你说真的?你不会利用我去盗保密资料。”   老七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如果存了这份心思,还会把这些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吗?我就是不想你被老八哄骗,所以才干脆把我们的计划给你泄了底。老八这人鬼主意多的很,如果我不跟你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怕你稀里糊涂的就着了他的道,到时候铸成大错,就得不偿失了。”   陈子墨大为感动,她也牢牢握住了老七的手:   “原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老七的眼泪缓缓的流了出来,她哽咽着说道:   “我终究还是不希望老八真的做错事,更何况组织现在内讧,这笔生意就算真的做不成,也可以找出很多其他的理由。我不希望老八泥足深陷,一意孤行。”   正当她双眼动容之时,大门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老七用心听了听,微微笑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老八到了,这是我们的暗号声。”   她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给老八开了门。   打开门,是老八一脸焦急的面容。   老七满脸欢喜,正准备给老八问好,谁知道,老八理都没理她,火急火燎的将她一把推开,就冲了进来。   阿闪进了屋,看见陈子墨毫发无损的坐在沙发上,心里总算安心了一些。   老七从后面绕了上来,满面堆笑:   “老八,你来了。你看,陈小姐,没事儿,我请她来聊聊天而已,你别紧张啊。”   阿闪像看一条毒蛇一样的看着她,满脸都是不屑。   “行了吧,咱俩之间就不用演戏了。你的套路我最清楚不过了。我就问你一句,老五去哪儿了?是不是你们把他弄走了。”   老七呆呆的看着他,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似的。   “诶,老五不见了吗?不会吧,五哥不是一向和你一组吗?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   阿闪满脸厌恶的看着她:   “你这人,有一句实话吗?敢做不敢认。”   老七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双手掩面,仿佛要哭出来似的。   她凄楚的说道:   “老八,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阿闪不想和她过多的纠缠,他看着沙发上一言不发面色镇定的陈子墨,担心老七已经和她说了太多话,严重影响了他下一步的计划。   他决定把老五的事情放在一遍,暂时带陈子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上前一步,拉起陈子墨,就准备带她离开。   谁知道陈子墨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死也不肯跟他走。   阿闪连连叫苦,完了,恐怕老七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他只能虚与委蛇,对陈子墨诚恳说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出去,我把所有事情告诉你。”   陈子墨满脸倦容的看着他,已经不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接近我,无非是为了利用我罢了。我是不会帮你做为非作歹的事情,你放弃吧。”   老七像一条花蛇似的,不依不饶的又缠了上来。   她笑吟吟的说道:   “老八,你看看,人家陈小姐喜欢我这里,你就让她留下嘛。人家小姑娘不肯跟你走,你何苦非要强人所难呢。”   她看着互相拉扯之后,怒气冲冲的二人,笑嘻嘻的将玻璃茶几台面上的两杯水端给他二人:   “唉,有什么事,好好说啊,别生气了。来,先喝口水。”   陈子墨经过刚刚一番撕扯,嘴里正干的很。她接过水杯,正要一饮而尽。   阿闪留了个心眼,拦住她,不让她喝。   陈子墨一脸不屑的看着他,推开他的手,将杯中的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阿闪心里连连叫苦,他不住的用余光漂看老七,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老七没事人似的,拿起阿闪没有动过的那杯水,缓缓的喝了下去。   阿闪的心里略微放松了一些,看来水应该是没问题的。   老七看见陈子墨将杯中的水全部喝光,心潮激荡。   她看着老八,一脸嘲笑的说道:   “怎样?你骗了这么久的妹子,被我三两句话就哄的对我信任不已,丝毫不对我设防,你看到这里,心情如何?”   阿闪反应过来,陈子墨的那杯水里有问题。   他转脸望向陈子墨,她的脸上已经开始露出痛苦的表情,慢慢弯下身子,捂住了肚子。   阿闪焦虑万分,他恨不能上前撬开陈子墨的嘴,马上让她全部吐出来。   他一边摸着陈子墨的背,一边对着老七吼道:   “你到底在给她的水里下了什么东西?”   老七亲切一笑:   “毒/药。”   阿闪神色大变,他上前揪住老七的衣领,额头青筋骤起,眼神爆怒:   “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老七突然异常哀怨的看着他,用力拨开他的手,对着他嚎叫道:   “你说我疯了?对,我就是疯了。我自从被你甩了的那一天起就疯了,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着怎么报复你,怎么弄死你,怎么让你在组织内身败名裂。太好了,现在老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今天瞒着老二设了这个局,弄了这个傻妹子来,就是要当着你的面毒死她。我就是要体验一下,这种成功迫在眉睫,但是功亏一篑的心情。怎么样?难不难过?老八,你当初不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陈子墨捂着肚子,疼的唉唉的叫了起来。   老七一脸幸福的表情看着她,好像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老八看着痛苦万分的陈子墨,于心不忍。他对着老七骂道:   “我们之间的事情,扯上她干吗?她跟我没关系。”   老七双眼通红,面目狰狞的看着她,像个怨妇一样的大吼大叫:   “谁说没关系,跟你接触过的女人,谁会跟你没关系?!我要把她们全部杀光,就当着你的面。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那一个,你最爱的,永远都是你面前的这一个。保质期短嘛,当初你不就是这样甩的我嘛。没事儿,这个妹子是你最新泡上的,既然你还不舍得丢了她,证明你对她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哈哈,怎么样,看着她现在在你面前痛的死去活来的,心不心疼,难不难受?”   阿闪看着这个已经趋近于疯狂状态的女人,瞠目的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顾不上理她,转身上前抱住沙发上的陈子墨,急急将她托起,细语安慰她道:   “没事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忍着点。”   他身后的老七,眼中发出恶狠狠的光。   她从桌上拿起水果刀,对着他的背示意道:   “今天谁都不许从这个门出去。”   阿闪抱着陈子墨,无视她的警告和威胁,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老七眼中含恨,举刀向他刺去。   咣当一声,刀应声掉落在地。   阿闪依旧保持那个抱人的姿势,毫发无伤。   在他的身后,老七捂住肚子,她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她面色苍白的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双眼凄厉的盯着自己面前的二人。   老八困惑的转过身来,陈子墨突然从他的怀抱中跳下,双脚稳稳的站在地上。   整个人恢复了正常。   老七突然反应过来,她颤抖的用手指指着陈子墨:   “你……你是不是把水换了?”   陈子墨平静如常:   “是,你喝的是我本来应该要喝的那一杯。”   老七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艰难说道:   “你……什么时候……换的,我们一直在面对面说话。你没机会……”   陈子墨蹲下身来,看着她:   “就在你转过身,去给你的薄情郎开门的时候。”   老七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陈子墨并没有真正的相信她。   跟她一样,她们两人之前,都不过是在给对方演戏,放松对方的戒心罢了。   她突然悟了过来,眼神凄厉的说道:   “你好狠……我居然被你骗了……愿赌服输……不过你别得意,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子墨拿起她的手机,开始拨打急救电话。   同时转过头对她冷冷说道:   “放心,你死不了。你喝的那杯,原先的一半都被我倒掉了。剂量不够,不然怎么会这么半天你的毒才发作。”   阿闪楞住了,他看着镇定自若做着眼前这一切的陈子墨。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雨神是我男朋友(二十)      陈子墨用老七的手机拨打完急救电话, 又从冰箱里找出一大盒牛奶,让老七硬灌了几大口下去。   她被呛的咳了好几声, 推开陈子墨的手, 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干嘛……要给我喝这个?”   陈子墨面无表情的回答:   “为了让你舒服点,这个可以缓解中毒的症状。”   她看着老七, 继续说道:   “你的那杯有一大半都被我倒掉, 然后重新掺了水。稀释之后,浓度肯定死不了。电话已经打了, 救护车马上过来,如果你还爱惜自己这条性命的话,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克制一点的好。”   老七虚弱的看了她一眼, 乖乖的将剩下的牛奶慢慢咽下,再也没有吭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远处依稀传来救护车的声音。阿闪焦虑的看了一眼陈子墨,他明白, 现在再不走,等人到了, 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陈子墨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老七,她的神色比以前稍微温和了一点。   她估摸着还有个几分钟,救护车上的人就该上来了。   此时不走, 确实更麻烦。   陈子墨对着老七低声耳语了一句:   “你自己用的毒,自己清楚是什么。待会医生问你,你第一时间告诉他毒物种类,这样才能最快的找到救治方法。”   她看着对方, 目光炯炯有神:   “你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以后最好别再做这种蠢事。说起来,害人终害己。”   陈子墨交代完毕,最后看了一眼老七。然后收敛神色,将眼神停留在阿闪身上。   阿闪第一次在她面前感到心虚,甚至不敢过多的看她。   陈子墨开口:   “走吧,再不走,待会你可能直接进局子了,我也爱莫能助。”   阿闪没想到,这个时候,陈子墨居然还记挂着他的安危。   他下意识的想去拉住陈子墨的手。   陈子墨回瞪了他一眼,他将伸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回。   两人依次走出房门,在一侧的走廊拐角处,隐蔽下来。   电梯里,陆续走出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和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   陈子墨和阿闪在确认现场已经在医务人员的控制之下后,才小心翼翼的从楼梯离开。   二人缓缓来到大门口。这栋小洋楼,坐落在市郊的位置。   所幸的是,门口有个公交站点,通往市区。   陈子墨一言不发的带着阿闪坐上公交车,两人坐在车厢后部的一个双人座位上,彼此都没有说话。   公交车行驶过三个站点之后,阿闪看着陈子墨的脸色,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陈子墨转过脸,用目光直视了他一会儿,确认他不是在故弄玄虚之后,又将脸转了回去。   她慢慢说道:   “你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阿闪没有想到她突如其来的冒出这一句话,心里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她。   “那个,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待会到市区了,就会找个站点下车。你老老实实去上你的班。我保证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去骚扰你。”   陈子墨转过头,凝神注视着他。   “你的任务不就是来骗我吗?现在功败垂成,你铩羽而归。你的兄弟姐妹难道会放过你?”   阿闪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只能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   “我一开始的确是为了骗你,但是跟你相处了这一段日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真的,就算没出今天这件事。我想我应该也不会忍心继续骗你了。我现在说这些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想说这是真的,我也非常厌倦在组织里的每一天,迟早我都是会离开的。不过你的出现,让我想离开组织的动力更强大了一些。”   陈子墨好似并没有被他的话,她用手托着腮帮子,好像在静静思考什么。   在阿闪看来,没有表情的她更加可怕。   陈子墨慢慢用手指敲打这自己的额头: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相遇的那天,根本就是个陷阱吧。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那天的表演的,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   紧急关头,阿闪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如今他只是想把话说的尽量坦诚一些,博取陈子墨的信任。   “是,那天你遇上的那个保安,其实就是我的搭档,他伪装成保安,潜入你们小区,观察你的动静,那天的计划也是我们两个反复商量之后才得出的。他一直从旁协助我,毕竟我是要在你的面前大变活人,消失不见,如果没有他作为协助,我也是很难做到的。”   嗯,陈子墨长吁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就解释的通了,前因后果也可以想的明白。   她看着阿闪,眼神敏锐:   “所以,之前我上班的日子,你每天都会溜出去,去和那个保安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吗?”   “那倒是没有,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是不会和他在外面见面的。毕竟我能够在你家常驻的理由就是不能去见外人,所以出外的次数越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一般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陈子墨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想到了一件事。   “那今天白天,你为什么外出呢?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阿闪看着她,他明白了一件事。   在被老七带到小洋楼之前,陈子墨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不然她不会问这个问题。如果陈子墨是在老七绑架之后才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迟疑的说道:   “所以,你早上并没有上班?你发现我在小区保安亭那里找人?”   陈子墨点了点头,   “是的,我出门之后,就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说人很难受,要去医院,虽然主管不高兴,可是我已经病了,她发火也没用,所以我就一直埋伏在那里,等你出来。”   阿闪感到难以置信:   “你这也太冒险了吧,万一我今天一天根本就没有出来,你岂不是白等了?”   陈子墨嘴角微微动了动,她想了一想,还是说了出来:   “我本来没准备守一天。我房间的笔记本电脑被我拿到了客厅,你早上可能没有留意,以为只是在那里充电罢了。其实那是我故意拿出来的,这个笔记本可以用手机APP远程操作,所以我可以通过摄像头看见你到底在做什么。”   阿闪楞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子墨继续说道:   “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只是想起你知道我生日,有些怀疑。加上情绪不好今天早上就是不想上班,所以我本来只是打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用手机看看你到底在家里做什么。如果你真的一直没有出门,我恐怕也就去做别的事了。但是事不凑巧,你居然真的那么刚好出门。所以当你去保安亭和陌生小保安说话的那一霎,我就明白了,你之前的那些话都只是托词罢了。”   阿闪不敢说话,只能静静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站在树荫的那个瞬间,脑子全部是热的。我不知道你在我身边到底想干什么,但我明白,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我这个人,也没什么朋友可以商量类似的状况。所以,当时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去报警。”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不知道那个老七是为了跟踪你还是跟踪我,反正她发现我的行踪,在我到达警局大门之前,就控制住了我,然后把我带到了小洋楼。之后,就是她通知了你。再后来的事儿,你也都知道了。”   阿闪看着面前神色自如仿佛完全没有经受过这惊涛骇浪般的一天的陈子墨,终于战战兢兢的发表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你是怎么发现老七在骗你,居然小心到连她的水都换过了?”   陈子墨看了他,白了一眼。   “任何一个人,刚刚被骗过,也不会这么快在坑里摔第二个跟头。你这位老七跟你不愧是同门,也很擅长抒情这一套,她的话里面应该真假参半吧,所以听起来很感人。但是同样的套路,我之前在你这里也感受过。所以,直觉之下,我摸到了你们的一丝共同性,虽然感情上很想相信她,可是理智上却像竖起毛的刺猬,丝毫不敢放松。”   阿闪努力咽了一口唾沫下去,他突然有点汗颜。   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于真心,他还是由衷的说了一句: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陈子墨无视他的回答,努力思忖着老七之前的那番话。虽然其中有弄虚作假的成分,可是应该不会全部都是假的。   她盯着阿闪:   “你们组织内,最近是不是不大太平?”   阿闪莫名的点了点头,他猛地想起了突然失踪的老五。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杞人忧天,但是,那个老七刚刚跟我说了很多话,我觉得有一部分应该是事实。她说你们组织已经在内讧了。”   阿闪灵光一闪,陈子墨的话激起了他先前的猜测。   果然,老五的失踪的确不正常。   他很快想到,内讧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老二了,他这几年愈发游离于组织之外,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有把话挑明罢了。   如今这话既然从老七的嘴里说出来了,应该还是有一定的参考性。   莫非老二一方已经率先发难,控制住了老五还有其他人?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老七为何又要擅自绑架陈子墨然后通知自己前去。   这行动一看就是瞒着老二进行的,难道她不怕会因此破坏掉老二的整个计划。   阿闪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他现在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尽快找到老五,才是打破一切的关键。   陈子墨看他在旁边头脑转的飞快,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道自己一定是给了他关键的情报。   她轻轻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你们组织的一块废棋了。两派相争,这么关键的局面,都没有人来争取你,你反而像个被遗忘的孩子。你说,是不是废棋呢?”   她这话提醒了阿闪,的确,眼下这种情况,自己确实像被组织抛弃了一般,根本无人关心,也无人来拉拢。   除了为了儿女情仇对他恋恋不忘的老七之外,其他人就好像集体对他隐身了一样。   阿闪突然发现了一件更要命的事情,他默默看着陈子墨:   “你现在的样子,跟你的日常未必也差别太大了吧。你思路清晰,临危不惧,这不是一个银行的内向小职员可以做到了,这也不符合我前期搜集资料时看到的陈子墨。我可以肯定,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谁?”   陈子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阿闪居然对自己咄咄逼问。   不关心他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局,反而对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存疑。   陈子墨觉得他抓重点的能力还挺好笑。   她不以为然的轻松说道:   “你一开始也并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啊。所以,现在的我到底是不是你认为的那个陈子墨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这世上,有谁不是带着面具在做人。既然我不追究你,你何苦又来追究我。”   她顿了一顿,复又说道:   “论起骗人,你算是专业级别的祖宗了,所以,骗人无数的你,拿这个来质问我,也太没道理了吧。”   阿闪没有想到她居然有这样一番回答。   撕开内向沉默二次元的面具之后,眼前的陈子墨思路清晰、冷静理智的让他害怕。   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羞涩恩爱表演真是在这个人面前进行的吗。   看戏看到这个份上,看破不说破,对方也算是人才了。   当务之急,他不想深究了,只想离开。   公交车已经驶入了繁华的闹市区,车上的人越多越多,已经从开始的三三两两,变成了摩肩接踵。   阿闪瞅准机会,正准备在下一个路口下车。   他轻轻握了握陈子墨的手,对她最后表示了歉意:   “不好意思,很抱歉把你卷进来。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再无瓜葛。”   他说完这句,正准备起身离开。   不料,一只手牢牢扯住了自己的衣角。   阿闪侧身回望,陈子墨一脸坚毅的拉住了自己。   嗯?这是要闹哪样?   阿闪百思不得其解。   陈子墨俯靠近他,轻轻说道:   “你现在走,就是死路一条。你放心,我会帮你。至少,帮你活下去。”   阿闪疑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这么大勇气,居然还说要拯救自己。   就在他发呆的时刻,喧嚣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这么关键的时刻,谁打来的电话。   阿闪一边思索着,一边不耐烦的将手机从裤兜里拿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震惊了他。那上面赫然列着一串他熟到不能再熟,早已烂熟于胸的号码:   ——那是老五的号码。      ☆、雨神是我男朋友(二十一)      就在阿闪发呆的间隙, 公交车的车门已经重新合上了。   阿闪来不及下车,他只能悻悻然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管不了这许多了, 电话必须得马上接。   哪怕电话那头不是老五, 而是别的什么人。他也不想错过这唯一的线索。   阿闪镇定下来,终于用手指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犀利的人声, 他仔细分辨了下, 方安心了一点,果然是老五的声音, 起码能够证明老五目前为止还是安全的。   电话那头,老五匆匆说道:   “老八, 你咋这么半天才接我电话呢?”   阿闪略微沉思, 还是直言相告:   “我去保安亭找你了, 发现你不在。五哥,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见个面再详谈吧。”   电话那头老五焦灼说道:   “见面?咱俩现在肯定见不了。这电话都是我冒险打的。老八,你赶紧退吧。别再管任务不任务呢, 再不走,咱们兄弟就真成炮灰了。”   阿闪见他话里有话, 继续不懈追问道:   “什么意思?五哥,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头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声,终于, 老五还是开了口:   “老二反了,当着众人的面杀了老三,他现在根本就不忌惮大哥的面子了。我当时也在场,为了保命, 没办法只能先顺从他。现在找到个机会溜出来了,老八,这场水太浑了,咱们搅不起。你我兄弟一场,是过命的交情。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通知你一声。跟你打完这个电话,我这张卡就会马上废弃。从此以后,咱们兄弟各走各的道吧。这辈子,还能不能见面,就看你我的缘分了。”   他说完这些,正准备关机拔卡。   电话那头却传来老八异常焦虑的声音:   “那大哥呢,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哥不是没人了吗?我们难道不管大哥了吗?”   老五苦笑了一声,终于还是回了他最后一句:   “大哥比咱们谁都算的深,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大哥连你都防着,暗中叫我监视你的行踪呢。我看你一直信赖大哥,也没好意思揭穿。不过,虽然我给他通风报信,可是从来没有做过其他对你不利的事情。”   阿闪顿了一顿,他没想到连自己以心相交的老大居然也在防着自己。   “五哥,大哥防不防我另说,但是我不能对不起大哥,现在老二反了,如果连我都弃他而去,他恐怕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老五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给了他自己的意见:   “老八,你这人,这种关键时刻还是替自己多打算打算吧。你想想,老大连你要监视,他又怎么会放过老二,不暗中调查他的行动呢。要我说,大哥从来就没有完全相信过我们任何一个人。所以,我相信这次,他们龙虎相斗,彼此是有法器的。”   阿闪听了他的话,内心也郁郁不明了起来。   老五觉得时间说的太长,已经远远超过自己预料之外了。   在关电话之前,他还是给了老八最后一个忠告:   “听老二说,老大得了绝症,恐怕时日无多。但是这消息究竟是老二自己编的,还是老大故意找人放出风来迷惑老二好让他反了从而名正言顺对付他的,都不知道。但是,神仙打架,咱们小鬼就不要掺和了。我劝你,找个稳当的去处,躲过这阵子再说吧。”   阿闪还想对他再说点什么,可是电话已经挂断了,从听筒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阿闪胸口发闷,他满脸迷惑的看着面前的公交车椅背。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趟车会迎来终点站,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终点站究竟是哪儿。   陈子墨在一旁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她轻轻触碰了阿闪的手臂:   “你没事吧。”   阿闪将头低下,摇了摇头。   他不愿陈子墨看见自己兵荒马乱的样子。   陈子墨远远的从窗外看见了一家馆子,那是她以前很喜欢吃东西的一个地方。   她拉起阿闪的手,对他嘟囔道:   “下车,我请你吃饭。”   阿闪本来有离开的打算,可是老五的这通电话,打乱了他的所有机会。   他现在十分无措,不知道怎么进行下一步。   如今陈子墨提了吃饭的建议,他觉得这主意也不差,于是如脱线木偶般的附和她点了点头。   两人下了车,进了路边的小饭馆,这是一处环境还算雅致的馆子,虽然面积不大,可是布置的还挺有个人风格。   日式的小包厢,刚好可以坐下两个人。   他们随意选了个位置,陈子墨点了些相熟的菜品。   两人面对面而坐,一时半刻,都有些打不开话题。   陈子墨拨了拨眼前的刘海,她看着对面一直额头流汗不止的阿闪,心里嘀咕道:   出大事了。   阿闪也算是人精中的人精,可是今天从他的反应来看,他遇到的绝非小事。   陈子墨喝了一口桌上的菊花茶,心绪平静了一些。   她拿起茶盏对阿闪说道:   “你不喝吗?清火的,我看你头上都快烧冒烟了。”   阿闪没想到她这种情况还能开玩笑,苦笑了一下,顺着她的意,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唇齿留香,滋味还真的不错。   陈子墨看阿闪对自己的言语并不排斥,开始耐心的劝解起了他: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打算吗?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说不定,我能帮你理出一条思路来。”   阿闪默默的啜饮着小口茶,回道:   “这是我们的内部事务,不劳你费心了。”   陈子墨气结:   “在我家混吃混喝白住了这么多天的时候,怎么没听到你说不劳我费心了。怎么,吃白食还吃的这么理直气壮?”   阿闪哭笑不得:   “你这女人,脑子是不是有坑?明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干吗还一头撞进来。你真以为这是好玩的。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今天成功摆了老七一道,就自信心爆棚,误以为自己可以对付所有人。我实话跟你说,如果不是老七大意轻敌,你不会赢的这么容易。其他人个个比老七厉害,我劝你好奇心趁早熄灭,不然连自己的后路都断了。”   陈子墨听他的话语如此严厉,整个人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抖弄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人三观还挺正的。早这么有骨气的话,干嘛做这行生意,干点别的不是挺好。就你这长相,去学学美容美发当个TONY应该也能混成店长啊。不至于英雄无用武之地。”   阿闪觉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诶,你不要觉得你自己现在藐视全世界,我跟你讲,你不知道我们的势力有多可怕。”   “嗯,相当可怕,反正你们已经在内讧了。我劝你,在你们这几个人杀出个结果之前,你最好不要随意冒头。说不定,他们最后都互拼身亡了,你可以捡一个便宜。”   “可是,大哥有难,我不能不帮他。”   陈子墨感觉到了他的话匣子已经快要溢开了,她加快了攻势:   “如果你们老大得人心的话,反他的那个人也讨不了便宜,只会自取其辱。更何况,他既然能坐上这个位置,心中必定是明白下面人总会有要反他的小心思,不会全无察觉。如果连这个也做不到的话,岂不是说明他没有守住这个位置的本事。”   阿闪突然瞪眼看着她,心中有一丝风吹过。   陈子墨回瞪他: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   “不是,你这番话,大哥曾经也说过。他说打下来的江山,自是有人窥觊的,树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不能预见到这种即将发生的危险性,没有对这些做出防范,那么若然失去,也是在位者咎由自取。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说出和大哥一样的话。”   陈子墨满不在乎的答道:   “这话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你大哥说的,你回家翻翻《资治通鉴》,古人八百年前早就已经说出来的道理。我们殊途同归而已。”   阿闪望着她,眼神有着一丝欣赏,大概是她刚刚的真知灼见让他觉得还算有点见地。   “那依你之见,我现在已经怎么办?”   陈子墨用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着他这个问题。   “你是要治标还是治本?”   阿闪奇怪她会有此一问。   “治标怎么说?治本又怎么说?”   陈子墨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   “治标的话,那你就安于现状,看清形势,跟着走就行。先找个地方,等他们分出胜负。如果是你的大哥赢了,你就跟你的大哥,如果是你的二哥赢了,你就去跟你的二哥好了。日子照旧过,不过不折损自己的实力,明哲保身。”   阿闪摇了摇头:   “若然是老二赢了,他必然不会放我一条生路,我跟他有仇。”   喔,原来如此,陈子墨了然于心。   她用手在桌上为他出谋划策道:   “那既然如此,你就走第二条路好了,破釜沉舟。”   “什么意思?”   “你打他们两方一个奇袭,然后自己当老大。所有的规矩自己定,再也不用听任何人的使唤和差遣。甚至,你高兴的话,还可以把这个什么狗屁组织解散,当然这些都是在你做上TOP之后才能行使的权力了。”   阿闪的内心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跃跃欲试。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想当个排行老八,不知道为何此刻,他的心仿佛活络了起来。      ☆、雨神是我男朋友(二十二)      阿闪被她说中心事, 耐心讨教道:   “你有方子?”   陈子墨嘴角微微上扬,她颇有些得意:   “怎么, 现在想起求我了?”   “姑奶奶, 我都火烧眉毛了。求你我也认了。”   陈子墨双手抱在胸前,气场稳稳。   “那好, 我可以把计划告诉你, 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些事。”   阿闪发现陈子墨的所有行为都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这个女人, 根本不能用常理解释。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什么事?你想知道什么, 我都可以据实相告。”   “你跟老七到底是什么关系?听起来, 感觉是你泡了她, 然后又不负责的甩了她,她对你由爱生恨,但是又余情未了?”   靠, 阿闪在内心打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基本全对了。   他震惊的看着陈子墨:   “你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还问我做什么?”   陈子墨眯着眼睛看着他, 下巴微微扬起。   “原来还真是这样,这故事太俗烂了吧。”   阿闪气短的回了一句:   “生活本就俗烂,哪来的那么多高尚桥段。”   “那你之前说什么幼儿园的小栀姑娘, 也是骗我的?”   “那个,也不算完全骗你吧。以前做任务的时候,骗过一两个这样文艺腔调的妹子,把她们的特点综合到一个人身上去了。”   陈子墨在对面猛摇起了头来, 她恨不得拿把蒲扇当众给自己扇扇。   她嗟叹道:   “啧啧啧,敢情你这前半生,都是在骗女人的过程中渡过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执念啊?”   什么意思?这锅扣的倒大。   阿闪摸了摸鬓角,现在这个时候,瞒她也没甚好处。   “其实吧,我也没办法。我这人,做别的都不行,唯独骗女人,百试百灵。这术业有专攻,我每次骗女人,都马到成功。这久而久之,他们分配给我的任务,当然就是以骗女人为主了。”   陈子墨的眼睛聚了光来。她举了举手:   “等等,我有问题要问。所以,你那些贤妻良母的表现都是之前操练出来的,难怪那些女人都被哄的团团转啊。”   阿闪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   “没有啊,你就没中招啊。这不是还把我的底都查出来了吗?”   陈子墨不经意的咳了两声。   “那是你前期资料搜集的错误,如果是原来那个陈子墨,相信她早就对你缴械投降了吧。”   阿闪疑惑的看着她:   “你真的不是原来那个陈子墨,那你到底是谁啊?”   陈子墨须臾了片刻,拿筷子试了试桌上的菜。   “你不习惯叫我陈子墨的话,就叫我阿醋好了。反正你叫阿闪。大家都用假名字,公平。”   阿闪看着她,眼前的这个女人,近乎像谜一样。   他搞不懂她的目的究竟是为何。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早就躲不及抽身逃避。   可是她却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痴迷的不得了。   这是他即将合作的一方,打好关系,避无可避。   阿闪轻松说道:   “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就称呼你阿醋。”   “你告诉我,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做?”   陈子墨小心翼翼用筷子夹稳一朵鱼块,伸进嘴里。   舔了舔嘴唇,方才说道:   “急什么,再慌再忙,人也要吃饭啊。”   两人这顿饭吃的各怀心事,气氛并不融洽。   陈子墨的胃口很好,阿闪却始终愁云不展。   吃完饭,两人走出馆子的门口。   隔壁的一个广场,人潮汹涌,看起来非常热闹的样子。   陈子墨拉起他的手,“走啊,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阿闪更摸不着头脑,可是也只能随着她的意思行动。   原来这里的商场正在办二次元的相关活动,除了有COSPLAY的表演,还有一些不太出名的少女团体正在台上演唱。   台下的观众倒非常热情,欢呼雀跃声不断。   陈子墨饶有兴致的拉着他挤上前去,随着人潮一起呐喊了起来。   舞台上的美少女们跳的正欢,走位走的不亦乐乎。   动作虽然简单,可是配上青春逼人的表演,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在里面。   陈子墨看的异常开心,不住的拉起阿闪的手也随着音乐摇摆了起来。   阿闪目光尴尬的看着她,大概没想到她是这个画风。   陈子墨一边手舞足蹈,一边不忘怼他:   “怎么了?跟着我一起跳啊。你看看大家都在跳啊,他们多开心。”   阿闪没有心情玩乐,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出应对的办法。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刻,他做不到面不改色。   他敷衍的随便乱舞了两下:   “要不然我们出去说吧,这里太吵了。”   陈子墨扭头看着他,满脸不开心的样子:   “不要,我喜欢听她们唱歌。我要把这场演出看完。”   阿闪看了一眼周围拿着应援物的群众,大部分都是样貌平平的宅男。   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些骗人的花招罢了。”   陈子墨听到他这句话,停了下来,眼神倔强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阿闪懒得客气,凑近她的耳朵,在喧嚣嘈杂的bgm的轰炸之下,用力对她说道:   “我说,这些都是小儿科,你以为她们的歌词唱的是爱与正义,就真的代表爱与正义?不过是拿美貌来骗骗这些没见世面的宅男罢了。他们信,你也信?”   陈子墨回看了他一眼,满脸不屑:   “你觉得这是骗人?可是你看看这在场的观众,他们的快乐是真实的,喜悦也是真实的。这种沟通一旦达成双方的默契,也是一种获得。你凭什么认为这是虚假的?”   她的话怼的极有道理。一时之间,阿闪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陈子墨没想到他这么敏感,她平静下来。   拉住他的手,两人向稍微外面一点走去。   远离人群稍微安静一点的位置,陈子墨放开阿闪的手,严肃认真的对他说道:   “你到现在为止,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吗?”   阿闪看着她,慌了。   陈子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带你看这个,就是希望你明白。这世上的任何事,都是相互作用的。从来不是哪一方的成果。你以为你骗了这么多次女人,都能成功,是因为她们蠢?我告诉你,不是。是因为她们心甘情愿被你骗,哪怕是假的,她们的感情是真的,喜悦和快乐也是真的。所以就算代价贵了些,她们也愿意出这个价钱。”   她顿了顿,复又说道:   “这不是你的本事,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买卖。”   陈子墨指着阿闪,掷地有声:   “你只不过扮演了她们心中的完美角色而已。”   阿闪看着她,这女人,像个疯子,每句话都说的一针见血,每句话都说到根本。   他又何尝不明白,这只是一场游戏,他的任务是演好戏。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曲终人散之时,还有老七这样冥顽不宁的冤魂依旧要缠着他,让他不得好死,为何不能放开手,给彼此一点活路。   正在阿闪发呆之际,远处的一个小推车突然发狂一样的冲了过来。   陈子墨背对着车来的方向,浑然不觉事情的发生。   阿闪到底是这行的老手,身手还算敏捷。   他借力跃起,带起陈子墨,往旁边猛地扑倒。   两人齐齐倒在地上,所幸,小推车从脚旁掠过。没有伤及任何一个人。   阿闪谨慎的看了四周一眼,随即赶来的商场管理人员拉住推车,对他二人不停道歉。   陈子墨回应着没事。   阿闪却始终愁眉紧锁,他感觉到这事不简单。   他环视四周,老二的人说不定就在附近。   阿闪握紧拳头。他不想自己有任何闪失。   他拽起陈子墨就开始往大门外走。   商场的工作人员还在欠身道歉,可是他连一秒钟也不想多待了。   门外停着一辆出租车。   阿闪正准备上去,可是随即放下手,上了后面刚来的一辆车。   后面那辆车的师傅觉得莫名其妙,在他们上车之后还问了一句:   “嘿,兄弟,你这样可坏我们这行的规矩。我会遭人恨的啊。”   阿闪不动神色:   “那师傅抽烟,我不爱闻烟味。”   这师傅把着方向盘,满脸不屑:   “开车的有几个不抽烟的,你这小伙子,是不是有洁癖啊?我也抽啊,只不过我不在车上抽。”   师傅一边闲言碎语的聊着,一边继续往前开去。   陈子墨突然报出了一个地点。阿闪惊奇的看着她:   “你确定我们要去那儿?”   陈子墨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不怕老二在那儿守着?”   “怎么可能?老七绝对会瞒住老二,不告诉他,自己在住院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一定非常害怕老二知道自己与你还有联络。”   阿闪点了点头,这分析不无道理。   如果这样说来,现在的确是赶去老七在的医院最安全。   “你还记得是哪家吗?”   “当然记得,救护车来的时候,我专门看了一眼车身。上面喷的有医院名字。”   两人随意闲聊时,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   陈子墨痛快的给了钱,两人迅速下了车。   望着高耸的医院大楼,陈子墨发了愁:   “这可怎么找,急救肯定已经结束了,不知道她现在被转到哪个科室去了?”   她又推了推阿闪:   “你知道老七的真名吗?不然咱们可真是要大海捞针了啊。”   阿闪摇了摇头,他也没什么把握。   “老七肯定不会用真名登记的,这是我们这行的大忌。”   如今,也只有先去急救科室先问问情况,按那个送过来的时间问下,看能不能见缝插针的找到要找的人。   急诊科就在一楼,人不少。   陈子墨嫌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难闻,站的离护士站远了些。   阿闪发挥他一贯的魅力,终于在一个当班护士那里了解到了情况。   因为老七是意外的中毒反应,这种发生的几率很小。   护士当时就怀疑她是自杀或者是被人投毒了,一直想劝她报警来着,可是她坚持是自己误服了,这才作罢。   因为这件事,所以护士对她的印象很深。   如今眼见有人来问,于是想了起来,并帮阿闪查到了她现在住的病房。   阿闪拿到病房号码,大有斩获。   非常高兴的冲到走廊上,正要拉上陈子墨一起走。   可是在走廊兜了一大圈,也没发现陈子墨的影子。   难道是上厕所去了,他决定再等等。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陈子墨还是没有半点要出现的影子。   阿闪突然心慌起来,莫非陈子墨出事了。   他看着走廊三三两两走过的人群,眼神充满了警惕。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心揪的如此紧。   这个奇怪的女孩子,跟他之前碰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忽而天真,忽而沉稳,忽而老练,忽而青春。   在她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   阿闪看不清,也看不透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是此刻,阿闪很清楚一点:   ——自己不希望她有事。   更准确的说,阿闪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她。   不知为何,想起陈子墨,他总是从内心升腾出一种温暖的感觉,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站在那里就好。   不管是在做什么,只要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好。   阿闪的眼泪突然快要涌出来了。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害怕失去陈子墨。   什么时候,事情开始变成这样了。   他轻拭眼角的泪,埋怨着自己,不争气的东西!      ☆、雨神是我男朋友(二十三)      陈子墨恢复意识的时候, 发现自己正仰卧在一个顶层楼房的玻璃天花板之下,睁开眼睛的时刻, 可以看见蓝天白云, 天气甚好。   她突然发现,这么漫长的雨季已经过去了。   天空终于展示出了它向阳的一面。   陈子墨厌厌的抬起身, 恍惚间, 她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是跟着阿闪在急诊室打探老七的动向。阿闪进去问护士,她站在走廊等候。   不知怎的, 肩头一麻。   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在这玻璃房里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陈子墨四处张望着, 想发掘出一点蛛丝马迹。   白色的家具, 简洁的沙发, 有北欧风格的吊灯,一排多肉在三层架上摆放有序。   这里怎么看也算是个雅致之所。   陈子墨内心疑惑万千,不知从何解起。   她慢慢走出房门, 发现这间房屹立在半山之上,风景甚好。   自己所在的位置, 正是这栋小别墅的顶层所在,房门的外面是另一半的天台,植物和盆栽都不少, 错落别致,井然有序。   陈子墨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你醒了?”   她充满防御性的护住了自己的肩膀,这才扭头回望过去。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喷壶, 看起来,准备给天台上的植物浇水。   陈子墨小心问道: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老人笑呵呵的慢慢踱步上前,摆弄了放在地上最近的那几盆花草,浑然无视她的问题。   陈子墨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更是疑惑难安。   医院的十九层大楼,阿闪心急如焚的在1905病房找到了还躺在病床上的老七。   对方正在悠闲的啃一只苹果,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阿闪观察之后,断定老二没有派人埋伏在此。   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上前去,夺下了老七的苹果,一脸怒火的瞪着她:   “明人不做暗事,你的人把陈子墨藏哪儿去了?”   老七空举着手指,望着他,脸上满是猜测:   “什么情况?你的意思是——陈子墨失踪了?”   阿闪怒目:   “不是你找人做的吗?我刚刚还和她在一楼打听你的病房,一转身她就不见了,难道不是你的人做的?更何况,你就在这栋大楼里?”   阿七莞尔:   “我说老八,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被气糊涂了。如果真是我找人把她掳走了。我还眼巴巴的在这里等着你来找我算账,我不知道跟我的人一起先跑?”   阿闪不相信她的说法:   “你刚刚解毒,身体还很虚弱,现在从医院走掉,说不定有性命之虞。你故布疑阵,一边命人带走陈子墨,一边在这里等我,然后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好从中迷惑我。你少来这一套了。”   老七哭笑不得,她拢了拢头发,继续说道:   “好,那我请问你,我不顾我这刚捡回来的这条命,不顾我这现在连床都不能下的病弱之躯,还要殚精竭虑找人来掳走那位陈子墨陈小姐,我图什么?”   “图什么?你当然是因为对我不忿,所以故意劫走她。”   “对你不忿?好,我就算真的对你不忿,充其量也是找人来对付你,怎么会对付她一个不相干的人!”   阿闪目光烈烈的看着她,仿佛要喷出火来:   “那当然是因为你还喜欢我,所以不舍得杀我,但是又无法容忍她在我身边,所以就会出此下策。”   老七看着他的脸,就好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良久,她终于幽幽的说道: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真以为天下女人都爱你爱的要死。为你哭为你笑,为你生,为你死?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可是你之前明明不是还想毒死她吗?”   “一码归一码,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都这副模样,不赶快给自己续续命。我还能对付谁。”   “真的不是你?”   “不是。我敢对天发誓。”   阿闪看见老七一脸较真的模样,这不像虚言。   他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   “不是你?那是谁?难道是老二的人绑走她了,然后想要挟我?”   老七冷淡的将头靠在墙壁上,瞥了他一眼:   “老二真想对付你,早就把你拖入战局了。我可没看出来,他有哪一点想对你动手的样子。说到底,他也没把你放在眼里。我看啊,也不像是老二的所为。”   阿闪眉头紧皱,努力思考着其他的可能性。   “不是你,也不是老二。哪还有谁,我想不到有其他人了。”   老七默默盯着前方,嘴里隐隐吐出两个字:   “老大。”   老大?阿闪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会是老大?不是说老大最近一直在治病,何况老二现在正大光明的要反他,老大忙着对付老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腾出功夫来动陈子墨?她没这么重要。”   “是吗?”   老七轻蔑的调笑了一声,回瞪了阿闪一眼。   她的睫毛天生比一般人长且浓密,哪怕穿着病服。   烟波流转,浑然天成,比一般人有风情的多。   她轻轻笑道:   “你难道没有发现,所有与你有关的事情,老大都会格外上心吗?”   --------   半山上阳光明媚的小别墅顶层,陈子墨看着面前的浇花老人,心中有万语千言。   可是一瞬间,什么都问不出来。   她不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地方,也不明白眼前这个古怪的老头究竟是谁。   她搜肠刮肚的想了一圈,还是想不出来自己和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   但是,陈子墨现在非常确定一件事,自己是被非常手段带到这里来的。   自己面前的老头子,就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毫无疑问。   她不由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头皮一阵发麻。   眼前就算有一场硬仗要打,也只有迎难而上了。   陈子墨小心翼翼的在老人背后追问道:   “您好,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老人慢悠悠的转过身来,手里还捧着喷水壶。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她:   “哟,小姑娘年纪不大,心理素质还蛮好的嘛。这种情况下,还有兴致和我这个老头子拉拉家常,不错不错,值得鼓励。”   陈子墨盯着他,努力观察他脸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您认识我?”   老人家摇了摇头:   “不认识,今天见面之前,与你素未谋面。”   “那您请我来,是有事情要和我商量?”   老人家继续摇头:   “没有什么事情和你商量,只不过我这院子的花生的好,可是却无人来看,寂寞的很。想找个懂行的小盆友,来替我赏一赏花罢了。”   陈子墨这姹紫嫣红的空中小花园,喉咙紧了紧。   她努力思考,想再问出一点有益的线索:   “您……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片花园吗?”   老头子用手轻轻拂过了一片牵牛花的叶子,有点遗憾的说道:   “不是,之前都是我的一位故人在替我打理的。我基本没空过来。现在想着时日无多了,所以索性住在这里,不理凡尘俗世,专心的顾我这几盆花,也就知足了。”   时日无多,陈子墨的脑海中突然电光火石间划过一条线。   这个词,好熟悉。   她努力回忆着之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语。   对对对,如果说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么他最有可能是……   陈子墨的脸顿时变得煞白,她慢慢抬起头,牢牢叮住对方,咬住嘴唇,维持镇定发问道:   “所以,您是——”   她顿了一顿,还是把后半句话问了出来:   “——阿闪的大哥?”   阿闪?老人家对这个名字感到有些莫名。   他的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你叫小八阿闪?”   小八?看来这人果然是得了不治之症的那个千门八将无误了。   陈子墨心稍微安了一些,她轻轻回道:   “不是我叫他阿闪,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喔……对面的人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陈子墨此刻明晰了他的身份,心中却更疑惑了起来。   如果是老二绑了自己来,倒还说的过去。   可是为何是与阿闪交好的大哥绑了自己前来,这是哪门子道理。   --   医院的病房里,洁白的墙壁旁,是两张愁眉不展的脸。   阿闪不知所措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大哥对我的事特别在意?”   老七看着他,感受到了他的懵懂:   “你难道没有体会到吗?大哥一直对你的事情都特别热心?”   “完全没有,对我严厉倒是真的。可是,并没有对我特殊照顾。我和老二起冲突那一次,他当面可是逼着我给老二道歉,还给我了警告,我的脸面都丢光了。这也叫特别热心,我看他对我们都是一视同仁吧。”   老七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大概是从没想过他这么蠢。   她试探的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知道,老二这次为什么会反大哥吗?”   “不是因为大哥生病了,所以老二才敢冒头吗?”   老七摆了摆手,说他的消息来源不准。   “大哥镇住咱们这些人这么多年,岂是说反就能反的。老二之前从未有过忤逆老大之心,他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可是从未想过脱离家里自己独干。咱们千门这碗饭吃起来不容易,关键场合就得大哥这样的人物去斡旋。没有人脉,这是做不到的。这就是大哥的面子,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人,跟也就是跟的大哥的面子。老二虽然贪财,可也不傻,他自然知道自己就算强出了头,也是无法在江湖上有大哥这样的地位了。”   阿闪听得入了迷,他从来不知道家里居然还有这么多隐情。   “你说的这些跟大哥关照我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继续说下去就会明白了。”   “好,你说。”   “这么久以来,你难道都不觉得奇怪吗?论手段,论人品,论骗术,你在八将里面绝对不算末流,为什么次次都提不上去,永远都是在老八的位置,你都没有怀疑过?”   阿闪没想到老七会提起这茬,他也有些沮丧的说道:   “当然不甘心,可是没办法,咱们的地位和酬劳都是按任务难度分的,我次次都只能去做点外围点水,骗骗女人的小招数,对计划的成功也不起决定作用,不比其他的大头,所以论功行赏,升不上去也正常。”   老七莞尔一笑:   “你难道没有想过,大哥为什么每次都只分配这种毫无风险的任务给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大哥他不信任我的能力?”   老七摇了摇头,郑重说道:   “错了,大哥从来没有不信任你的能力。在他心中,你是我们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可造之材。他不过是舍不得让你去冒险。反正八将的活儿都是集体行动,既然脏活儿险活儿有别人去做,自然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把最安全的任务分配给你。”   阿闪瞪大了眼睛:   “你这话有什么证据?你随便去问问其他人,看看他们谁敢这么想?大家不一直都瞧不起我吗?觉得我没出息,没能力,就是个骗女人的小白脸。你不是跟了老二一段日子了吗?没听他给你吐槽过。我那次怎么和老二撕破脸的,不就是因为他一直瞧不起我,视我为穷途末路,所以,那一次的任务,意外的让我最后捡到了大功劳,他特别不忿,这才和我干起来了吗?”   老七挑着自己的手指甲,吹了一口气。   “别急嘛。马上就跟你说到证据。说起来,也怪老大的隐瞒功夫做的太好,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以为大哥是看不起你,所以每次派活儿都给你派无足轻重的骗女人活儿,老二也是。他本来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除了老大。所以,那次,你阴差阳错抢了他的头功,他自己是气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子,也要把这口气抢回来。”   阿闪又想起了那天的遭遇,他闭上了眼睛。   “是,就因为我抢了他的功劳,抬了他的面子。他就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讥讽我,嘲笑我,当时给他一拳都算轻的了。”   “你是不是认为大哥那天出来,逼你给老二认错,是在扞卫老二的地位,而忽视了你?”   “不是吗?”   老七目光亮亮,她的眼中仿佛另有故事。   “那你知道吗?这件事过后,老大曾经单独找过老二,跟他说了些你不知道的话喔。”   阿闪狐疑的看着她。   老七想起,跟老二整日厮混的那些日子,他这人喝点酒就喜欢抱着她胡吹海说。只要她诱导性的再问一问,真是连锅都一起给她端个干净了。   她记得自己的纤纤十指放在老二的胸膛上,自己的头枕在老二的怀里,轻言细语的哄老二吐露事情。   老二是怎么一边抽着眼,一边对她描述着这件事。   气氛是如此的焦灼和尴尬,老二双眼猩红,抽着闷烟。   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他吧啦吧啦的猛抽了一口,回吐烟雾,厌恶的说道:   “我从来还敬他老大是条汉子,绝不知道他背后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都喂了狗了。”   老七继续轻轻按着他的胸膛,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大哥做了什么?让二哥这么生气。你说出来,七妹替你评评理。”   老二呸了一口,满脸不屑:   “亏我还唯他马首是瞻,不知道在他眼里我们都是这样的玩意儿。”   老七更是迷惑不解了,她略微起身,在睡裙外批了一件长袖真丝衬衫,点了一支女士香烟,慢悠悠的说道:   “大哥这么多年对我们还是罩的住的,二哥,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大哥这样的主,出去了再找,可不一定有这么公道。”   老二气不过,拉住她,将前因后果对她述说了一遍。   她这才明白,老二为何会气成这般模样。   那日,老大在调解完他二人的矛盾之后,当场给了老二一颗大大的定心丸,扇了老八一个大大的脸面,在场门中之人,无不认为,是大哥站在了老二一边,老八失了威风。   老二也是这样想的,并且愈发春风得意了起来。   过了几日,老大在别墅邀他小聚,说是找了壶好酒,请他一起去品品。   老二没有多想,欣然前往。   谁知道这一去,却生出了祸端。   两人这饭一开始吃的还算投机,可是酒过三巡,各自都有些醉意之时,这话也就开始慢慢敞开了说了。   老大首先醉眼蒙蒙的看着他,仿佛有心思想吐露。   老二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立马察觉出了这其中的不对,他双手抱拳说道:   “大哥,有事儿您说话,都是自己兄弟,不用客气。你别老拿这眼神瞅我,瞅的我心里发慌。”   老大哈哈大笑了起来,眯起眼睛,举杯与他相碰。   之后,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对老二说道:   “老二,咱们在一起合作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咱们这行饭不好吃,如今生意是愈发难做了,我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们多担待。”   老二酒已上头,大着舌头的摆起了手来:   “大……大哥,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跟你说,我老二这人生平最不服人,但就服你,为啥,你有本事,降的住。这换了别人,我告诉你,我早它妈拆伙单干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咱们还能在一起喝酒呢。”   老大看他情绪已经到位的差不多,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低声对他耳语道:   “老二,算我这个当大哥的求你一件事。”   “别别别……大哥你可千万别说求这个字,兄弟我担不起。”   “好,痛快。那我也不说暗话。其实我今天前来,就是为了跟你掰扯掰扯上次你跟老八那件梁子。”   老二听到这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将酒瓶高高举起:   “那……大哥,我以为你要说什么,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不要提那个让人听了就不开心的臭小子。就这么烂末流货色,轮到你我操什么心。当初大哥你让他入伙的时候,我就看出他这熊样干不了大事,果然这么多年,除了骗女人,没有其他本事。我跟你讲,大哥,下次咱们找个机会把他撵出去算了。这么多年,他白吃白喝,挣下来的钱还没有咱们花在他身上的多……”   老二正在那儿絮絮叨叨说的停不住嘴之际,他没有发现,坐在他对面的老大,脸色已经愈来愈难看了。   随着他的喋喋不休,对方的情绪已经快要到达紧绷的顶点。   突然,他的小手指被人用力掰住。   老二这才回过神来,他睁大眼睛看着老大,疑惑他怎么突然有此举动。   他轻轻晃了晃自己的手,示意老大松开:   “诶诶诶,大哥你这是喝迷糊了吧,松……松,这么掰着难受啊。”   他张大嘴,哈出了一嘴酒气。   老大突然正襟危坐,之前的倦懒一扫而光。   他冷冷的盯着老二,眼神里像凝聚了一把剑似的。   老二被他盯得心里发虚:   “大哥,你这是咋了?”   老大稳坐如山,倾吐来意:   “没事儿,我就是让你醒醒酒。”   言毕,他猛然用力,将老二右手的小拇指顺势掰断。   老二还没有反映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突然感受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他忍不住的嗷嗷乱叫了起来。   疼的死去活来在地上打滚之际,他猛然发现,自己的小拇指已经被老大掰骨折了。   老二疼的满脸是汗,他狠狠的盯着老大:   “大哥,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要这么对我?”   老大拿起手帕,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当然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惹!”      ☆、雨神是我男朋友(二十四)      阿闪听到这里, 猛地来了兴致,拼命摇晃着老七的肩膀:   “那后来呢?你继续说。”   老七嫌弃他手重, 推了他一把:   “你这人能不能有点良心, 没看见我重伤未愈吗?能不能不要下死手?”   阿闪赶紧认错,轻轻的拉着她的手臂:   “唉, 都这种紧要关头了, 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   老七看着他小猫一般乖巧的模样,双眼透着一股温润, 心中陡然一惊。   她默默合上眼睛,是的, 就是这种神情, 不知道迷倒多少女子。她起初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欢老八哪儿呢, 明明知道他就是个骗女人的主儿,根本没有真感情,没什么始终放不下呢。   现在, 老七终于明白了,她放不下的, 就是阿闪的这双眼睛。   这双眼睛看着你的那一刻,就好像在对你无助的哀求,许愿, 依赖。   让你不忍心拒绝,哪怕自己明知道是火是坑,也还是毅然决然的跳下去,就只是为了不辜负这双眼睛罢了。   阿闪没想到老七闭眼是因为脑海里在畅游这件事, 他心急如焚的自顾自的继续追问道:   “你倒是说啊,后来怎么了?”   老七懒散的睁开眼,她不想在这个男人身上继续耗下去了,但是,此刻,她还是不想让他去送死,至少给他带句明白话。   她挑了一眼,轻轻说:   “你还不明白吗?就是因为出了这档事儿,才给了老二彻底反老大的决心。他这个人,脑子比你清楚。他当然晓得,今天大哥能为了你掰断他的小手指,明天说不定就会为了其他的事情掰断他的脖子。他已经很清楚,自己在大哥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地位。所以,还不如先发制人,把大哥铲除,总比逆来顺受强的多。”   阿闪还不是不敢相信的晃了晃脑袋:   “那怎么可能?大哥也许是出于意气,看老二欺人太甚,所以想给他一点教训罢了。我想,这些话,说不定就是老二为自己脸上贴金故意说的。我不相信大哥是这样的人。”   老七冷笑一声,她卷了卷自己的发尾,节节发问道:   “不是这样的人?那在你的心中,大哥又是怎样的人物?”   这话一出,倒是问倒了阿闪,他愣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末了,终于缓缓说道:   “大哥,在我心里,是可以信的过的人。”   老七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了,她突然发现,原来阿闪真的只配当老八,毕竟,在这种龙潭虎穴中待着,还能心存这种幻想,除了他之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她轻蔑一笑:   “那你恐怕不知道,老大可不怎么信你,连我都接到过监视你的任务呢?说起来,老大这个人,心中应该没信过我们任何一个吧。”   阿闪语塞,说不出话来。   --   风景优美的小天台上,一脸严肃的陈子墨还在和浇花老头对峙。   她呆呆的望了望对方,虽说对方的气质神态还有这淡定的气场的确有些大哥气质无疑,可是,从他的外貌来看,如果说这是阿闪的大哥,怎么都感觉,这年纪大了一些啊。   她小心问道:   “那个,我能问一句,您和阿闪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老头手上浇着花,脸却纹丝不动:   “怎么,小八没给你提过我?”   “提是提过,他说在组织里面他最敬重的就是您这位大哥,说您有手段有魄力,能够服众,而且心思细密,其他人想不到做不到的事儿,您都能做到。阿闪对您,可是大大的佩服。”   呵呵,老头听着这番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除了这些,还说了什么?”   陈子墨一咬牙,决定破釜沉舟,把知道的全部说了,看对方是什么反应。   “他还很担心您的身体,因为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说您生了重病,他心急如焚的想来见您一面,确认您的安危。无奈,您的手下好像不□□宁,绑了我,所以他暂时没法和您联系上。”   老头放下手中的水壶,转过身来,一脸凝重的看着她:   “看来,小八对你很好啊。”   嗯?什么意思,陈子墨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露出一点点苦笑:   “什么很好?没有的事儿,他大概是对我有点内疚吧。”   老头信步走上前来,将一把老竹椅拖了过来,随手用抹布掸了掸灰,大大咧咧的就坐了下来。   他边躺在摇椅上,边缓缓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小八的时候,他十五岁,好机灵的小子,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乱转,看起来就讨人喜欢的不得了。皮相真是生的好,我第一眼看到,就中意他。收了他做了徒弟。”   陈子墨沉下心来,静静听他絮叨。   “不过那时候,我自己手上还有一些麻烦事没有解决,带着这么个半大小子行走江湖不方便,所以就把他托给了我一位朋友,帮忙照顾,顺便教他一下小把戏,总之,入了我千门嘛,吃饭的家伙总是要会一些的。”   他转了转头,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仰头姿势,继续说道:   “他活的不错,天天跟着我那老朋友混些白饭吃,总归是学了插科打诨的小手段。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小子特别招女人爱,他自己也爱骗女人,所以一来二去,他就成了个转骗女人的人精了。”   陈子墨听着他的叙述,没有插话。   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隔三差五的去看他一回,也不明说是他师父,那傻小子还一直以为我那位故人才是他的师父,对我的态度倒也还算恭敬。不过那时候,他那些小玩意不过是小打小闹,赚不了多少钱。这小子嗅觉倒灵,大概是嗅出来我身上有大财,于是总是想来套我的近乎,跟着我出来打天下,我那时候总是安慰他,等我这边顺利的定下来,就把他接出来,在我门下做事。他估计也没全信,寻思是我忽悠他吧。”   陈子墨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人,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各种可能。   老头慢慢从躺椅坐起,他脸上换了一张神色,夕阳的余晖此刻照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落寞的辉煌。   “后来,我终于稳定的差不多了,倒也没有食言,把他接了出来,到了我的手下。只不过,现在跟着我的这些人,都是我这些年搜集来的精兵强将,本来就都不是省油的灯。我接小八出来,本意是想栽培他,可惜了这小子,居然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他在八将里面始终出不了头,又是那么个洒脱性子,反而没有一点野心,看的我也是颇为着急。”   陈子墨终于听出了一点风声,她迟疑的说道:   “听您这口气,您本意是想培养他做您的接班人吗?”   老头饶有趣味的看了她一眼:   “你这小姑娘,倒是很有眼力劲。三言两语,重点抓的很不错。”   陈子墨定了定心神,努力说道:   “其实阿闪这个人,虽然做的不是正道,但是人本质倒是不坏的。他嘴巴是花了一点,可是心肠很软。只要跟他有过交情的人,他对谁都是舍不得下狠手的。依我之见,您要是想选他做接班人,反而会害了他。他不是做大事的人,狠不下这个心肠。”   老头重新审视了她一遍,猛地拍了两下手:   “厉害!小姑娘,你不错。看人有两下子。”   陈子墨不动神色的继续说道:   “阿闪在你们八将里面,虽然是个末流角色,可是明里暗里的都有您这位大哥偏心帮他,应该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老头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是,本来也还算相安无事,可惜啊,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去和八将打好人际关系就算了,结果还得罪了好几个。”   “好几个?”   “是,先是泡了老七,然后翻脸不认账。结了第一笔梁子;然后是抢了老二的生意,糊了他一脸,结了第二笔梁子;跟着还和老六起了冲突,当然老六一向是老二那边的,结了第三笔梁子;他平日对其他兄弟也没什么恭敬的,不太会做人,所以老三、老四也都对印象一般。老五和他还不错,不过老五这个人,貌似忠厚,关键时刻也只是个会顾忌自己性命的主儿,不会为他两肋插刀的。所以,你自己看看,他在八将之内,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陈子墨哑口无言,她想起阿闪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些事,的确符合他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   她仔细考虑,然后才慢慢开口:   “您为他打算的这么周到,阿闪他知道几分啊?如果他知道您暗地里为他下了这番苦心的话,应该不会活的这么肆无忌惮吧,多少会收敛一些。”   老头一挥手,两眼静默。   “我不要他活的畏畏缩缩,我就是要他活的肆无忌惮。”   陈子墨乖张的看着他,不明就里。   “他喜欢就好,在我麾下,他还不能自由自在活的话,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这个锅我替他担着。”   陈子墨眯了眯眼,这走向有点迷。   她轻轻说道:   “眼下,老二那边已经准备全力对付您了。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打算,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建议您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毕竟,老二这次来势汹汹,而且我们听老七说,他已经对好几个人下手了。我估计,您这次可能势单力薄了。”   老头看了看她,满脸赞许之色:   “你这小姑娘,脑子倒是很清楚,泾渭分明嘛。老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当面跟他叫嚣,就自然想到了他会反我这一招,他会玩内讧这一手,不代表我全无准备啊。他若是觉得这样就可以反了我,那他尽管来好了。”   陈子墨听到这里,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放下。   不管怎样,至少目前听起来,阿闪这方还是占了极大优势的。   不过,更深的疑问涌上了她的心头,既然这位大哥一切都已布置妥当,成竹在胸,那么这种关键时刻,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疑惑的望着对面这位风云人物,满脸不解:   “那个,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儿来吗?我跟这件事情毫无关联啊。”   老头眼神定定的看着她,轻轻裂开嘴角,微笑道:   “小姑娘,怎么能说毫无关联呢?我看小八对你很上心啊,他这个人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的,不过我看他对你,比三分钟还是长了一点,起码有个五分钟嘛。所以,我把你带来,正好这局面乱的很,我们来试一试,看他能不能再成长一下。好不好?”   陈子墨感到了一阵沉重,她头皮隐隐有点发麻。   什么鬼情况,不就是一个江湖小开,爱情拆白党,天天打着骗女人旗号的小骗子,就因为对她手下留情,行骗失败,已经有N个人跑来对她进行启蒙教育:   我家老八爱你啊,我家小八爱你啊,爱你爱的要死啊。   先前那个妖艳贱货老七如此,靠,如今江湖大哥老大也是如此。   陈子墨很想发自肺腑的问一句,大哥,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情深似海不是这么个表现形式好吧。   有病治病,没病别乱吃药好吧。   陈子墨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意乱心慌如何脱身是好之际。   对面的老头大哥不知道从自己身上哪个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他兴冲冲的看了一眼来电提醒。   那上面是一个陈子墨不认识的号码。   大哥兴致高昂的对陈子墨抖了一声:   “看看,小八主动打过来了呀,他果然还是不放心你。”   什么鬼,陈子墨决定静静看他表演。   老头轻松的接通了电话,专门放了外音。   电话声音陡然增大,陈子墨一听即知,那是阿闪焦灼的声音。   “大哥,你现在怎么样?老二已经反了,老七在我手上。我现在去帮你,我们还有胜算的。您别急。”   老头开心微笑:   “我不急,当然不急。看起来,是你比较急啊。怎么,在医院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所以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传来阿闪沉重的呼吸声:   “大哥,人真是你带走的?”   “是,她现在就在我这里,你要不要跟她讲两句。小姑娘蛮聪明的,我跟她聊了好半天。”   阿闪焦急的声音再度传来:   “大哥,这是我们的家务事,跟她没关系的。您没必要让她卷进来。我现在马上过去,您放心,这一次,我绝对站您这边,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但是,姓陈的小姑娘,跟这事没有半点关系。您把她放了吧。”   老头的声调高高扬起:   “没关系?怎么没关系?我们原本的计划,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放了她?放了她,她去警局告密怎么办。我们没有被老二整死,反倒被她整死了。你脑子是不是糊涂了?”   “别别别,大哥,您别伤害她。我……保证,她绝对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一个字也不会的。”   “老八,我这次不能信你了,我要为八将全体负责。”   阿闪集中生智在电话那头吼了出来:   “大哥,你先别着急,你在哪儿,你把地址发过来,我马上过来,我们见面再商量。好不好?您身体不好,千万别冲动。好不好?”   老头挂断手机,将地址发给了阿闪。   随后,一抹窃喜。   “现在,我们可以来看一场好戏了。小姑娘,待会你什么都不要说,知道吗?我来问他。”   陈子墨看着眼前这一切,突然觉得脑子快要炸了。这什么鬼剧情。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不让走了啊。我也没买票啊,不看行不行啊。   她疲惫的看着眼前这个打了鸡血一般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理解他的所做作为。   陈子墨呆呆傻傻,脑子突然短路了一样的说了一句:   “听说,您得了不治之症?”   话一出口,她心中大喊后悔,可惜捂嘴已经来不及。   陈子墨满脸紧张,默默的看着对方,生怕不小心激怒了他,一枪蹦了自己。   谁知道,老头不怒反喜,整个人愈发轻快了起来:   “是啊,没几天活头了。医生说了,还有三个月吧。要是养的不好,三个月也到不了啊。”   靠,老二说的居然是真的。   陈子墨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角,所以眼前这个人是临死之前的疯狂,彻底疯了吗?   这是干什么啊,要拿全体人员来给自己殉葬的架势吗?   这到底是什么不按套路的玩法,最后的疯狂?   陈子墨满脸苦涩,她此刻无比后悔,自己到底是怎么多管闲事管到了现在的。   事已至此,她不怕死的又问了一句:   “都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了,您怎么还要骗老八啊?对不起您的又不是他,是那位老二好不好?”   老头突然转过身来,眼神凛冽的看着她,看的她心里一阵发毛。   对方呼出一口气来,语气幽幽的说道:   “我和小八之间的事,你说了不算。”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却又隽永缠绕。   仿佛万千话语在心头,无处发散。      ☆、雨神是我男朋友(大结局上)      阿闪冲到此地的时候, 他的心抖的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七拉住他, 再三让他不要来, 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下, 就算是刀山火海, 他也决定要来闯一闯了。   阿闪镇定神色,伸出自己颤抖的手, 按了按门铃。   没有人应答,他迟疑的又按了一按。   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的声音。   那声音不弱, 直冲阿闪的耳膜。   他愣了一愣, 突然整个人反应过来, 急急的开始踹门。   门很坚实,他的那点力气,还不足以把门撞开。   阿闪心急如焚, 绝望之际,开始在周围找起斧子之类的利器, 想硬生生的将门劈开。   谁知,此时,大门突然打开。   看起来, 像是屋内的人,操纵了某种装置。   阿闪顾不得这许多,他握紧双手,径直冲了进去。   一楼大厅没有人, 他环视了四周,整洁如新,井井有条。   出事的地点绝对不是这里。   他急急忙忙的冲上了二楼,楼梯宽又长,他一步并做三步的向上跑去,中途还踉跄了一下。   他来到了二楼,华丽的吊灯下,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陈子墨的眼睛,瞪的很大,在望着他。   更醒目的是她外套上的猩红色,一大片,还有地上的那一大滩血。   她整个人就卧倒在血泊中,动也不动。   阿闪整个人脑袋完全懵住了,他自问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场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难受到想吐。   他的五脏六腑就好像重重的被人打了一拳,随时都要翻滚出来。   他的脑袋里像被人投下了一枚巨型炸/弹,一瞬间炸的支离破碎,片刻不存。   阿闪呆呆的走了过去,他缓缓蹲下身来,轻轻的摸了摸陈子墨的脸。   她没有半点反应。   他复又推了推她,她还是没动。   阿闪呆呆的凝望着她,发现全身唯有那个弹孔处,还不断的如一汪泉眼簌簌的向外不停的冒着血,毫不停歇。   阿闪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哭。   他茫然无措的用双手去堵住那弹眼处的血,可是随着他的按压,血更多的涌了出来。   他惊慌的看着自己的那双手,顷刻之间,那手已经被血染红了。   阿闪无助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所有的事都发生的太快,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的心中一头雾水。   “别费那功夫了,这女孩子已经死了,没的救了。”   阿闪听到那声熟悉的声音,他压抑住自己几乎喷薄而出的愤怒,缓缓转过了身,轻轻的叫了一声:   “大哥……”   来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阿闪这才凝神望向他,出乎意料的是,他发现眼前的大哥仿佛苍老了许多,跟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阿闪有些茫然: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身体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面前之人笑了一笑,敲了敲自己的烟斗,将烟灰磕了出来。   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点老毛病,之前发作的厉害,跑去把手术动了。现在还在恢复期,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一番,头发也白了不少,气色也差了许多,当时见老了。”   “喔,大哥受苦了。”   阿闪行尸走肉般的应和道,心中却陡然想起了之前听到的消息,看来老二的消息也不算是空穴来风,大哥果然有恙。只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恙恐怕已经痊愈了。   阿闪慢慢说道:   “大哥可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出了大事,老二反水了,杀得大家片甲不留,我也险些遭了他的毒手。”   老大拿起烟斗,嘬了一口:   “知道,所以这不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收拾烂摊子吗?”   阿闪沉下心来,果然,大哥不会置身事外。   他突然放心了许多,至少眼下,老二不足为惧了。   他又看向了地板上还倒在血泊中的陈子墨,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哥,为什么要杀这个女孩子?她和我们的事没有半毛钱关系。何苦下这么狠的手。”   老大吐出一团烟雾,直勾勾的看着他:   “当然是帮你清除后患,灭口。”   “我没有什么后患需要清除的。”   “小八,我教过你多少次了,我们这一行,万万不可以心存侥幸。你可曾想过,这女孩子知道我们组织的事情太多,万一哪天她说出去,你觉得我们千门八将,还有活下去的胜算吗?”   阿闪想起与陈子墨之前相处时的模样,心中还是万般不忍:   他咬了咬嘴唇,轻轻说道:   “大哥恐怕是误会了,这女孩子心地善良,一直非常维护我,我有把握可以说服她,保证她绝对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大哥又何苦出此下策呢?我们平时行事也不过只是为了求财而已,现在搞出人命案子,恐怕警察那边也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们吧。这不是因小失大吗?”   老大叼着烟斗,沉默了几许。   “你……这是在怪我?”   阿闪的眼眸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时之间,竟看不出来表情。   “不是,我只是在想,大哥为什么不听一听我的劝。我来之前,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请大哥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来了再说,大哥,你为什么沉不住气,非要在这时候杀了她?”   老大抬了抬眼皮,对他说道:   “如果,我发现她的居心不良呢?”   “什么意思?”   老大将一个东西向阿闪丢去,他应声接住,拿在手中一看:   居然是一个录音笔。   他满脸不解:   “这是什么?”   “我本来是想和这个小姑娘好好聊聊天,等你过来。谁知道,这丫头居然留了个心眼,故意问我关于千门八将的事情。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单纯好奇罢了,谁知道,一着不慎,竟被我发现她正在将我和她谈话的内容录了下来。我气不过要她将录音笔交出来,谁知道她居然抵死不肯。我一怒之下,就只有从抽屉里拿出枪来,一枪蹦了她。”   “小八,你看看,这就是你惹回来的祸事。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而你现在已经到场了的话,你肯定会千方百计从我手里将这姑娘带走,那么现在,我们这番谈话,说不定已经被她泄露出去了。”   阿闪看着手里这只录音笔,心中不知是凄楚还是悲凉。   是,他也知道,陈子墨未必真心与他们为伍,说不定也只是身处险境,所以匆忙之间,才与他说上要合作的那些话,本意也许就是想套出他们的资料,待脱身之后,可以自证。   说起来,她与自己之间,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如此说来,大哥要杀她,的确说的过去。   这个理,不在他这边,在大哥那边。   他明白。   可是,他望着傻傻倒在地上的陈子墨,想起自己先前不忍她死不瞑目,用双手轻轻帮她合上的眼睛。   想起自己与她相处时的日日夜夜,想起自己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个女人对自己是如此的重要。   想起至少在她身边的时候,他至少体会到了另一种生活的感觉,那是一种让他从眼前的疲惫中挣扎了出来,感觉自己再生为人的轻松的感觉。   对,他用力的握住了自己手中这只笔。   他突然清晰无比的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曾经在陈子墨的身上见到了一种幻想,见到了一种可能性,那是一种也许可以重新开始的全新未来。   那是他想要的未来。   尽管并不明晰,尽管并不精确。   可是那萌芽在他的种子里,在他的心里。   他在等待,等待那萌芽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所有的希望,都随着这声枪响,烟消云散了。   是的,他的小小希望,和整个组织的安危比起来不值一提。   不知道为何,阿闪的眼泪不经意间又涌了出来。   他努力的擦了擦,但是,那好像水龙头打开了闸,根本控制不住。   老大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目光陡然一变。   “怎么?我杀了她,你恨我?”   阿闪的喉咙被鼻腔的哽咽声堵住,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老大慢慢向他走过来,眼神凛冽:   “小八,明人不说暗话,你如果恨我,尽管跟我说出去。我不怪你。”   阿闪用力扼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很怕,很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瞬间失控。   老大继续逼他:   “男子汉大丈夫,别跟个女人似的,有事没事儿就哭唧唧的。有话就说,有仇就报。你要是觉得大哥杀了你的人,心中有怨气,就直接当我的面说出来。我不怪你。但是,如果背后阳奉阴违,给我玩阴的,就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   同门之情?阿闪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最好听的一个笑话。   他的喉咙发出了一阵呜呜的声音,有些像野兽的嚎叫,也有些像愤怒的隐忍。   阿闪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   “大哥,我们这些人之间哪有什么同门之情?大家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吗?”   老大看着眼前的他,终于发现眼前的小八身上还是燃烧起了一些和以往不同的味道。   那像是压抑到极致之后被点燃的愤怒的火焰。   他心满意足的看着这虚幻的烟雾。   太好了,他在内心叫嚣着,终于逼出来了。   阿闪慢慢沉着头,继续说道:   “大哥,二哥为什么要反你,其实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他不过是嫌弃钱少罢了。”   阿闪突然冷笑一声:   “是吗?难道不是大哥你故意要他反你的吗?”   老大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重新将烟斗叼在了嘴里。   “这是什么说法?”   阿闪握紧双手,那手上黏糊糊的,上面还残留着陈子墨的血迹,经过这大半天,已经快干了。他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痉挛,非常恶心。   “大哥一向不都是这样,看起来好像置身事外,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理的样子。其实对我们每个人不是都了解的很清楚吗?说到底,我们这些人,都不过是由你掌控的棋子罢了。”   “你认为,我这次的病是假的,是为了故意诈老二?”   “不是,病肯定是真的,您一夕之间老了这么多,如此憔悴。病当然不假。不过,您从来是一个燕过就要拔毛的人,既然这次生了病,您自然不会浪费,肯定想着,要借这次的事儿来生点由头吧。正好,我和老二起了冲突给了您一个机会。您故意借着维护我,背后挫了老二的面子,又故意放出风让他知道,您生了重病,而且是用的命不久矣的名目。在这种情况下,老二再没有动作,那他就是傻子了。之后,您就可以一边治病,一边尽情目睹这场表演了。您本来对我们诸人都不是特别放心,所以,这场结果最后是鹿死谁手,您都不关心,毕竟,您永远是坐在高台的那一个,不管老二怎么做,都撼动不了您的终极地位,不是吗?”   “小八,多日不见,你的分析能力终于上涨一点了。不过,你能告诉我,我搅浑这池水,让你们互相倾轧,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你们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人。我让你们拼个你死我活,到最后,我自己的臂膀尽失,对我而言,又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吗?那自然是有的。”   阿闪终于抬起头来,他的脸出奇的平静,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最大的好处,恐怕就是我们寄存在您那里的钱吧。您治家一向严格,我们除了日常的开销,分红可都是在您那里保管者,您美其名誉替我们管家,我们看得见摸不着,账户里有钱,可是却花不出去。现在如果内讧的七七八八的话,除了死于非命的,剩下一两个侥幸逃跑的,也自然不敢来讨这些钱了,只图跑了就好。如此一来,我们兄弟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的经营,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大哥你了吗?”   “你们的钱,我说过,你们要,我随时可以给你们。”   “是的,当然可以随时给,我相信大哥做得到,可是也要有命才能拿的走啊。”   老大重重吐出一口气,他咬牙说道:   “小八,其他人这么看我,这么想我,我不怪他们。可是你,我自问对你不薄,连你都这样看我,我很痛心。”   阿闪的眼神露出一丝讥讽,他慢慢踱到陈子墨附近的书桌处,一边靠墙走着,一边手在背后摩挲着什么东西。   “这些话,其实本不是我想出来的,是老七对我说的。她说,这次的事情细究起来,有太多古怪之处。特别是刺激老二的事情,不像是大哥的一贯风格。我当时还只当是她多想了,可是如今看来,不是她多想了,而是我少想了。”   他仿佛摸到了什么需要的东西,嘴角边嗤笑了一声:   “大哥,你想拿走大家的钱就直说。何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让我们互相拼个你死我活。老二他,我相信也活不过这几日了。剩下的人,你多半也不会留上几个活口了吧。既然要团灭,何苦这么麻烦。不如痛快点,给我们一人一枪,了结个痛快。”   阿闪将手伸出,那是一根球棍。   他面无惧色,对着老大应声喝道:   “大哥,你现在可以拿枪把我也毙了。反正,我这个做末位的,也都已经对你拿棍子了,你完全可以以这个理由把我灭了,合情合理,占理。”   “来啊!!”   阿闪突然大吼了一声,对着他挥舞着自己手里的球棍,做出跃跃欲试的姿态。   对面的老大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了咆哮的阿闪一会儿。眼神中不知是喜悦还是哀伤。   “孺子不可教也。”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缓缓的转过了头去。   刚说完这句话,还来不及踏出门口,一阵人影从眼前闪过,快速向老大袭来。   他突然感觉自己胸前仿佛中了一刀,呆若木鸡看着眼前之人,   ——那居然是应该在病榻之上的老七。   老七继续猛地刺了好几刀,伏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   “大哥,您也是太松懈了。真以为,暗地里灭了老二,就可以放松警惕了吗?你没想到,我和小八,这两个吊车尾的,居然有命来取你的人头吧。”   她用力将他推到在地上,老大只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合上眼之前,最后看到的,是一脸笑容的老七,和阴沉不发的老八。      ☆、雨神是我男朋友(大结局下)      看着往日不可一世的老大在自己面前就这样倒了下去, 阿闪心中说不清是解脱还是痛苦。   他不忍的闭上了双眼,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倒在他面前的人了。   第一个是陈子墨。   第二个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老大。   可是, 现在这两个人, 都已经一命归西了。   阿闪疲惫的躬下身子。所有的事情发生的都太快,一瞬间, 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   老七手里依然还在玩弄着那把刀, 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阿闪看着那把刀,感到莫名的心烦。   “你能把那玩意儿收起来吗?”   “这个吗?”   老七笑呵呵将刀收起。   阿闪刚准备走向陈子墨的位置, 却发现老七放完刀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一只□□。   如今那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阿闪眉心的皱纹突然舒展开来, 他明白的, 他早该想到。   老七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老七一脸冷酷的拿枪指着他, 步步逼近:   “说,大哥把我们的钱藏在哪儿,是哪家银行?密码是多少?金库还是保险柜?”   到了这个时候, 阿闪整个人反而异常淡定了。   他摆出一张生无可恋之脸: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老七横眉,娇俏的脸上笼罩了一股狠劲儿。   “老大这么宠你, 不可能不把钱在哪儿告诉你。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装蒜。如果老实点,咱俩还可以一人一半,把钱都分了。”   “一人一半?”   阿闪暗地里嘲笑她的天真。   “你高兴的太早了吧, 老二现在可对我们虎视眈眈,你确定咱俩能一人一半?”   老七脸上显出一股明媚的自信,她暗笑阿闪果然呆萌。   她将枪口挑高了些,懒懒的说道:   “如果没有解决老二他们, 我敢到这儿来吗?”   阿闪凝重的看着她:   “什么意思?”   老七舒了一口气:   “我早就把老二他们的计划卖给大哥了,加上我在医院住院,正好可以名正言顺不在窝里待着。你不知道吗?老二、老四还有老六现在已经被大哥的人连锅端了。估计连根毛都不剩了。”   阿闪反应过来:   “所以,陈子墨会被大哥盯上带到这里来?也是你的功劳?”   老七站的累了,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是大哥想见她来着,我不过是刚好通风报信罢了。我也没想到,大哥会杀了她啊。毕竟,你一向是大哥的心头宝,所以你看重的人,大哥应该也舍不得杀的,不想你伤心嘛。”   她将言语加重了些:   “诶,所以陈子墨死了这笔账,你可别算在我身上啊。”   阿闪牢牢的盯住她:   “你很聪明,知道大哥要打压老二,也知道老二要反水,你索性利用自己和老二的关系,明面上跟着老二反,暗地和大哥暗通款曲,把消息卖给大哥。如此一来,两边不管谁赢,你都可以稳坐泰山,反正你在两边都有功劳,谁也不会怀疑你。”   老七微微笑道:   “你还漏算了一项,我巴不得他们斗个鱼死网破,然后,我坐收渔人之利。眼前的状况虽然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是,好歹情况是按照我的预想在发展。”   她轻轻的将枪口再度瞄准:   “眼下只要你合作一点,把钱的地点告诉我,我保证,分你一半,咱们也算两不相欠了,以后各走各道,咫尺天涯,永不相见。”   阿闪眼神烈烈,他的嘴角泛出一丝嘲笑:   “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要么听我的话,把位置交出来。要不然,我现在就一枪把你打死,也送你上黄泉路。”   阿闪坐在地板上,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现在打死我,还是不知道钱的位置。这么亏本的事情,你是不会做的。”   老七猛的上前一步,用力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老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两个之间,早就没有情分可讲了。既然如此,就谈钱好了。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惹毛我。”   阿闪轻轻的将她的枪抵向了自己的太阳穴,眼神上扬,轻蔑的看着她:   “打吧,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活够了。我想明白了,这日子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做咱们这行的,造孽太多,今生今世,都难得以善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看看大哥,老二,咱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过的。没用的。早死早超生。”   他用尽中气,大吼一声:   “来啊,开枪啊!!打死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求死的意志感动了,老七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气氛一瞬间异常胶着,空气仿佛静止了一样。   老七用枪抵着阿闪的头,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开枪。   阿闪面如死灰的望着她,放弃了一切挣扎。   两人相互对峙着,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空无一物。   “别杀他。”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老七和阿闪几乎是同时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   房间出了他们俩,哪里还有第三个活人。   他们二人同时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一直倒在血泊中的陈子墨正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举手示意。   阿闪喜出望外,他大惊道:   “你没事儿?”   他刚要起身奔去,却被老七牢牢的压住肩膀,动弹不得。   陈子墨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厌恶的摇了摇头。   将染血的外套脱掉,里面还有一层罩衫。   老七目光一刻不离的看着她。   这才发现她大难不死的原因:   ——原来她身上带着血包。   原来那枪伤,还有不断涌出的鲜血,都是假的。   说到底,不过是伪装的工具罢了。   老七的颜色迅速转了一转,做的如此逼真的工具,绝不会是寻常的物件,那只可能是千门行骗专用的设备。   她轻轻的昂起头,藐视的问道:   “你这套行头,是大哥给你预备的吧?”   陈子墨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是。你们的大哥说要让我看场好戏,让我在旁边待着,什么都不要做,然后让我换上了这个。”   老七一边用枪指着老八,一边仔细打量着她。   “那刚刚我将老大打死的时候,你一定是吓坏了吧。”   “有一点。”   “你这小姑娘,心理素质当真不错。换做一般人,早就沉不住气,大喊大叫了。你居然还能继续倒在那里装死,真是可圈可点。”   陈子墨沉稳以对:   “不然呢?我当时眼睛被合上了,耳朵只能听见动静。你捅进去的时候,我心想说这下糟了,本来只想唱戏,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了。局势不明,我跳起来,也不过是白白送死。所以,只能暂且按下不动。”   “那现在,你怎么又肯跳起来了?怎么?看见我要杀你的阿闪,心疼了吗?”   陈子墨眯了眯眼,她轻轻说道:   “那倒不是,他现在生无可恋,你杀了他,反倒是成全了他的求死之心。况且,他的确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东西,何苦让人替我受过。”   老七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她将枪调转,对准了陈子墨:   “代人受过?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们的钱在哪儿?”   陈子墨将眉毛挑了挑:   “当然,你不想想,你们的大哥把我找来,又是血包,又是枪杀的,在阿闪面前演了这么大场戏,难道就只是为了图好玩而已嘛?”   这一番说辞一出,不要说老七,连阿闪也呆住了。   他急急问道:   “大哥对你到底说了什么?”   陈子墨望向他,反复推敲自己到底如何说合适。毕竟老七还在这里。   她咬了咬嘴唇:   “阿闪,我只能说,你大哥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错怪他了。”   阿闪向倒在地上的大哥望去,他整个人倒在地上,就好像睡过去一般,不复过去。   阿闪突然心绞一般的痛了起来,他双膝倒地,直直跪下,泪如雨下:   “大哥,你这到底是为什么?你这又是何苦呢?”   老七轻蔑了看了一眼感情完全失控的阿闪,在内心耻笑他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还不如女人担得起场面。   她愈发笃定,老大之前,一定将藏钱的位置和密码告诉了陈子墨。想必,是想让陈子墨找到机会,将这些告诉阿闪吧。   天助我也,她十分开心的想到。   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果,只有单独一个人,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撬开口子,可现在既然有两个人。反而不用担心了。   老七修整神色,重新将枪抵到了阿闪头上,对着迎面的陈子墨叫嚣道:   “陈小妹妹,你既然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奋身而起,让我不要杀我八弟,想必你多少对他也还是有点感情的。可以理解,我八弟的魅力,那只要是个女人,就会挡不住的。天底下最重情重义的一个人,那就是他。只要跟他睡过的,他多少都会念点旧情,不会下死手。怎样?我们两个谈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老七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枪:   “你把钱的位置告诉我,我把他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两不相欠。如何?”   陈子墨目光凛冽的看着她:   “我倒是想答应来着。可是我怕我万一说了,我和阿闪恐怕就连这个门的门口都走不出去了。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最安全不是吗?更何况,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我真怕你杀红了眼,连我们两个都不放过啊。”   “那你说怎么办?”   “我跟你走,去取钱。阿闪,就让他留在这儿。取完钱之后,你查验无误了,再放我走,如何?”   听到这里,蹲坐在地上的阿闪急急说道:   “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   他复又望向老七:   “她把位置说出去,我跟你去,这样,就不怕钱有问题了。”   “不行!”   陈子墨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句话。   老七饶有兴致的望向她:   “怎么?舍不得小八弟替你孤身犯险?”   陈子墨的眼睛通红,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激动的样子。   她赌气般的说道:   “只能是我和你两个人去。”   老七狂妄的看着她:   “为何?”   陈子墨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要是你们两个去,万一拿了钱,双宿□□走了怎么办,我岂不是人财两失?”   老七没有想到,到了这种紧要关头,陈子墨居然还在吃这样的飞醋。她忍不住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笑她的愚蠢,笑她的简单。   是什么样的恋爱脑,居然将自己的性命安危置于不顾,只顾着争风吃醋。   到了今天,终于看到活体示范。   不过鉴于此人迷恋的对象是老八,她居然感到了一丝理解和同情。   “好,我答应你。”   也许是同样出于女人的情感属性,她在此刻居然无比理解陈子墨宁肯自己死,也不肯让阿闪跟她前去的想法。   痛快的答应下了这件事。   阿闪还在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可惜他的争辩是徒劳无功的。   陈子墨看老七终于同意了她的意见,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口气。   她远远的望着阿闪,明白自己不能走过去对他说上几句告别之语,可是前路凶险,不叮嘱一下,又于心不安。   她望着阿闪,阿闪也望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   陈子墨呆呆的看了他手里的录音笔,终于还是说了一句:   “我跟老七去取钱,你不用担心。我会早去早回。”   阿闪鼻头哽咽,此时千言万语,仿佛万千话语在心头。   “好,我在家里等你。”   陈子墨沉下眼皮,她猛地抬起身来,对阿闪说道:   “你多保重!!”   她早也忍不住,冲上前去,用力拥抱了阿闪一下。   老七在一旁,本来准备发作,可是一想起这样也显得自己太难看了,于是作罢。   阿闪一句多余的话也没用说,只是用力的抱着陈子墨。   两人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清除了一切隔阂。   老七在旁边不耐烦的催促道:   “有完没完,不过是去取个钱,又不是生离死别。”   她补了一句:   “放心,钱拿到手,我就放她走,决不食言。你们要亲要抱,一会儿多的是时间。”   陈子墨牢牢看着阿闪,紧紧握着他的手,重重的握有录音笔的那一只又用力摁了一下。   阿闪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一闪而逝。   陈子墨严肃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老七不耐烦的拉开二人,“好了,赶紧走吧,早取早了,拖久了误事。”   陈子墨依依不舍的和阿闪分开,阿闪双手紧握,努力拉着她。   老七真的要火了:   “你们俩在这儿给我上演十八相送呢,到底还走不走,不走就都别走了。”   陈子墨平复好情绪:   “走,马上就走。”   她看了阿闪最后一眼,匆匆离开。   偌大的房间很快只留下阿闪一个人。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突然想起陈子墨刚刚的表现,她不止一次的在暗示他手里的这只录音笔。   而这只录音笔,是大哥刚刚交给他的。   这样说来,这只录音笔里面一定有重要的内容。   阿闪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他没有别的选择,他缓缓的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另一边,老七拉着陈子墨上了车,她帮陈子墨带好安全带,反锁住车门之后,将枪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陈子墨瞅了她一眼:   “哟,你这恢复的挺快啊,我听人说,中毒之后,至少要蔫吧一个月。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这么生龙活虎。”   老七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我有信念。”   “哈?”   老七目不斜视的专心开车:   “一夜暴富。”   她碰了碰陈子墨的手臂:   “现在去哪儿?”   “你径直往前开,十字路口再左转。”   “我警告你,别跟我玩花样儿。上次我一时大意才会着了你的道,这次你要是再想从我手里脱身,可没这么容易了。”   陈子墨轻松的看了她一眼:   “放心,我现在是跟你同坐一辆车的小虾米,不为别人,也要为自己。你安心开你的车,千万不要闯红灯。不然交警把你拦下来,你这武器可够进局子的了。”   老七顿时闭了嘴,专心致志的开起了车来。   别墅里面,录音笔里响起了洪亮的声音,阿闪一听便知道,那的确就是大哥的声音。   “小八,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相信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没有,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在我的计划里,你很可能会因为我杀了陈子墨,一时激动之下杀了我,或者你就算看见陈子墨死在了我的手上,内心虽然有所触动,但是依然不忍心干掉我。这两种可能性都存在,但是我想,依我对你的了解,后一种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没有关系,你一贯都是这么心软的一个人,我是如此的了解你。所以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自然留有后招。这个后招就是老七,她在我和老二之间扮演着双面间谍的角色,她以为我一无所知,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每一步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现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陈子墨已经顺利帮你引开了她。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做人倒是蛮有胆色的。我很欣赏她,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发展她入我们的伙。可惜了,我时日无多,这个机会就留给你吧。”   “对了,小八,我要和你说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命不久矣。所以,不管我是不是死在你的手上,你都不要内疚。因为我最多也就三个月好活,生无可恋,既然如此,何不用我本来要死这件事谋取最大的利益呢。”   “所以,我想了现在的这个计划。”   “你只要清楚一件事就可以了,你是我选中的继承人,我所有的财富、人脉、资源包括千门八将这个头衔都继续归你使用。自今日开始,你代替我,成为新一代的千门八将的老大。”   “当然,旧人不除,新主难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如何妥善解决现在的这一批旧人,才是我的心头之患。老二最近蹦跶的厉害,我以此为契机,决定激他出面,分化现有的八将,一个一个斩草除根。”   “果然不出我所料,很快,老二就行动了,不过他这次还是栽在了女人手上,我没有想到老七这个狠角色居然第一时间就把他的计划告诉了我。我本来是想在外围剿灭他即可,这下没有想到连内应都有了。形势异常顺利,我通过桂叔买了一批人马,都是生脸,他们已经通过老七的通风报信,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老二、老六。老三是最先被老二动手干掉的,他到死对我都是一片忠心,可惜了。老四和老五当时假意归顺,心中都另有算盘。老五动作快,及时溜掉了,现在已经彻底隐姓埋名,彻底退出江湖了,看在他素日保你的情分上,我就留他一条性命去过平凡日子吧。老四墙头草,飘摇不定,被老六杀了。桂叔买的人又替我干掉了老二和老六,对外只说是内讧。八将现在已名存实亡,是时候崛起新的人马了。”   “你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桂叔会帮你,他是我托孤之人,百分百信的过。你只管去找他。至于这件事的外传,我已经托人做好风声。你明白的,干我们这行的,声誉最重要。要是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可不好听了。这些我都替你打点好了,大家只会认为是老二临时起意要反我,我与老二争斗之际,两败俱伤,双方人马各有伤亡,我受了刺激,加重病情,临死之前将位子传给你。如此以来,江湖之上,便无人会传闲话了。”   “我们千门八将每一代只能有一个领导,此人为首星,其余七将需要以首星的力量自己去收服,然后组建新的队伍,直至人马齐全。所以,现在我将新的首星之位传给你,希望你能不辜负我的希望,用你的力量收服剩下七人。我之前已经多方打点,替你物色好了人选,但是如何个个击破,让他们心甘情愿拜倒在你的门下,这就是你身为新的首星,必须要去做的事了。这件事,也是唯一一件我无法替你做到的事。因为唯有你自己亲自出手,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拜在你的脚下。”   “八将多年来聚集的财富不少,如今我将它们全部交托给你,地址在红星街第一银行大厦的123号保险箱里,密码是……,身份印鉴你去找江律师,他的电话是……,我事先已经嘱托他,他将会以遗产的名义带你去银行接管此项资产。”   “至于人手方面,只要你拿到这笔钱,自然可以请桂叔出面,物色帮手,不过,我劝你一句,如果可以尽快建立自己的人马,桂叔的人尽量少用,因为实在贵的很。”   “好了,大哥言尽于此。我明白,你可能会觉得我多此一举,为什么临危传位要弄得这么复杂麻烦,不如当面说清了事。可是,大哥做了八将首星这个位置多年,我的风格就是如此。你明白的。现在新的首星是你,你可以做主了,未必用我的方式,用你自己喜欢的方法就好。我一个往生之人,也没有办法再劝诫你了。就随你心意吧。”   阿闪听完这一段长长的录音,心中的疑惑骤然解开。   他终于明白了,这联袂多日的祸起萧墙、内部厮杀到底所为何起。   他握着录音笔,心中感慨万千:   “大哥啊大哥,你千算万算,临了居然就是为了让我不得不坐上这个位置。您这番苦心,当真是感天动地,可唯独感动不了我。”   他之前对千门生涯心生困意,如今听到如此破釜沉舟的周密布局,没有感动,反而更感觉行事之艰难。   生死兄弟,一路搏杀,临了不是个个死于非命,就是隐姓埋名,退隐江湖,这么多年夺取的钱财又有何用。   更要命的是,连阿闪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何德何能,得大哥如此看重,委以重任。   他此刻没有荣耀在握的幸福感,反而充满了惴惴不安。   阿闪闷闷的低下头:   “大哥,你根本就是所托非人。子非鱼,你怎么知道你拼命想要给我的,就是我一定想要的呢。”   他突然想起了和老七周旋在一起的陈子墨。   糟了,不知道她受了大哥什么蛊惑,非要去引开她。如今录音笔在手,里面说的清清楚楚。八将的财富只有自己出面才能签字获得。她说的那番话肯定有假。她根本不知道财富的去向。   现在也不知道老七和她究竟去了何处,如果一旦穿帮,老七会不会恼羞嗔怒,马上杀了她。   老七为了组织的钱,已经疯了。   阿闪心急如焚,他现在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了了,只想求得陈子墨的平安。   殊不知,老七和陈子墨在车上,已经爆发了严重的争吵。   老七早发现,她翻来覆去的带自己在马路上兜圈子,心中早就起疑了。   “陈子墨,你别跟我耍花样了,你自己把地址说出来,我开导航了自己开。”   “这路绕的很,说了你也不知道在哪儿。”   老七一只手握紧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枪指着她:   “我手上已经沾了好几条人命了,我告诉你,我不差再多这一条。你要是不告诉我实话,我立马蹦了你。行不行?”   “蹦了我?你干吗?蹦了我,你还怎么拿钱?”   “你少他妈胡扯了,我都怀疑你之前是不是诈我的。老大怎么可能把财富的秘密告诉你,就算要说,他也只可能告诉小八一个人。你,还不够格。”   陈子墨双手抱胸,满不在乎的说道:   “既然如此,你就打死我好了。反正满街都是摄像头,你现在开枪,天眼指不定给你录个正着,1080P,高清录像。”   “你……”   老七气的几乎七窍生烟了。   这时,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老七接通了蓝牙,那边传来了阿闪焦急的声音:   “老七,密码在我这里,你不要伤害陈子墨。”   陈子墨的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老七挑衅的看了陈子墨一眼,继续说话:   “是吗?怎么,你的心肝小宝贝一走,你就想起来了,看来,还是美人比财宝重要啊。小八,真没想到,你是个名副其实的情种啊。”   阿闪不理会她的风言风语,径直将录音笔关于密码的那一段放给了她听,不过故意掐掉了前面,只让她听到了律师授权那一段。   “你听到了吧,大哥的声音总不至于是编造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我没有想到大哥会把这些全部交给我。我对八将没有兴趣,对首星也没有兴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老七咬牙切齿,她知道大哥偏心,但是没有想到会偏心到如此地步。   “什么交易?”   “我现在马上联系江律师,让他替我联系银行,我直接将授权给你,你自己去领,我不参与。好吗?”   “会有这么好的事,你不会是给我下套吧?”   “我可以把大哥的录音直接发给你,里面有银行地址,保险柜密码,再加上我直接对律师的授权,三重保险,你可以说是畅行无阻,根本不用担心我会耍任何花招。更何况,我孤家寡人一个,现在还能耍什么花招,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如果论功夫,我这三脚猫还不如你能打,你到底怕什么?”   老七思来想去,觉得这倒也符合老八的个性。他的确就是这么个优柔寡断的主儿,烂泥扶不上墙。   “好,我答应你。”   旁边的陈子墨还想劝阻些什么,被老七的眼神喝止住了。   她胆战心惊的望着眼前这一切,事情到底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一切都是未知数。   蓝牙耳机里继续传来阿闪的声音:   “不过,我要你保证一件事,陈子墨的平安,你要把她完完整整的交给我。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陈子墨的眼睛突然要渗出泪来。   老七在旁边难以置信:   “你只有这个要求吗?就为了这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们八将这些年来的财富值多大个数,你几辈子都不用愁了,你当真不要?”   阿闪冷静答道:   “不要了,这钱太烫手了,不想拿了。”   老七莞尔一笑:   “真是感人肺腑,老八,你说大哥泉下有知,会不会被你气到吐血啊。他大概没想到,他的继承人会是这么没用的一个人吧。”   “你少废话了,怎么样?你现在在哪个位置,我去你最近的路口等你,你把陈子墨放下车,我把录音笔交给你,律师的授权电话我要活着才能打。所以,你也不敢打死我。如何,这生意做的吧?”   “好,一言为定。就是牡丹路口见。你最好快点,我不愿意等人。”   挂了耳机,老七的眼神突然柔和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漫漫征途终于获得了转机,她突然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说实话,我真的挺羡慕你的,你大概不了解,这笔钱到底值多少吧。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任何一个女人,听到有人肯用这么大笔钱来换自己的性命,都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陈子墨没有答话,双眼呆呆的直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牡丹路口很快到了,老七在一块“可以停车”的告示牌下停下了车,她嫌车上闷的慌,打开车窗,抽起了一支烟。   陈子墨焦虑的看着她,又焦虑的看了看来时的道路。   很明显,她在担心阿闪的安危。   老七很快抽完了一只,她看着陈子墨,衷心的说了一句:   “以后跟老八好好过日子,他也算个孤儿了,不容易。”   陈子墨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过多表示。   终于,阿闪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路口。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陈子墨在内。   陈子墨看着阿闪缓缓向她走来,她从来没有觉得阿闪像此刻一般高大。她不知道在希望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但是在此刻,她明白一件事,她和阿闪在某种程度上是心意相通的。   他们都不能容忍对方出一点儿事儿,不能容忍对方在自己可以拯救的层面下遭遇不测。   阿闪慢慢来到了老七面前,老七押着陈子墨下了车,对他努了努嘴:   “看吧,一根头发都没少,我可没对你的小情人做什么。”   阿闪望了一眼陈子墨,强忍住心里的感慨,缓缓接过她的手。   老七拦住了:   “录音笔呢?”   阿闪不忿的拿了出来。   “放一段听听。”   阿闪不耐烦的把录音笔的播放键打开,正是那一段。   老七喜出望外,这真是大哥的录音。   她将陈子墨丢给阿闪,同时命令他。   “给律师打一个,让他马上通知银行,我马上要去取保险柜,夜长梦多。”   阿闪扶着陈子墨:   “我现在给律师打,你马上杀了我们怎么办?”   “好办,你当面打一个,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真正的授权,一会儿我到银行了再打才作数。这样可以吧?”   阿闪点头允诺,他当着老七的面打给了律师。也许是稀奇古怪的要求听的太多,这位江律师居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好了吧。”   老七满意了,她盘算着,现在去银行还来得及,到了那里,江律师拿着印鉴为她开道,她取完保险柜里的东西,管它是金条还是钻石,后半辈子肯定够了。   至于阿闪,没有钱,没有人,他除了隐姓埋名过点小日子,还能做什么。   构不成任何威胁。   老七望着陈子墨和阿闪互相搀扶离开的背影,心中苦笑了一下。   就当做做好事,放这对亡命鸳鸯一马吧。   也算自己行善积德了,反正杀了也没什么用。   陈子墨被阿闪一路扶着,她觉得十分不习惯。   她的头刚一转过去,就被阿闪硬按了回来。   他严肃的说道:   “转回去,千万别往后看。”   “为什么?”   “心无挂碍,老七才不会疑心。”   陈子墨呆呆的侧望着他,他的脸上露出完全不同于往日的神情。   老七兴致高昂的开着自己的车,来到了银行门口,江律师已经提前到了,他拿着相关文件和印鉴,迅速通过大客户银行,拿到了进保险柜的条子。   老七示意他再和阿闪打个确认电话,正式委托授权。   江律师按程序照做了。   电话那头,阿闪果然没有失言,完成了最后的授权。   一直没有彻底放心的老七终于放下心来,千门的规矩,东西不到手,总是要防人一分。   所以,她一直怕阿闪有什么后手,如今看来,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保险柜在自己的面前应声打开,老七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大惊。   组织的财富是她想到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这么多。   有金条,也有钻石。数量,更是比她预料的更夸张。   她拿起自己的旅行袋,用力向里面装了起来。   一边装,一边对未来展开了美好的幻想。   有了这些钱,以后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得心应手了。   手续很快办理完毕,她告别江律师,将车迅速驶离银行。   她明白,为今之计,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这些东西才是。   混了这么多年千门,她这方面,还是有些打算的。   老七得意的盘算起了几个地点,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车越来越远离市区。   更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仿佛还有一辆车在跟着自己,一直尾随不断。   在郊区的一个加油站,她停下来给车加油,看了一眼车上的旅行袋,她还是背着它一起下了车。   卫生间这个时间几乎没什么人,她还是警惕的将每一扇门都打开看了一下,这才放心的进了其中一间。   上完厕所,她冲洗完毕,正要出来,迎面一人猛然撞上前来。   长期的敏感性,让她陡然生疑。   不对,这人有杀气。   老七正准备从腰间掏枪出来。   谁知道,对方比她反应更快。   刹那间,老七已经中枪倒地,对方的枪装了消声器,几乎听到大的动静。   那人用脚碰了碰她,确认死亡之后,捡起她的旅行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厕所,来到外面停着的那辆七厢车上,迅速上了车。   车上有一人,面目威严,满脸严肃。   刚刚动手之人恭敬的将袋子奉上:   “桂叔,东西都在这里呢。我们一路盯着呢,就是这个。”   名唤桂叔之人,拉开拉链,满意的看了一眼,示意手下将袋子合上。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小八,买卖已经做成了。我们说的话,算不算数?”   电话那头,阿闪镇定自若的应付着:   “当然算数,当时我跟您说好了,只要您肯派人对付老七,她死了,东西归你,多少不限。这也是我们谈的价码,自然有效。”   桂叔收敛了神色,正色说道:   “你真的不想知道她手上有多少钱吗?这可是你们八将多年来的财富,不是个小数目。”   阿闪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严肃认真的说道:   “老七杀了大哥,这个仇当然不能算了。大哥临死之前说过,有事可以请您的人帮忙,但是就一个缺点,贵。但是我想,不管老七的手上有多少,大哥这条命都担得起这个价钱。您说对吗?”   桂叔的脸终于在路灯的映照下,有了些笑意:   “难怪你大哥生前如此看重你,就凭你刚刚这番说辞,我认下你这个首星了。有魄力。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桂叔帮忙的,尽管说话。”   阿闪客气的和他告别:   “桂叔,客气了。您先忙,我这边先挂。”   放下电话,对面是一脸惊魂未定的陈子墨:   “桂叔真的帮你杀掉老七了?”   “那是自然,我开的价码这么高,他没理由拒绝。况且他的人在老七进银行的时候,就在她的车子下面装了GPS了,不管她去了哪儿,都能顺利找到,无非是找一个合适下手的机会罢了。”   阿闪温柔的看着她:   “都到家了,你别这么紧张了,你看你,肌肉都还紧着呢。”   陈子墨尴尬一笑:   “我……我这不是吓得吗?现在腿还软呢。”   她继续看着阿闪问道:   “那你现在怎么办?钱都给桂叔了,那个录音不是说还要你当什么首星,召集新的人马。你如今连半点资金都没有了,岂不是要有负所托?”   阿闪斜眼看下她,一脸疲惫:   “你真以为我要当这个首星?”   陈子墨困惑:   “难道不是吗?”   阿闪揉着太阳穴,好像在回忆一件很长很长的事情,末了,他终于收敛思绪,轻轻说道:   “自此之后,世间再无千门八将。人脉尽失,金钱尽散,枯枝凋零,难成大器。此事可以终矣。”   陈子墨奇怪的看着他,她从没有见过这样表情的阿闪,她摸了摸他的头:   “你是不是糊涂了,难道你一直以来不是尽心尽力的想为八将分忧解难吗?怎么现在好像盼着它散伙一样。”   阿闪轻轻将头靠向沙发,长久以来,终于第一次在脸上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他闭上双眼,轻轻说道:   “不,我从未想过将它发扬光大,我一直想做的,就是将它终结在我这手上。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陈子墨用红药水轻轻点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奇怪的问着他:   “什么意思?”   阿闪抬起头来,满脸和蔼的看着她,小心的接过她手里的棉花棒,语气无限温柔:   “我来帮你擦,不然会弄疼的。”   陈子墨害羞的将眼睛向下望着,她不敢直视阿闪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有星星。   她故意找着话题:   “我还是没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阿闪一边为她擦着伤口,一边暖声说道:   “千门做事,万变不离骗字,不管是行善还是作恶,大家都在围绕这个字做文章罢了。我今日所做的,也不过是尽一个千门之人的本分罢了。”   他低下头,轻轻对她耳语道: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反正我们时间长的很,日后,再慢慢告诉你听,好不好?”   陈子墨猛地一推他:   “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又在骗我?”   阿闪双手摊开,满脸无辜:   “当然没有,你如果实在烦恼我之前骗过你,不过,你也骗我一次吧,大家扯平。”   陈子墨晃眼略过窗外的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正在当空照。   她突然灵感突发,言笑晏晏的对阿闪说道:   “其实,我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阿闪笑呵呵的看着她:   “说吧”   “其实,我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我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明白吗?”   阿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双手抱拳,表示佩服:   “敢问姑娘一句,你是哪门哪派的神仙啊?”   陈子墨摇头晃脑,继续喋喋不休:   “我乃是天宫酒仙座下爱徒,现已九万岁了,本命乃是一棵桂花树,专司桂花酿酒之技……”   好好好,阿闪对她抱拳。   “赶明做法给我一坛,我什么酒都喝过,就是还没有喝过桂花酒。”   “客气客气……承让承让……”   陈子墨也顺着他的手势,也拜了一拜。   两人对拜之时,互望一眼。感觉特别像夫妻对拜。   可能是同时想到了这个原因,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传出窗外,仿佛响彻云霄。   天空之上,唯有众星俯视人间,洒下万千星辉。   星空在上,唯有繁星点点,若隐若现。   如怨如泣,如诉如慕,它们见证过这一切。      ☆、最后一章      月光之上, 寥寥星河。   两个神仙正在聊天。   “知道酒仙座下那位徒弟吗?”   “你说的是谁?那个酿桂花酒,还是酿兰花酒的?”   “当然是酿桂花酒那位。她的手艺可真是一绝, 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 香飘十里,桐庐一出, 这仙宫无人可及。”   “可惜啊, 这女娃娃性子就是爱玩的很。”   “是啊,听说之前还犯了她师父的忌讳, 被勒令进了九仙台。”   “九仙台,那不是幻梦之境吗?”   “不错, 这姑娘也真不是寻常路子, 据说她的幻梦之境是人类的未来社会。”   “啊, 听说过魂穿的,重生的,这幻梦之境还能模拟未来世界?”   “哪有何难?君不见, 这世上还有星际修仙的吗?若论想象力,自当永无之境。”   “喔喔喔, 这姑娘看来在她的幻梦之境还要多经历几轮考验了。”   “不不不,我和你说的,就是这件奇事。这女娃娃天赋异禀, 到哪儿都会捅个大篓子。我前两天才听见酒仙说,她陷入幻梦之境的二重境了,一时半刻啊,估计是沉迷与此, 醒不过来了。”   “这幻梦之境的二重境又是何物?”   “简单点来说,就是梦中梦。这姑娘本身就是处于虚幻的梦境之中,梦与梦之间各有节点,可是她在这梦的其中一个小梦里面,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了?还有这事?”   “她那属性生的蹊跷,本来应该是荒草不生之地,活生生竟被她浇灌了一朵花出来。这下,她不依不饶的,宁愿守在那花身边,也不愿醒来了。”   “还有这事儿?之前听闻这位姑娘,那可是辣手。花在她手上,可从来不得善终。”   “是啊,所以这次好不容易结出了一朵,哪怕是梦中之花,她也要守着它,让它自然凋落了。”   两人继续聊着天,话题渐渐绵延至其他领域,回响在天际。   --   冷酷的空间环境里,系统一直在不停的召唤零七零八号,渴望着她的一丝回应。   可是对方已经拒绝了它的一切感应,非常彻底。   系统如果可以崩溃,它现在立马要崩溃了。   它不停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宿主难道还可以有超越我的力量,留在那个地方的能力吗?   可惜,空无一人的操作室,没人可以回答它的这个问题。   --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阿闪和陈子墨兴高采烈的买着结婚要用的东西。   路边,有一个小妹妹在推销新品的葡萄酒。   阿闪上前,尝试着喝了一小口。   他皱了皱眉:   “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我们买一瓶回家吧。”   陈子墨上前来凑了一口,她喜笑道:   “你对酒的品味真的很宽松啊。”   阿闪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可是我对人的品味不错啊,不然怎么会找到了你!”   陈子墨嫌弃的看了他:   “靠,大马路上发狗粮,你不害臊,我还忌讳呢。”   她看着眼前的小妹妹,一直在路边站着也挺辛苦的。   陈子墨决定好心照顾她的生意:   “我们拿一瓶,多少钱?”   小妹妹开心的报出价格:   “100元,谢谢盛惠。”   陈子墨一瞪阿闪:   “快掏钱啊,没看见人家等着吗?”   阿闪将钱递了过去,手上接的却是两瓶酒。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对方:   “这是什么?买一送一?”   对面的小妹妹轻轻微笑了一下,对着天空打了个响指。   万物瞬间凝固,就好像结了层霜一样。   时间在一瞬间静止了。   只剩下陈子墨一脸冷酷的看着对方,不满的抛出一个眼色:   “兰儿妹妹,下次出现的时候,可以不要把兰花酒香带来吗?我离你50米都闻到了,想不过来看你一眼都不行?”   名唤兰儿的小女孩轻轻摆了摆头,十分高兴的样子:   “唉,谁要你留恋此地,乐不思蜀。这梦中梦,比一般的梦更难进,入了此地,还颇费了我一番功夫呢。”   陈子墨看着她:   “回去吧,转告师父一声,这次就当放我的的假,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合心意的游戏,当然要玩到通关,才肯回去天上。你就不要三不五时的找机会来看我了。”   小女孩耷拉下脑袋:   “姐姐,这到底有什么意思?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的光景,如白驹过隙,根本不值得留恋。”   陈子墨看着她,眼神厉厉,   她叹气道:   “你不懂,这所有的事儿,就跟酿酒一样。每一分每一秒,它都在变,所以,你的眼睛,若能看见它的变化,才是意义。”   “何解?”   “你将来会懂的。哪有什么真假,不过是随心而已。有什么比此心更重要呢。我此刻若是快乐的,便是真正的快乐了。”   陈子墨退转一步,食指轻绕,混动打响。   此刻,周围的万物,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时间再度流转了起来。   阿闪愣头愣脑的看着自己手里那两瓶酒,眼前的小妹妹已经不见了。   他莫名其妙的问陈子墨:   “怎么回事?刚刚怎么感觉好像睡着了似的。”   陈子墨回看了他一眼,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你再不快点,咱俩的电影可要迟到了啊。”   背后传来阿闪急匆匆的追赶上来的声音:   “你等等我,我拿着两瓶酒呢,忒重。诶,你这也太不心疼我了,我可是你未来夫婿啊。”   “夫婿,您能快点不?要不要我请个八抬大轿来抬你……”   “诶诶,不敢不敢。夫人不要生气嘛……”   “生你个大头鬼!”   “我们两个是人啊,怎么也生不出来大头鬼的……”   “靠,你敢挤兑我,看招!”   “诶诶诶,你打的太猛了吧,再打酒就要碎了。”   “碎,你敢碎一滴出来,等着回家跪搓衣板吧。”   “我的天,我当初怎么没发现,你真是标准的悍妇一只啊。”   “哼,知道厉害了吧,还不老实点……”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我遵命便是。”   “这还差不多……”   天空的云朵之上,一脸微笑的兰儿看着嬉笑打闹的这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幼稚。”   她转念一想:   “算了,由她去吧。毕竟这世上,又有几人敢真的幼稚呢?”   能浮云处且浮云,能放松处且放松,能尽兴处且尽行吧。   此生足矣。   此刻,白云在上,碧空万里,一片大好。   这世上,从此不过是多了对恩爱的小情人罢了。   岂不欢喜。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温度与猫。】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